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上兩碗麵。”


    “好嘞,兩位爺請稍後,馬上就好。”麵館的老板笑嗬嗬的說道。


    此時已是晚上10點多,該睡的都已經睡了,整個街道上除了遠處的燈紅酒綠之外那些貧苦人早都已經休息了,而這麵館還開著,整個麵館中除了薛宇兩人之外還有一個打更的,正愁苦的吃著自己的陽春麵。


    不多時兩碗陽春麵端了上來,老板笑嗬嗬的說道:“兩位老板請慢用,小心燙,這一壺是醋。”


    陽春麵特別有名,不是因為它非常好吃而是因為它的做法很簡單。


    簡單的來說就是我們所做的白水麵,不過確實有鹽味的,放著些許油花,看上飄著蔥花和一顆小青菜,看起來甚是吸引人,尤其是薛宇兩人這兩天大魚大酒吃多了,對於這種素麵更是喜歡。


    王翰抄起筷子的吃了一口,隨後眼前一亮。


    “好吃,老板,你這手藝不錯。”


    “當不起老板的稱唿,爺就叫我老陳吧!就是一碗普普通通的陽春麵,爺喜歡就好。”老陳恭敬的說道。


    不怪乎老陳如此恭敬,主要是薛宇兩個人的氣質與這普通的百姓的確不同。


    居移氣,養移體。


    身居高位的確會養出一股不同於人的氣質,就像薛宇他們兩個。


    “有蒜嗎?給我拿兩頭。”


    “有的有的,爺稍等,鳳蝶,拿兩頭蒜過來。”


    “哎!”


    一直坐在櫃台上的女孩怯生生的應了一聲,然後熟練地從櫃台下麵拿了兩頭蒜走了過來,明明雙目無神但在行走的過程中沒有碰到任何的桌椅板凳,看來對這麵館的環境是極為熟悉。


    王翰看著女孩的眼睛有些可憐道:“這麽漂亮的一個姑娘,可惜了。”


    老陳與鳳蝶也並沒有說什麽,這樣的話他們這幾十年來聽多了。


    伸手剝開蒜瓣咬了一口,然後就著陽春麵大口的吃了起來。


    “大哥你吃不吃蒜?我跟你說啊!吃麵沒有蒜,味道少一半,就著蒜才好吃。”說完又咬了一口,兩口將一個蒜瓣吃完,也不怕辣。


    薛宇也笑著剝開一個蒜瓣咬了一口,然後就一口麵,嗯,的確很有味道。


    “我說老板你這陽春麵是怎麽做的,我在其他地方也吃過,但是感覺都沒你這家好吃。”王翰嘟囔著問道。


    “爺真是高看了,其實是陽春麵味道都一樣。”


    “我可沒高看,看到我這身肉沒?我這人沒其他愛好,就是喜歡吃,你家的陽春麵的確比其他家的有味兒,好吃,是不是有什麽特殊的配方?”王翰道。


    老陳嘿嘿一笑:“哪裏有什麽配方,就是醬油跟別人家的不一樣,一把細麵,半碗高湯,一杯清水,五錢豬油,配上我家自製的醬油,燙上兩棵挺括脆爽的小白菜,就成了這一碗陽春麵。”


    正在吃麵的薛宇猛的一頓,抬頭看向眼前這個憨厚的老陳。


    “你再說一遍剛剛的配方。”薛宇麵色凝重道。


    老陳也被薛宇的臉色嚇了一跳,小心翼翼的問道:“這位爺,我可是說錯了什麽話?”


    “沒有,我就是想再聽一遍你說的陽春麵配方。”


    “哪有什麽配方不配方的,就是簡單的做麵而已,一把細麵,半碗高湯,一杯清水,五錢豬油,配上我家自製的醬油,燙上兩棵挺括脆爽的小白菜,也就成了。”老陳笑嗬嗬的說道。


    “是嗎,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看著薛宇的表情王翰小聲的問道:“大哥,怎麽了這是?”


    “沒事,但願是我想多了。”


    “哦!還沒吃飽,想再要一碗,大哥你要不要?”


    “給我也來一碗吧!”


    “行,老陳,再來兩碗陽春麵。”


    “好嘞!”


    一陣大風吹過,將店鋪的房門吹得嘩嘩直響,老陳趕緊上前去關門,不過還沒關上一隻手突然伸了過來。


    “謔,嚇我一跳,挽琴姑娘來了,您可是好久沒來了。”


    麵館中的眾人下意識的抬頭,隻見從門外走進來一個女子,女子也就20多歲,氣質柔弱溫婉,身上的穿著也極為豔麗,披紅戴綠,行走間頭上的手是釘釘作響。


    正常人是不會這麽打扮的,畢竟太過於妖嬈,而且身上還有一股風塵的味道。


    挽琴很自覺的找一個位置坐下,輕聲說道:“上碗麵吧!”


