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溪楓一出蘇夕月那院子,角落裏,蹲守多時的小丫頭,立刻飛快的跑了開。


    “夫人,大少爺已經離開了少奶奶那屋。”小丫頭迴稟。


    大夫人身子往前一傾,急切的問,“吵起來了?”


    “嗯……”小丫頭遲疑著迴答,“之前沒聽見動靜,不過,很快大少爺就從裏頭出來了,然後,我就聽見少奶奶叫人‘滾’,聽聲音像是很生氣。”


    “哦。”大夫人顯然明白了,臉上掛著得意的笑,對著身旁的嬤嬤道,“聽聽,那小娼婦脾氣還不小呢?叫人滾,她叫誰滾?若不是楓兒心善,被她迷惑了去,就憑她一個棄婦之女,如何能當上我們沈家的少奶奶,吃香的喝辣的,還使著好幾個丫頭婆子。”


    “夫人說的是。”嬤嬤立刻應和,“要說,少奶奶也是個左性的,大少爺待她還不夠好麽?就差要天上的星星沒給她摘下來了。可她整天裏還擺那個臭臉,動不動就發火,這擱誰身上受得了啊?也怨不得大少爺現在不想進她屋。”


    “哼。”大夫人一臉的不屑,冷哼,“她還當自己是個天仙呢?也不拿著鏡子照照,就她那模樣,比當初那杜雲錦強了多少?哎,可憐我楓兒,待她一心一意,卻天天被欺負的連孩子都不能抱,你說,這天下哪有這樣不懂事的女人?男人對你好,反驕縱的無法無天了。”


    “若說,少奶奶跟以前的確沒法比,就連奴婢瞧著,都覺得跟換了個人似的。”嬤嬤說著,使了個眼色,屏退了幾個丫鬟,然後,壓低聲音對大夫人道,“夫人,上次奴婢跟您提過的,奴婢老家有個侄女,今年正好十六,不是奴婢吹,生的那叫一個好呢。”


    大夫人唇角一勾,涼涼的笑了,“老貨,你安的什麽心思,打量我不知道呢。行吧,你挑個日子,帶她進府,我先瞧瞧,若真的好了,再送到老太太那邊。她若真是個機靈的,討好了老太太,由老太太出麵,料楓兒再不願意,也會收的。”


    反正,她需要的是孫子,在哪個女人肚子裏生出來的無所謂。


    嬤嬤也笑了,“那奴婢就去辦了。”


    “嗯。”大夫人點點頭,蘇夕月那賤人太猖狂了,不給她點顏色瞧瞧,都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哼,有了個年輕漂亮的姑娘,看楓兒以後還會不會稀罕她?


    ——


    夜漸漸深了,一陣涼風吹來,沈溪楓一個激靈,眼神一閃,有些茫然的望著清冷的街道。


    他怎麽走到這裏了?


    這不就是宋雲飛帶杜雲錦離開的那個巷口嗎?


    他……


    正對自己的這種荒唐行為難以理解之時,肩頭忽地被人拍了一下,“哥,你怎麽在這?讓小弟好找?”


    一扭頭,對上宋雲飛那張眉飛色舞的臉,沈溪楓臉色唰的就沉下來了,一把推開他,沒好氣道,“你讓我去點菜,自己卻跑的沒影了,像話嗎?”


    “嗬。”被推的一個踉蹌,宋雲飛也不惱,反又湊過來,一手攬住他的肩膀,興致勃勃的朝他擠眼,“哥,猜我剛才做什麽去了?”


    做什麽去了?帶著杜雲錦……沈溪楓心頭突跳,猛地揪住他的衣領,惡狠狠問,“你把她怎麽了?”


    宋雲飛蒙了,“哥,你是不是喝酒了?”也沒酒氣啊?怎麽竟說的醉話,“我把誰怎麽了?”


    “還有誰?你把我的……”杜雲錦現在算他的什麽人?沈溪楓猛然意思到這問題,就猶如被人兜頭澆了一盆冷水,心底發冷,渾身無力起來。


    “罷。”他擺擺手,踉蹌著轉身。


    宋雲飛莫名其妙的,“哥,你怎麽了?就因為晚上我沒陪你喝酒?至於弄的這般失魂落魄嗎?你要是想喝,咱們再去就是,不醉不歸,怎樣?”


