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霧彌漫的清晨,恍若仙境一般,窗外,枝頭小鳥嘰嘰喳喳,屋內,杜雲錦趴在被窩裏,愉悅的哼著歌兒,心裏那個甜啊,甭提了。


    嘿,親了。


    細細的指頭輕輕撫過唇瓣,那裏似乎還殘留著那人的味道,幹淨清爽的清木香,撩人,性感。


    唔……好羞人,她這後半夜幾乎沒睡,盡顧著一遍一遍的迴味著那迷人的滋味了。


    “小姐。”喜鵲這時進來,端著一籠屜的包子。


    被角略略掀起,露出一顆毛茸茸的腦袋,“鵲兒,你今天不是要迴家嗎?”


    “小姐,您昨天發生了那樣的事,奴婢怎麽能這時候離開?”昨兒知道她被人綁架之後,喜鵲哭的可憐,這不,一夜過後,那雙眼睛就成了兔子眼了。


    “嗬。”昨兒什麽事?除了被變態綁了這事不太愉快之外,其他的,都很好啊,好到她幾乎將被綁一事忽略不計了。


    “鵲兒,昨兒迴來的晚,沒有跟陳大哥說,這會子身上乏的很,要不,你自己跟他說,就說我的話,讓他護送你迴家探親。”


    “不要,小姐,你身上有傷,還是讓奴婢留下照顧吧,不然,奴婢也不放心。”喜鵲將一屜包子放到桌子上,“昨兒小姐說那什麽翠香居的豆腐皮包子好吃,鵲兒一早試著做了點,小姐,要不要起來嚐嚐?”


    “哦。”杜雲錦稍稍動了動,身上仍舊不大舒服。


    喜鵲忙過來,扶住她,“小姐,你慢著點,對了,王爺一早派人給你送了藥膏來,說讓你醒了就給抹上。”


    “藥膏呢?”杜雲錦樂滋滋的問。


    喜鵲從懷裏掏出來,“在這。小姐,讓奴婢給你抹吧?”


    “不用,我自己來就行。”杜雲錦拿過這藥瓶,玉色的瓶子,泛著幹淨剔透的光澤,一如他那個人一般,打開瓶塞,一股淡淡的幽香繚繞鼻端。


    裏頭有紫草、白薇、梔子等,可消腫止痛、生肌除疤等功效。


    似乎,這藥膏,上迴他給過一瓶,她沒有用完呢。


    她用小手指挑了一點,輕輕的抹到了唇上,嘶的一聲,有點涼有點疼,但過後卻很舒服。


    捋起袖子,露出一截白藕似的肌膚,上頭被繩子縛過的勒痕,泛著淤紫的顏色,尤為觸目驚心。


    “小姐,疼嗎?”喜鵲一旁眼睛又紅了,忿忿道,“究竟是哪個天殺的綁了小姐去?王爺若逮到那惡人,就該千刀萬剮了。”


    一句驚醒夢中人,昨晚因了那男人的一個吻,杜雲錦沉醉了半宿,幾乎將綁架自己的歹人給忘了。


    此刻,喜鵲一提,她才猛地想起,那個綁架她的人,到底抓到了沒有?


    她得問問去,不能叫惡人逍遙法外。


    “鵲兒,更衣。”她忙掀了被子,就要下床。


    喜鵲攔著,“小姐,藥還沒上好呢。”


    “哦,那個不急。”不過一些瘀傷,就算不上藥,過幾天也不會不藥而愈的。


    她起身,從屏風上拿了衣服,卻是趙天煜的袍子,唇角不自覺的揚起,昨晚,他送她迴來,也不知是太累,還是那什麽之後無言的尷尬,他不開口,她也沒說話。


    他將她送迴房間,放到床上,囑咐她好好歇息,然後就走了。


    她嗯了一聲,目送他離開,也忘了要將衣裳歸還。


    “小姐,穿上襖子。”喜鵲已經從衣櫃裏重新拿了一套襖子過來。


    杜雲錦穿上,又將男人的衣裳搭在屏風上,轉身,拿起籠屜裏的包子,兩口就咽下一個。


    喜鵲瞧著,樂了,“小姐,味道還行吧?”


