六月八日這一天的金陵,所有人都嗅到了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氣息,一向軟弱的總督大人,第一次強硬的踏入金陵府衙,矛頭直指金陵府府尹南宮望,並發出布告,將江浦縣賑災負責人被人刺殺的消息發放至金陵各縣。


    同時蘇倫在布告之中,詳細闡述了,本次水患的治理之策,八成皆是出自這位被刺殺的公子之手,表明江蘇境內災民,皆受其恩,一時間民心所向,鋒芒直指那刺殺之人。


    龐譽和南宮望,顯然也沒想到,事情轉變會如此之快。


    他們完全忽略了,那年輕人在百姓心中的地位,加上蘇倫大肆渲染,更是讓得林陽的身影變得更加偉岸。


    尤其是,曆次天災,賑災效率和舉措對比之下,本次賑災幾乎做到了物盡其用,沒有浪費任何一粒糧食,不僅僅將決堤的河堤重新高質量的修築了一遍,而且還募集了近三十萬善款以及近百萬斤糧食,大大緩解了江蘇江蘇災情的壓力。


    以工代賑的辦法,用得恰到好處,江蘇百姓對於軍隊的認同感大大加深,尤其是禁衛軍的認同感,更是達到了空前地步。


    江蘇原本的駐軍,和禁衛軍的做法可謂是天差地別,雖說有著龐譽親自帶隊,但他們隻是各司其職,從未想過協助災民進行重建,隻是完成蘇倫安排的封堵決口的任務便迴歸了。


    有了比較,這差距瞬間便凸顯而出。


    相較於江蘇駐軍的作壁上觀獨善其身,禁衛軍這一支外來軍隊,卻是獲得了更深的信任,江蘇軍隊的威望自建立之初,降至最低點。


    龐譽這個指揮使的聲望,功勳大將的聲望也首次受到了質疑。


    江蘇五衛之中,八成皆是江蘇本地人,這一次聽命行事,對家鄉水患視而不見,本就心有怨言,在此之前他們還能擺脫良心的譴責,認為這是軍人應該服從命令,他們也是身不由己。


    但隨著禁衛軍協助災後重建的事情爆出,許多更是大感慚愧,自己人不出手,反倒是要外地人來相助,想想就覺得羞愧難當,最讓這些軍人感覺壓力山大的是,這些事情還波及到了家中妻兒。


    街坊鄰居有時候會問一句:“為何你家那口子他們不幫忙重建啊?”


    每每聽到這些話,那些家屬都是唯恐避之不及,隻感覺臉上無光,不會說話的連門都不敢出,能言善辯者也隻能推脫說,自家夫君或者兒子是奉命行事,應該去怪自家那口子的將領。


    在這一段時間,許多軍屬都不敢隨意出門,生怕惹人白眼。


    如今,那位協助本次賑災的人,居然在江浦縣縣衙內被人刺殺,刺殺這樣一位可以說是江蘇萬民的大恩人,可見其心之歹毒,江蘇一時間竟是群情激奮,江浦縣衙,金陵府衙門檻幾乎都要被踏破。


    袁道被搞得焦頭爛額,江浦縣是林陽幾人親自指導賑災的,效果是所有人有目共睹的,沒有人在這一場數十年一遇的災難之中被餓死,重建工作也在有條不紊的進行著。


    而就在這關鍵時候,最關鍵的人,居然重傷昏迷。


    六月八號,接到飛鴿傳書之後的蘇倫,黑著一張臉便趕來,當看到那被包裹得嚴嚴實實,氣息孱弱的林陽之時,蘇倫雙眸都迸發出恐怖的寒意。


    這一刻,便是熟悉自家老爹的蘇菡萏和蘇山,也感覺身上有著一股恐怖的涼意滲透開來。


    林陽隔壁房間,覃首也是奄奄一息,比林陽還要慘,整個人遍體鱗傷,右手的手指還被削掉了兩個。


    跟著蘇倫這些年,覃首曆經無數戰鬥,大小傷勢不說一百也有八十,但從未有哪一次傷得如此之重,每一次都能用自己強大的實力,將一波接一波的敵人殺退。


    但是,這一次,卻是躺下了,可想而知,這一次遇到的對手,是何其強大。


    兩名暗中的內衛戰死,這是出來三年,第一次有護衛自己的內衛戰死。


    蘇倫凝視著那昏迷在床的二人,雙拳莫名緊握起來,強忍住心中的怒火,將蘇菡萏姐弟單獨喊到了一間房間:“告訴爹爹,究竟是誰?有沒有看到兇手?”


    “那人穿著夜行衣,看不清麵目,隻知道是用劍的!”蘇菡萏說。蘇山卻是在一邊補充說:“雖然不知道是誰,但是我們知道,和袁……”蘇菡萏意識到弟弟將要說什麽,連忙嗬斥:“小山,住口!”


