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經吟誦聲,悠然滄遠,仿佛在信徒的心中響起,餘音繞梁,不絕於耳。


    金色袈裟的無憂起身,雙手合十,麵向信徒,行了一禮,口誦:“南無阿彌陀佛,眾生來,眾生往,我佛慈悲,眾生皆苦,佛傳真經,得助眾生脫六道輪迴,我佛慈悲。”


    “我佛慈悲。”信徒們齊聲吟誦,曲調悠揚,遍傳永安寺內外十裏,是為佛臨。


    風起淡然睜眼,看著無悲無喜的無憂,有一種距離感。這個十年的摯友,真的已經脫凡俗,走上了一條長生之路,也是大道之路。


    講經結束,眾僧離去,風起卻沒有走,隻是站起身來,靜靜等待著。果不其然,半刻之後,就有一個灰衣和尚過來,問過風起:“請問是否風施主?”


    風起點頭,微笑,灰衣和尚就道:“風施主請隨小僧而來,無憂聖僧有請。”


    灰衣和尚腳步不快,卻很有佛韻,風起看著就覺得很像是大光明經的吟唱節奏。紫樓國說來佛教並不興盛,更喜道教,隻是道教對待百姓很是高冷,愛信信不信滾,別打擾道爺修煉成仙。佛教就很是平易近人,哪怕是高僧大德,也願在人間行走,傳承佛法。


    風起來到了一間茅草屋頂的靜室門前,無憂在蒲團上靜坐不語,身前擺著一張香案,銅雕三角香爐中,一支佛香點燃,金色的煙霧繚繞,隱約檀香。


    灰衣和尚退去,風起也不廢話,就在無憂身前蒲團坐下,與無憂隔著案桌相對:“雲落,青州府有一人,傳我一封書信,轉交與你。”


    風起取出信箋,輕輕的擱在案桌上,無憂臉色不悲不喜,伸手拿信,拆開來細看,就是念了聲佛號:“阿彌陀佛,貧僧知了。”


    無憂伸左手,手中浮現純白佛火,轉眼就將書信燒去,不留一縷飛灰。無憂伸右手,手中浮現純黑魔火,洶洶燃燒,有一片枯黃落葉隨風飄來,被魔火傾襲。


    純白佛火,純黑魔火,在聖僧無憂手中,祭煉著這一片枯葉。


    風起看到枯葉顏色變得金黃,形狀也是如同新生樹葉,舒展開來,平整如紙片。風起看到,無憂以純黑魔火為葉子脈絡,純白佛火為葉子皮肉,又有一朵金色九瓣蓮花浮現,飄進樹葉之中,留下一個金蓮印記,若隱若現。


    無憂收手,這一片金葉就是飄到風起身前,風起伸手抓住,覺得金葉沉甸甸的仿佛黃金澆鑄,微微暖意,這是一片很是溫暖的被聖僧賜福開光過的魔佛金葉。


    “不器,我塵緣已了,這葉子你就托人送往青州府,你與她,或有師徒之緣,若是以後這般,還望不器能好生教導成材。”明悟前世的無憂,依然明白,那個女子,是三世的妻子,三世的女兒,是緣,是劫,無憂都已看淡。


    風起收起金葉,點頭,沉默,就是看著無憂,就覺得像是在看著寺廟裏的佛像。


    難怪無憂能成為聖僧,被帝國權貴奉為上賓,賣相自然絕佳,行走人間就如佛陀。言談舉止之間,就是佛理禪機,在無憂心中,世間萬法皆是同源而出,佛是魔,魔是佛,隻要無憂能得悟佛魔一道,就能在前世散仙更進一步,合道證就法祖。


    隻是到底選擇哪一條後天大道而行,也是讓無憂困惑,他能求的後天大道不少,但無憂心生大誓願,要成就造化之主,就要提前抉擇,看哪些先天大道還是無主。


    四十九條先天大道,金仙之間強弱如何,誰會身死道消,哪個造化之主因為因果會對哪位金仙痛下殺手,與後天大道相合的地仙和天仙,又是打算合的哪條先天大道。要知道一旦多位後天法祖聯起手來,也照樣能抹殺掉先天法祖。


    修行者在進入道境的時候,就要做出選擇哪條後天大道,否則道心不堅,那是根本不可能成就道境的,而且一旦選定大道,除非是兵解轉世從頭再來,否則就無法掙脫這條大道,當然也有道境不隻是悟一條大道,這也是常有之事。


    算來算去,還是散仙最是逍遙自在,隻要不琢磨著跟大道相合,就能自保。但劫數到來,哪怕是散仙,也照樣要曆劫的,過不起,自然就身死道消,真到那時,想要兵解轉世都難。


    畢竟能殺死散仙的大能,再隨手掐滅散仙真靈也是容易。


    ……


    “不器,你之來意,我已明了,待我手書一封,你拿去忠親王府,報聖僧無憂之名,就可見得忠親王,科舉之事當是無憂也,隻看不器才華學識,自有公平。”無憂不用風起開口,就是道明了一切,言談之間,情緒淡然。


    無憂看著風起,猶如佛陀微笑:“不器,我觀你已是先天第六境凝形,所修功法根深蒂固,意境悠遠,當是拜進仙門,不知是哪一家?”