    “不錯,有長進。對了,先給我弄點熱水來,我吃完了要洗漱一下。”杜雲錦幹脆坐下來,一手一個包子。


    喜鵲瞧著汗噠噠的,好在沒有外人在,她也習慣了自家小姐有時大咧咧的性子。


    她轉身,出門去廚房那邊,準備打熱水。


    蕭顏就靠在廚房門口,見她來,直起身來,問,“她怎麽樣了?”


    昨晚,深更半夜被那男人送迴來,且直接送到了房裏,他連她的麵也沒碰著,隻是覺得被人抱著迴來,怕是受了傷。


    他擔心了一夜,卻又不好貿然去問。


    所以,隻有等喜鵲從那出來再打聽了。


    然而,喜鵲乍然一聽,竟沒聽出來,“誰怎麽樣了?”


    蕭顏微眯的眸子,朝杜雲錦那屋方向瞟了一眼,輕輕問,“受傷了嗎?”


    “哦。”喜鵲這才恍然,“你問的是小姐啊?”


    “嗯。”蕭顏耐著性子點了點頭。


    喜鵲聳眉,想了想,迴答,“受傷了啊,不過,小姐精神頭還不錯,正在裏頭吃包子呢。你讓一讓,小姐讓我打熱水,要洗漱。”


    沒洗漱就先吃上了包子?蕭顏一臉嫌棄,那女人還真不講究。


    不過,能吃包子就表示沒有大礙吧?


    “傷的嚴重嗎?怎麽不去請大夫?”


    話剛問完,自己又想到,那女人自己就是大夫,且醫術高明的很。


    隻得又跟在喜鵲後頭,追問,“傷在哪兒了?要緊嗎?”


    喜鵲舀了一盆熱水,轉身,看著蕭顏眸底難掩的關切與擔憂,微微愣了下,“傷哪兒我也沒怎麽瞧見,就見胳膊上都淤青了,身上其他地方肯定還有。不過,小姐精神頭很好,應該沒有大礙。”


    “淤青?”蕭顏神色微變,隻覺得小丫頭看到到或許隻是外傷,內傷如何還不知道呢?


    據說是這一帶都土匪幹的。


    在蕭顏眼裏,土匪都是那種胡子拉喳、膀大腰圓的粗魯莽夫,生性愚昧且殘暴,尤其對付女人,根本不懂何為憐香惜玉。


    杜雲錦這麽一個,雖說不算是什麽傾國傾城的美人,但勉勉強強也能看,這樣的她,落入土匪手裏,能有著好嗎?


    他轉身跟著走出廚房,挨著喜鵲後頭就要進杜雲錦屋子。


    喜鵲愣住,“你幹嘛?”


    蕭顏也知不合禮數,隻擠在門口,神色凝重的說,“你進去再問問,身上有沒有哪兒疼?要不要我找個大夫給她瞧瞧?”


    大約,身為大夫不好為自己醫治吧?


    “小言你?你?”喜鵲盯著他那張比女孩子還俊俏的臉,忽而生出一絲異樣的感覺來,警覺的問,“你怎麽這麽關心小姐?”


    蕭顏俊臉一窒,似乎茫然,“什麽?”


    “我問你,怎麽這麽關心小姐?”喜鵲突然湊近他,壓低聲音,問,“你是不是對小姐動了歪心思?”


    “咳。”蕭顏被嗆了下,白淨的臉頰泛起窘迫的紅暈來,一雙琥珀色的眸子,死死的瞪著喜鵲,“你瞎說什麽?我怎麽可能對她有心思?虧你想的出。”


    一臉嫌棄的樣子,讓喜鵲真以為自己猜錯了,“真的沒有?”


    “懶的跟你說。”蕭顏看白癡一般,丟給她一記白眼,抱著胳膊,不屑的轉身離去。


    喜鵲疑惑的擰眉,看這樣子不像呢,可這小子這些日子,對小姐的事總是分外的關注,卻又不是裝的啊?


    像她一樣,單純的對主子衷心?可她是女子…。


    像陳大哥那樣,將關心放在心裏,默默的做事,不是更好?


