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玨失蹤,轉眼已經六天了……  六天,有時候給人的感覺,像過了六年。

    而對慕容少海來說,這六天卻比十年還長。

    六天來,因思念心係之人,他徹夜難眠,因為他知道,唯有看到蘭玨安好,他煩亂的心際才能獲得紆解。

    結果誠如他所想,纏繞在心坎的鬱結恍然間蒸發掉,比起他用任何方法都有效。

    “表哥!”

    聽見那再熟悉不過的嬌脆嗓音,慕容少海憂鬱的眸子立刻精亮起來,他唇角上揚,朝她張開雙臂。“玨兒……”

    蘭玨撩起衣裙,跨過門檻,一頭撲進他懷中。“我就知道你會在玨兒的房間!”她輕輕摸著他略顯憔悴的臉,心疼地說。“表哥……幾天沒見,你怎麽瘦了?”

    慕容少海深深睇視她片刻,歉然道:“玨兒,都是表哥不好,是表哥害了你……表哥以為這輩子都見不到你了。”

    “表哥,你怎能這麽說,你也不想的,不是嗎?”蘭玨甜甜一笑。“那些山賊本來就該人人得而誅之,何況我現在不是安然無恙的迴來了,你就不要再自責了,不然看到你這樣,我會更加自責的。”

    “這些日子……”慕容少海遲疑著。“你可有受到非人的折磨?”

    “沒有。”蘭玨搖搖頭,退開身子,讓他看個清楚。“你看我還能活蹦亂跳的,能受什麽罪?”

    “嗯,沒事就好。”

    即使心存懷疑,但看到她能安全的迴來,慕容少海也就沒多加探問。

    但其實,此刻他的腦子裏雜亂無章,心頭被疑問塞得滿滿的,卻不敢問,他怕自己專屬的所有物被別人占有過,一旦心際的感覺變了,要再轉換成另一種情緒,就得曆經另一番掙紮。

    他知道,他做不到,他再愛她,也比不上她的貞靜重要!

    盡管他不願去問,卻有人偏偏要提起。

    “表哥,你怎麽不問我是被何人所救呢?”蘭玨有些納悶地看著他。

    她實在想不通,照理說,她失蹤了這麽多天,又突然出現,表哥的心情不該這麽平靜,甚至連一個問題都沒有,真是太奇怪了!

    慕容少海沉默了,好半天後,他才呐呐出聲。“不瞞表妹,表哥確實有很多疑問,但對表哥而言,能看到你安然無恙的迴來,比什麽都重要,所以就讓那些不愉快的事隨風而去吧!我希望站在自己麵前的還是以前那個快樂無憂的你!”

    “我明白了。”

    蘭玨總算明白,他的出發點是不想讓她去迴憶他所認為的不開心之事,希望她不要因被綁一事而變得心情不好,這樣也好,她就不用費大腦編造一個善意的謊言,畢竟妖塵的身份不能公眾於世。

    她笑得甜美,挽起他的手臂,將頭靠在他的肩上,喃喃道:“表哥,你對我真好!”

    “你是我表妹,我不對你好對誰好呢?”慕容少海將掌心貼在她的頭際,溫柔的輕撫著。

    “當然還有未來的表嫂啊!”生性天真的蘭玨,對任何事的想法都很簡單。

    慕容少海微怔了一下,拍著她的臉蛋說:“有你,我不再缺少什麽了。”

    這是什麽話?蘭玨不讚同地想著,可看看他認真的表情,不像是在說笑,她不由得白眼一翻。“我知道你對我好,可……哪有人為了自己的表妹而終身不娶的道理?”

    “如果可以合二為一,又有什麽不可以呢?”

    聽他這麽一說,蘭玨有些糊塗了。

    “合二為一?”她頗為不解地看著他。“玨兒不明白表哥的意思?”

    深深吸了口氣後,慕容少海命令自己鼓起勇氣對她訴說藏在心裏很久、很久的愛意,溫柔的指尖,緩緩貼上她的臉,輕輕開口。“我……”

    “小姐!”