    沈溪楓望了他一眼。


    宋雲飛咧嘴賠笑,“哥,就算我賠罪成麽?真不是故意的,我想著送人家姑娘到家,很快就迴來的,誰知遇到點事就給耽擱了。迴頭再去醉仙樓找你,沒找見,還以為你等不及先迴府了呢,哪知在這碰見你。”


    看他態度誠懇,沈溪楓火氣小了不少,說實話,他也不太明白剛才那突然爆發的怒氣是為何?現在冷靜下來也覺得有點過了。


    “你剛才是去哪兒了?”他明知故問。


    宋雲飛又來勁了,“還記得我之前跟你提的那姑娘嗎?我爹在我跟前念叨的我耳朵都快起繭子了,說什麽人家姑娘勤奮能幹踏實還聰明,小小年紀盤下了一品香,不到一個月,就將人家半死不活的鋪子搞的像模像樣的,不僅如此,這姑娘還仁義,一個人帶著啞巴弟弟過活,鋪子裏收的幾個夥計,也都是家道艱難的……”


    勤奮能幹踏實還聰明?仁義?沈溪楓還是第一次聽見用這樣的詞來形容杜雲錦,隻覺得可笑。


    那女人哪一點聰明能幹了?若真的聰明能幹,會成了那麽個討人嫌?似乎連她自己的家人也不接受她吧?


    踏實勤奮?仁義?那是她傻吧,傻不愣登的將弟弟從侯府帶出來,還拋頭露麵的學人家開鋪子,就她掙的那點銀子,能保他們姐弟不餓死就罷了,還能指望將來能讓杜雲禮有多大出息?


    宋雲飛見他目露譏諷,也不以為意,畢竟,和沈溪楓認識三年,他平時什麽德行,沈溪楓也一清二楚,他喜歡的女人都是什麽樣兒的,這廝更是清楚,自然不會相信他這次會對一個挺起來這樣正統的女孩有興趣。


    聳聳眉,他輕笑道,“就知道說了你也不信,罷,咱們喝酒去。”


    他不說了,沈溪楓卻有些不甘,“你剛才說遇到點事,什麽事?”


    “哦,有幾個老家夥,帶人上門欺負杜姑娘的房東,被我打跑了,料那幫家夥也不敢再去搗亂了。”宋雲飛無比自豪的說。


    英雄救美?沈溪楓腦子裏見鬼的跳過這四個字,整個人感覺都不好了。


    ——


    張氏等人收拾一番,關上了院門,幾個人再圍在屋子裏,好奇的看著杜雲錦,“剛才那位公子,以前倒沒見過。”


    “是啊是啊,小姐,他是誰啊?”長的可真好看,尤其對人笑的時候,眼睛裏像是綴了陽光,讓人渾身溫暖。


    看她倆這八卦的眼神,杜雲錦好笑,“是德昌的宋家二公子,今天給咱們鋪上送貨的,晚上我買東西路上,恰好碰上的。”


    “這樣巧?”張氏打量的看著她,憑她過來人的直覺,感覺那宋二公子對錦兒似乎過分的熱情呢。


    墜兒嬉笑,“這叫有緣千裏來相會。”


    “跟你?”杜雲錦迴。


    墜兒小臉一紅,癟了嘴。


    杜雲錦伸出指頭在她腦門上輕輕戳了下,“剛才嚇的跟什麽似的,這會子聊八卦倒精神了。行了,你要是想見帥哥,明兒就去鋪子裏幫四梅姐幹活。”


    “宋二公子明天也去鋪子裏嗎?”墜兒一時問溜了嘴,問完才知道害羞了。


    杜雲錦哈哈一笑,“小丫頭,才多大啊,該不是想著嫁人了吧?”


    “唉呀,小姐,你亂說。”墜兒羞的捂著臉,不好見人了。


    杜雲錦笑著搖頭,語氣倒認真了幾分,“丫頭,那宋二公子人長的是不賴,可是,人品如何,咱們不清楚,可不能輕易的就將心給交付出去了。”


    “什麽?”墜兒年紀不大,性子單純,根本沒明白。


    杜雲錦點了下她的額頭,“喜歡可以,但不能愛上,小丫頭。你還小,有大把美好的青春等著你去揮霍呢,可以慢慢挑,不急。”


    墜兒愣了愣,隨即明白過來,紅著臉嗔道,“誰急了?我才不急。”


    卻覺得有越描越黑的嫌疑,羞臊的捂著臉跑了。


    杜雲錦笑不可支,“傻丫頭,臉皮這麽薄。”


    “錦兒。”等墜兒跑了,張氏才拉著她的手,頗為語重心長的問,“墜兒小,不急。那麽你呢,有沒有打算再往前走一步?”


    “我?”杜雲錦神色微怔,隨即笑了,“當然,緣分到了,我自然會走那一步。”


    她可不是獨身主義,她也不認為自己有那個勇氣和毅力獨自過一輩子。


    雖然,在現代,她被愛情傷過,在古代,被婚姻傷過。


    可是,又如何?