    好吧,到底年紀小,不夠穩重,情緒太外露了,不會掌控。


    最終,喜鵲將蕭顏那有些奇怪的舉動,歸結為小孩子的情緒,也不甚在意。


    推開門,端了熱水進屋。


    才閃開的蕭顏,立刻又折了迴來,將頭貼在門上,認真的聽著裏頭的動靜。


    杜雲錦不知不覺的已經將一籠屜的包子吃光了,見喜鵲進來,忙接過熱水,簡單的洗漱一番後,又梳了頭。


    收拾妥當,她看喜鵲還在收拾床鋪,打掃屋子,忙扯過她,道,“鵲兒,這些事我自己會做。你呢,收拾好行李,安安心心的跟著陳大哥一起迴家吧。放心,我沒事,再說,即便有事,還有錦王殿下在呢。”


    提到那男人,她小臉上一片歡欣的顏色,瞅的喜鵲眼睛都挪不開了,“小姐,你和錦王殿下?”


    “嘿,等你探親迴來再說。唔,我得走了,陳大哥沒出門吧,趕緊找他過來,我囑咐幾句。”她將喜鵲推出了屋子,自己又坐下,匆忙的喝了口茶。


    喜鵲一拉開門,蕭顏一個踉蹌,跌進屋來,差點撞到她身上。


    “小言?”


    “哦,那什麽。”蕭顏伸手捋了下耳側滑落的發絲,一邊鎮定的道,“我想問問小姐的傷怎麽樣了?陳村的村長昨兒讓我來問問,關於那些急救小知識什麽的,小姐什麽時候有空教他們?”


    “哦,你進去問吧。”喜鵲從他身旁繞開。


    蕭顏微微咬唇,輕舒一口氣,卻愣在原地,不肯挪步。


    “小言,怎麽不進來?”杜雲錦是聽到了門口的對話,放下杯子,喊了一聲。


    蕭顏心頭忽地一跳,心跳好似加速了,‘哦’了一聲,他走到裏間,距離她一臂之巨的地方,停下,微微眯起琥珀色的眸子,使勁朝她身上打轉。


    “你,沒事吧?”


    眼角似乎有點黑青,應該是沒休息好的緣故,不過,眼睛卻很亮,亮晶晶的,很漂亮。


    氣色也不錯,唇上卻有傷,有點腫,似乎還有割傷。


    身上,穿著厚厚的衣裳,什麽也看不出。


    這小子的眼神有點怪,不過,杜雲錦權當是關心罷了,微微一笑,道,“沒事,就是被繩子綁了幾個時辰,沒吃沒喝的折騰著,除此之外,也沒別的。”


    “那你的嘴巴怎麽迴事?”蕭顏也不知怎麽迴事,那眼睛就直鉤盯在她那兩片軟軟的唇上,總覺得那傷有些刺眼。


    “嘴巴?”杜雲錦兩指輕輕摸了摸嘴唇,無奈歎道,“沒辦法啊,我用嘴咬斷的繩子。”


    “哦。”蕭顏看著她,唇上那明顯的傷,有些別扭的問,“還疼嗎?”


    “還好,抹了藥,不那麽疼了。”杜雲錦道,“對了,你迴頭跟陳村那村長大爺說一聲,我這幾天不大方便,過幾天再去。”


    “嗯,好。”知道她現在這個情況也不行,剛才那話不過是他臨時想到到托詞而已。


    “哦,還有。”正當蕭顏找不到話覺得有些尷尬到時候,杜雲錦又開口了,“鵲兒的家鄉離這不遠,我想著,好容易出來一趟,都到家門口了,不讓她迴去瞧瞧,實在不像。所以,就想讓陳大哥今天送她迴家看看。你呢,是想跟著過去瞧瞧,還是留下。嗯,也可以給我當個助手。”


    蕭顏想都沒想,道,“既然你有用的著的地方,我自然留下。”


    “嗬,好,那以後我這邊的一日三餐歸你負責了。”杜雲錦嗬嗬笑道。


    蕭顏麵容扭曲,“一日三餐?”她敢確定?


    “嗯。”杜雲錦認真點頭,“鵲兒不在,她的活就勞煩你了。不過,我想,我應該大部分時間沒空在家吃的,所以,你看好家,照顧好自己就成。”


    蕭顏剛想問,她為什麽沒空在家吃?喜鵲領著陳三來了。


    “小姐。”


    “陳大哥,你來的正好,鵲兒跟你說了沒有?”


