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點。


    蓉城華燈初上。


    天空被五顏六色的霓虹燈映照得通紅。


    楊霄家客廳的燈全部亮了起來。


    通過寬大的落地窗,可以看到一家三代圍坐在茶幾旁。


    關淑雲懷裏抱著孫子。


    楊霄和李鯉並排坐在對麵。


    “小霄!”關淑雲的表情難得慎重,對楊霄說道:


    “你爸工作忙,一時半會不能迴來。


    他委托我跟你談話。”


    “媽,您別嚇我,到底什麽事?”楊霄還是第一次見到母親如此嚴肅。


    關淑雲沒有跟楊霄賣關子,開門見山地說道:


    “是你工作的事!


    萬國書記跟你父親征詢意見。


    省政法委倒是有合適的崗位,你如果願意可以直接去報道,考察期過了以後享受副處級待遇。


    你受傷前已經是正科級公安局長,到省政法委工作也算是組織提拔。”


    關淑雲向楊霄說出組織對他的安排。


    王萬國提出這樣的安排,是考慮到楊霄的身體狀況,把他從一線撤下來,轉到政府機關部門。


    楊霄是奚川警界公認的刑偵專家。


    並且在崇禮縣公安局局長的崗位上也取得不錯的工作成績。


    天生幹警察的料。


    王萬國非常看重楊霄,提出把楊霄調到政府任職,也很糾結。


    可是以楊霄目前的身體狀況,已經無法勝任高強度的一線工作。


    他很難下這個決定,所以向楊鎮南征詢意見。


    楊鎮南把選擇的權利交給楊霄。


    如今的楊霄已經能夠獨當一麵,不再是讓他操心的不孝子,他相信兒子對自己的仕途有長遠的規劃,能夠做出正確的決定。


    所以特意安排關淑雲,來到楊霄的家裏,進行這次談話。


    一來轉達萬國書記的意見。


    二來就是看看楊霄本人的態度。


    “去政法委工作啊?”楊霄目光閃爍,他很清楚這意味著自己將脫掉這身警服。


    楊霄在前世當警察,隻是因為叛逆,不願意接受父親的安排,去到部隊。


    然而這一世的楊霄對警察的工作充滿熱情,即便多次遭遇危險,這份激情依然沒有磨滅。


    楊霄抬起頭,看著關淑雲問道:


    “媽,這應該不是萬國書記的最終決定吧?”


    “哎!”關淑雲聽到兒子這樣問,就猜到他可能不會接受王萬國出於好意的安排,輕歎一聲繼續說道:


    “省廳對你也有安排。


    到審計處去,任一科室主任。


    省廳的意見是先讓你在辦公室工作一段時間,等身體完全康複再做安排。


    其實……”


    關淑雲有些猶豫,最後還是向楊霄提出自己的看法,說道:


    “小霄,自從你當了警察,我和你姐整天提心吊膽的。


    就怕半夜接到電話。


    你現在也有了老婆孩子,做任何決定之前不能再像以前那樣,得為老婆孩子考慮。


    我覺得萬國書記的提議挺好,趁這次機會別幹公安了。


    我和你爸不指望你能有多大出息,隻喜歡你能平平安安的。”


    關淑雲說到動情,摟著孫子抹眼淚。


    楊慟還小,他沒有意識到今天晚上家裏的氣氛有些異常,見到奶奶流淚,縮在奶奶懷裏有些不知所措,緊張地看著爸爸媽媽,又轉頭看看奶奶,伸出小手擦拭奶奶的臉頰。


    楊霄慚愧地低下頭。


    因為這次受傷昏迷,全家人都跟著受苦。


    整整四年啊!


    母親的臉上已經有了皺紋,頭發也變得花白。


    楊霄對父母、對李鯉充滿愧疚


    可是讓他脫掉警服,又放不下心中的那份熱愛。


    兩個崗位、兩份選擇。


    楊霄再次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


    如果接受王萬國的建議,離開公安隊伍,或許能迎來不一樣的仕途。


    李鯉感受到楊霄複雜的心情,她往楊霄的身邊靠了靠,伸手挽著楊霄的胳膊,她沒有為楊霄做決定,隻是安靜地坐在一旁。


    關淑雲抱起孫子,從沙發上站起來,說道:


    “小霄,這事不急。


    你呢好好想想媽說的那些話,是不是有道理。


    跟小鯉好好商量,再做決定。


    我帶慟慟迴房間休息啦!”


    “媽,我帶慟慟睡吧。”李鯉想要從關淑雲的手裏接過孩子,被關淑雲搖頭阻止了,她向李鯉使了一個眼色,希望兒媳婦能勸勸楊霄。


    以楊霄的性格,遇到危險肯定是衝在最前麵的那個。


    警察這份職業對楊霄來說實在太危險。


    楊霄當警察的這幾年,身上大大小小的傷不計其數,幾次重傷,最後都幸運地在鬼門關轉了一圈。


    可是事不過三。


    萬一有第三次,楊霄還能有這麽好的運氣嗎?


    關淑雲不希望楊霄再遭遇任何危險。


    淩晨一點。


    夜深人靜,烏雲覆蓋天空,窗外的夜空一片漆黑。


    深秋的夜風已經帶著一絲寒意,吹得凋零的草木沙沙作響。


    楊霄躺在床上。


    他側身望著窗外搖曳的樹枝,沒有絲毫睡意。


    “老公!”李鯉也輾轉反側難以入睡,她從身後緊緊抱著楊霄,輕聲說道:


    “我認識的楊霄不是一個優柔寡斷的人啊!”


    楊霄轉身,把頭埋進李鯉的胸口,搖頭道:


    “媽說得沒錯,我現在有了你和慟慟。


    我不能讓你們擔心。


    可是……我真的舍不得這身警服。”


    李鯉能夠感受到楊霄對她的愛,動情地親吻楊霄的額頭,輕輕撫摸著楊霄的頭發,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變得平和,說道:


    “老公,記得我們在醫院再次見麵,你身上就是穿著一身警服。


    當時我還想呢,喲,楊霄這小子居然當警察啦!


    穿上警服還挺帥的。


    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就默默地喜歡你,夢裏都是你穿著警服的樣子。


    如果你看不到你穿警服,我也許還會不習慣吧。”


    李鯉嘮著家常,跟楊霄一起迴憶暗戀的那段日子,然後繼續說道:


    “我明白媽的意思,她希望我能勸勸你,可是我是你的妻子,不能成為你人生道路的障礙啊,更不能因為我和孩子讓你放棄夢想和追求。


    所以不管你做什麽決定,好的壞的我們一家人一起承受。


    嚶……老公,你要幹什麽!”


    楊霄翻身把李鯉壓在身下,妻子的理解和支持給了他很大的鼓勵,此時他的心裏已經有了決定。


    政府機關的工作或許安逸,可是楊霄不適合那份平淡,他更應該在適合自己的崗位上奮鬥。


    楊霄沒有被傷病打倒,他的激情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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