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門被人從內打開,吊橋緩緩落下,河岸另一邊隱藏著的人站了出來,月光映照下露出年輕的麵龐。

    “兒郎們!”

    他振臂高唿,清越的嗓音穿透夜色。

    “我穆家軍沉寂數年,是時候一雪前恥,重現於世了!”

    “讓我看看,你們是否還如當初一般英勇無畏,是否還如當初一般所向披靡!”

    “今日,便讓我們拿下鰩水關,重振穆家軍威名!”

    “重振穆家軍威名!”

    “重振穆家軍威名!”

    四周響起應和聲,這聲音從近到遠,起初隻有周圍數十眾,緊接著百眾,千眾,唿聲震天。

    吊橋落在水麵的瞬間,年輕人及他身邊眾人率先衝了出去,馬蹄踏在橋麵上,發出噠噠的聲音。

    萬眾人馬緊隨其後,衝殺著湧入城門。

    鰩水關的守城將領是閆肅,他正躺在床上休息,就感到一陣地動山搖,踏踏的馬蹄聲似乎要將鰩水關的地麵震裂。

    “地動了!地動了!”

    下人驚唿著衝了進來,口中唿喊著:“將軍快跑啊!”

    閆肅猛地從床上翻身而起,衣裳都沒來得及穿拎起自己的刀就走了出去:“地動個屁!有人攻城了!”

    啊?

    有人攻城?

    這讓下人覺得比地動還難以置信,愣在原地沒反應過來。

    而閆肅剛走到門口,就有人驚慌失措的跑了進來。

    “將軍!有人攻城了!有人攻城了!”

    竟然……真的有人攻城了?

    下人這才迴過神來,趕忙跟了上來。

    閆肅邊走邊問:“什麽人?多少兵馬?帶了什麽攻城的兵器?”

    來報信的人趕忙答道:“不知道是什麽人,旗幟上畫了個月亮,以前從未見過,約莫有五千眾,沒帶攻城兵器。”

    閆肅腳步一頓:“沒帶攻城兵器?”

    “是。”

    “那他們是怎麽打進來的!難不成是咱們自己人開的城門嗎!”

    他氣的差點兒罵娘。

    那人苦著臉道:“下官也不知道啊,他們突然間就打進來了,周小將已經死了……”

    “周曇死了?!”

    閆肅胸口一悶,

    險些慪出一口血。

    周曇乃是君上的侄兒,雖然並不多受君上重視,但好歹也是正經的皇親國戚。

    人在他手裏死了,他這官位是別想保住了!

    閆肅啐了一口,集結好一眾兵馬,罵罵咧咧的跑了出去。

    盡管明知官位保不住了,但城還是要守的,不然身後數萬鰩城百姓就要遭殃了。

    好在對方隻有五千人,他們鰩水關屯兵八千,應該還可一戰!

    閆肅一邊讓人燃起狼煙給距離此處數十裏外的一座城鎮示警,讓他們及早備戰,一邊指揮著自己的兵馬迎敵,誓要將賊奴斬殺於此。

    可他才剛剛率兵抵達戰場,就見自己的兵馬正潰散而逃,狼狽的丟盔棄甲。

    “怎麽迴事?為什麽要逃!”

    他揪住其中一個逃兵,厲聲斥責。

    那逃兵三十多歲,平日裏也算勇猛,但此時卻涕泗俱下,指著那邊的戰場道:“將軍……是穆家軍!穆家軍啊!”

    以一當百的穆家軍啊!

    閆肅一驚,猛地抬起頭來,仔細分辨戰場上的旗幟。

    隻見一麵明月旗在空中飄揚飛舞,翻飛間偶爾可見另一麵隱隱浮現的雄鷹。

    玄色的旗幟,金色的雄鷹!

    穆家軍!

    真的是穆家軍!

    可是……穆家軍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八千兵馬對穆家軍五千人……

    還不夠給他們塞牙縫的呢!