    一聲直破天宵的聲音突然響起,涵兒氣喘籲籲地跑來,頓時停在門口,嚇得低下頭去,語聲顫抖的道:“涵、涵兒不知道大人在此,請大人原諒涵兒的冒失。”

    慕容少海隻是瞪著她,沒有任何言語。

    蘭玨望向一臉驚慌失措的涵兒,眼神中透著一抹笑意,取笑她。“你還知道害怕啊!照你這個性子,指不定哪天被我表哥坎了頭去。”

    聞言,涵兒一臉惶然地抬頭,眸中露出委屈。“小姐……”

    見她如此模樣,蘭玨輕咳一聲。“不過呢?如果你不這麽冒失的話,我定會先坎了你的頭,然後對著你的頭顱臭罵一番,沒良心的丫頭,本小姐失蹤這麽多天,你的心情居然還這麽平靜……”

    聞言,涵兒的眼圈兒頓時紅了,鼻子酸得一塌糊塗。

    “小姐,你失蹤這些天,不隻涵兒思念小姐,府裏上上下下的人都因此吃不下飯、夜不能眠。”她怯怯地望了一眼慕容少海,迴眸又道:“就連大人也因為這事消瘦了不少……”

    再也忍不住,她的淚水仿佛斷了線的珍珠似的滾滾落下,她不知道自己是因為見到小姐而感到喜悅所流淚,亦或是小姐再次走進大人的生活而感到難過?

    總之,她就是想哭!

    “瞧你這個樣子實在不太可愛,我都迴來了,你還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小姐我遭遇了不測,你在為我哭喪呢!”蘭玨開玩笑的咕噥,然後拍拍她的背。“好了,快別哭了,再哭就要水淹慕容府了。”

    豈料,越是安慰,涵兒的哭聲越大,弄得慕容少海的心情煩亂不堪。

    “夠了!”

    他氣怒的吼聲穿透涵兒的耳膜,心中猛然一驚,她頓時止住了哭聲,望了一眼那雙冒火的眼眸,嚇得垂下頭去。

    蘭玨微側頭,瞪了慕容少海一眼,埋怨道:“表哥,你那麽大聲做什麽?看你把涵兒嚇的!”

    “煩!”慕容少海冷冷丟下一個字,轉身出門。

    涵兒望著遠去的背影,神情落寞的道:“我又惹大人生氣了?”

    蘭玨大大的歎了一口氣。“別理他,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就是那個脾性,總是反覆無常的。”轉個眼,她握住她的一雙手。“不要難過了,總有一天,表哥會知道你的好的。”

    涵兒看了她一眼,默然。

    有她在,這個總有,怕是等到白頭也等不到了!

    於是,這一夜,兩個為情所困的女孩對著月亮,輾轉難眠。

    蘭玨趴在窗前,眼前浮現的卻是那張精致絕美、溫溫柔柔的臉,想著在離別之時,他對她說的那番話:離開之後,不要忘記想念我,想念我的時候,不要忘記我也在想念你。

    她笑了,望著天上那一輪宛若玉盤的明月,自言自語道:“我在想你,你也如此嗎?”

    *  *  *

    翌日,蘭玨推開窗戶,帶點涼意的雪花飄落在她手心上,在看著它時,她仿佛又看到了那張溫柔的麵孔,微偏著頭,含笑地看著她。

    “雪可以是暖的,你相信嗎?”

    “相信。”她點點頭。“你是雪的化身,這對你來說是輕而易舉的事,不是嗎?”

    “嗯,不過……”他頓了一下,然後蹲下身子,抓起一把雪,才繼續說道。“隻有我才能感覺到雪的溫熱,可是,我卻好想知道它的真正溫度。”

    “我不覺得做人有什麽好的,隻有短短幾十年的生命,換作是我,我倒寧願自己是個妖怪,這樣就不會眼睜睜的看著爹娘被處死而束手無策了。”

    “人生雖然短暫,但過程卻很璀璨。”他站起身,將她攬進懷中,又道:“有生就有死,這是誰也改變不了的事實,隻不過你爹娘的死法跟一般人不同而已,所以你不要太難過,要試著學會釋懷。”

    “或許吧。”她歎了一聲,想了想,而後側首輕問著他。“如果我說,天可以下紅雨,你相信嗎?”

    “這個……”他呆了一下,咧了咧嘴。“問倒我了。”

    “看來也有這個可能吧!不然你就會在信與不信兩個答案中任選其一了。”

    “呃?原來你也沒有答案啊!”他以指輕敲了下她的額頭。“你呀,真是頑皮!”

