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川神態疲憊地坐在楊霄麵前。


    楊霄的手沒有離開配槍。


    就在楊霄說出“劉家棟”這個名字的時候,最後的迷霧被揭開。


    解副局長就是冒名頂替劉瘋子上大學的那個人。


    他很有可能就是把程立言推下懸崖,殺死石濤的真兇!


    這是個極度危險的人物。


    楊霄不可能因為解川的一句話就放鬆警惕。


    他對解川說道:


    “程川的父親醒了!”


    “噢!”


    解川恍然大悟,明白自己為什麽會暴露了,如釋重負地長出一口氣,臉上的表情反而變得輕鬆了。


    也許這一刻對解川來說也是一種解脫。


    解川端起開水壺,先給楊霄的茶杯倒滿熱水,然後給自己的杯子倒水,雙手捧著茶杯喝了一口,笑著說道:


    “楊大隊長,喝茶!


    以後恐怕沒有機會再喝這麽好的茶咯。


    其實我早就料到會有這麽一天,隻是沒想到發現這個秘密的會是你。


    栽在你的手裏,不冤!


    楊大隊長,事情要從二十三年前說起……”


    這個秘密壓在解川的心裏二十三年!


    不管楊霄是不是願意聽。


    他坐在凳子上,從二十三年前開始講起。


    冒名頂替的過程沒有什麽新鮮的。


    在七八十年代,連戶籍信息都是手填,想要冒名頂替不是一件太難的事。


    兩人都是距離洪縣五十公裏的橋頭縣第一高中的學生。


    他們都參加了一九八零年的高考。


    劉瘋子,也就是真正的解川在高考後沒有等到錄取通知書,因為沒有考上大學,精神受到打擊,沒過多久就瘋了。


    他的父母早就過世了。


    是爺爺奶奶拉扯著長大。


    瘋了以後就整天在縣裏遊蕩,渾渾噩噩地過日子。


    冒名頂替的劉家棟拿到本屬於解川的錄取通知書。


    他離開橋頭縣外出讀大學前,在縣城看到已經瘋了的解川。


    劉家棟害怕秘密暴露,把解川哄騙到偏僻的山裏,想要找個地方殺死他,讓這個秘密永遠隱藏起來。


    劉家棟看著一臉傻笑的解川,沒有狠下心動手。


    他摸出自己的高考成績單放在了解川的口袋裏,把解川一個人留在荒無人煙的山裏。


    就讓解川成為劉家棟,在山裏自生自滅吧!


    誰知道解川翻山越嶺來到洪鎮魚嘴村。


    在那裏被善良的村民收留。


    並且從解川的身上找到寫著劉家棟的高考成績單,就這樣解川成了魚嘴村村民口中的劉瘋子。


    一九九六年,冒名的劉家棟大學畢業多年,陰差陽錯地成了洪鎮派出所的副所長。


    年底的某天。


    洪鎮連續下了幾天的雨雪。


    天氣比往年更冷。


    程立言趁著雨雪停了半天,騎著摩托車前往魚嘴村調查信上的事情。


    他在路上遇到派出所的解副局長,也就是劉家棟,跟他說起這件離奇的事情。


    程立言在司法所工作多年。


    對各村的情況非常了解。


    一九九六年前洪鎮是個偏遠的小鎮,隻有一所中學,每年參加高考的高中生屈指可數。


    很多人高中沒畢業就外出打工。


    魚嘴村更是落後。


    那裏的孩子上高中的都不多。


    考上大學?


    別扯了。


    好一點的像王瑞雲,混到初中畢業,參軍入伍,有機會離開大山。


    更多的是張霞這樣的孩子,十幾歲了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會寫。


    唯一可能被人冒名頂替大學名額的就是那個來路不明的劉瘋子!


    程立言去魚嘴村,就是向劉瘋子核實情況。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程立言的話讓劉家棟膽戰心驚。


    程立言到了魚嘴村,他的秘密很可能就要暴露了。


    如今得到的一切都將化作泡影。


    劉家棟謊稱也要去魚嘴村辦事,兩人結伴離開鎮裏,同騎一輛摩托車前往魚嘴村。


    那個時候通往魚嘴村隻有一條土路。


    雨雪後道路泥濘難行。


    程立言的摩托車進山以後就沒法再繼續騎行,隻能停在路邊,步行進山。


    劉家棟誠惶誠恐地跟在程立言的身後,腦子裏全是事情敗露後身敗名裂的下場。


    在距離魚嘴村不到三公裏的地方,有一段陡峭的崖壁,那裏是進村的必經之路,隔幾年就有人失足從這裏墜落,當兩人走到崖壁邊,劉家棟腦子裏冒出邪惡的想法,突然伸手從身後把程立言推下了懸崖。


    程立言當時並沒有掉下去。


    他抓住了崖邊長出來的一根樹藤。


    程立言求劉家棟救他。


    劉家棟哭著承認自己的身份,告訴程立言自己就是劉家棟,魚嘴村裏那個瘋子才是真正的解川。


    如果救了他,自己就毀了!


    最後程立言體力不支,在絕望中鬆開抓住樹藤的手,落到山崖下。


    劉家棟一九八零年就站在了罪惡的懸崖邊,十六年後把程立言推下懸崖,也把自己推下了罪惡的深淵。


    劉家棟以為程立言死了,慌慌張張地迴到鎮裏,裝作什麽都沒有發生,還跟著鎮裏的救援隊漫山遍野地尋找失蹤的程立言。


    程立言沒有死。


    被找到的時候已經奄奄一息。


    經過搶救,雖然保住了性命,大腦卻受到嚴重損傷,變成了生活不能自理,什麽都說不出來的癡呆。


    也許因為在墜崖前知道劉家棟的真實身份,“劉家棟”這三個字印在了程立言的腦子裏,當他在蓉城第一人民醫院接受治療,情況有了一點好轉,在短暫的清醒中向外界傳遞出“劉xx殺我”的信息。


    這才讓真相大白於天下。


    現在的解副局長把積壓在心頭的秘密說出來,反而更加的平靜。


    用另外一個人的身份生活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


    他結婚後以工作忙為借口,早早地跟妻子分床睡,就是怕在睡夢中說夢話。


    現在一切都結束了。


    終於可以用迴劉家棟這個名字,不需要再提心吊膽地生活,因為等待他的結局已經注定,沒有什麽好擔心的了。


    楊霄看著劉家棟,問道:


    “那石濤大隊長呢?”


    “也是我殺的!”劉家棟沒有什麽好隱瞞的,在楊霄麵前承認了殺死石濤的事實,說道:


    “六月,公安局接到魚嘴村報案,一個瘋子死在自己家裏。


    石濤帶隊前往魚嘴村,他……本來可以不死的!”


    劉家棟痛苦地抱著腦袋,說道:


    “石濤在解川的身上找到一張幾年前的報紙,上麵有我的照片和名字。


    石濤帶著報紙迴來,想要追查那個瘋子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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