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他啞聲說道:“依墨,我跟你說實話,我這輩子真的隻有你一個女人,不管是從前,現在,還是將來,都隻有你一個人。”


    “依墨,我知道過去二十幾年,我那樣冷落你,讓你受盡了委屈,是我的錯,我沒用,未能保護好自己的妻兒。”


    藍瑞痛苦地解釋:“可我隻有那樣做,才能減少對你們的傷害,他們笑話你,好過他們要你的命,天知道,看到你那樣子,我的心有多痛,那是在剮我的心呀。”


    “依墨,我也不是為自己找借口,我沒有保護好妻兒,就是我的無能,我不求你能原諒我,但我不會離婚的,我就想,有空的時候,我過來,能看看你。”


    “咱們的晴晴過兩天就跟著我一起迴望城,你也會跟著我們迴去嗎?咱們一家四口真正團聚。”


    藍瑞一邊輕摸著沈依墨的臉,一邊低啞地訴說自己的無奈。


    “如果我知道當這個家主會給你們帶來這麽大的傷害及痛苦,我還不如不當呢。隻是,我的出身讓我無法改變,我要是不上位,他們一樣不會放過我,因為不管誰上位,都會視我為心頭大患,我們一家子不死,他們都不會放心的。”


    他便隻能硬著頭皮坐在這個位置上,好歹,他一家四口還能活著,就是讓妻兒受盡委屈。


    頓了頓,藍瑞說道:“依墨,我是不是很自私?很無能?”


    “姓黑的私底下幹盡了犯法的事,我決定假裝和他成為同夥,搜集他的犯罪證據,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就在我們的房裏,打開保險櫃,裏麵有我早就寫好的離婚協議書,我都簽好名的了。”


    “咱們離婚,還你自由,你也不用擔心,在我死之前,我一定會幫著崢兒清除所有障礙的,讓他可以順利地坐上家主之位,藍家改革也在著手準備,總之,不好的,我都會帶走。”


    “我死了之後,你想跟著兒子生活也可以,跟著女兒也不錯,相信兩個孩子都會很孝順你的。”


    “我名下的財產,我會一點點地轉到你和兩個孩子的名下,以後,藍家族人再也無法享受著我們帶給他們的利益,又做著傷害我們的事情了。”


    “如果……你能遇到一個對你好的男人,你就再嫁吧,雖說兒女們會孝順,但兒女們的陪伴有限,他們正年輕,要忙著事業,況且他們也有他們的小家庭,成對成對的,你要是再嫁也能有個伴。”


    他寧死才肯放手,還她自由,卻又希望她再嫁,他提前安排的一切,對他來說猶如千刀萬剮。


    他也明白,他和依墨是再也迴不去了。


    他能做的就是替妻兒清理所有潛在的危險,哪怕要了他的命,他也心甘情願,隻要能讓妻兒過上平靜的生活,不再有危險,他死,也能瞑目。


    現在他也五十歲了,前半生,過得太苦,壓抑太多,考慮的也太多,以一己之力對抗整個家族的人還有外敵,他每時每刻都繃緊著神經,一步一步艱難地爬走著。


    如今,兒女成年,也有了獨當一麵的能力,兒子也有幫手了,他也算是走到了盡頭,該開始收網了。


    當然,最後,他要是還能活著,那就最好了。


    要是他還能活著,塵埃落定後,他馬上卸下家主之位,陪著依墨,哪怕她不原諒他,他也要跟著她,她走到哪裏,他跟到哪裏,隻求每天能看到她。


    俯身,他把頭貼靠在依墨的身上,卻有淚水滲濕依墨的衣衫。


    藍瑞本就有了醉意的,他這樣靠在妻子的身上,慢慢地,便閉上了眼睛,他想著,他是閉著眼睛感受一下,他和依墨在一起的感覺。


    誰知道周公來挑釁,要跟他幹架,他不服輸,就跟著周公打架去了。


    度過了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東方的天際悄悄地泛白,慢慢地,黑色被白色取代。


    黑夜與白天就這樣完成了交替,悄無聲息的。


    沈依墨悠悠醒轉,意識迴到腦海裏,眼睛都還沒有睜開,她便覺得頭痛。


    這是酒喝多的後果。


    她本想再繼續睡的,但感覺到肚子有什麽東西壓著,挺沉的。


    她本能地用手摸向肚子,摸到了一個腦袋,驚得她猛地睜開眼睛,人跟著自床上坐起來,並迅速地,手慌腳亂地,把枕在她肚上的那個腦袋往旁邊推。


    藍瑞被她這樣猝不及防地一推,整個人往地上跌去,他後腦勺撞到了地麵上,發出咚一聲響。


    沈依墨慌亂地扯著被子包住自己,定神一看地上的那個男人,赫然是藍瑞。


    她頓時來了氣。


    用力地掀開被子,人跟著跳下床,還順手抄起一隻枕頭,一步上前,掄起枕頭,就朝藍瑞拍打著,邊拍打著邊罵他:“藍瑞,你個混蛋,你想嚇死我是吧?”


    “你什麽時候潛入我的房間?你對我做了什麽?你個老混蛋!”


    藍瑞醒來,出於本能是想摸摸後腦勺的,手剛摸到後腦勺,就被妻子高舉著枕頭,沒頭沒腦地拍打他。


    枕頭拍打著也不痛,藍瑞放任她拍打著,她會生氣更好,最怕她冷冷地看著他,不理不睬的。


    沈依墨拍打了片刻,見藍瑞不痛不癢的樣子,也不還手,更不說話,就那樣躺在地上,眼巴巴地看著她。


    他該不會是跌倒時撞到地板,撞出了問題吧?


    沈依墨狐疑地停了手。


    要是他真撞出了問題,她有責任,也不知道該怎麽向兒女解釋。


    這樣想著,沈依墨的臉色變了變,但還是用腳踢了踢藍瑞,叫著:“藍瑞,你給我起來,別躺在地上裝傷,床離地麵都不足一米高,撞一下,也撞不死你。”


    “我告訴你哈,就算你真撞痛了,撞傷了,我也不會心軟的,起來,趕緊起來。”


    藍瑞還是巴巴地看著她。


    從她瘋後,他看到的她,都是瘋瘋顛顛的,也認不出他這個丈夫來。


    她恢複神智後,對他便是冷冰冰的,比對陌生人還不如。


    他有多久沒有看到過如此充滿活力的沈依墨了?


    好懷念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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