    “我說沒有了嗎?”她白眼一翻。“隻是此紅雨非彼紅雨,意義不同而已,這種紅雨是由我自己操控的,倘若我愛的人死了,我定會為他下!”

    他輕輕皺起眉宇,雙眸深深凝住她。“倘若我愛的人有這種想法,我定不會讓她死!”

    磁性的嗓音還徘徊在她的耳際,清晰得像是從沒離開過似的,直到現在,那種被觸動的感覺,仍然在她的心底發酵。

    不知為什麽?在聽見那句話時,她覺得占據他生命的女子將會是自己,而在她心中,她更確定他是對她說的!

    她不由得輕輕一歎,吟誦道:“簾外雪初飄,翠幌香凝火未消,獨坐夜寒人欲倦,迢迢,夢斷更殘倍寂寥……”

    寂寞,到底因何而起?

    朝外望了最後一眼的蘭玨關上窗戶,心煩意亂的走出廂房,打算到書房找幾本書籍來讀,借此平複被他打亂的心情。

    可令她錯愕的是,竟不知不覺的走到府邸大門前,她下意識地停住腳步,心中不免困惑。

    她想去的地方,到底是哪裏?

    就在她準備推開大門時,一名侍衛攔住了她。

    “為何攔我?”蘭玨的臉色有些不快。

    “小姐,您可是要出去?”侍衛呐呐的問道。

    蘭玨眼一瞪,不高興了。“廢話!不出去我來這裏做什麽?”

    “可是……小姐,您不能出去。”

    蘭玨深吸了口氣,忍隱著火氣,問道:“為什麽?”

    “大人交代過,沒有大人的許可,小姐不能出府,如果擅自放行,定殺不饒。”

    “呦!好大的懲處啊!”蘭玨嗤哼一聲。“廣易申呢?把他給我叫來,我要讓他看看他是怎麽教導屬下的,鬥膽阻攔主子!”

    “小姐,軍令如山,屬下自然不敢不從,還請小姐原諒屬下的難處。”他唯唯諾諾的說。“至於廣副將,他已被大人打入大牢,除非有大人的令牌,否則不能探監。”

    蘭玨怔愣了一下。“廣易申犯了什麽罪?為何被打入大牢?”

    他照實迴答。“廣副將護主不周,害小姐被山賊綁架。”

    “什麽!?”蘭玨氣憤地大叫一聲。“大人此刻在哪裏?”

    “在書房。”

    被人阻攔,又聽到這麽一件不分青紅皂白就亂冠罪名的事,蘭玨心情大壞,當下改道直奔書房。

    “表哥!”一到書房裏,她便耐不住性子質問。“廣大哥何錯之有?你為何將他打入大牢?”

    慕容少海被她的大嗓門嚇了一跳,見到她眼裏的怒意,他皺了下眉,說道:“他護主不周。”

    聞言,蘭玨心中更是不悅。“所謂百密必有一疏,再周全的保護也有漏洞,表哥不能因為這樣就降罪於他,何況這個懲處也太大了!”

    慕容少海輕歎一聲。“玨兒,國有國法、家有家規,被委以責任的屬下未能做好本職,我自然得加以追究懲處。”

    蘭玨明眸一轉,壞壞一笑。“表哥,你這麽說就不對了,追根其上,你才是那個害我被綁的罪魁禍首,所以,你又怎能逍遙於懲處之外?”

    “很有趣的說法。”慕容少海玩味地笑了。“我是該懲處,不過一時之間我還沒想到方式。”

    “既然表哥還沒想到懲處方式,是否該將廣大哥釋放出牢,以示公平?”

    慕容少海看了她一眼,便取下腰間的令牌,伸向她。“拿去吧!”他無奈的說。

    蘭玨接過,甜甜一笑。“謝了。”轉身,奔跑而出。

    *  *  *

    又下雪了。

    蘭玨獨坐花園的涼亭內,望著綿綿雪花飄落在結冰的湖麵上,鎮日無所事事的生活令她百般無聊。

    隨著時間慢慢流逝,轉眼已過去半個多月,這半個月來,她變得常常失神、發呆,一股莫名的愁緒日漸加深,充斥在她的心田,繞著她,不離身的繞著她。

    她一點也不明白,那股愁緒所為何來?