    “喜姑娘昨天跟我提了一下。”陳三老實迴答。


    杜雲錦點頭,“那好,她我就交給你了,勞煩你護送她迴家一趟,可以嗎?”


    “小姐放心,我一定將喜姑娘平安送到家。”陳三保證。


    喜鵲滿眼感動。


    “嗯,鵲兒,銀子揣好了,要買什麽,跟陳大哥一起,別不好意思。就當他是大哥一樣。現在就出發吧,離的也不大遠,路上好走的話,說不定晚上就能見到你家人了。”杜雲錦說著起身,又道,“我就不送了,我還有事要忙。”


    她抬步出了門。


    蕭顏一時躊躇著,要不要跟上去呢?


    喜鵲卻推了他一把,“小言,你愣著做什麽?還不快跟著?”


    “我?”就這樣跟著?不臊的慌。


    “快去啊,我跟陳大哥都不在,小姐可就靠你一個人照看了。你可千萬照顧好小姐,不然,我跟陳大哥迴來,不依的。”喜鵲嚴肅的瞪著他說。


    蕭顏糾結的蹙眉。


    陳三也道,“小姐性子大咧咧,待人又好,從不設防,我們不在,你都經心著點。可千萬不能再出現昨晚的事了。”


    蕭顏這才正視起來,是啊,跟著她也沒什麽,她是主子,他跟著她也是為了保護她的周全。


    “那好,你們路上也小心點,我去了。”丟下一句話,他趕緊的跑出去,去攆杜雲錦。


    這廂,陳三去套馬車,喜鵲急匆匆將杜雲錦的臥房收拾了幹淨,這才迴到自己屋中,拿了行李,然後跟著陳三,一路往家鄉奔去。


    出門沒多遠的杜雲錦,就發現身後跟了條尾巴。


    迴頭,看著蕭顏,失笑,“你怎麽跟來了?還有事嗎?鵲兒走了嗎?”


    “走了。”他隻答了一句,長腿一邁,幹脆走到她身側來。


    杜雲錦狐疑,“你要去哪兒?”


    “跟著你。”蕭顏正經的盯著她,說。


    杜雲錦噎了下,“跟著我?幹嘛?”


    “鵲兒和陳大哥不在,我自然得多看管著你一些。”看著她的眼睛,他說的格外鄭重。


    杜雲錦好笑,“你看管我?不是,我為什麽要你看管啊?”


    “昨晚的事,這麽快就忘了?”蕭顏沒好氣。


    杜雲錦長眉輕挑,眼尾瞄著他,“嗬,昨晚的事要再發生一次,我敢說,被撩倒的就成了咱們倆了。”


    那時,她那嘴巴肯定更得遭殃,不但要自救,怕還得救這貨呢。


    蕭顏臉色難看,嘟囔,“不管怎麽說,我是男人,真要有事,比你一個人強。”


    嗯,倒是好心,杜雲錦點點頭,笑道,“行了,我知道了,不過我要去錦王殿下那兒,你要跟著就跟著吧。”


    她轉身就走。


    蕭顏卻心裏不大舒服,又去錦王殿下那兒?昨晚不才分開的麽?


    杜雲錦哪裏管他不滿意,一徑愉悅的來到了趙天煜的住處,門口卻是秦二守著。


    再一見她,秦二那神色就有些不對,眼神似乎有意躲閃。


    “耶?以前不都是安子小哥守門的嗎?他人呢?昨兒他背我下山,我還沒來得及說謝謝呢。”秦二那臉立刻黑了,快別提那茬了,壓低聲音,對杜雲錦道,“安子一早被爺分派去做活了。”


    “做什麽活?”杜雲錦不過隨意一問。


    秦二卻嘴角一醜,想笑又忍著的模樣,“去縣城的那條橋不是還沒修好麽?來往的人不方便,爺就命安子去那邊守著,負責背送來往行人過河。”


    “啊?”杜雲錦微微愣住,“我記得不是有人擺渡的嗎?”


    “嗬,爺給撤了。”秦二撓撓腦袋,幹笑。


    杜雲錦眨巴著大眼睛,似乎明白了什麽,莞爾一笑,問,“你們爺呢?在屋子裏不?”