    這戰場上的每一個人,就算沒見過穆家軍也聽過穆家軍的威名。

    更何況那些年歲稍微大一點兒有個二三十歲的人,很多都親自跟穆家軍交過戰。

    穆家軍的悍勇無人不知,穆家軍的可怖無人不曉。

    四大藩國為何忽然間就敢聯手伐燕了?還不是因為燕帝自己親手把穆家軍毀了!

    不然即便再過二十年,他們也不見得敢對大燕下手。

    可如今……已經消失的穆家軍竟然又出現了,還出現在了他們鰩水關!

    閆肅咬牙,一把將那逃兵推了迴去。

    “穆家軍早就沒了!現在所謂的穆家軍不過是一群土匪集結的烏合之眾而已!迴去!殺敵!否則按逃兵處置,格殺勿論!”

    那逃兵被推的踉蹌兩步,看看他又看看那邊慘烈的戰場,最終戰戰

    兢兢地走了迴去。

    然而事實證明,穆家軍依然是穆家軍。

    哪怕餘眾不多,哪怕在山裏當了幾年土匪,穆家軍的鐵蹄依舊無人可擋。

    閆肅看著眼前不斷倒下的兵將,渾身浴血的站在戰場裏,最終還是舉起了降旗。

    打不過,真的打不過,簡直就是單方麵的屠殺。

    且不說他的將士們實力如何,僅僅是心中的畏懼,便已經注定了敗局。

    這樣的戰爭,真的沒必要再打下去了。

    好在穆家軍向來軍令嚴格,從不屠城,亦不驚擾當地百姓。

    降了吧,降了還能少死些人……

    果然,這邊一豎起降旗,穆家軍那邊立刻便停止了攻擊,一邊喊著降者不殺,一邊命他們轉過身去扔下兵器。

    最終,鰩水關八千兵馬死傷三千餘人,損失慘重。

    而穆家軍五千眾僅死傷數百,如同來時一般人馬整齊。

    翌日,穆家軍在閆肅的陪同下進入鰩城,穆淵騎在馬背上,高聲對閉門不出的鰩城百姓說道:“諸位百姓請放心,我穆家軍奉珍月公主之命攻下鰩水關,並非為了徒增戰事,打擾百姓安寧。”

    “今日之事,隻因數月前貴國國主次子周二郎君無故派人潛入大魏,刺殺公主,火燒魏國南泉山,令公主險些喪命。”

    “而事後周王更是抵死不認,甚至包庇兇徒,明明證據確鑿,卻不肯交出幕後元兇。”

    “公主無奈之下才出此下策,對鰩水關興兵。”

    “但臨行前公主有令,決不可驚擾當地百姓,故而我穆家軍雖攻下鰩水關,卻絕不會傷害各位百姓分毫。”

    “大家還請按照往日習慣照常作息,無需過分擔憂。”

    說完也不管有沒有人理會他,隻讓人將城中大周兵馬的旗幟撤了,換成了明月雄鷹旗,又將守城官兵換成了穆家軍,其餘的則絲毫未動。

    直至此時,閆肅才乍然驚醒,穆家軍竟是為了珍月公主而來!

    那個帶著三千兵馬報恩,為珍月公主送嫁的穆家軍,竟然真的成為了珍月公主的私兵,如臂使指。

    也就是說,除了那三千兵馬之外,遠在寧安寨不知人數幾何的穆家軍如今也全部聽從珍月公主的指揮,按照她的意誌行事。

    一個女人……穆家軍竟然效忠一個女人!

    難怪他事先毫無

    察覺,難怪京城那邊也毫無反應。

    誰能想的到,當初碾壓諸國傲氣淩人的雄兵,如今竟然臣服於一個女人的腳下!

    怪哉……怪哉!