    不過,在數不清的失神思索中,她終於體會出自己對妖塵的思念之情。

    可恨的是,她卻猶如關在金絲籠裏的麻雀,明明是自由身卻無法展翅高飛。

    思及此,她的眸中露出怨歎。

    表哥,表哥,你這個可惡的人!為什麽你要剪斷我的翅膀?為什麽不準我出府?

    表哥,你不是最心疼玨兒的嗎?玨兒如此不開心,為什麽你卻看不見呢?

    蘭玨歎氣,歎也無濟於事,誰叫她不是當家主人,沒有說話的權利!

    “小姐。”

    隨著男聲響起,一件暖活的大氅突然披上她的肩頭。

    蘭玨迴頭,微怔。“廣大哥?”

    “小心著涼。”廣易申微笑著坐下。“有心事?”

    “嗯。”蘭玨點了點頭,歎了口氣。“我……好悶。”

    廣易申認真地瞧著她愁緒寫滿睫眉的臉,問道:“想出府?”

    “非常想,但表哥不準,他說現在是戰亂時期,為了我的安全著想,我必須乖乖的待在府裏,不準邁出府裏一步。”頓了一下,蘭玨有些憤憤不平的又道。“哼!如果不是怕牽累到別人,我豈會乖乖順從?”

    “小姐,不要氣了,大人這麽做也是出於關心你,你才遭綁架,又幸好沒有遭遇不測,大人心裏自然不敢期待第二個幸運了,而且大人公事繁忙,隻有禁止你出府,他才能全身心的投入公事中。”

    蘭玨沒好氣地哼了哼。“我知道他對我好,可他的方式讓我不能接受,他有他的公事,我也有我的私事啊!”

    “私事?”廣易申猶豫了一下,猜測地問。“小姐失蹤那段日子是不是遇到了什麽人?而這個人在小姐心裏已經占據了很重要的位置。”

    “沒有啦……”蘭玨趕緊否認,臉頰迅速竄起一抹嫣紅。

    廣易申看到她的反應,已略知一二,他神色凝重的對她道:“小姐,你千萬要記住,即使心裏有了人,絕不能對大人透露,你要把這個人藏在心裏,為了他的安全,你隻能這麽做!”

    “呃……”蘭玨呆了呆,滿臉困惑。“玨兒有些糊塗,不明白廣大哥的意思?”

    “小姐,你信任屬下嗎?”廣易申沒有迴答,而是反問。

    “那是當然,在府裏除了表哥,你是第二個對我好的人了。”蘭玨想也不想的就答,不然她就不會這麽關心他被打入大牢之事,並救他出牢!

    “不,是小姐三番四次從大人手中救下我,讓我免受刑罰,小姐才是對我好的人,我無以為報,唯有將幾句忠言獻給小姐。”

    廣易申說完,微側頭,望向遠處一道身影正朝這邊行來,他站起身,貼在她耳邊又說了幾句話後,便離開了。

    蘭玨皺著眉頭沉思著,表哥愛我,可能嗎?

    “玨兒。”

    蘭玨循著聲音望去,不知道為什麽,臉突然紅了起來,她喚道:“表哥。”

    慕容少海微笑著走上前來。“玨兒,你臉怎麽這麽紅?”他問。

    “凍的吧。”蘭玨輕咳一下。“你公事忙完了?”

    慕容少海點點頭。“想不想出府走走?”

    蘭玨愣了愣。“你不是不準我出去。”

    “表哥怕你悶壞了身子,索性將一天的公事忙完,想帶你出去散散心。”瞟了她一眼,慕容少海故意問。“怎麽,你不願意?”

    蘭玨一聽,忙站起身子,笑吟吟地挽住他的手臂。“願意,玨兒當然願意,玨兒等這一天等得頭發都快白了!”

    現在,就算頭發白了才能出府,她也願意,因為隻要能見到妖塵,讓她做什麽都可以!

    不過,有表哥一路同行的話,想見妖塵一麵可能沒有那麽容易,出府後她得想個對策才是。

    “不怕,就算玨兒白了頭,表哥也會牽著你的手一輩子的!”慕容少海握著她的手,帶著她離開花園。

    “可我總要嫁人的啊!”她很在意他的話裏是否隱藏了什麽深意?