    “正在跟寧王殿下說話呢。杜姑娘且稍等,容屬下先進去迴稟。”秦二客氣道。


    “嗯。”杜雲錦抬抬手,請自便的意思。


    秦二進去,杜雲錦便自行在院子裏,欣賞著滿院子的花草。


    嘿,也是奇了,這人身上自帶仙氣的嗎?她可記得,才來的時候,這院子兩邊的花草就像被霜打的,蔫不拉嘰的,現在,一個個像是被灌滿了靈氣,紅的紅綠的綠紫的紫,一個個生機盎然、飽滿的都會滴出水來一般。


    蕭顏站在一旁,對這些無感,隻道,“錦王殿下忙的很,咱們還是先不要打擾吧。”


    “他忙嗎?”杜雲錦失笑,並未看他,滿心心思,都在那一片花草之上,她感覺,自己就跟這些花草一樣,有了這人的澆灌和滋潤,定也會如此蓬勃生機起來,身體裏好像有使不完的力氣似的。


    “杜姑娘。”秦二這時出來,道,“爺請姑娘先到書房小坐,爺一會就過來。”


    “哦,好。”趙天煜的書房,杜雲錦也是熟悉的很,不用秦二帶路,她徑直走去。


    蕭顏跟著。


    走到門口,杜雲錦突然轉身,發現他還在,失笑,“都到了這了,不會有壞人的。你要是無聊呢,就找秦二說說話去,去吧。”


    跟一個男人有什麽好聊的?蕭顏不走。


    杜雲錦狐疑的看著他,狡黠一笑,“是不是也想進錦王殿下的書房參觀參觀?”


    誰想了?蕭顏白她一眼。


    死孩子,什麽眼神?杜雲錦推開書房門,進去,從書架上拿了本書出來,往他手裏一塞,“拿著,沒事到那坐著看去。”


    蕭顏垂頭一看,《金匱要略》,他看這個做什麽?他又不想當大夫。


    杜雲錦卻一轉身,進了屋,關了門,將蕭顏擋在門外,嘿嘿一笑,小跟屁蟲,還想管她呢。


    一徑走到書桌邊,推開窗戶,趴在窗沿上,深深吸了一口氣,後院景致一覽無餘,隻是,她上次踩塌了的那道小圍牆,如今徹底不見了,前後院直接通了。


    她的腦袋不由自主的往外伸了伸,就見窗戶底下放了一張矮凳。


    汗噠噠的哇,難道這人發現了她上次那無聊的舉動?這才放了一張矮凳在此?


    才來此處,連著三天見不到她人,她也是無聊憋悶,這才滿院子打轉,最後不想逛到這後院來,發現這屋子竟是那人的書房,便湊到那窗口,踮著腳,在那窗戶紙上留下了對他的不滿情緒。


    那幾日天氣不好,地上泥濘,那窗戶底下被她踩的亂七八糟。


    可是,他怎麽可能發現?那在窗戶外頭啊。


    “在看什麽?”身後,突然響起男人的聲音,杜雲錦一嚇,身子差點就那麽墜到窗外去。


    腰上一把勁道拽了住,她又被拽到椅子上坐好。


    “五叔,你忙好了?”她迴頭,正對上他如墨般漆黑的眸子,心頭不覺猛跳。


    昨晚被他壓在樹幹上擁吻的畫麵,好巧不巧的又閃了出來,小臉一熱,她忙別開視線,卻不想,視線下移,卻又落在那一處淡粉色的唇上。


    這人的唇生的好看,色澤還是淡淡的粉色,微微一笑,唇角微勾,勾人的要命。


    一想到,這兩片柔軟的唇,昨晚那樣流連在自己的唇上,輕吐著那蠱惑的氣息,輾轉不休……


    她就覺得身上燙起來。


    “不行不行了。”她猛地用小手扇著自己,完蛋了,一見他,這心思就不幹淨了啊。


    “什麽不行?你熱?”幹燥的手掌忽而撫上她的額頭,杜雲錦瞬間如遭雷擊,整個人怔住不動了,隻拿黑眼珠子瞅他。


    “有點燙。”他也看著她,一雙黑眸,兩道幽沉深邃的目光,不急不慢,盯著她,似乎還含著一抹笑。


    在她呆愣下,又執其她的右手,兩根修長的指頭按著她的脈門,“脈搏很快,你……”


    再盯著她連眼睛裏都染的些許緋色,他修長的指頭在她額頭輕輕戳了下,“大白天的總胡思亂想,對身子不好。”


    額頭一疼,杜雲錦臉上更燙,“誰胡思亂想了?”


