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招財的事件當時在整個城西都引起了軒然大波,因此書生家還是非常好找的,


    在金錢的加持下,


    白幼幼很快就到了錢招財嫁的書生家——莊家。


    書生名叫莊世嚴,是城西遠近聞名的神通,他五歲識千字,七歲就會寫詩,到十歲時夫子表示整個宮月城再也找不出比他還要更聰明的孩子,在沒有出錢招財這件事情之前,莊世嚴是城西大部分女子心目中的完美夫婿,所有人都認為莊世嚴遲早是會考上狀元的,在莊世嚴十六歲那年,媒婆幾乎要踏破莊家門檻。


    而出了錢招財這件事情之後,莊家門庭冷清,再沒人願意多看他一眼,甚至連走路都是繞著莊家走。


    現在的莊老夫人已經被氣得下不來床了,而莊世嚴——


    “姑娘,您是不是找錯地方了?”


    待白幼幼敲開了莊家的門以後,入眼的便是一名唇紅齒白、樣貌堂堂的俊秀少年,他穿著樸素的素長袍,手裏捧著一本書,整個人身上都散發著一股朝氣蓬勃之感。


    “他就是莊世嚴了。”


    帶路的人小聲的對著白幼幼道,白幼幼有些訝異,畢竟發生了這麽大的事情,按道理來說事件的男主角或是會一蹶不振、自暴自棄、或是會滿身戾氣、麵目猙獰,可是他卻像是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依舊捧著一卷書,身上的氣質也依舊柔和陽光。


    這倒是有意思了。


    白幼幼目光落在莊世嚴身上,而這時候,身邊的人就表示自己要離開,白幼幼自然不會阻攔,揮了揮手就讓他走了,而後才對著莊世嚴道:“我沒有找錯地方哦,你是叫莊世嚴吧,是錢招財以前的夫婿。”


    “嗯,是我。”


    莊世嚴聽白幼幼提起錢招財,臉上也沒有任何的心虛之色,他一派坦蕩:“所以你今日是來找我算賬的嗎?”


    “我為什麽要找你算賬?”


    白幼幼推門而入,四下打量了一圈,發現整個院子也被打掃得幹幹淨淨,一切都被歸置得僅僅有條,給人一種很溫馨之感。


    她微微眯了眯眼,對於莊世嚴的好奇心更重。


    而這時候,身後剛好傳來了莊世嚴的聲音:“你是錢招財的朋友,不應該是來找我們算賬的嗎?”


    “誰說我是錢招財的朋友了?”


    白幼幼收迴目光,轉過頭笑眯眯的對著莊世嚴道:“我才不是錢招財的朋友呢,我隻是想看看,外人口中的財狼虎豹長什麽樣子,現在一看,也跟普通人沒什麽兩樣嘛,依舊是一個鼻子、兩隻眼睛,嘻嘻。”


    這世界上有兩種人最為殘忍。


    一種人是殘忍而不自知。


    這種人心性天真無邪、做事就憑喜惡、不論對錯,他可以在喜悅時賞給被凍壞的乞丐一碗熱氣騰騰的湯,也能在不開心的時候,將乞丐過冬的棉被扔進小河之中。


    一種是本性惡毒。


    他知道自己做得是壞事,但他樂於看別人求饒的樣子、他享受這種感覺。


    如今看來,如果錢招財真是在莊家被磋磨死的,而莊世嚴這幅模樣,更像是第一種殘忍而不自知的人,就連到了現在,他臉上也沒有表現出任何的頹喪,更沒有因為財狼虎豹這四個字而感到憤怒、或者傷心。


    他甚至還點了點頭:“既然姑娘看到了,那是不是可以離開了呢?家母身體不好,現在還需要靜養。”


    白幼幼就挑了挑眉:“靜養?是靜養還是做多了虧心事怕鬼敲門呀?錢招財不是被你跟你娘磋磨死的嗎?我覺得你娘一定是被嚇到了,我覺得必要的時候,你可以找個人給她做做法,開解開解她,你覺得怎麽樣?”


    白幼幼覺得,這話已經十分誅心了,她挑釁的看著莊世嚴,想要看看莊世嚴會不會發火,誰知莊世嚴在微愣過後,竟笑了起來:“姑娘,你還說你不是錢招財的好友,你就是來替她出氣的吧。”


    白幼幼:……


    這是正常人應該有的反應嗎?


    白幼幼眉頭皺起,還沒來得及說話,莊世嚴又道:“不過我娘是真的身體不好,在錢招財未過門之前就已經躺在床上了,但外麵的人覺得是我們害死了錢招財,所以非要摁一個報應的名頭在我娘身上。”


    白幼幼這才舒了口氣,順著他的話問道:“所以說,錢招財不是你跟你娘害死的嗎?”


    “我…也不知道。”


    說起這個,莊世嚴竟罕見的迷茫了,他將書放在身側:“錢招財怎麽死的,我也不知道,但是等我反應過來以後,外麵的人就說是我跟我娘虐待了她,可我問過我娘,我娘說從來沒有虐待過她。”


    莊世嚴的表情不像是在撒謊。


    “那你有沒有把此事告訴其他人呢?”


    “說過,但沒有一個人相信,後來我娘告訴我,或許是因為她常年躺在床上,錢招財有些接受不了,所以才會想不開,不過我也想不明白,錢招財在嫁過來以前就知曉此事,為什麽嫁過來以後就想不開了…左右還是我的不是,我平日裏老喜歡閉門讀書,也沒有去注意過她的心情,如果早點兒注意到她的不對的話,她或許也不會死了。”


    “外麵的人都說是你跟你娘害死的錢招財。”


    “錢招財她是自盡的,那一天她給我做了三菜一湯,還給我新納了鞋底,等到晚上的時候,她告訴我要出去一趟,就再也沒有迴來過,後來我就收到消息,說是錢招財跳河自盡了。”


    或許是平時被壓抑的太狠了,這會兒莊世嚴的話倒是逐漸多了起來,在他的口中,他跟他娘都是無辜的,他也根本不明白為什麽錢招財會想不開,他絮絮叨叨的,臉上沒有任何苦惱煩躁,反而是一臉的疑惑,似乎是真的在為錢招財的自盡感到不解。


    白幼幼耐心聽莊世嚴訴說,等到莊世嚴說完以後,她便提出要去見一見莊老夫人。


    莊世嚴沒有拒絕,不過卻告訴白幼幼,千萬不要在他娘麵前提錢招財三個字,因為當時錢招財的死給他娘造成了很大的陰影,他娘現在一聽見這三個字就會發狂發怒,病情也會加重。


    白幼幼同意了。


    然後就在莊世嚴的帶領下來到一個光線較暗的房間。


    一推開門,一股藥味就撲麵而來,白幼幼抬眸看去,就看見一個瘦弱的、頭發花白的老太太坐在床上,此刻正在摸黑縫衣服,聽見動靜,她將針放在頭發上磨了磨,然後抬頭看向門口,就看見白幼幼與莊世嚴。


    蒼老的臉上頓時就露出一個笑來。


    “世嚴你來啦?”


    “這位是你的朋友?長得可真俊,快快快,閨女快來坐。”


    “咳咳咳,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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