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醜年,五月初一,一場傾盆大雨驟然而至,看似一場平平無奇的大雨,卻是不同尋常的持續著。


    “這雨都下了三天了,怎地還是不停啊?”一大早,駱婉望著那傾盆大雨,尤為煩躁,因為大雨的緣故,酒樓的聲音迴落了不少,雖說依舊不少迴頭客,卻也難以讓這丫頭開心得起來。


    駱寧立在姐姐身邊,望著那傾盆大雨,說:“姐姐,你又在擔心酒樓生意啊?便是下雨,我們酒樓不還是賺錢的嗎?”


    “姐姐貪心了不行啊,想要賺更多的錢!”駱婉嬌嗔著說,駱寧則是滿臉的驚訝,笑著打趣:“姐姐,以往你不是最看不上那些商賈世家拚命賺錢的嗎?怎麽自個掉進錢眼裏去了?小心滿身銅臭味,大哥不喜歡了!”


    “那是以前沒錢,所以不在乎,現在有錢了,自然貪念就多了,想要賺更多的錢,有什麽錯?”駱婉絲毫不以為意:“再說了,我們是憑自己的本事掙錢,不偷不搶,姐姐恨不得多一些銅臭味方好,大哥絕對是樂見其成,更加喜愛我!”


    “哇,姐姐,你好不害臊!若被人聽了去,保不齊要被人戳脊梁骨!”駱寧瞪大了眸子,顯然是驚愕於姐姐的大膽,這等閨房私密情話,竟敢當著他就說出來了。駱婉則是白了自家小弟一眼,說:“又沒有其他人,雨聲這麽大,行人也聽不見姐姐的話,姐姐才不怕呢!”


    駱寧對於現在的姐姐,隻能心中道一聲“歎服”,默默對姐姐豎起了大拇指,心中卻是想著:“姐姐和大哥的事情,我可是舉五肢讚成,找個機會跟老爹說說,讓他催一催姐姐和林大哥,到時候林大哥便徹底成為我們家的最親的親人了!”


    駱婉可不知道小弟的心思,忽然想到:“小弟,你去看了河水沒有,我們的庫房可別被河水淹沒了?到時候損失就大了!”


    “我看過了,姐姐你且放心!”駱寧說:“我們這一片樓子,在建造的時候,便已經考慮到了這些事情,地基極高而且都是大石頭,距離那水麵足足有一丈多高,秦淮河水漫不上來的。”


    “那就好!那些容易受潮的物品,能搬動的,盡量都搬到幹燥的庫房去,莫要腐爛毀壞了,知道嗎?”駱婉又囑咐小弟。


    “小弟省得!”


    駱寧嘿嘿一笑,說:“姐姐你忘了小弟在碼頭做的兩年工了嗎?對於這些東西,小弟可是比姐姐都要熟悉得多,保準不會讓我們的東西受到大損失的。”


    “那就好!”


    駱婉滿意頷首,這個小弟,和她一般,從小吃苦,雖說是她這個大姐一直照料,盡量不讓二人吃太多苦楚,但駱寧小小年紀,九歲便上了碼頭給人幫工,成熟的模樣倒是讓人心疼,好在這小子似乎長得有些快了,十一歲的年紀,隻比姐姐矮了一些,身體也算見狀,碼頭的那位管事,見他年紀小小,嘴巴又甜,倒也未給他安排什麽重活。


    而這小子年紀輕輕,力氣便極大,性格好處,在碼頭大多工人都願意照拂著他,這倒是讓駱婉省了不少心。


    便是最小的小馨兒,那可愛的小丫頭,也是極為懂事,雖說心中十分依賴姐姐和兄長,但從不粘人,姐姐出去接活,哥哥去幫工的時候,她就自己待在家,或者陪著爹爹去走街串巷買桌椅板凳,十分乖巧。


    如今,有了林陽的加入,生活變得富裕起來,駱婉心態逐漸也有些轉變了,雖說依舊省吃儉用,但至少偶爾也會奢侈一下,給弟弟妹妹做的衣裳,也都是好的料子,舍得花錢了些。


    想到這些,都是大哥帶來,駱婉心中便宛若被人灌了一大碗蜜水一般!駱婉轉過頭看向樓梯上正緩步兒下的大哥,眼中含情脈脈!


    林陽目光望向她,也是微微一笑,隨即快步走到駱婉身邊,心疼說:“雨還未停,不會有多少人來用餐的!不用這麽早就開門的!”酒樓之中雖說主要營業是中餐和晚餐,但駱婉卻是做的一手美味至極的點心,故而也是掛出牌子,同樣經營茶點早點,雖說不開二樓雅座,卻也因為味道不錯,價格比較親民,沒有中晚餐那般昂貴,所以來吃的迴頭客還是不少的。


    隻是,天降大雨,所以生意方才有些不好了。


    雖然已經是五月,但現在的天氣還不算多熱,加上連著下雨,金陵城中的風,還是有些微微寒意,但卻也不至於冷到需要加厚衣服,可穿平日裏的衣裳,卻又有些微涼。


    聽到大哥話語間的關切,駱婉隻覺無比幸福,輕輕說:“做生意,不能偷懶呢!”


    “是不能偷懶,但是也不能把身體搞垮了!”林陽輕輕握住她那因為執筆而有些起了繭子的玉指,心疼無比:“若是吃不消,還是請個掌櫃過來,不要事事親力親為了!”


    被大哥握住小手,駱婉頓時心中宛若小鹿亂撞,這可是在青天白日之下,眸子四下掃視了一下,見無人注意這邊,便也沒有收迴手,貪戀的反手握住大哥的手,說:“婉兒不辛苦的,能為大哥分憂,便是婉兒的福氣了!”聽得此言,林陽更是心疼,柔聲說:“傻丫頭,這哪是什麽服氣,是勞苦還差不多!”