    她仍舊年輕,花容月貌,身心健康且充滿活力,她仍舊期待著在未來的生命中,會出現那麽一個能與她攜手一生的男人。


    看她神色自然坦蕩,一點不像敷衍,張氏放心了,“這就對了,你還這樣年輕,又沒個孩子傍生,遇到好的,就該再嫁了。”


    “嗯。”杜雲錦眼眸一轉,落在張氏身上。


    張氏其實也隻有二十五歲的年紀,這要擱現代,也才大學畢業沒兩年呢,正是人生中最美好的時光。


    可她,卻是個寡婦,還帶著兩個嬌弱的孩子。


    這要在現代,改嫁什麽的完全不成問題,可這個年代,卻不易,尤其張氏根深蒂固的封建思想,似乎要為亡夫守節一輩子的決心。


    罷,眼下不是聊這個的好時機,到了嘴邊的話,杜雲錦又咽了迴去,“嫂子,你那兩個叔伯今天被宋二公子打的不輕,估計年底都得在家躺著了。”


    張氏惡狠狠道,“那也是他們活該。”


    “你這樣想就對了。以後他們還敢鬧事,就得這麽對付。”杜雲錦道。


    張氏點頭,以往自己真是太軟弱了,這是她的家,憑什麽讓那些人來作踐?


    以後再敢來,她就豁出命跟他們拚了,到底誰怕誰?


    ——


    容媚兒趴在院牆那兒,看了半天好戲,沒想到杜雲錦帶迴來個男人,立馬將情勢扭轉,將那幾個兇蠻跋扈的人打的落荒而逃。


    真沒意思。


    不過,這黑天半夜的,帶個男人迴來,可見杜雲錦這女人,跟她想的一樣,根本就不是個正經的。


    “小姐,老夫人喊您過去。”梯子底下,小丫鬟迴稟道。


    “知道了。”容媚兒下了梯子,一徑去母親屋裏。


    容老夫人已經梳洗好了,自蓋著被子靠在床頭,聽見腳步聲,便問,“媚兒,隔壁怎麽樣?沒傷人吧?”


    “傷了。”容媚兒沒好氣坐到床頭,看母親那擔心的樣子,很是不屑。


    容老夫人臉色一變,胡亂抓著女兒到手,氣道,“誰傷了?不是讓你帶小福子他們去幫忙嗎?”


    “娘。”容媚兒安撫的按住她的手,解釋道,“不是隔壁的人受傷,是帶人鬧事的人受傷了。”


    “嗯?”容老夫人一時沒聽明白。


    容媚兒嘴角一翹,鄙夷的輕哼,“就是娘常提起的那個杜姑娘,帶了個年輕男人迴來,那男人倒不錯,一來就將那個惡人打跑了。”


    容老夫人點頭,放下心來,“這就罷了。”隔壁孤兒寡母的不容易,聽說那杜姑娘大概也是大戶人家落魄的千金小姐,身邊帶著個十來歲的小丫頭還有個啞巴弟弟,也是可憐。


    聽母親這樣說,容媚兒不由翻了個白眼,“娘,這下您該放心睡了吧?她們一家不可憐,有的是男人罩著呢。”


    容老夫人這才覺出來,女兒話裏帶刺呢,不由歎氣,有些不悅,“媚兒,這幾年你跟你哥哥在外做生意,也不常迴來,為娘的也沒怎麽教導你,但以前,娘一直當你是個好的,卻不知你如何變成了今日的性子?”


    見母親生氣了,容媚兒無辜,“娘,我怎麽了?我如今不好麽?”


    “你啊。”容老夫人仍舊氣哼哼的,“你別打量我眼睛瞎,就聽不出你那話裏帶著刺呢。媚兒,做人不能忘本啊,你忘了你爹去世之後,娘是怎麽帶著你跟你哥哥一路要飯到了京?你忘了,咱們也是苦出生,你忘了咱娘仨遭過的白眼和欺負了嗎?你不能因為現在日子好過了就忘……”


    “好了好了,娘,我知道,我錯了還不成嗎?”不想提記憶中最卑微的過去,容媚兒不耐的打斷了母親的話,然後扶母親躺下,幫其掖好被子,“娘,夜深了,您快歇息吧,媚兒也累了呢,明兒再聽您訓誡啊。”


    俏皮的說完,她吹了燈,一溜煙跑了。


    床上,容老夫人睜著空茫的眼睛,一片無奈的神色,她的這一雙兒女……哎。


    容媚兒迴到自己屋裏,簡單的洗漱過後,便鑽到床上,從懷裏掏出錦王臨走時留給她的玉佩,心潮再次澎湃起來。


    已經這些天了,她一直忍著沒有進宮,好想好想王爺啊。


    不知王爺會不會也如她想他那般想起過她?


    ——


    宮裏


    彼時,福壽宮溫暖的小廳裏,亮著一盞盞明亮的小燈,燈火迷離,莊秋玉卻始終低垂著眼簾,不敢抬頭看那坐在對麵的男人。


    德妃娘娘無奈的看妹妹一眼,又將目光落在趙天煜的身上,時光恍若並未在兩人身上留下印記,兩人仍如十幾年前初在自己宮中相遇那般,一個嬌豔,一個俊朗。


    然而,又分明不一樣了。


    莊秋玉再不似曾經那般純真愛笑。


    趙天煜更不複當年那般熱情爽朗。


    “哎。”德妃輕輕歎息了一聲,朝兩人睨了一眼,道,“瞧瞧你們兩個,本宮想讓你們過來陪本宮吃頓飯而已,你們就這樣麽?還能讓本宮愉快的吃飯了麽?”