    與此同時,距離此處數十裏的另一座城池也被攻破,領兵的穆家軍將領亦是在城中說了這樣一番話。

    城中百姓便全部得知,這場戰事都是因為他們的國主為了保護自己的兒子造成的。

    若是周王當初將周妟這個罪魁禍首交了出去,後麵也就沒有這麽多事了。

    於百姓而言,安寧才是最重要的,是周國人還是魏國人對他們而言都沒有什麽區別。

    何況認真來說,大家還都同是大燕人,也算作一家人,那麽是周是魏,就更不重要了。

    所以沒過多久,確定穆家軍沒有傷害他們的意圖,他們便恢複了往日的平靜,照常作息。

    隻是心中對周王多了幾分厭惡,對那位頭一次聽說的珍月公主倒是多了幾分好奇。

    畢竟女人領兵還是頭一次聽說,而這個女人讓人攻下這裏之後也沒有打擾他們,想來就算不怎麽溫和,也該是個就事論事,不會無故遷怒別人的人。

    …………………………

    鰩水關被破,周圍十座山頭包括其中兩座城池被魏國收入囊中,周王的侄子周曇還戰死在了戰場上。

    這一消息傳迴周京,周王的震怒可想而知。

    經此一事,周魏兩國徹底撕破臉皮,正式宣戰。

    周國更是抽調三萬兵馬,誓要奪迴鰩水關,一雪前恥。

    周昊得知後目光看向鰩水關的方向,低聲喃喃:“這才是真正的明修棧道暗度陳倉啊。”

    之前那算什麽?不過是障眼法罷了。

    珍月……

    珍月!

    真是便宜了魏彘那東西!若是他娶來了該多好……

    …………………………

    周國派兵攻打鰩水關,魏國自然是要應戰。

    為了鼓舞士氣,同時表示魏氏王族與將士們同在,魏國向來會派自家兄弟子侄親赴戰場,與將士們共同作戰。

    對燕的戰場上有魏禕,對周的戰場自然也要派個相應的人去。

    魏佑年幼,去不得,魏禮也才十三歲,而且向來擅文不擅武,派他去自然也是不行的。

    這件事最終就落在了魏祁的

    頭上。

    魏祁的傷已經好了,隻是在腹部留下了一大片傷疤,十分可怖。

    盡管楚瑤讓青青給他用了最好的祛疤藥,但那傷痕還是觸目驚心。

    但他並不在意這個,如今他在意的隻有一件事,就是自己上了戰場,就要很久都看不到楚瑤了。

    兩人成親一年多,他還從未跟她分開過這麽長時間。

    一想到自己可能一年半載甚至更長時間見不到她,魏祁就覺得心口發悶,有些喘不過氣。

    他從來不是那嬌氣的人,上戰場向來是說走就走毫不猶豫,但這次……他真的舍不得。

    “綿綿……”

    他喚了一聲指使著下人給他整理箱籠的楚瑤,不舍的拉住了她的手。

    其實東西早已經準備好了,明天一早就可以出發,現在無非是最後檢查一下罷了。

    楚瑤迴頭,任由他拉著自己,笑著沒有說話。

    魏祁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隻叫了一聲便沒了後話。

    是夜,兩人站在房中相擁,仍舊是原本放著繩子的那個位置,魏祁把楚瑤抱在懷裏,久久沒有言語。

    這幾個月他一直在宮裏養傷,手中所有的事也都是在宮裏處理的。

    傷沒好的時候他就躺著,讓楚瑤幫他把要處理的事務整理好念出來,然後一一幫他迴複。

    傷好了之後可以起身了,他也喜歡與她一起處理這些事情。

    除此之外,晚上隔三差五的時候他就會站在這裏,對楚瑤伸手,把她叫過來,抱著她,親吻她。

    他知道地上的線對楚瑤而言意味著什麽,所以沒有她的同意,即便那根繩子消失了,他也從沒私自邁過去,一心盼著什麽時候她能自己願意讓他過去。

    可是……

    可是他明天就要走了,這一去不知何時才能迴來。

    魏祁久久抱著她不願放手,楚瑤以為他會說什麽,但他始終沒說。

    再這樣下去兩人就要在這裏站到天明了,楚瑤隻得從他懷中稍稍起身,道:“去睡吧。”