    駱婉癡癡望著愛郎,滿是柔情:“婉兒不覺的苦,隻要能幫到大哥,婉兒怎麽都心甘情願!”


    “這傻丫頭!”


    林陽望著駱婉雙眸,頓覺心中宛若螞蟻撕咬一般心疼,情不自禁之下,他竟是鬼使神差低下頭去,在駱婉那紅唇之上輕輕酌了一下,頓時嚇得駱婉驚慌不已。


    而這一幕,也被酒樓的那些侍者看到了,女孩兒當即都露出一抹羞澀的笑容,紅了麵頰,小二跑堂則是根本不敢去看,笑話,那可是老板和老板娘,雖說所為之事,實在驚世駭俗,但卻也不是他們能瞎嚼舌根的。


    畢竟,能遇上這樣優厚待遇的主家,已經是極好了,若是因為亂說話丟了活計,那可是得不償失。


    林陽見她慌亂,心中也感覺有些好笑,便輕輕將這讓人心疼的丫頭抱在懷中,小聲說:“放心,他們不會瞎嚼舌根的,你我之間的情感,沒必要遮遮掩掩的,在我家鄉,比這個更開放的事情,多了去了!”


    “那婉兒也難為情!”駱婉輕輕掙脫大哥的懷抱,小聲說:“大哥,婉兒敬你愛你,也願意和你親密,隻是婉兒承受不住,在這眾目睽睽之下,下次……下次,下次大哥若是想,我們迴房間吧!”語罷,也不等大哥迴話,駱婉便宛若一隻受驚的小白兔,蹬蹬蹬的跑走了。


    林陽望著駱婉的背影,也是微微一笑,心中安定。


    他望著那傾盆大雨,不知道想到了什麽,麵色逐漸變得有些癡了。


    駱婉躲在二樓偷望著大哥的背影,也是漸漸地癡了。


    而就在此時,一輛馬車忽然停在天下來客之外,隨後車內便出現一位車夫,將兩把油紙傘撐開,隨後從車廂之中緩步走出來一道婀娜的身影,看到這一道身影,林陽連忙拾起靠在門邊的一把油紙傘衝進雨中,將那倩影給攙扶了下來。


    駱婉見大哥衝出門外,也是連忙下樓,而此時見大哥扶著一道倩影走進來,駱婉也是連忙對著一名侍女吩咐說:“快些去,去一條潔淨幹爽的絲巾來!”說完,駱婉臉上走上前去,攙扶著那人,嬌聲詢問:“菡萏姐姐,你怎地冒雨來了?若是感染了風寒,那可如何是好?”


    “婉兒,許久不見了!”


    對於駱婉的關心,蘇菡萏心中微暖,但卻是說:“今日我來,是找林大哥有點事情要談的,勞煩婉兒幫忙找一處安靜之處。”


    “去三樓吧,三樓包間比較安靜,也聽不到雨打屋頂的聲音!”駱婉提議。


    “那便去吧!”


    三人上樓而來,駱婉連忙讓侍者送來一壺熱茶和一個暖手的湯婆子,蘇菡萏也不推遲,徑直接過,駱婉則是拿著那侍者取來的絲帕,立於蘇菡萏身後,一邊給她擦幹頭發上的水滴一邊問:“姐姐,你這是去哪裏了?濕了一身,繡鞋衣裙都髒了?”


    蘇菡萏轉頭對著駱婉甜甜一笑,隨後輕聲道:“今兒個一大早,我與爹爹去城外看水,爹爹是憂心忡忡,玄武湖水位上漲,已經有蔓延周邊的趨勢,但長江之水,卻是有著漫堤的趨勢,這雨若是繼續這般下下去,我江蘇地界或將出現水患。”


    “這般嚴重麽?我記得,長江河堤金陵段,可是高出河麵兩丈有餘啊!”林陽眼神微微一凝,長江作為金陵的一條主幹河流,一旦發生水患,後果將不堪設想,沿岸的將會有大量的百姓受災。


    蘇菡萏微微頷首,說:“的確如此,但江蘇全境暴雨三日,長江上遊省份亦有局部暴雨,故而江水上漲,看這雨勢,短時間是停不了了,我爹爹已經派人通知沿江各縣,準備好防洪遷移,境內一些縣已然有避水之人來到金陵,冒雨而行,避居各大城,你們可有看到?”說到這,蘇菡萏眼神幽幽,看向林陽。林陽則是心中一動,心想:“這丫頭該不會是來讓我幫忙的吧!”


    “原來那些人都是避水而來,我見著了不少冒雨而行之人!”駱婉輕聲說。


    林陽所猜測沒錯,果然在駱婉說完之後,蘇菡萏便說:“林大哥,爹爹說你學識豐富,想要請你幫他一幫,不知林大哥意下如何?”


    “菡萏,你知道的,我哪裏能管得了這個?”林陽微微蹙眉,治理水患,他力有未逮啊。


    “林大哥學識淵博,和爹爹的幾次談話,都展露出了不凡學識,菡萏替爹爹懇求你,出麵相助,共同解決這水患發生之後的災民安置工作。獻言獻策!”蘇菡萏長身而起,竟是在林陽身前盈盈拜倒。


    “菡萏,這……”


    林陽伸手扶她,蘇菡萏卻是膝行兩步,再度拜倒:“林大哥,還望不要推諉,一場大雨,半世流離,若是處理不好,恐釀民變,屆時江蘇危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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