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陳無極等人望不到河對麵,徐清正蹲在一個地攤麵前。


    地攤的主人不是年輕漂亮的姑娘,而是滿麵皺皮的老人。


    他賣油紙傘。


    老人賣的油紙傘有兩種,一種是已經做好的,一種是現做。


    說是現做,其實是在傘麵上給客人畫上客人想要的圖案。


    徐清選擇現做的油紙傘。


    年紀這麽大,還出來擺攤,怪不容易的。徐清選擇第二種,自是因為現做的油紙傘比較貴。


    至於為何徐清不把地攤上的油紙傘都買下,倒不是因為他錢不夠,隻是他覺得這些油紙傘都挺精致,有這樣手藝的老人,大概不希望被人施舍憐憫。


    老人是手藝人。


    他應該不隻要活下去,還要有尊嚴地活下去。


    老人出來擺攤,很少有人選擇現做的油紙傘,因為太貴。


    他問道:“不知道長想畫什麽圖案?”


    徐清笑了笑,看著不遠處的橋,說道:“前麵正好有座橋,讓我想起西湖的斷橋,你就畫一幅斷橋殘雪吧。”


    老人的眼中露出一絲懷念,他道:“不瞞你說,我還真去過西湖,見過那座斷橋。”


    徐清微笑道:“你總不會姓許吧。”


    老人擺擺手,說道:“我姓吳,道長,我看你衣著整齊,風度不凡,不像是出來買東西,現在又快傍晚了,正是大人們出沒天香樓的時候,想來你是要去天香樓吃酒,我就不耽誤你時間,趕緊給你做好。”


    徐清不由一奇,人老成精倒不是假話。


    他灑然道:“老人家你猜得真準,不過我一個道士去天香樓,你好似不奇怪?”


    老人開始調色,他手法嫻熟,幾乎不用眼睛看,迴徐清道:“我還瞧見過和尚去天香樓。譬如城外的蘭若寺,裏麵的僧人經常來天香樓。不過說是做法事,誰知道有沒有做別的?”


    徐清笑而不語,這話不好問的太細。


    另一方麵蘭若寺引起徐清的注意,難不成是倩女幽魂的蘭若寺。


    裏麵既然還有僧人,自然還沒被妖魔占據。


    改天倒是可以去逛逛。


    老人似被打開了話匣子,嘿嘿道:“其實我偶爾也去天香樓。”


    徐清讚道:“沒看出來,你老人家還雄心壯誌不減。”


    老人搖搖頭,他道:“我哪裏還有精力,隻是喜歡聽天香樓的歡歡姑娘唱曲。她是清倌人,賣藝不賣身。”


    徐清笑道:“是我俗了。”


    老人運筆如飛,不多時油紙上就有栩栩如生的斷橋殘雪圖。


    雖然比不得名家之作,卻也勝過一般的畫工。


    老人畫好後,有些氣喘籲籲。


    他收了徐清的錢,將油紙傘處理好交給他,歎息道:“真是老了。”


    徐清微笑道:“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不過我瞧你老人家是有福氣的,馬上能發一筆小財。”


    老人奇道:“道長還會看相?”


    徐清輕輕一笑,說道:“我會看天象,馬上就要下雨了。”


    老人看了看天,萬裏無雲,他道:“這怎麽都不像要下雨的樣子。”


    徐清悠悠道:“你信我,總沒錯,準備打傘吧,待會賣傘的時候別被雨淋著。”


    老人見徐清說的篤定,不禁有些相信,他連忙拿出一張油布來,道:“萬一真下雨,傘的油墨會被衝掉的。我給你包一下。”


    他配的油墨落筆即幹,隻是立馬遇到水,還是容易花掉的。


    徐清擺擺手,說道:“衝不掉。”


    他往前走,看似很慢,很快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忽地一聲雷響,天下起大雨。


    這一場雨來得頗是突然。


    老人忙打起傘,心裏一怔,“當真下雨了。”


    這場雨來得也怪,就下了方圓兩裏地。


    老人來不及細想,已經有許多人來買傘,不一會就把傘賣光了。


    天下起雨,徐清沒有打傘。


    他似龍王出行,風雨相隨。


    這一場雨本就是他用龍鱗召喚來的。


    下一場雨,隻是為了讓一個老人將傘賣掉而已。


    他想做,於是便做了。


    徐清走近天香樓,沒有上去。


    風聲雨聲之中,還有琴聲。


    這琴聲有一種魔性,能勾動人的七情六欲,讓人歡喜讓人憂。徐清對七情六欲很敏感,所以輕易察覺到琴聲的特殊。


    樓上彈琴的人應該是修士。


    而且還不是正道修士。


    徐清心想,“難道筵無好筵會無好會。”


    他不打算急著上去了,他有錢,不缺這一頓飯。


    可惜他沒有隨身背著琴,否則彈一首清心普善咒,估計這正施展魔功彈琴的家夥,怕是立時要走火入魔,吐血三升吧。


    他想了想,反正這裏離家也不遠,他將老木魚丟進旁邊的河裏,輕聲道:“迴去叫宦娘給我把琴拿來。”


    老木魚立時鑽進河裏,施展水遁,如此一來,不容易被天香樓裏的修士察覺,過了一段水路,老木魚自河裏衝天而起,很快到了徐家院子。


    “宦娘姑娘,快把老爺的琴帶去天香樓,老爺要跟魔道修士鬥法。”


    老木魚的聲音傳進宦娘耳朵。它到底跟了血僧多年,也察覺到天香樓魔道修士的氣息。


    宦娘一驚。


    “哎呀,公子逛窯子,難道逛到了魔窟裏?”


    “真倒黴。”


    她說的是那魔道修士。


    徐清等待宦娘到來時,那琴聲悠悠蕩蕩,在天香樓徘徊不止。陳無極、胡大海好似喝醉一般,在樓裏邁起醉步。


    知府大人倒是不緊不慢地喝起小酒,他喝完一杯,說道:“歡歡姑娘,誰惹你不高興了,居然讓你運起天魔功。”


    歡歡隔著簾子,輕輕歎息道:“附近有青城派的人。”


    她聲音柔和之至,似朝露曉風,又道:“閣下出來吧。”


    樓梯間傳出一陣沉悶的腳步聲。


    但見得一方臉書生,背著一口闊劍,出現在樓梯口。


    他看到邁著醉步,神智不清的陳無極二人,不由眉頭緊蹙,他道:“修行人的事,最好不要牽扯凡人進去。”


    “你們正道的條條框框對我們可沒用。正好教主讓我抓一名正道的弟子問問,你們這兩日在密謀什麽大事。何況你還是青城派的,我更不能放你走。”


    “隻怕你找錯了人。”方臉書生冷冷一笑。


    他一指,背後闊劍飛出,刹那間形成一個劍圈,將簾子粉碎,把彈琴的清倌人歡歡圍住。


    知府大人在一旁拍手笑道:“好一招劍歸無極,青城派能使出這一招的,不會超過十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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