    風起對雲落是很信任的,也不覺得自己有什麽好隱瞞的:“華山劍門,大師兄代師收徒,此次恩科之後,不管功名如何,吾都會隨師兄出世修仙。”


    “華山劍門啊,是否那個兩萬八千餘年前,本方世界第一劍修門派?”雲落還是散仙之時,來到七玄中千世界,與華山劍門的劍陣散仙交過手,不敵也。對於華山劍門的內情,也有過了然,知道華山劍門掌門一脈和旁脈子弟,那是兩條道的。


    “然也,隻是本門曆經浩劫之後,隻活旁脈兩位散仙,在中土分裂為通天劍閣,掌門一脈被驅逐到東荒。但在東荒,本門旁脈出得散仙,又被分裂為蜀山劍樓,此後流落到南嶺,時至今日,門中全派不足十人爾,為南嶺五派聯盟之一。”


    風起三言兩語的就把所知的華山劍門情況說了個遍,這也是風起覺雲落絕對是身負大傳承的佛門修士,覺得或許雲落能給些建議。風起覺得雲落是自己人,而小倩和令狐都是各有打算,隔了一層的,不能盡信之。


    無憂看著風起,捏花一笑:“不器,我觀你之氣運與命格,你當是還與一脈傳承有關。”


    “然也,我偶得天心劍宗的道統傳承之寶,得器靈傳法,隻是器靈非人,教導有缺,更是要誓傳承天心劍宗,才可得三十六門劍法傳承,如今隻修先天無形破體劍氣,其餘**,皆是無有。又是得遇師兄,就是拜進了華山劍門,也有名師指點。”


    風起也不知道為什麽說的如此坦白,沒有半點保留,他隱約覺著,無憂的笑容裏有些很特別的感覺,讓人看著就不由自己的想去全身心的信任。


    無憂掐指一算,就是搖頭:“不器,你與天心劍宗無緣,卻與那道統傳承之寶有緣。”


    “今日見你,往後就不要再來,我之塵緣已了,此後無常也,過得數日,就將離開帝都,隨佛而往,不知去向,不必心憂,有緣自當相見。”無憂高人風範,話語之間充滿了莫大的說服力,讓風起不知如何應答才好,隻能默然。


    無憂突然脫下身上金色袈裟,隨手拋向風起,風起隻覺得眼前金色袈裟一亮,變得巨大無比,仿佛是整個天地。而在無憂眼中,風起已被金色佛光籠罩,金色袈裟在內翻轉不停,與風起傳法,無憂深知華山劍門掌門一脈若是修行有成,那是何等恐怖。


    也願意成全風起,無憂就是贈與了風起兩門絕世無雙的練劍之法。


    金色袈裟正麵寫有一個佛字,背麵一個魔字,都是無憂咬破手指之後,用鮮血寫成,一筆一劃之間,就是暗藏著兩門直指散仙的劍法。


    業火紅蓮枯禪劍光,紫府祭煉,可觀與佛有緣之物,願力如劍。


    他化自在天魔劍氣,黃庭苦修,能看眾生姻緣紅線,更可看非常之人。


    這兩門劍法,修煉之處,都要身懷佛心魔心,風起深受雲落十年佛法熏陶,坐禪之法更是催生的靈魂達到日遊之境,佛心自是有的,至於魔心,是人皆魔,誰無魔心?


    風起被雲落灌注兩門無上劍法,隻覺得腦袋昏沉,無數文字圖形流過,什麽都感覺把握不住,都是空幻無常的。這時候無憂出手了,一朵純白佛火,一朵純黑魔火,就是飄進了金光之中,進了風起身中,幫助風起完成祭煉兩劍的第一步。


    雲落特意為風起挑選了這兩門上手玄之又玄,不需要什麽外物的劍法,就是要讓風起現在就能用上,以後也能用上。雲落深知華山劍門的本命玲瓏劍心是個什麽樣的寶貝,若非隻有紫霞仙經修煉出來的法力才能引動本命玲瓏劍心的話,雲落都想去搶一個來用。


    本命玲瓏劍心的神奇之處,就在於其寶有竅,可以將劍類法器合為一體,能讓修士在證就真種,選擇本命法器之時,隻要祭煉本命玲瓏劍心,就能同時將本命玲瓏劍心幾竅中的劍器一起祭煉為本命法器,能讓修士擁有好幾件本命靈器,戰力大增,形成劍陣。


    業火紅蓮枯禪劍光和他化自在天魔劍氣都不是法術,而是祭煉真正的劍器,是能跟本命玲瓏劍心合一的,對風起以後成道,大有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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