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境內某座密林,深冬的寒冷讓河麵上結了冰,泛著森森的寒氣。

    這寒氣加上周圍常年不散的霧,讓四周看上去一片白茫茫,幾乎辨不清景物,也看不清河麵上兩個相隔一段距離對坐的人。

    但還是有人健步如飛的穿行在林中,仿佛對這裏已經熟悉的閉著眼睛也能找到路,不一會兒就來到了河邊,興奮的揮舞著手中的書信。

    “先生!先生!”

    說話間已經到了河邊,進入到能夠看清河麵的範圍之內。

    眼前濃霧仿佛瞬間消散,視線內景物清晰,隻見兩個須發皆白的老者身披厚厚的鬥篷,各自坐在胡床上手持一根釣竿,在眼前鑿出的小洞中釣魚。

    “別!別過來!”

    其中一個老者趕忙伸手阻攔,但還是說晚了一步,來人已經一腳踏上河麵。

    釣竿上的細繩動了動,旋即又很快恢複平靜,仿佛有一尾原本已經要咬勾的魚兒受到驚嚇,又攸的轉身遊走了。

    老者嗨呀一聲,痛心疾首。

    “看看你!我原本要贏了的!”

    對麵的人哈哈大笑:“算了吧你,就是釣上這條也隻是跟我打成平手而已,贏什麽贏。”

    徐公瞪眼:“說不定我這條比較大!”

    周伯庸嗤之以鼻:“比誰釣的多,又不是比誰釣的大。”

    兩個老人你一句我一句的鬥嘴,書童揮舞著書信再次打斷。

    “先生!先生!公主攻下了鰩水關,公主打了勝仗!”

    徐公一怔,安靜下來,轉過頭接過他手中書信。

    信的內容不多,但簡單明了,將楚瑤派穆家軍攻下鰩水關之事用寥寥數語講了一遍。

    “周王次子派兵刺殺珍月,難怪……”

    對麵的周伯庸也收起釣竿和胡床走了過來,聽到這句愣了一下:“珍月受傷了?”

    不然為什麽會如此大動幹戈直接出兵伐周?

    上次周昊刺殺她,她也不過是給他下了點兒毒,坑了他三萬兩黃金而已。

    這種國與國之間的大事,除非真是把她惹急了,否則她不會輕易動手的。

    “沒有。”

    徐公搖頭,說著又抬起頭看向他。

    “魏世子為了救她身負重傷。”

    周伯庸又是一愣,

    旋即失笑:“年輕人啊……”

    當初被硬湊成一對兒的冤家,如今一個在危難關頭願意舍命相救,一個因為對方受了傷而怒發衝冠。

    他嘖嘖兩聲,捋了捋花白的胡須:“衝冠一怒為藍顏,不錯不錯。”

    徐公亦是輕笑,一旁的書童則撓了撓頭。

    這件事最重要的難道不是公主派兵攻下了鰩水關嗎?

    兩位先生關注的怎麽和他們不一樣?

    徐公收起腳邊的胡床,讓書童去把兩桶魚拎上,自己則拿著釣竿與周伯庸一起往迴走。

    “這天下大局就此算是亂了,咱們隻怕也沒幾日清淨日子可過嘍。”

    周伯庸嘿嘿地笑:“是你沒幾日清淨日子可過了,跟我可沒什麽關係,我一個大夫,天下大局與我何幹?”

    徐公睇了他一眼:“天下興亡匹夫有責,你先前不還這麽教導青青嗎?”

    “所以讓青青跟著公主去打天下,我這個做老師的功成名就退隱江湖,不是正好?”

    周伯庸輕鬆自在地道。

    徐公無奈搖頭:“你還真把自己當方外人士了,什麽都不管?”

    “我本來就是方外人士啊……”

    周伯庸說著還拉長聲調吟唱起來:“跳出紅塵外,不在三界中……”

    徐公失笑,索性不再理他,迴到茅舍提筆寫了封信,交給書童。

    “給若愚送去吧。”

    書童應諾,又有些興奮地問:“先生,若愚師兄是不是過幾年就可以迴來了?”

    他雖然隻是個書童,但也算徐公半個徒弟,故而尊稱若愚柏青等人一聲師兄。

    徐公點頭:“是啊,所以讓他更要小心,切莫鬆懈大意。越是到最後這個時候,越是危險。”

    書童誒了一聲,收好書信退出去了。

    徐公走到窗邊,看著窗外被濃霧遮擋的天空,攏袖低語:“要變天嘍……”

    …………………………

    燕京,城東的一座宅子裏,亦有人匆匆忙忙的將一封信送了進去。

    宅子的主人正在房中寫字,聽到動靜沒有抬頭,直到把最後一筆寫完才停了下來,伸手將信接過。

    “穆家軍……鰩水關……”

    男人捏著信的手漸漸收緊,將信紙捏出了幾道褶皺,低聲喃喃:“珍月……”

    他說著轉頭透過打開的窗戶看向院中植著的一株梧桐樹,許久都沒有再出聲。

    送信來的男人垂首道:“大人,要不要殺了她?”

    “誰?”

    “珍月公主。”

    劉承嗤笑一聲,迴過頭來:“憑你?”