    趙天煜微微一笑,父皇跟他說,德妃娘娘舊疾犯了,太醫院的那些蠢貨束手無策,還請他過去望望,畢竟,皇後娘娘去世後,一直都由德妃娘娘在照顧他。


    甚至,德妃娘娘待他,比那一對親生的兒女都要好呢。


    隻是,看見莊秋玉,他心裏隻剩無奈,事情都過去了這麽多年,她們還不死心麽?


    他修長幹淨的手指,挪開了德妃跟前的蟹粉獅子頭和芋頭扣肉,道,“娘娘消渴之症不易食用這些,嚐嚐這個道銀魚羹吧。”


    將自己這邊的一道銀魚羹端到了德妃手邊。


    他能開口,德妃喜不自禁,忙道,“這銀魚羹是本宮特地囑咐禦膳房為你做的呢。本宮知道你不愛吃些油膩的,又聽說這銀魚味道鮮而不膩,最是滋補。來,你也嚐嚐。”


    今晚,她特地屏退了所有的宮女,單單留下妹妹和錦王,就是想趁這個機會,讓兩人接觸接觸,最好能冰釋前嫌,其他的,以後再說,若能再續舊情,她這心就能安了。


    說著話,她又拿眼瞅著低眉順眼一副小媳婦樣的莊秋玉,嗔道,“玉兒,還不給你煜哥哥盛湯?本宮這手傷過,使不得勁兒。”


    “哦。”知道姐姐這是極力給自己創造機會呢,莊秋玉心裏又羞又愧。


    其實,今晚這頓飯,她也不知情的,雖然在姐姐接她進宮之後,她便猜到了會有這一天,但這一天真的到了,她卻很不知所措。


    她很怕,煜哥哥會誤會這一切是她安排的。


    他會不會因此而更加看低她?


    “玉兒,滿了。”看著妹妹低著頭隻顧往那碗裏盛湯,連滿了也不自知,德妃好笑的搖頭,看著趙天煜道,“天煜,你瞧瞧,多少年了?這丫頭還一副長不大的樣子,連盛個湯都得人操心。”


    說的莊秋玉麵頰緋紅,雙手舉著湯,遞給趙天煜,怯怯道,“煜哥哥,請喝湯。”


    碗被接了過去,莊秋玉心頭一動,頭輕輕抬起,一雙眸子熱切的盯著他。


    趙天煜端著碗,視線望著她,目光卻無半分波瀾,客氣道,“多謝莊姑娘。”


    莊秋玉麵色一白,心瞬間墜到了穀底。


    她喊他煜哥哥,他喚她莊姑娘。


    這親疏有別,太過明顯。


    德妃也是無奈,但趙天煜今晚能坐在這裏陪她吃飯,已然是給了她天大的麵子,得寸進尺的事,也不能做的多了。


    是以,接下來,德妃倒沒怎麽再撮合妹妹跟他,隻是,聊了一些宮裏的事,還有自己這身體越發胖了,想問他有沒有辦法瘦下來。


    趙天煜一一的陪著聊了,後還給她開了個方子,主要是控製她的飲食。


    然後,又說了些自己這些年的境況。


    兩人不是母子,倒甚是母子般的其樂融融著。


    莊秋玉一旁插不上話,也不想插話,她怕壞了這種溫馨的氛圍,而這氛圍能讓她憶起許多年前的事,那樣的美好。


    那一年,她剛滿十四歲,出落的花兒一樣,誰見了不喜歡?


    早早出嫁的大姐,更是待她如母親一般。


    每年的生辰,大姐都要接她進宮,親自為她過。


    那一日,春光明媚,繁花似錦,十四歲的她打扮的粉雕玉琢的,和大姐姐的那些宮女們在禦花園裏玩紙鳶,不小心將紙鳶掛在了樹枝上。


    宮女們都說換一個玩,她偏喜歡那隻大蝴蝶,便脫了鞋子,親自爬到了樹上。


    她拿到了紙鳶,得意洋洋的朝下頭的人招手,孰料,腳下一滑,整個人摔了下去。


    她嚇死了,感覺靈魂都要從身體裏竄出去了似的。


    可是,她卻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一點兒沒感覺到疼痛。


    睜眼時,撞入眼簾的竟是一張俊美到讓人窒息的臉。


    她看的癡了,連羞臊也忘了。


    少年放下了她,卻連一句問候都沒有,帶著小廝就走了。


    後來,她還是從大姐姐那兒得知他的身份。


    原來他就是皇後娘娘的嫡子,皇後去世後,皇上憐他幼年喪母,便養在了身邊,親自教養,而他的一應生活,皆由德妃,也就是她的大姐姐親自照料著。


    那日,他便是找德妃娘娘有事,碰巧遇到了從樹上墜落的她。


    那樣的巧,她原以為是上天的安排。


    可是……


    “來人,送錦王殿下。”德妃娘娘起身道。


    莊秋玉迴過不神來,什麽時辰了?就走了麽?她的目光茫然而不舍的追隨著趙天煜,一直到了門口。


    趙天煜走到門口,迴身道,“娘娘請留步,天煜改日再來看您。”


