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起下了馬車,素荷隨行,自有數位武者跟隨左右。


    循聲而往,風起就是見得一人當街擺攤,有八個百姓圍觀,攤鋪上放著十把劍,都是木劍。風起眼光也是不錯,瞧得出來十把木劍都是桃木新製而成,怕不是這人剛切削而成。


    擺攤之人是個英武俊朗的青年男子,黑溫潤含光,衣白如霜,沒有半點汙跡,左腰掛著黃色葫蘆,右腰懸紫色竹劍,背負青銅巨劍,兩刃圓鈍,極是不凡。


    風起對這人倒是不好奇,隻是看著擺出來的十把桃木劍,劍形簡單,不曾打磨,仿佛小兒玩具。可風起就是看著挪不開眼睛,流轉心中的白雲劍意顫動不停,風起看著十把桃木劍,隱隱然有種想要奪之而後快的衝動。


    這種感覺很是奇怪,仿佛眼前的桃木劍不是劍,而是一種極致的美味,風起就是饑餓到了極點的野獸,恨不得不顧一切吞食而下。


    劍客微微笑著,看著風起的反應,出自仙門的道統傳承弟子,劍客的手段多得是。風起是不是那個劍客想要尋找的小師弟,目前還不可知,劍客也是不能強行去問,否則會壞了這一份緣法,天生萬物,自有因果,強求不得。


    所以劍客開始試探風起是否是那個有緣之人,是否身懷劍意,風起也不是第一個被試劍之人,隻是前麵幾人都是無動於衷,路過不留步,也許不知,也許裝傻。


    隨行的一個武者掃視劍客,看過那十把桃木劍,就覺得這人是個騙子,這些木劍明顯就是用了一株新鮮桃樹切削而成,不過是玩具。


    “不器,勿要多事。”武者按著輩分來說,是風起叔伯,也是小聲說了句。


    風起微微點頭,卻沒有離去,而是開口詢問:“十兩白銀一把?”


    “然也。”劍客摘下黃色酒葫蘆,打開蓋子,喝了一口黃酒。


    “我都買了,素荷付錢。”風起科舉之後,就是得了族長五百兩白銀的賞賜。


    素荷也不違逆,就是從荷包中取出銀票,劍客卻是擺了擺手:“劍贈有緣人,一人隻可結緣一劍,十選其一,不得反悔。”


    風起聞言,看著劍客,在他的感覺中,這個灑脫喝酒的青年並無修為,可那種淡然的氣度,顯然不是尋常人能有。風起的白雲劍意會被引動,就是因為在這十把桃木劍上,也是流轉著劍意,各不相同,絲絲縷縷,若有若無。


    想要提升劍意,除了自己領悟外,還有就是見識其他劍意,化為己用。


    風起想了想,讓素荷取了十塊銀子,自己接過扔給劍客。風起覺著這人不好把握,也不想有什麽身體接觸。劍客接過銀子,隨手一放,接著喝酒。


    看著攤位上的十把桃木劍,風起走前幾步,就是蹲了下來,就要伸手去摸劍。可就在這時,風起悚然而驚,仿佛手前就是荊棘刺尖,冷不丁的就是收迴手,抬眼看著劍客。


    劍客看著風起,眼神深邃悠遠:“許看不許摸,挑中再拿。”


    跟隨風起左右的武者們這迴可就不樂意了,有三人冷笑拔劍,風起沒有迴頭:“住手,諸位不必動怒,此乃小子緣法。”


    風起看不透劍客,可剛才的感覺不會有錯,顯然這是個高人,至於到底有幾層樓那麽高,風起就是不知了,反正風起沒有半點把握能斬殺劍客,甚至越看劍客,越是覺得劍客所站的位置都是恍惚起來,他站在那裏,卻是隔著難以計數的距離。


    世上有修士,行走天地間。


    先天第二境胎息小成的風起,還是很謙虛的,尤其是在高深莫測的強者麵前。風起站起身來,既然不能摸劍,那麽還是看直覺的好,白雲劍意流轉心中。


    風起細心過目十把桃木劍,就是挑了左起第三把,往那劍一指:“就是這把。”


    劍客抬眼看了風起,點了點頭,就接著喝酒。風起彎腰拿起這把劍,沒有任何不適,桃木劍還逸散著新木材的清香,劍身很輕,暗藏的劍意飄渺不定,猶如潺潺小溪水。


    風起買劍之後,就是有些不舍的看了一眼剩下的九把桃木劍,就是帶人離開。等到風起和素荷上了馬車,隨行的武者中就有兩人相視一笑,脫離隊伍而出。


    等到這兩人再是來到賣劍所在,劍客卻是消失不見,兩人詢問旁人,都是不知去向。


    風起摸著桃木劍,大約三尺長,色澤黃白,並無木刺,劍身粗糙。可風起在意的並不是這些外形,而是桃木劍之中的如水劍意,風起也是不傻,哪裏看不出來劍客是有意為之。這等謀算之事,風起可是不擅長的,等到歸家,讓小倩過目再說。