    慕容少海轉身看著她,神情嚴肅的道:“就算要嫁也必須是我中意的人選,否則我絕不同意,你也知道長兄如父的道理,我有這個權利。”

    蘭玨心一驚,強自鎮定地打著哈哈。“表哥,你好獨裁哦!”

    此刻,她終於意識到,表哥對她的感情已經超出了親情的範圍,同時也了解了廣大哥為何對她說那番話,隻是……

    黯淡的眸子透著疑問。

    這樣疼愛自己的表哥,會為了她的秘密而保守秘密嗎?

    *  *  *

    慕容少海跟隨著一路蹦蹦跳跳的蘭玨來到城外位於雪山腳下的空禪寺。

    “你所謂修身養性的地方就是這裏?”慕容少海失笑地問。“你不是最喜歡遊山玩水的嗎?怎麽卻想來寺廟呢?”

    “這還用問嗎?”蘭玨頑皮地裝個鬼臉。“當然是燒香拜佛,祈求平安啊!”

    轉個身,她又繼續往空禪寺的方向走去。

    慕容少海無奈地搖了搖頭,笑著跟上。

    空禪寺並不大,卻是境內唯一的廟宇,更是城內百姓的心靈歸依,每到初一、十五便可見到老百姓來此參拜禮佛。

    由於今天剛好是十五,所以信徒特別多,顯得異常的熱鬧。

    “哇!好長喔!”站在山階底下的蘭玨,看了那條長長的石階一眼,不禁驚歎道。

    她瞪圓了眼睛,心想著,這樣徒步上去,不累死才怪!

    “怎麽,你第一次來?”聽到她的話,慕容少海錯愕地問,他本以為她之所以會來這裏,是因為她是個忠實的信徒。

    “確實是第一次。”蘭玨尷尬地笑了笑。“我沒想到石階有這麽長,更沒想到空禪寺所在的位置快處在半山腰了。”

    “後悔來了?”

    蘭玨白眼一翻。“我才不會打退堂鼓呢!既然來了,當然要上去看看啊!”說完,她便拾階而上。

    當他們步上了階頂後,來到寺廟的正殿,站在高高的門檻外頭,覷見裏頭已經被燒香拜佛的信徒占滿。

    慕容少海迴眸道:“玨兒,裏頭人太多,我們等一下再進去好了。”

    “好。”蘭玨點點頭,明眸一轉,指著寺內的一處涼亭,對他笑了笑。“表哥,你先去那兒歇息一下,我想獨自轉轉。”

    “不要走遠。”

    “嗯。”

    看她點頭,慕容少海便起步向涼亭走去,任蘭玨在一旁四處走走看看,走著走著便走出他緊迫盯人的視線內……

    *  *  *

    大雪紛飛,風聲赫赫,四周一片素潔的銀白世界,美是夠美了,但那股子冰寒也冷到了骨髓裏。

    “天哪!好冷!”蘭玨雙手環胸,凍得渾身直打哆嗦,兀自抱怨著。“早知道這麽冷,我就多加幾件衣服,就不會冷得快凍成冰塊了。”

    身體裏的血液,像是一點一點正在凝固,無數的雞皮疙瘩爭先恐後地出現在她的肌膚上。

    漫天飛舞的雪花將她的視線完全遮住,停下腳步,她朝天空大喊道:“老天爺,你行行好,不要再下了。”

    突然,雪停了,一股暖氣流正從四周襲來,就在正前方,她欣喜地看著妖塵那雙溫柔的銀眸,在那一瞬間,她突然明白了。

    想他……比她想象的還要深!

    “妖塵!”

    蘭玨快速地向妖塵跑去,而他早已張開雙臂迎接她,當她撲進他懷裏,他立即收攏雙手緊緊將她擁進懷中。

    跑步跑得有些喘,又被他抱得快不能唿吸,蘭玨才想伸手將他推開一點,他卻像是怕失去什麽般地,又將她抱得更緊更加不能動彈。

    “妖……妖塵,我快不能唿吸了。”被迫將臉頰貼在他胸口上的她,困難地擠出聲音。

    “我好想你。”沙啞得不像他的聲音,自她的頭頂飄下。

    “我、我也想你。”窩在他懷裏,聽著他那不規律的心跳聲,蘭玨的麵頰潮紅,語聲結巴。

    “為什麽……讓我等這麽久?”