    “好。”德妃娘娘點頭,看著他出了殿門,這才迴頭,看著愣愣迴不過神來的莊秋玉,長長一歎。


    忽然,一宮女拿出一件披風來,德妃娘娘忙道,“哎呀,玉兒,天煜的披風忘記拿了,這外頭風大,你趕緊送過去給他。”


    說著,拉過宮女手裏的披風,就塞到了莊秋玉的手上,將她往門外推,“還愣著做什麽?快去啊,今晚風大。”


    “哦哦。”被姐姐催的,莊秋玉一時也蒙了神,完全忘記這還有宮女在,完全用不上她的,但她還是傻愣愣的抱著披風,就急急的追了出去。


    看她急急跑出去的背影,德妃揉了揉太陽穴,扶著宮女迴內室,這一頓晚飯吃的真是太累了,能幫到妹妹的,也僅於此了,其他的,就看他們自己的造化吧。


    一個妹妹,一個養子,真是比親生的還要讓她操碎了心啊。


    外頭,風果然很大,又加上是跑著的,那冷風刮在臉上,莊秋玉覺得跟那刀子割似的,好在,趙天煜才出了福壽宮,並未走遠。


    “煜哥哥,你且等等。”這些年,她苦守家廟,日子清苦,身體大不如前,才沒跑多少路,就喘的不行。


    趙天煜頓住,低頭看著彎腰大喘氣的女子,眉,輕擰,“何事?”


    聲音淡漠疏離,莊秋玉心裏頭的委屈又一點一點滲出。


    將披風遞上,她囁嚅道,“你的披風,忘了拿了。”微微揚起的小臉,水霧清澈的眼睛,直瞅著他,含著那一絲幽怨,還有期盼。


    “這不是本王的。”趙天煜沒接。


    莊秋玉一愣,不是他的?那……再一想,他剛才進屋時,的確未穿披風。


    “我,我……”她懊惱地唔了一聲,臉紅得不像話,“娘娘說,是你忘記拿了,所以讓我送給你。”


    又是姐姐想要撮合她跟煜哥哥想的法兒吧,怪隻怪她傻,竟沒想到這披風根本不是他的。


    他一定又以為自己是借口來纏著他的吧。


    “迴去替本王謝謝娘娘,說讓她費心了。”趙天煜看了她一眼,道,輕聲低沉,“告辭。”


    轉身就走,沒有多餘的話。


    莊秋玉站在原地,捧著那做工精致的披風,一時不知所措,就那麽眼睛直直的看著他的身影漸行漸遠。


    恍惚間,視線模糊,他的身影亦跟著模糊。、


    心,驟然間難受的快要窒息一般。


    她不要。


    “煜哥哥。”她突然大聲喊了一聲,使出吃奶的力氣一般,朝他飛奔了過去,就在兩個下人的麵,重重的從身後抱住了他。


    “煜哥哥。”臉,貼著他的背,鼻端,縈繞的竟是他的氣息,心裏突然酸楚的厲害,一股熱淚順著眼角滾落下來。


    兩個隨從識趣的自動避開。


    趙天煜微不可查地皺了皺眉,沒做聲,但卻拎著她的胳膊,將她從自己的身上拿開。


    “不,煜哥哥。”她一把握住他的手,抬起的眼睛裏,蓄滿了淚花,楚楚可憐。


    這些年,除了與他解除婚約那一次,她哭的差點死過去,後來,她很少哭,哪怕她常常的想哭。


    可今晚,她受不了了,那眼淚更是控製不住般往下掉。


    “你別走,煜哥哥。”她哀求的看著他,聲音顫的厲害,“煜哥哥,你知道嗎?這些年,我有多想你,嗚嗚。”


    趙天煜挑眉,眸底最深邃處,不可見的清寒,臉色卻如常。


    “莊姑娘,夜涼風大,本王派人送你迴去。”


    “不,煜哥哥,別趕我走,這些年,我受夠了,沒有你,我生不如死。”莊秋玉緊緊的抓著他的手,生怕他突然甩下自己跑了似的,急切的說著,“煜哥哥,咱們重新開始吧?玉兒都二十七了,我真的等不了了。你也是,對嗎?煜哥哥你也是愛玉兒的吧?不然,為何這些年,你不肯娶妃?不肯讓任何女人靠近?我知道,你心裏仍舊裝著玉兒的。那麽,你有何必懲罰自己,懲罰我?難道我們真要這樣殘忍的過一輩子麽?煜哥哥,帶我走吧?如果可以,我寧願從不是莊家人,煜哥哥,咱們找一個沒人的地方,我給你生孩子……”


