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正此時的話語逐漸變得偏激,語氣也更加強硬,他要做的就是給詞宋以壓迫感,看看他在自己的高壓之下,是否還能保持自己的看法。


    “學生認為,那便不是真正的儒家,正如方才院長所說,子曰:不在其位,不謀其政,他們既然選擇以暴製暴,以亂世止亂世,那他們便是已經脫離了儒家之道,學生沒有理由,也沒有必要與他們爭論,一切都要依靠時間,讓百姓來做出選擇。”


    “那若是亂世持續,便有儒生說,亂世之中,一切道德皆是虛幻,唯有實力才是根本,他們要將儒家變成兵家,以征戰天下,你又將如何迴應?”


    顏正繼續問道,連珠炮一般的提問,幾乎要讓場間的眾人都瞠目結舌。


    “學生認為,這樣的儒生,已經不是真正的儒生,真正的儒生,如何能眼睜睜看著天下離亂?唯有實力,才能拯救亂世,拯救百姓於水火之中,學生同意他們的說法,但學生也要問一問,他們所說的實力,究竟是為了什麽而實力?是為了征戰天下而實力,還是為了救世安民而實力?”


    詞宋的迴答鏗鏘有力,擲地有聲,從容不迫。


    “很好,很好。”顏正的臉上帶著笑容,看著詞宋,顯然對詞宋的迴答很是滿意,“你果然沒有讓我失望。”


    “院長謬讚了。”詞宋拱手施禮道。


    “《孟子·告子下》中曾有言: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即便是以實力為尊,征戰天下,那也必須是以仁為政,以民為本。否則,即便是得到了天下,也必然會失去天下。學生認為,征戰天下不是目的,而是手段,真正的目的是為了救世安民,讓百姓過上安居樂業的生活。”詞宋繼續說道。


    “最後一問,若是有一日,天下歸一,君王不仁,以天下為己任的儒家,又應當如何做?”


    “學生以為,這樣的情況,是儒家所不願意看到,也不想麵對的狀況。”


    詞宋沒有立刻迴答,沉默了一下,才開口說道,“但若是真的出現這樣的情況,學生認為,我們必須要站出來,因為百姓不會放過他們,《論語·學而篇》中,子曰:道千乘之國,敬事而信,節用而愛人。"


    “若君王不仁,學生認為,我們不僅要站出來,還要以武力將他們替換,《孟子·離婁章句下》有雲:君有大過則諫,反複之而不聽,則易位。即便有違聖人之訓,但義我所欲也,舍生而取義也。”


    此言一出,整個大殿陷入了長久的沉默之中,詞宋與顏正的辯論牽扯到了許多儒家經典,詞宋所言,不僅是對儒家之道的堅持,更是對儒家思想的深入理解。在場的所有先生們不禁對詞宋的才學和見識感到驚歎。


    而在一邊旁聽的莊蝶夢則是張大了嘴巴,用一種不可思議的表情看著詞宋,仿佛是在說:“啊,你真會啊?”


    她本以為詞宋是一個不喜歡與他人講道理,喜歡用武力解決問題的人,卻沒想到他竟然能夠對儒家經典如此熟悉,甚至能夠引經據典,與顏聖書院的院長進行如此深入的辯論。


    “好,好一個詞宋。”


    顏正緩緩地站起身來,看著詞宋,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隨後他轉頭看向坐在他身邊的先生們,笑道:“諸位先生,你們對詞宋可還滿意?”


    “雖然有些言論稍顯稚嫩,但能夠引經據典,言之有據,已經算是難能可貴了。”


    “是極,若是換做我等,在十四歲的年紀未必能夠說出這番言論。”


    “不過他最後一句,似乎有些過了,君王為天下百姓所選,又怎能輕易更換?”


    先生們紛紛點頭,對詞宋的才學和見識都給予了肯定,也對他的某些觀點提出了質疑,但他們也都驚歎於詞宋的今日的表現。


    “接下來,就是第三項考核了,詞宋,隻要你通過這第三項考核,日後你就無需再參加升學考試,你可要好好努力。”


    顏正看著詞宋,眼神中帶著欣賞之色。


    詞宋微微一愣,道:“啊?我參加的不是一年級的升學考試嗎?”


    “是,也不是,你小子也不是個安分的人,所以我便與書院的先生們商量,將你的升學考試進行一次總和,若是你能夠通過,日後便無需每年都要參加升學考試了。”


    顏正緩緩解釋道,“所以這次考核的難度也會加大一些。”


    “原來是這樣啊。”


    詞宋點了點頭,隨後對顏正以及在場的先生們拱手行禮道:“院長與諸位先生費心了。”


    “這第三項考核,也不算太難,與易先生的親傳弟子交手,你若是能將其擊敗,便算是通過考核了。”顏正看著詞宋,緩緩地說道。


    “易先生的親傳弟子,我怎麽從來都沒有聽說過?”


    詞宋微微一愣,有些疑惑地看著顏正,他也認識易浮生許久了,也從來沒有聽易先生提過他有一個親傳弟子啊?


    “易先生是在你遊曆期間收的親傳,你不知道也很正常。”


    顏正擺了擺手,隨後說道:“他此時已經在書院的演武場內等候,你直接前去即可,我與先生們還有事情要處理,屆時你隻需將結果告知於我。”


    聞言,詞宋點了點頭,隨後與莊蝶夢一同離開了院長閣。


    就在詞宋走後,在場的先生們也都開始評價起今日詞宋的表現。


    “諸位,今日的詞宋是不是給了我們一個大驚喜?”顏正笑著說道。


    “的確是驚喜,老夫本以為他是一個頑劣之人,雖有文道天賦,但性格卻張揚狂妄,不願靜心養性。之前老夫在詞宋入學時也在場,當時的他,自言從未讀過聖人之書,卻沒想到一年多時間未見,他對已經對儒家經典熟悉到此等程度,甚至能夠引經據典,與院長進行如此深入的辯論。”一位白發蒼蒼的老先生感歎道。


    “儒家經典浩如煙海,博大精深,他能夠在一年多的時間裏,達到如今的程度,實屬不易。”另一位先生也感歎道。


    “是啊,這小子雖然張狂,但卻有狂的資本。”


    顏正笑著說道,“此次考核之後,這小子若是能夠通過第三項考核,便無需再參加升學考試了,也算是給他省去了一些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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