    待在他懷裏微怔了一下,蘭玨囁嚅著。“我……”

    “玨兒,自你走後,一想到我不能陪伴你的時候,感覺快瘋掉了,任何時候都會想著你,擔憂你,想見你的這種感覺真叫痛苦,思念一個人是件這麽痛苦的事,但還是停止不了,無法停止向你走過去……”

    “妖塵……”蘭玨咬住嘴唇感動地輕喚了聲。

    “你曾經對我說,世上無難事,隻怕有心人,所以距離根本不算什麽,可你知道什麽才是真正的距離嗎?”妖塵沙啞地開口,他的聲音很輕,仿佛隻是在自言自語。“真正的距離,亦是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它不是生與死,不是天各一方,而是我就站在你麵前,你卻不知道我已經愛上了你!”

    轟的一聲,蘭玨頓時僵住,腦子一片空白,心頭被千萬種情緒填滿。

    他愛我,他真的愛我……

    原以為他會是一個將心意埋藏在心底的妖怪,會是一個不願讓人看穿心思的妖怪,但她似乎想錯了……

    最重要的是,他愛她!那麽,她就不是單相思了,這點讓她欣喜若狂。

    妖塵苦笑,聲音越發沙啞。“身為妖怪,也許不該存有幻想,但偏偏我就是做不到,我好希望能與你相伴一生,也許是我太過貪心,但是愛一個人不就是想實實在在擁有她嗎?那不隻是短暫的相伴,而是一輩子的事!”

    唿之欲出的水珠懸浮在朦朧的烏眸,蘭玨動容的出聲:“在我心裏,你不是妖怪,而是我深深想念的人。”

    她說了!她說了讓他期盼多時的話,而這句話頓時暖和了妖塵不安的心臆,他明了她也是同樣的愛著他,隻是不能相伴的溝渠吞噬著他的心,讓他痛恨起自己妖怪的身份。

    “愛上了你,我才領略思念的滋味、分離的愁苦和嫉妒的煎熬,還有那無休止的自憐自悲。我真的好痛恨自己妖怪的身份,好嫉妒你表哥在你心裏的位置,更嫉妒他能陪伴在你身邊,而我卻隻能靠思念愛著你。”

    稍微挪動了身子後,蘭玨這才看清楚他那張寫滿不甘與痛苦的臉龐,淚一瞬間流了出來……

    深深吸了口氣後,鼓起勇氣的她,將冰冷的雙唇印上他的,不曾有過的感覺令她臉紅得像著了火,耳根也在一陣陣發熱。

    妖塵沒有動作,就隻是任她吻著,享受著她的甜蜜,那感覺、那動作,震撼他的心。

    “我不是個勇敢的人,但我想對你說……”蘭玨沙啞的在他唇邊低語。“我真情的歸屬,隻有你。”麵對他的愛意,她看到了自己的心。

    妖塵握住她的一隻手貼合在自己的心口上,深情款款的道:“這裏,隻有你能占據。”而後,他的耳朵輕微地動了動,再摸了摸她的臉。 “你該走了,你表哥在喊你。”

    蘭玨試去眼角的淚,對他露出最美的笑靨。“等我。”

    交握的雙手,在她一步步往後退的腳步中,不得不分開彼此的十指,她定定再看了他一會,而後轉過身子,快速跑離他。

    “玨兒!”

    聽到喚聲,她剛一迴頭,一團雪球正中她麵部,她一愣,隨即插起纖腰,指著他怒道:“臭妖怪,你是不是不想活了?竟敢偷襲我!”

    “我並不期待天下紅雨。”妖塵對她眨了眨眼,轉身離開。

    蘭玨抹去了臉上的殘雪,站在原地看著他離去的身影,他移動得好快,才一下子,就已看不見他。

    “臭妖怪,你可知道,你我的命早已連在一起,無論你到哪裏去,我都會跟著你的,你前腳走,後腳我就會為你下一場紅雨……”

    她再望了一眼,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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