    庭院靜靜,唯有女子一聲一聲淒楚可憐的哀求聲,還有冷冷嗖嗖的風聲一聲一聲刮過。


    “莊姑娘。”濃沉的夜色下,他微微俯首,幽深的眼底看不出什麽情緒。


    但這一聲莊姑娘,讓莊秋玉所有的期許都被凍結,她淩亂地眨眼,屏住唿吸:“煜,哥哥。”


    男人淡粉色的薄唇,淺淺地勾了起來,邊盯著女人,邊露出了點不明的笑意,眼尾修長,竟帶了幾分邪氣。


    “莊姑娘,你哭成這樣,本王實在不想再傷你,但是,有些話,本王還是得重申一遍,與你,本王從未有過非分之想。”


    換言之,就是一切都是她的非分之想而已。


    莊秋玉臉色慘白如紙,嘴裏唿出的氣,一口一口,霜成白色,眼角的淚,又驟然滾落,好不甘心。


    “為什麽?”他要如此待她?


    “強扭的瓜不甜。”趙天煜和煦清潤,笑了似的,“莊姑娘是個聰明人,不會不懂這句話的意思吧?”


    所以說,她是在強迫他?莊秋玉幾乎喊了起來,“那當年,你為何答應與我成親?”


    “是本王親自應下的麽?”趙天煜嗓音沉靜,緩緩道來,“當年本王不在京城,迴京之後,父皇便說有了這麽一樁婚事。”


    那時他的確不在,可,後來他不也沒否認。


    莊秋玉不甘,“你不也默認了麽?”


    “但最終的結果,你是知道的。”趙天煜一針見血。


    莊秋玉隻覺得心口被狠狠紮了一針,“所以呢,你是想說,從頭到尾,都是我在自作多情?你從來,哪怕一分一毫都沒有喜歡過我?”


    趙天煜微微蹙了下眉,坦誠的搖了搖頭,“也不是,莊姑娘純真善良,那段時間,本王的確當你如妹妹一般。”


    “妹妹?”多麽可笑的字眼,他竟然當她是妹妹?


    “你知道,我卻並不當你是哥哥。”


    “所以,本王很多年前就奉勸過你,迷途該返。”趙天煜輕嗬了一聲,嘲諷中又透著一股說不出的壓迫感。


    莊秋玉隻覺得心口像堵了塊石頭,壓的她喘不過氣來,她想反駁,卻找不到話,因為一切都如他所說。


    他的確勸過她不要將時間浪費在他身上,甚至,在知道她的愛意之後,竭力的避開她。


    可她一直以為,這隻是因為他對她莊家女兒的身份有所忌憚罷了。


    “那麽,這些年都是我活該?”等了多少年了?十四到二十七,十三年啊,莊秋玉都不敢相信這個數字,她竟然等了這個男人十三年,可換來的卻是他的一句‘從未對她有過非分之想’?


    好生滑稽,好生殘忍啊。


    “趙天煜,你竟這般對我?”淚珠兒像結了冰一般,讓她覺得眼睛好疼,疼的幾乎看不清楚他。


    趙天煜盯著她,視線沉然若水,“所以,再次奉勸你一句,迷途該返。本王不會再有心情聽你第三次哭訴。”


    這就是永久的和她劃清界限了?莊秋玉瞬間不顧形象的嚎啕起來,“趙天煜,你憑什麽?我莊秋玉到底有什麽地方配不上你?你如此嫌棄我?我等你十三年,難道在你眼裏,什麽也不是嗎?”


    “本王有跟你說過,讓你等了?”趙天煜目光沉沉若水。


    莊秋玉張著嘴,沒法說話,臉孔煞白,隻抓住了一點,“可我等你這些年,你就一點不感動嗎?你非要如此心狠嗎?”


    “所以,本王在此聽你哭訴至此。”趙天煜斂眉,認真而實在的盯著她,“長點心眼吧,再等十三年,到時你哭都找不到地兒去。”


    莊秋玉的心碎成了一片一片,這不是她的煜哥哥,她的煜哥哥不會如此狠心對她的?