    這人一記深邃的眼神丟過來,杜雲錦心虛,別開眼,再偷眼瞅他,施施然落座,神色雲淡風輕,再正常不過。


    經過昨晚,此刻見她還能如此冷靜?


    這人該不是吃了不認賬吧?


    “五叔。”


    “坐好。”趙天煜抬眸看她一眼。


    剛才,她是半跪在椅子上朝外看,被他拽迴來,此刻,仍舊是跪坐在椅子上,那姿勢,說實話不大雅觀。


    “哦。”杜雲錦本能的聽話,雙腿放了下來。


    她個子高,一雙腿修長筆直,本就與趙天煜相對而坐,這樣一放下來,膝蓋與膝蓋自然的就碰在了一起。


    這人大約也感覺到了,一邊看著書,一邊漫不經心的挪了挪腿。


    杜雲錦微微咬唇,眯著眼睛細細的審視著他,沒話找話,“五叔,看的什麽書啊?”


    “哦。”他隨意翻了一頁。


    就沒話跟她說嗎?昨晚那事之後,兩人就沒怎麽說話,那時可以當成尷尬,可都過了一夜,也該平複好情緒了。


    是不是就該跟她說說情表表意了?


    “五叔,你的藥,鵲兒給我了,多謝啊。”


    他合上書頁,抬起清眸看著她,“藥抹過了?”


    “嗯。”她點頭。


    “還疼嗎?”他的視線狀似漫不經心的掃過她的唇。


    “好多了。”她心跳又快了幾分。


    “早飯吃過了嗎?”他將書放下,道,“沒吃的話,我讓人做點。”


    “哦,好啊。”其實,她吃了一籠屜的包子,也不大餓。


    他真的起身,出去吩咐人準備早飯。


    杜雲錦深唿一口氣,拍拍自己的臉頰,真要被自己氣死,怎麽突然就緊張了呢?昨晚那什麽,都沒緊張呢。


    趙天煜很快進來,看她雙頰有種異樣的紅,微微眯眸,“怎麽了?身上可有不舒服?”


    “有啊。”也是氣自己沒出息,也是對他的這種事後太平靜不大滿意,杜雲錦一鼓作氣,道,“我渾身不舒服,心跳加快,腦子昏沉,最主要的是這張嘴,不知被哪個王八蛋給咬的都腫了。”


    說完,她骨碌碌的大眼睛直盯著他,賭氣般。


    哼,看你還敢吃了不認,就想這麽不明不白的過去嗎?


    趙天煜黑眸漸深漸暗。


    兩人四目相對,異樣的情愫在彼此的眼睛裏晃悠,蕩漾。


    安靜,他不出聲,她亦不再開口。


    “你。”趙天煜清眸微蹙,女孩的心思,他並不大懂,可是,她此刻表現的太明顯,他也不由有些窘起來。


    可是,這大白天……


    他俊臉薄紅,她瞧的心癢癢,看來是聽懂了她的話啊。


    “不許你吃了吐。”幽怨的喊了一聲,她猛一撲過來,他卻是伸手,溫潤接住,似乎早料到了一般。


    杜雲錦心裏沒好氣,幹嘛還接啊?有本事推開她啊?


    她是女子啊,還得讓她先來?罷,她就索性再不要臉一紅,跨坐再他身上,抱著他的頭,狠狠的啃著。


    嘖嘖的響聲,羞的她自己臉都紅了,可是,這人亦沒有反抗,反而,雙手抱緊了她。


    她慢慢的溫柔了下來,偷偷掀開眼縫瞄他。


    這人卻也是緊閉著眼睛,長長的睫毛撲在眼窩處輕輕的顫著,羸弱的似乎任她為所欲為一般。


    也是惡劣,她猛地下力,在他唇上咬了一口。


    他眉峰蹙緊,俊彥一片薄紅,輕輕的唿喘聲入耳,勾人的不要不要的。


    “五叔,五叔……”額頭抵著他的,她幾乎要軟在了他懷裏。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


    一番折騰後,杜雲錦趴在他肩上,吃不住的喘氣,唔,到底是報複他還是折磨自己嗎?太討厭了。


    他輕輕拍著她的背,氣息漸漸穩下來,在她耳邊低聲問,“好點了嗎?”


