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老人的手重重地拍在桌子上,朗聲說道:


    “是咱們七十三師出來的種!”


    老人的表情隨即變得惋惜起來,搖頭說道:


    “可惜啊!


    這麽好的苗子,真要是成了植物人,多可惜啊!


    這麽大的事,楊老虎居然不跟我匯報。


    小孟,這件事情你多關注著。


    請陸軍總醫院的腦科專家馬上啟程,前往奚川會診。


    楊老虎就這麽一個兒子吧。


    咱們自己家的孩子,自己得疼啊!”


    “是,首長!”警衛員向老人敬禮,轉身從敞開的大門離開。


    老人重新拿起筷子,看著麵前的鹹菜稀飯,沒有了胃口。


    他把筷子丟在桌上,在家人好奇的目光中走上樓,把自己關進書房。


    老人坐在書桌前,桌上的玻璃壓著一張泛黃的照片,上麵是一群年輕的戰士,他們剛剛從戰場上下來,一個個身上都帶著血,卻笑得很開心。


    照片中間的軍人跟老人很像。


    在他身邊是一個全身纏著繃帶,隻露出兩隻眼睛和嘴,依然咧著嘴笑的傷兵。


    老人的手指從那個看不到臉的傷上滑過,眼中流露出欣慰的表情,自言自語地說道:


    “虎子,你養了個好兒子!


    沒給七十三師丟臉!


    可是這麽大的事,你得給老師長說啊!


    還是那副打死不吭聲的臭脾氣!


    哎,你也不年輕,要挺住啊!”


    ……


    蓉城,第一人民醫院。


    淩晨一點,李鯉依然等候在重症監護室的外麵。


    楊霄昨天被送到蓉城的時候已經沒有意識,對光和疼痛的刺激都沒有反應。


    專家組馬上對楊霄進行全麵檢查。


    最後終於確定大腦一處非常隱蔽的出血點。


    顱內出血導致楊霄陷入昏迷。


    楊霄在被推進手術室前,醫院下達了病危通知書。


    因為他的這處出血點在大腦深處,即便進行開顱手術,也不一定能夠止住出血。


    好在手術還算成功。


    楊霄被推出手術室後立刻送進重症監護室,期間隻有李鯉進去過一次,陪同來到蓉城的毛安平和童然一直沒有再見到楊霄一麵。


    隨後嚴勳和莫林先後來到醫院,他們幫著失魂落魄的李鯉處理各種手續,以及跟醫院協調。


    噠噠!噠噠!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在靜謐的過道響起。


    楊寧跟嚴勳交換了一個眼神,走到李鯉的身後,張開手臂把渾身冰冷的李鯉抱在懷裏,不停地撫摸李鯉的手臂。


    李鯉現在已經有些失神。


    直到被楊寧抱住,才反應過來,嘟囔道:


    “姐,是我不好!


    如果我仔細一點,就可以提前發現楊霄的傷勢。


    是我害了楊霄。”


    “別瞎說!”楊寧故作鎮靜,抹掉李鯉眼角的淚水,安慰道:


    “當時我也在醫院,在那樣的條件下,你已經盡力了。


    沒有人會怪你的。


    你肚子裏有寶寶,一定要照顧好自己。


    我爸媽來了……”


    楊寧把李鯉從椅子上扶起來。


    關淑雲馬上迎了上來,看到李鯉憔悴的臉頰,心疼地說道:


    “孩子,委屈你了!”


    “阿姨!”李鯉輕輕搖頭,她沒有想到跟楊霄的父母再次見麵還是在醫院,還是因為楊霄受傷。


    隻不過上一次李鯉是以楊霄高中同學的身份出現,楊霄的父母對李鯉隻是保持基本的禮貌。


    現在不一樣了,關淑雲看李鯉就像是看自己的女兒。


    她和張鳳儀一左一右扶著李鯉從重症監護室門口裏麵。


    楊鎮南則跟莫林一起,交流楊霄的傷勢。


    莫林同樣一臉愁容,楊霄跟他雖然沒有血緣關係,但是跟親兒子沒有區別,看到兒子躺在重症監護室裏,他同樣很心疼。


    莫林迴頭看了一眼扶著李鯉逐漸走遠的關淑雲和張鳳儀,歎息道:


    “老班長,小霄這次很危險啊!


    田教授說小霄的大腦有部分組織因為缺氧和失血壞死。


    就算救過來也是植物人。


    我們要做好最壞的打算啊!


    我聽說剛才那個小姑娘是楊霄的女朋友,還懷了小霄的孩子?


    你和嫂子準備怎麽辦?”


    楊鎮南在迴來的路上已經有心理準備,聽到莫林的話還是感到一陣心悸,表情木然地坐到椅子上,雙手不安地握在一起,好一陣才長歎一聲,說道:


    “小霄已經這樣了,我們不能再害了另外一個孩子。”


    “可是……”莫林欲言又止。


    在他看來,應該讓李鯉把孩子生下來,至少楊家能給楊霄留條血脈。


    莫林沒有把心裏的話說出口,他還是第一次見楊鎮南如此狀態。


    曾經那個殺伐果斷的楊老虎似乎瞬間老了很多。


    “爸,別擔心!”楊寧在一旁輕聲安慰道:


    “在國內治不好,我就把小霄帶到國外去!


    我一定想辦法讓小霄醒過來!”


    楊鎮南撫摸女兒的頭發,臉上擠出一絲笑容,沒有說話。


    莫林、楊寧和嚴勳麵麵相覷。


    莫林向楊寧使了一個眼色,讓楊寧趕緊去找醫生,楊鎮南本來就有舊傷,再加上高血壓很嚴重,他擔心楊鎮南氣急攻心,萬一再倒一個,那就真亂套了。


    另一邊。


    關淑雲和張鳳儀扶著李鯉躺在病床上。


    給她蓋好被子。


    關淑雲緊緊握著李鯉的手,感謝道:


    “小李,這段時間辛苦你了。


    好好休息。


    小霄那邊有我們,別擔心!”


    “嗯!”李鯉緊咬著嘴唇點頭,眼淚再次從眼角滑落。


    這段時間李鯉真的很苦。


    所有事情都要她一人承受。


    心理、精神和身體的壓力幾乎讓她崩潰。


    是堅強的意誌和肚子裏的孩子讓她堅持到現在。


    關淑雲拍著李鯉的手背,輕聲叮囑道:


    “小李啊,你和小霄的事,我們都知道啦。


    為了小霄,為了孩子,一定要保重啊!


    我們商量好了,等小霄出院就給你們辦一場熱熱鬧鬧的婚禮。”


    “對呀!”關淑雲給李鯉蓋好被子,看了關淑雲一眼,有些事情她這個親媽不好說出口,就隻能讓自己這個幹媽來說。


    幾個人在返迴蓉城的路上,談得最多的是楊霄的傷勢,目前還是以想辦法救人為第一要務。


    至於李鯉和她肚子裏的孩子,隻是隨口聊過一嘴,李鯉已經得到楊家的認可,等楊霄康複就給兩人舉辦婚禮。


    張鳳儀一直在跟莫林聯係,莫林雖然沒有明說,還是語焉不詳地透露出一點悲觀的情緒,讓張鳳儀意識到情況不妙,因此她考慮得更多一點,試探地問道:


    “小李,萬一……我是說萬一小霄醒不過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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