    老陳一邊用肩膀上的毛巾擦拭著桌子,一邊笑嗬嗬的說道:“我一聽到車軲轆的聲音就知道是挽琴姑娘來了,您可是好久沒來了。”


    “最近比較忙,都有些懷念你的麵了,先給我上一碗吧!餓了。”


    “好嘞,您稍等馬上就好。”說完就轉身開始下麵。


    一直坐在一旁愁眉苦臉的打更人這個時候也站起來笑著說道:“挽琴姑娘好,好久沒見你了。”


    “王大哥這是要出工嗎?”


    “那可不,這本來就是我的工作嘛!”打更人老王笑嗬嗬的說道。


    “那您先吃一會兒,別誤了時辰。”


    “嗯呢!”


    王翰偷偷的看了一眼這位挽琴姑娘,小聲的說道:“大哥這姑娘好漂亮啊!”


    “吃你的麵,吃個麵還堵不上你的嘴。”


    “嘿嘿,我就是說說嘛!”


    哢~


    房門再次被打開,這次走進來一個黑衣男子,男子身穿馬褂,頭上戴著一個帽子,看起來三十多歲,麵無表情地走了進來,而在他的身後同樣也進了一個綠衣女人,40歲左右的大姐,臉上則是掛著笑嗬嗬的笑容,不管看誰都是在笑,手裏還拿著一個手帕,看起來很像是媒婆。


    “呦!今天是什麽日子啊我這麵館竟然來了這麽多客人,請坐快請坐,我去給諸位下麵。”老陳開心的說道。


    當看到那黑衣男人的第一眼薛宇便認出來了兩個人見過,赫然就是三年前在鬼市劍道的那個瞎子,不過很明顯眼睛已經好了,雙目炯炯有神,不再如之前那般黯淡無光。


    “哎呦,老板真是生意興隆啊,大晚上的還有這麽多客人,這樣下去的話這每個月可是賺足了銀兩,真是羨煞我了。”綠衣婦女大聲的說道。


    “大姐可是說錯了,我……”


    “叫誰大姐呢,叫誰大姐呢,我這麽年輕貌美的做你妹妹都有餘了。”綠衣婦女不滿道。


    “呸呸呸,俺老陳說錯話了,大妹子,應該叫大妹子,麵館就是薄利多銷,一碗麵也就不過是三分錢,再去掉那些本兒利了什麽的也就夠過個開銷,也就今天人多,平時到半夜都不一定來一個人。”老陳憨厚的說道。


    說話間老陳熟練的擀麵、切麵、下麵,不多時一股濃鬱的麵香味充斥整個麵館。


    “一把細麵,半碗高湯,一杯清水,五錢豬油,配上我家自製的醬油,燙上兩棵挺括脆爽的小白菜,陽春麵……好了。”


    放在托盤上,一人一碗麵。


    “舒服,這寒冬臘月的吃一口肉熱乎的麵就是舒服。”綠衣婦女滿意的說道。


    麵館並不精致甚至可以說有點破,窗戶上麵的紙也有些破爛,一股寒風從外麵吹來,坐在窗口處的王翰下意識的打了一個寒顫。


    此時正值寒冬臘月,而且現在更是夜裏10點多了,最是冷的時候,即便是吃熱麵身體還是有些涼。


    扭頭朝著櫃台上看了看,眼前一亮大聲的說道:“老陳,你這裏還賣酒?給我來一壺。”


    “好勒,爺您稍等,鳳蝶,給這位爺打壺酒。”


    “嗯。”


    鳳蝶熟練的摸索著酒缸,打了一壺酒然後邁步鬆了過來,而且還很自覺的拿了兩個杯子。


    王翰拿起酒壺先給薛宇到了一盅。


    “大哥,嚐嚐。”


    酒並不是什麽好酒,都是自家釀製的土酒,興許是剛從地裏拔出來還帶有一股土腥味兒,正所謂莫笑農家臘酒渾,喝著這酒就著這麵在這寒風之中頗有一番滋味兒,身上也的確暖和了幾分。


    “好冷啊!這還沒到數九天,小女子體弱不,知能不能向兩位爺討杯酒喝暖暖身子。”坐在薛宇旁邊桌子上的挽琴站起身柔聲說道。


    “當然可以啦,鳳蝶,再拿一個杯子。”薛宇還沒答話王翰就直接應和道,畢竟能跟這麽一個大美女坐在一起當然開心了。


    “多謝這位爺。”說完便邁步坐在了薛宇的對麵。


    “兩位爺看著麵生啊!想必也不是這兒平安城的人吧!”