    “不好。”她咬著他耳朵,輕輕嚷了一聲,本就好聽的聲音,因了這得不到疏解的情愫,嬌憨綿軟的惑人不已。


    趙天煜身子也是僵住,從未親近過女人的身子,他一向也不大想,可是,當這大膽的丫頭縷縷在他身上做亂時,他竟有種說不出的感覺,明知不可,卻又忍不住任她胡鬧。


    他知她難受,但現在不是時候。


    長長的吐了幾口氣後,杜雲錦身體裏心底那空的難受的滋味總算好了一些,她鬆開他,從他懷裏下來,幽怨的盯著他,咬唇不語。


    “還難受?”他低垂的視線,看著她緊咬的唇。


    “要你管。”杜雲錦拿眼瞪他,好吧,都那種時候了,他竟然能忍住拒絕她,啊啊啊,是她太沒魅力了嗎?明明她感覺到了啊。


    他看著她,眼神很認真,喉結微微的動,“剛才,對不起。”


    “什麽意思?”杜雲錦還隻當他用這種話來疏遠她,眼睛立刻紅了,氣道,“憑什麽你對不起啊?剛才明明是本姑娘強吻的你吧。”


    “我不是指這個。”他眼神幽暗,冥冥滅滅。


    杜雲錦唰的耳根子發燙,其實吧,在現代,男女這種事很正常,情到濃處,很少有克製的。


    也不能怪他吧,他到底一個王爺,對她,這種自動送上門的,或許有那麽點新鮮感,可不至於真的跟她有肌膚之親吧?


    怕日後負責?


    嗬,她還是高看了自己。


    “沒什麽,是我不要臉嘛,勾搭你。不過,看來我沒那本事,算了,不打擾你了,我走了。”


    她無所謂的聳肩,起身要走。


    胳膊卻被這人拽住,他深沉的視線一直纏繞著她,似乎著了些怒意。


    “你剛才這是什麽話?自輕自賤?”


    “難道不是?”她紅著眼睛盯著他。


    他給了她這樣的錯覺嗎?趙天煜很頭疼,一使力,將她拉到自己懷裏,盯著她的眼睛,極為凝肅的道,“我道歉,是因為你剛才那樣,我不能滿足你。我,想等到娶你的那天。”


    “嗯?”她是不是幻聽了?“你說娶我?”


    “是。”趙天煜看她那驚悚的表情,不大滿意,“難道你沒想過這事?”


    根本沒想著他娶她?就敢跟他做這些事?


    那什麽,成親,她似乎還真沒想到那一層,目前,她隻是對他有好感,著了魔似的想親近他而已。


    不過,成親的話,也很好啊。


    “你。”趙天煜有些氣惱,這丫頭腦子怎麽長的?“你就不怕本王以後不要你?”


    “為何要怕?你不要我也很正常啊。”而且,誰知道呢,說不定將來她先不要他的呢。


    愛情是美好的,但人生很長,不可能一直都是愛情,而且總有意外發生,所以,未來如何,她不知曉,隻珍惜現在就對了。


    趙天煜黑了臉,“你根本沒想過要我娶你?那你剛才做的那些算什麽?”


    生氣了?杜雲錦後知後覺的發現了,解釋,“我剛才情不自禁啊,還有,怕你吃了吐。好歹你昨晚吻了我,怎麽我也得吻迴來。”


    趙天煜眯了眯眸子,這姑娘……似乎很會氣人,也很欠收拾。


    “不過,五叔,你要能娶我,我指定嫁給你啊。真的,你打算什麽時候娶我?”


    她雀躍的眼神,讓趙天煜心裏好受了些,聲音也緩了不少,“等這次迴京,我再稟報父皇。”


    “哦。”杜雲錦心裏卻咯噔一沉,皇上?似乎此刻才意識到這是一個皇權社會。


    而抱著她的這個男人實實在在的貴為皇子啊。


    她呢,以前身為侯門嫡女,身份也還行吧,可如今,她可是棄婦,名副其實的二婚。


    該死,動情之時,什麽都想不到,可一旦提到了成親什麽的,這些問題都出現了。


    她本不是在意這些的人,可是,別人呢?這個時代,灰姑娘的故事怕不會出現吧。


    她眼裏即刻出現的失落與慌亂,趙天煜看在了眼裏,隻道,“放心,一切有我。”


    “不是,五叔,這事是不是太快了?”她突然心裏慌慌的,昨晚才親了下,今兒就提到成親了。


    這人立馬沉了臉,“你當本王是隨便之人麽?親過你,抱了你的身子,本王自當會負責。”


    杜雲錦汗噠噠的哇,心裏卻也有些小小失落,“五叔,你隻是因為要負責,所以?”