    勁裝男子沒有出聲,但眉眼間的不服顯而易見。

    劉承輕歎,將手中的信丟到了一旁的炭盆裏。

    “阿四,你可以小瞧女人,但是不要小瞧珍月。”

    “我當初就是因為一時小瞧了她,結果……”

    結果穆氏兄弟竟然被她救走,而且救的毫無聲息。

    他怎麽也沒想到,一個十二歲的孩子,還是個女孩子,竟然可以做到這種事。

    如果不是這兩兄弟在她成親的時候又忽然冒了出來,他是怎麽都不相信他們還活在世上的。

    一著不慎便讓人鑽了這麽大的空子,劉承直至今日仍舊覺得有些不可置信。

    十二歲啊……被先帝當做煉丹的藥材豢養著的女孩子,人人都以為心思簡單脾氣驕縱的女孩子,卻原來有一顆七巧玲瓏心,暗中背著他們做出了這樣的事。

    “不愧是真命鳳女……”

    他喃喃一聲,視線再次落到了窗外的梧桐樹上,但很快就收了迴來,讓人將剛剛寫好的字收到一旁,另取了一張紙來寫了封信,交給了被喚作阿四的男人。

    “給顧先生送去,讓他今後更加小心一些,周魏交戰,趙國勢必隨周,今後用到他的地方隻會更多,切記不要露出馬腳,免得功虧一簣。”

    “是!”

    阿四應諾,又如來時一般行色匆匆的離開了。

    …………………………

    兩封信分別從不同的地方送出去的時候,另有一封信抵達了楚國。

    楚沅當時正在新納的妾室柳氏那裏,因信是楚瑤從魏國寄來的,宮人不敢耽擱,便直接給他送到了扶柳苑。

    楚沅收到信後打開,從頭到尾看了一遍,唇邊漸漸露出一抹笑意。

    柳氏見狀湊了過去,倚在他身上道:“公主說了什麽,君上如此高興?”

    楚沅笑著攬過她的肩,道:“綿綿事先果然不知道穆家軍與魏王暗中聯手攻打鰩水關一事,聽說了這件事後立刻寫了封信給我解釋。”

    算一算穆家軍得勝的消息傳

    迴大魏,楚瑤再寫信飛鴿傳書寄給他,差不多也正該這個時候收到,故而楚沅並未有什麽疑慮。

    柳氏咯咯地笑,聲音清脆婉轉宛若鶯啼。

    “公主是您的親生女兒,自然是向著您的,若是提前知道,又怎麽會不告訴您呢?”

    “是啊,”楚沅欣慰地道,“綿綿雖是個女兒家,但向來心思聰慧,又十分孝順,隻可惜……”

    他輕歎一聲,將信放在了一旁:“可惜是個女兒家啊,不然我怎麽舍得把她嫁出去……”

    柳氏聞言秀眉輕蹙,不滿的在他身上輕捶了一下。

    “君上是不是還想要兒子,又怪我生不出孩子,所以就借著公主在這裏抱怨?”

    楚沅一愣,旋即大笑:“我不過隨口說一句,你想到哪兒去了?”

    柳氏卻不依,兀自轉過身去不理他。

    楚沅從身後抱住她,貼在她耳畔低聲道:“這你就不懂了,女人生了孩子總歸是和以前有些差別的,不生孩子自有不生孩子的妙處……”

    說著手指順著她的腰側便向腿間滑去。

    宮人原本以為他會立刻給楚瑤迴一封信,誰知他卻像是根本沒想起這茬兒似的。

    房中伺候的下人給他使了個眼色,他趕忙退了下去,離開時搖了搖頭。

    早知道就不這麽急著把信送進來了,君上根本就沒放在心上嗎。

    …………………………

    另一邊,已經抵達戰場並成功守住了鰩水關的魏祁獨自躺在床上,孤枕難眠,心中暗暗後悔不該在離京之前跟綿綿圓了房。

    白日裏行軍打仗還沒什麽,一到夜晚他自己躺下來,就會想起那晚讓他沉醉其中的隱秘桃源,想起女子白皙嫩滑的肌膚,和玲瓏起伏的山巒。

    不夠啊……隻一晚不夠啊。

    魏祁難耐的起身在房中走了幾圈兒,明明已經自己紓解過一次,身下卻仍舊脹痛難忍。

    他索性不再睡了,走到桌前取過一張紙,提筆畫了起來。

    不消片刻,一個女子便躍然紙上,正是讓他朝思暮想的楚瑤。

    魏祁認真仔細的一筆筆勾勒著,畫完之後輕歎一聲,隻覺得不管畫的多麽像,畫中的女人也沒有現實裏來的漂亮。

    他握著筆不舍得停,還想繼續再添點兒什麽,但看來看去也沒有什麽別的可加的地方,便在女子頭上畫了朵花。

    畫完一朵仍舊意猶未盡,又畫一朵。

    如此這般直至畫中人頭頂再沒有地方可畫,這才停了下來,對著畫再次感歎:“我家綿綿真美……”

    怎麽看怎麽好看。

    作者有話要說:多年之後,楚瑤看到畫:分手吧。

    魏祁:???

    翌日魏國新聞頭條:瑤女王與陛下緣何分手?請看一幅畫引發的離婚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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