    “姐……我……”


    “住口,你忘了林大哥對你說的話了?”蘇菡萏暗罵這個小弟的沒心沒肺,在這江浦縣衙,處處隔牆有耳,若是被有心人聽去,到時候恐怕又會橫生波折了。


    蘇山猛然驚醒,隨後這才意識到一些事情,頓時露出一抹自責的神情。


    蘇倫看著一雙兒女的神色,頓時就明白了身邊,便說:“你們也不知道兇手是誰嗎?別讓老夫逮到,否則必然要把他淩遲處死!”說話的時候,他已經默默走到一邊的書桌上,取出筆墨和紙張鋪開,快速寫了起來。


    姐弟二人醒悟過來,隨後父女三人,便通過這紙上的內容進行交流,姐弟二人將董家管家出現在追殺隊伍之中的事情,都告知了蘇倫,得知這件事的蘇倫,更是盛怒異常。


    董家參與,豈不是代表了,袁道也直接或者間接的參與了進來?


    江浦縣的父母官,竟然參與謀害林陽,這讓算是徹底觸碰了蘇倫的底線了,袁道在這一刻,已經被蘇倫列入徹底鏟除的名單之上,隻要水患徹底解決,便是清理這一切雜碎的時候。


    “據你們所言,那名此刻,恐怕是江湖中那種被稱為宗師的高手!”蘇倫負手在後,眉頭緊鎖,這種人便是官府也是很頭大,想要緝拿的難度太大了!


    但,這件事,蘇倫絕對是不可能坐視不理,也不可能讓某些人逍遙法外不是!


    尤其是現在,已經算是血海深仇了。


    他來的時候,已經得知,林陽的紅顏駱婉,得到這個消息之後,竟是直接吐血昏迷,這已經不單單是林陽受傷的這麽簡單,波及到了駱婉,他很了解林陽這個人了,是一個很重感情的人,也知道駱婉在林陽心中的重要程度,當初林陽隻是暫時失蹤,便差點要了那個孩子的命,如今得知林陽重傷垂死,更是口吐鮮血,可見這個女子用情至深。


    若是讓林陽得知,駱婉又為自己吐血,那會何等心疼,他蘇倫也是經曆過刻骨銘心的愛戀的人,知道這種感受是何等的刺痛人心。


    砰!


    “都怪我!”


    蘇倫忽然狠狠一拳頭咋在桌麵上,在他手中一枚紙團已經被他的汗水浸透,徹底變成一團渣渣,若是他相信那紙條上的信息,早些拍更多的高手過來,或許就可以避免現在發生的事情了。


    但是,他太忙,而且覺得這隻是一場無稽之談,所以造成了現在這樣的後果,十分嚴重的後果,蘇倫的腸子都悔青了,當初他還以為是某些人的調虎離山之計,而且他自信覃首在側,應該不會出事。


    但現在……


    “飛書傳信給你娘,讓你娘傳信給你外公!”蘇倫沉默許久之後,忽然開口說:“讓你外公將這邊的事情稟告上去,送達天聽,我倒是要看看,這大夏的天下,究竟是誰在做主!”


    “嗯!”


    這一天,一份八百裏加急的密信,由內衛親自護送趕赴京城。


    同時,那千裏迢迢趕來的兩萬禁軍,已經在趕來的路上,由數十艘戰船運送,浩浩蕩蕩沿著運河南下,若是走陸路,將近兩千裏的距離,大軍行軍日行一百二十裏左右已經是極限,水路戰船,桅高帆闊,順風行船,可以日行兩百裏,將近十日的時間便可順利抵達江蘇。


    因人數較多,所以耽擱了三天停泊裝載淡水食物,清理雜物,在六月十一日這一天終於抵達金陵。


    禁軍下船之後,休息一天緩解坐船不適,次日便直接投入災後重建工作,而有著這兩萬禁軍的加入,雖說無法輻射每一個縣,但受災最重的幾個縣,卻是徹底完成。


    隨軍後續而來的,還有數百萬斤糧草,足夠禁衛軍維持一段時間,同時江蘇周邊省份的支援,依舊源源不斷的運送過來,禁軍也不用擔心因為他們的到來,導致糧草短缺,不得不和當地百姓爭奪糧食,若是那樣,他們過來便是本末倒置了。


    兩萬禁軍的加入,災後重建的速度加快不知多少倍,江蘇境內共有十幾個縣受災最重,除去一些已經完成重建的縣域,剩餘的縣在災民和官兵的配合下,重建工作幾乎可以達到一日一個縣左右。


    這時候的人口不算多,重建起來倒也迅速,而且依舊由蘇菡萏繼續監督,之前那種亂砍濫伐的情況便被很好的避免了。


    但隨著重建工作的加速,所有人也都嗅到了一股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氣息,尤其是金陵城,當林陽被送迴金陵修養的那一天,金陵城百姓夾道相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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