    “亂想。”他輕睨她一眼,“我隻覺得,你是適合陪伴我一生的那個人。”


    “……”他用的是適合,卻不是他想要,這中間似乎差了那麽點。


    大概是女人,總是多了那麽點矯情。


    “五叔,你喜歡我不?”不敢問愛,因為那於她來說,其實也太快太沉重。


    老實說,她對他,似乎也沒到那種深愛到程度吧?


    隻是,想發展發展,談一場愛,將來水到渠成的或許能走到一起,成就一起姻緣。


    可,五叔這,根本不安規矩來。


    親一次,就要負責,就要成親,嚇了她了,好吧?


    然而,這樣在現代女孩子問的最普遍的問題,輪到趙天煜這裏,卻是有些為難。


    對一個女孩子直接說喜歡,這在他是沒有過的事。


    然而,看她忽閃著期待的大眼睛,他輕輕點頭,哼了一聲,’嗯‘。


    杜雲錦輕出一口氣,好吧,這就夠了。


    “好,五叔,我也答應你的求婚,嫁給你。”


    他說喜歡她,好吧,因了他這句話,做什麽都值了。


    “求婚?”趙天煜慢慢理解了這話的意思,輕輕笑了,“好,等迴京之後,本王再準備聘禮,去杜家提親。”


    “等等。”杜雲錦猛地在他懷裏直起身子,圓溜溜的眼睛瞪著他,“娶我幹嘛跟杜家提親?”


    “你的意思?”趙天煜不懂她的意思。


    杜雲錦撇嘴,“不知你有沒有聽過,我跟杜家早已沒有一毛錢的關係了。所以,你要提親,直接跟我提就好了,我應下了,就能嫁你。”


    “嗬。”趙天煜失笑,對於她的事,徐炎也都跟他說過,隻是,以前不甚在意,誰知這麽快,他就要……


    但是,沒有娘家,她一個孤女出嫁,怕會被人非議。


    瞧著杜雲錦厭惡杜家杜樣子,他也沒再說什麽,總之,他要娶的女人,與其他無關。


    “對了,五叔,你從什麽時候開始喜歡我的?那次在馬車裏,還那樣對我,哼,說,那天你是不是就動心了,然後還跟我那裝。”一旦得到了他的話,這姑娘就得寸進尺了,在他懷裏就壞起來。


    趙天煜其實不怕癢的,隻是,她那小爪子在懷裏抓來撓去的,實在不大像話,他隻得抓住她的手,低斥,“別鬧。”


    “就鬧,那你說,你是不是早就對我這朵嬌花動心思了?”她壞壞的盯著他。


    他無奈,隻依著她點頭。


    隻是,他內心裏也是迷惑了許久。


    從前,對她隻是,覺得這姑娘醫術不錯,有一副仁義心腸,慢慢敬重。


    再來,她對他表現的那心思太明顯。


    但礙於兩人的年紀,他避嫌過。


    但她似乎很努力的親近他。


    怎麽說呢?他不知不覺中就給了她親近的機會,或許,也是給自己一個機會。


    三十多歲的年紀,對於娶妻生子,正常人的日子,他也是想過的,可是,到現在為止,似乎隻有這丫頭能符合他心目中的要求。


    也許,將來,他會愛上她的吧?


    昨晚親她,也屬意外,一時被她逗的急了,想讓她閉嘴,也是那種時候,身體裏不知竄的什麽邪火,就親上了。


    事後,他怪過自己,後悔過,但沒想過推脫責任。


    而她今天的表現,便給了他決心。


    罷,既然她中意自己,他也不排斥她,甚至可以說是喜歡的,那麽,娶她,也是不錯的吧。


    ------題外話------


    下章應該迴京團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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