    素荷玲瓏聰慧,並不詢問為何風起要買一把尋常桃木劍,還花了十兩白銀。


    靜默迴到家中,風起就是打走素荷,關門,將桃木劍擱置書桌上,就是心聲唿喚小倩出來。在屋外有的是家族分派的暗中保鏢,風起可不想隱秘外泄,招惹事端。


    風起心知肚明的很,別看已是先天第二境的武者,可風起的戰鬥力忽高忽低的,要是抽冷子來一劍,就連狼妖都能斬殺,可要是正麵對戰,怕是連玄關武者都不一定殺得掉。


    欠缺實戰,這是風起弱處,可也沒法子成,隻能等到日後。


    小倩幽冷從紫青劍匣而出,霜眸流轉,都不要風起開口,就是看著那把桃木劍,過了一會兒就是清冷說話:“此劍材質不過是尋常十六年桃樹所製,再早不過是清晨斷樹,可劍中所留劍意卻是高深,妾身並不修行劍意,所知也是不多。”


    風起也不廢話,就把遇到劍客之事說了一下,小倩聽過,就是清冷淺笑:“這人當是為你而來,這等行徑,像極仙門有緣之法,照你所說,這人應是留了十種不同劍意在十劍之中,你選此劍最是貼合白雲劍意,也是最好。”


    “那人當是看不出你之劍意形神,跟腳當是劍修門派,否則不會如此施為,你自可感悟劍中真意,此人往後還會過來。仙門收徒第一事,就是因果,給與好處,讓爾心存謝意。”小倩出身神,又有天心劍宗的散仙傳承,對七玄中千世界劍修行事作風還是了然。


    風起聽著小倩述說,才是明白一事,劍客明顯就是給風起的劍意勾過來的。風起琢磨著尋常低調得很,展露劍意也就寥寥幾迴,最近留下痕跡的,也就是斬殺狼妖。


    想到這裏,風起就把這事一說,小倩冷淡的說:“此乃疏漏,此人當有占卜。你不過先天,氣運不深,極易被修士窺探命運,若是肯傳承天心劍宗,當是能得天降氣運,此後尋常修士占卜你之命運,就會遭受氣運反噬,輕則重傷,重則魂散。”


    “此人能從狼妖屍身傷口看出你之真氣、劍意,更能從周圍氣息推斷你之年歲,也是難怪會有劍修上門尋徒。若是此人宗門不錯,你也可拜師求道,妾身畢竟非人,對人類修行之初並不了然,免得誤人子弟,壞人修行。”


    小倩可不是誠心誠意的在教導風起,那是放養,天生散仙的小倩可是清冷得很,天心劍宗的道統傳承一事,也不過是小倩為了定魂所為。


    對小倩而言,要是能有個劍修仙門樂意收風起為徒,那也是好事,能省小倩太多心力,等到風起修為有成了,小倩再想法子讓風起傳承天心劍宗,這豈不是更省力。


    道心誓約這種東西,又不是不能鑽空子,小倩可是死獄長大的,見過一堆的道境靈魂,對這事很有經驗,先前是氣運不濟,難以成事。


    風起聽過小倩所說,整個人都是不好了,他實在是沒想到,小倩會這般去做。畢竟江湖中人,風家也是個門派,風起可是知道不少規矩的,若是叛逃師門,自是成仇,恨不得殺之而後快,哪裏會有小倩這等隨意。


    這事還真不奇怪,小倩又不是天心劍宗的人,隻是機緣巧合,被天心劍宗的散仙收攏到了一魂,就著仙材祭煉成了紫青劍匣,出世就是靈寶。小倩和那位散仙是各取所需,也談不上誰坑誰,小倩要不是成了紫青劍匣的器靈,魂體就如無根之萍,早就要消弱許多。


    風起在小倩指點之下,引動白雲劍意而出,入得桃木劍中,去與其中流水劍意相互消磨,從而感悟流水劍意的真意。此舉需靜,風起正好有佛門坐禪之法,能夠清心靜神,心神如一,細微把控白雲劍意,化為絲絲縷縷,與桃木劍中流水劍意相連。


    這種感覺很是微妙,就如風起在品味美食,借助白雲劍意去品嚐流水劍意的百般滋味。


    小倩並不多事,悄然散去形體,迴到紫青劍匣中來,風起不過先天第二境修為,讓小倩能動用的法力也是微薄,並不能在外駐留長久。


    風起細細咀嚼著流水劍意帶來的各種感覺,有一事倒是認定,那就是劍客在劍意上的造詣遠勝過風起,一縷流水劍意就要一百三十七縷白雲劍意才能消磨幹淨。


    對於仙緣,風起心中期盼,卻也是不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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