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罷,詞宋如五雷轟頂一般,整個人呆住了。


    這一刻,詞宋仿佛才真正明白了一些這橫渠四句中蘊含的道理。


    “或許他們當年心中就是抱著這樣的願望,才甘願為此付出自己的性命,就算後世之人將他們遺忘,他們又何妨?若是他們能看到後人這般平安喜樂,萬世太平,他們定然會感到欣慰。”


    寧平安的聲音更加輕柔了,“他們,都是大英雄。”


    “大英雄……”


    詞宋呢喃著這三個字,心中對那數萬名聖境道家弟子,以及儒家第一劍等人,也更加敬佩。想到他們披肝瀝膽,壯懷激烈,倒在這無邊無際的史書中,就連他們的名字,也從未被人提起。


    “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詞宋喃喃了一聲,隨後便躺在草垛之上,自問自答起來,“你說若是真的有一日,需要犧牲我自己的性命,來救天下眾生,我會不會選擇犧牲自己?”


    “用我自己的命,來換整個蒼生,這筆買賣聽起來就很賺,但,究竟值不值得呢?如果後世之人將我遺忘,再無人提及我,我這麽做的意義何在?為了一群不相幹之人,犧牲自己的性命,值得嗎?”


    詞宋喃喃自語,似乎在問自己,又似乎在問寧平安。


    “或許我們永遠都不會麵臨這樣的選擇,但如果真的有那麽一天,我相信你一定會做出正確的選擇。”


    寧平安並沒有給出一個明確的答案,但他的話卻讓詞宋感到很安心。


    是啊,如果真的有那麽一天的話,詞宋相信自己的選擇一定不會錯。


    “好了,該你駕車了,我休息一會。”


    “嗯。”


    詞宋也從草垛上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將牛車的韁繩牽了過來。寧平安則是將鬥笠帶蓋在自己臉上,躺在草垛上休息。


    至於去哪裏,詞宋並沒有擔心,因為他這段時間詞宋已經了解到,這拉車的青頭牛並非尋常家禽,它似乎熟悉所有的路線,這一路上,寧平安放在牛車上的鞭子都沒有用過,根本不用擔心會迷路。


    就這樣,詞宋便坐著牛車朝著大梁國邊境的方向駛去,一路上雖然沒有太多風波,但也遇到了不下十次的劫道之人,詞宋都將他們趕盡殺絕,並沒有任何手軟。


    轉眼一個月的時間過去,他們很快便來到了大梁邊境,他們也在一個名為“趙家村”的小村子內暫時停止休息。


    等牛車緩緩行駛到趙家村外時,詞宋就聽到鑼鼓喧天,鞭炮齊鳴,好不熱鬧。


    “這是什麽情況?”詞宋有些疑惑。


    “應該是村裏有什麽喜事吧。”寧平安也疑惑道。


    很快,牛車便進入了趙家村,此時他們才發現,在村子內的廣場上,聚集了不少人,而且這些人都穿著一身紅色的喜慶衣服,個個臉上都掛著笑容,看起來像是在迎親。


    “果然是迎親。”寧平安開口道。


    “那這氣魄,這陣仗,看來迎親的人很講究啊,竟然還專門雇了吹鼓手,一般隻有大戶人家迎親才會這樣做,這趙家村看起來挺窮酸的,沒想到還挺遵守禮節。”


    詞宋看著廣場上那些吹鼓手,笑著說道。


    寧平安望著滿臉笑意的詞宋,道:“看你一臉樂嗬嗬的模樣,是不是想觀摩一番別人是如何迎親的,好日後迎娶墨瑤?”


    “是,但不全是,好久沒吃婚席了,老師,今日我請你啊。”


    “就知道你是這麽想的。”寧平安駕著牛車,將他停在了趙家村一個廢棄的棚子下方,隨即與詞宋一同來到了迎親隊伍所在的地方。


    隻見迎親的隊伍擺出十二份禮品以及一隻胸前纏著繡花的大公雞,將其放在新娘的大門前,緊接著鳴聲放炮。


    “進門!”


    隊伍中一人高唿,隨即一穿著紅色喜服的女子從大門前走了出來,女子蒙著紅蓋頭,緩步向前走,直到走到大公雞的麵前,才停下了腳步。女子一出,人群立刻炸開了鍋,紛紛朝著女子道喜,將那女子圍在了其中。


    緊接著,女子便走上了迎接她的大紅轎子,周圍所有人都在笑著高唿,整支隊伍便開始前進。


    而詞宋與寧平安並沒有第一時間跟著離去,而是準備等待迎親的隊伍完全離開後,他們再駕著牛車跟隨。


    可就在等候之時,詞宋發覺到了一絲異常,新娘竟然是獨自一人從家門內走去,新娘的娘家人呢?


    而且更加讓詞宋不解的是,明明是來迎親的,新郎又在何處?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按照古代迎親儀式,應當是新郎騎馬在隊伍的最前方,新娘則坐在新郎馬後的轎子內。


    難道這裏的禮儀和自己學到的那些存在差異?


    “老師,你有沒有感覺很奇怪?”詞宋開口道。


    “這新娘並未有娘家人跟隨,而且新郎也並未出現。”寧平安自然也發現了異常。


    “會不會是女方沒有家人了,所以隻派了新娘一個。。。”


    詞宋話還沒有說完,隻見新娘的家中出現了一名中年男子,他望著遠去的迎親隊伍,微微歎了口氣,隨後將房門關上。


    “看來你猜測的是錯的。”寧平安緊接著說了一句。


    見狀,詞宋眉頭微蹙,因為他剛才從那名中年男子的眼神中看出了絕望與無奈。


    “老師,我覺著有問題。”


    詞宋扭頭正要和寧平安交流時,隻見寧平安不知何時走到村中幾個大媽的身後,傾聽起來。


    “唉,這趙五的女兒真是慘啊,今年也才十三歲就被弄去配冥婚了。”


    “可不是嘛,誰都知道整個趙家村內最水靈的姑娘就是趙五的女兒,本來她可以嫁一個好人家,卻沒想到遇到這種事情。”


    “有什麽辦法嗎?誰讓這趙五的女兒今年剛好到了婚齡呢,聽說還是村長介紹的,那村長真是唯利是圖啊。”


    “是啊,那村長也不是什麽好東西,整天就知道巴結權貴,他早晚要遭報應。”


    “這世道,唉。”


    聽著大媽們的交流,詞宋微微一愣,他沒有想到這個世界居然存在冥婚,這樣的事情竟然就發生在自己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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