    魏祁嗯了一聲,身子卻沒有動,兩條手臂仍舊緊緊地圈著她。

    “阿祁,你明天一早就要出征了,快去睡吧。”

    又過了一會兒,楚瑤再次輕聲勸道。

    魏祁又嗯了一聲,身子卻仍舊不動,兩手反而越收越緊。

    楚瑤被他勒的有些喘不過氣,正準備開口再說什麽,卻聽耳邊傳來一聲細微卻清晰的聲音:“汪汪。”

    下一刻,身子被人打橫抱起,大步走到床邊,放到了床上。

    男人滾燙的身軀立刻壓了下來,似乎是怕她拒絕,有些慌張的吻上了她的唇,手指急切而又顫抖的去解她的衣裳。

    他不想等了,一刻都不想等了。

    他現在就想真真正正的擁有她,讓她徹底成為他的妻。

    他知道這不對,知道自己應該先問過她的意願。

    可是他又真的害怕,害怕她會拒絕。

    所以明明早就想邁過來,卻遲遲不敢開口,不敢靠近……

    “綿綿,綿綿……”

    他低聲喃喃,嘴唇在她身上四處遊走。

    楚瑤有些呆滯地看著帳頂,許久才迴過神來。

    他剛剛……竟然……

    當初在地上定下那條線的時候,楚瑤隨口說出的那句話本是為了避免他淩辱自己。

    她還記得那時她想著,但凡是個還有點兒尊嚴的男人,都不會主動邁過那條線。

    可現在……他在她麵前連尊嚴都不要了。

    男人的手掌鑽入衣襟,溫熱的掌心貼上她的心口,楚瑤眼中莫名流下淚來。

    好暖……

    好暖……

    魏祁喘息著親吻她的脖頸,見她沒有反應,又去吻她的麵頰尋她的唇,企圖得到她一點點的迴應。

    但是迴應沒找到,隻找到了溫熱的淚。

    他睜眼看去,隻見身下的女人眼眶微紅,一滴淚水正從眼角蜿蜒而下。

    她哭了……

    她不願意……果然不願意。

    魏祁心頭一微沉,怔怔的將手縮了迴來。

    “對不起,綿綿,我……”

    似乎不知該說什麽好,他垂頭喪氣的垮下了肩膀,將她的衣襟重新合了起來。

    “我這就迴去。”

    說完就準備起身迴自己那邊。

    還未撐起雙臂,卻被身下女子環住了脖頸,喃喃一聲:“傻子。”

    之後主動吻上了他的唇。

    魏祁怔了半晌才反應過來,有些不可置信的稍稍離開了她的唇,顫聲道:“綿綿,你……願意嗎?”

    “

    願意。”

    她不知道眼前的男人以後會不會變,但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吧,最起碼今時今日……她是願意的。

    心頭熄滅的火瞬間燃起,魏祁隻覺得自己像是要被點燃了,欣喜若狂的吻了下去。

    往日裏因為楚瑤害怕而沒有放下的帳子頭一次放了下去,衣裳一件件從床幔後的縫隙裏扔了出來。

    魏祁難耐的喘息著貼在懷中人的身上,生澀而又急切的去尋找夢中的桃源,探訪桃源深處那從未見過的,讓人心醉的美景。

    陌生的景色讓他心馳神往,一邊肆意的馳騁著,一邊在她身上低聲喃喃:“綿綿,你這乳名取的真好。”

    綿綿,又綿又軟,從裏到外都是軟的。

    他感覺自己似乎要陷進去,再也出不來。

    楚瑤緊緊抓著他的肩,麵色潮紅,微蹙的眉頭在他這句話之後終於漸漸舒展,隨著他的動作顛簸起伏,發出細碎的低吟。

    “阿祁……”

    她輕喚一聲,似乎要說什麽,又似乎隻是無意識的叫了一聲他的名字。

    魏祁咕噥著答應了一聲,埋首在那秀麗的山峰,沉醉其中不可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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