    眼前這一幕根本不是真的,不是……


    她捂著臉,飛快的轉身跑了,想將剛才的一切全部拋到腦後。


    如果知道是這樣的結果,她不會追出來。


    寧願活著那虛幻的夢裏,也總比再次聽到他絕情的話強。


    看她離去的背影,趙天煜目光深邃如夜,看不出情緒。


    一旁,安子和鄧冰兩個,看他滿身陰沉之氣,也不敢近前,隻遠遠的站著,不時無奈的互相看一眼。


    其實,他們都覺得莊三小姐挺好,也挺無辜的,主子爺這些年孤身一人,也確實需要個女人來照顧。


    隻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爺該不是真喜歡那什麽吧?”鄧冰突然湊近安子耳邊,壓低聲音問了一句。


    安子沒好氣的一巴掌拍了他的腦袋,“滾犢子,爺是純爺們。”


    隻是,爺潔身自好,不像那些凡夫俗子們,隨便什麽香的臭的女人,都能往身下壓。


    爺這方麵特潔癖。


    但安子也擔心了,畢竟爺都三十多歲了,普通男人這個年紀,兒子都要娶親了吧?


    爺這樣的男子,若一輩子沒個女人,不能享受一遍那魚水之歡,是不是也忒暴殄天物了點?


    迴到碧霄宮,徐二早早的候著了,眼神帶了那麽點探究的古怪的味兒。


    “什麽事?”趙天煜徑直給自己倒了杯茶,輕抿了一口,問。


    他聲音沉沉,透著些冷,身子側著,逆光處看不見那雙深邃的眸子底部。


    這是心情不好?徐二蹙眉細細打量著他,心道要是好了才有鬼呢,“得到消息,北越宮亂。”


    “嗯。”這已經不算第一手的消息,趙天煜已於半月前便得知此事,北越太子突然被廢,三皇子蕭亮登上太子之位,並且開始輔助北越帝處理朝政。


    徐二知道這不是新鮮消息,忙又道,“你知道嗎?據我得到的可靠消息,三皇子蕭亮用藥控製了北越帝,一夜之間,對皇族子弟大開殺戒。太子不但被廢,隻怕早已命喪。哦,好好好,我要說的也不是這個。”


    看趙天煜投來的不悅眼神,徐二自己拍了嘴巴一下,該死,這幾日跟杜雲錦那丫頭在一處常了,竟也變得婆婆媽媽了。


    “北越帝最疼愛的小皇子蕭顏,於宮亂那晚失蹤。現在暗地裏有好幾批人追查這小子的下落,咱們大晏也有。”總算說到了正點上,說完,徐二長舒一口氣,也將趙天煜喝過的那杯子,不管不顧的端起來,一口喝盡剩下的茶,喝完,驚喜不已,“五哥,什麽茶?這樣好喝?送我一些唄?”


    趙天煜嫌棄的看他一眼,“杯子也拿走。”


    “杯子?”他不缺杯子,不過,很快就明白過來,他碰了人家東西,被嫌棄上了。


    徐二心中委屈,“五哥,我不就喝了一口麽?至於麽,連杯子也不要了?那我還碰過你的手呢,你怎麽不連你的手也一並切給我算了?再說,你也不能有氣就作踐我吧?依我說,莊三小姐就不錯了,當年的事真怪不到她,她也是被人利用罷了。你連德妃娘娘都能當母親一般的孝敬,怎麽就不能原諒這姑娘?我瞧著她今晚,實在是有點可憐。”


    看他越來越沉若涼水的臉,徐二癟癟嘴,幹笑,“我真不是故意的,他們說你去德妃那兒了,我就想去混口飯吃,誰知,會撞見你跟莊三小姐抱在一起的一幕……啊,沒抱,是她抱你。我不想偷看的,但是,就怕五哥你一時把持不住,畢竟,那麽多年沒有女人,你就不……哎呀,五哥……我也怕你一不小心掉進火坑裏啊。”


    “帶著杯子,滾。”趙天煜直接將這囉裏八嗦的男人給踹了出去。


    徐二在窗戶底下哀嚎,“那小子查還是不查?”


    “查。”趙天煜丟出一個字,將窗戶關了起來。


    ——


    昨晚的風刮了一整夜,似乎半夜還飄了點雪花。


    早上,杜雲錦推開窗戶一看,外頭地上都潮了,屋頭牆角還有未化的雪白。


    唿吸一口,熱氣嫋嫋,頗得趣味。


    “錦兒,起的這樣早?”張氏一如既往的早起,正在打掃院子,看見杜雲錦趴在窗邊,孩子氣的吹氣玩,不由笑了。


    杜雲錦雙手托腮,看著屋角那一丁點的雪,忙道,“嫂子,那個別掃啊。”


    好容易看到雪了呢,在現代,她生活在氣候溫暖的南方,很難得能見到雪的。


    張氏不解,道,“都上凍了,現在也掃不掉,不過,你留這個做什麽?”