    “哈哈,你看人真準,我們的確不是這平安城的人,我們來自天津。”王翰得意洋洋道。


    “天津,那可是一個好地方,小女子一直都想去轉轉,可惜一直都沒有機會。”


    “怎麽能說沒機會呢!想去就去唄,天津那個地方可比這平安城好多了。”


    “有機會吧!總得出去轉轉。”


    “呦,這位爺,不知道這酒能不能也給小婦人一杯。”綠衣婦女邁著小碎步笑盈盈的說道。


    “得,今天是都向我討酒喝來了,巧兒再來一壺,大姐貴姓?”王翰一臉無語道。


    不過兩人都是不差錢的主,討一杯酒也不會拒絕什麽的,薛宇一直都在低頭吃麵喝酒,不怎麽說話。


    “你這年齡叫我大姐還差不多,就叫我四娘吧!”四娘笑吟吟的說道。


    “得勒!來,四娘,請坐。”王翰笑嗬嗬的說道。


    又上了一壺酒,四方形的桌子上坐著四個人,兩男兩女,倒也搭配。


    “這位小哥一直不說話啊!是害羞了嗎?”四娘調戲道。


    薛宇也不客氣,擦了一下嘴:“主要是四娘魅力驚人,我這一嘴蒜味兒怕驚擾了您老。”


    “哈哈,小哥果然是大城市來的就是會說話,嘴甜,喝一個。”


    “來。”


    “我們兄弟二人第一次來到這平安城,最近這平安城中可有什麽有趣的事兒?”薛宇問道。


    “對,我也想聽聽,最近這段時間太無聊了。”


    “這個得問挽琴姑娘了,挽琴姑娘的花樓消息最靈通。”


    挽琴抿一口酒水,低聲說道:“南市口今天又殺了一個人,花樓裏的姐妹們都去看熱鬧,我跟她們說,有什麽好看的,誰都會有這一天,早晚都是個死。”


    “又殺頭?話說這平安城到底有多喜歡砍頭啊!我們哥倆來這平安城才不過四天,就碰到過三起砍頭。”王翰吐槽道。


    四娘也喝了一口酒小嗬嗬的說道:“小地方嘛,偷雞摸狗的多,殺人放火的也多,比較難管,所以砍的犯人也就比較多了唄!”


    “哦!這麽說來大姐你是知道這個死刑犯所犯何事了?”


    一直坐著沒有說話的黑衣男子,也就是三年前在鬼市碰到的那個瞎子聲音傳來。


    起身朝著薛宇他們走來,笑著說道:“一個人吃飯挺無聊的,不知道能不能再多雙筷子。”


    “哈哈,當然可以了,老王就喜歡交朋友,來,坐,坐我這邊。”王翰大大咧咧的說道。


    “多謝。”


    “四娘,你還沒迴答我的問題呢!”


    “具體的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因為仇殺吧!管他呢,這年頭又是鬧革命又是鬧長茅,到處都是死人,多著一個少著一個不都一樣嗎。”四娘揮了揮手道。


    黑衣男子怔怔的不說話,眼睛卻下意識的看向一旁的老陳,這個時候的老陳正站在櫃台前跟閨女梳頭發,草兒也很乖巧的坐在原地不動。


    “還有沒有其他有意思的事兒?”王翰看著挽琴姑娘道。


    “挽琴一介女流,身在風塵一無常物,偶爾也隻是聽到客人談了一些事情罷了,這樣吧!先生請我喝酒那我就給先生彈奏一曲琵琶,聊表我的謝意。”挽琴柔聲說道。


    “哎,這個好,這個好,剛好這晚上也沒什麽事兒。”


    挽琴點了點頭,伸手將一直放在布包中的琵琶取了出來抱在懷中,褪一下身上的披風。


    不多時清脆的琵琶聲響徹整個麵館兒,所有的人都將目光集中在挽琴身上,耳邊享受如此美妙的聲樂。


    “好聽,真好聽。”王翰流著口水,這貨是真看上這位挽琴姑娘了。


    薛宇目光則一直集中在這個黑衣男子身上,眼神中思緒萬千。


    一男子自然也感受到了薛宇的目光,疑惑道:“可是有什麽事?”


    “敢問先生尊姓大名。”


    “姓趙單名一個吏字。”


    薛宇眉心一皺,不過很快就舒展開來了,笑著說道:“趙兄,在下姓張,張顯宗,今日有緣坐在一起,請。”


    兩人各自端起酒杯遙遙一碰,然後轉身繼續欣賞琵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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