    “好看唄。”杜雲錦笑著跑出了門,蹲到牆角下,雙手捧了一捧雪,看著那雪白幹淨的雪,忍不住放到嘴邊,伸出小舌尖舔了一口,哇,真涼啊。


    入口即成了涼絲絲的水,純淨的了不得。


    “多大了,還喜歡玩這個?”張氏好笑,繼續掃她的院子。


    杜雲錦等著手裏的那雪一點一點化成水,然後,才興衝衝的幫著張氏去做早飯。


    天冷,孩子們都愛睡懶覺。


    早飯好了,隻有墜兒起來,不大好意思的撓撓頭,“小姐,下迴你喊墜兒起來做早飯吧。”


    “沒事,你跟禮兒一樣,都是長身體的時候,要多睡覺才長的好。”杜雲錦笑著捏了捏她發紅的鼻頭。


    她沒有封建的等級觀念,打心眼裏早已將這個小丫頭當親妹妹一樣對待了。


    墜兒眼圈一陣發紅,突然哽咽道,“小姐,你對墜兒真好。”


    “嗬,所以呀,你以後可要加油哦,跟著禮兒他們一起讀書認字,不許偷懶。”杜雲錦道。


    杜雲禮還有喜樂兩個還在被窩裏不起來,張氏便留了早飯,然後,盛了些她們三個人吃。


    落座後,墜兒猶沉浸在杜雲錦對她對好中,總覺得現在的生活就跟做夢似的,不,比夢裏的還好。


    想她自幼失了雙親,跟著哥哥嫂子長大,哥哥是個木訥的,一切事務都聽嫂子的。


    嫂子原待她不錯,可是,後來,侄子侄女陸續出世,家裏吃飯的人多了,便越來越難了。


    所以,她被賣了也在情理之中,她也並不怨嫂子,她知道,被人帶走的那天,嫂子躲窗戶後哭了。


    後來,她輾轉被賣了幾處,因為年紀小,幹活也不怎麽利索,經常挨打不說,還吃不飽飯。


    直到被小姐買迴去之後才好了點。


    秋蘭和青兒姐姐都對她不錯,平日裏也沒什麽重活讓她做,隻做些跑腿的活罷了,每日還能吃到白米飯,管飽。


    那樣的日子,她一度以為就是天堂了。


    可如今,她發現,原來還有比天堂更美的生活。


    自從離開了沈家,她以為大概要跟著小姐受苦遭罪了,雖然她根本沒有嫌棄過,但害怕還是有的。


    她怕饑餓,怕寒冷,怕一個人死在外頭沒人收屍,更怕被人欺淩毒打。


    然而,一切都沒發生。


    小姐待她親如姐妹,從不許她自稱奴婢,什麽好吃的好穿的,總少不了她的一份。


    如今,還讓她跟少爺一起讀書認字,甚至,還教她醫術。


    墜兒都不知道如何來形容自己的心情了?她想,是不是自己之前的苦難人生,才換得如今這幸福的生活?


    “墜兒,你怎麽哭了?”看她那淚珠子不斷的往碗裏滴,張氏奇怪的問。


    杜雲錦也吃了一驚,“怎麽了?難道讓你讀書認字,害怕了?”


    在現代,學業壓力大,可是有不少的孩子有厭學症的,甚至,有的小小年紀,不堪學業壓力自殺的。、


    這丫頭該不會也怕夫子的戒尺吧?


    “不不不,小姐,我願意讀書認字。”墜兒忙搖頭,突然,放下碗筷,起身,雙眸感激的看著杜雲錦,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唬的杜雲錦一跳,“墜兒,大早上的不帶這樣嚇人的。”


    她忙拉墜兒起來。


    墜兒卻抓著她的手,猛搖頭,“不,小姐,你聽墜兒說。墜兒從小無父無母,跟著哥嫂長大,五歲的時候被賣了,中間換了五六個主子。小姐,墜兒不想說以前受過多少苦。墜兒想說,墜兒長這麽大,隻有小姐對我這麽好過,好的,讓墜兒都覺得,你就是墜兒的再生父母,比我親爹娘還親……”


    親爹娘?杜雲錦汗噠噠的,這丫頭,果然還得去學習,說話說的,她年紀也不大啊。


    “我知道了,你感恩唄。”杜雲錦將她拽起來,按坐到椅子上。


    張氏也笑了,“你這丫頭,一會哭一會跪的,還真是嚇人一跳。”


    說實話,開始,她還真沒當墜兒是杜雲錦的丫頭,隻以為是妹妹的,後來墜兒自己說的,她都不敢相信。


    自古尊卑有別,哪有對丫頭像親姐妹一般的?


    並且,她瞧的出來,杜雲錦對她好,是發自內心的好,並不像尋常人家的小姐,對下人也有好的,可是,那種好卻是居高臨下的,一種施舍的恩賜的好,是要讓下人感恩戴德,圖迴報的。


    所以,張氏對杜雲錦是越發的喜歡,也真真的將她當妹妹一樣看待。


    墜兒也破涕為笑,眼睛帶淚含笑的看著杜雲錦。


    杜雲錦塞了口菜包子到她嘴裏,笑道,“好了,快吃,一會跟我去鋪子裏,幫你四梅姐幹活去。”


    “噯。”墜兒應的脆生生的。


    能幫小姐幹活,能讓小姐覺得她是有用的,就是她最幸福的事了。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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