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煊側身用牆上嵌著的顯示屏照了一下自己,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個人是我嗎?


    齊眉的空氣劉海,仔細看好像還燙了卷兒。彎彎的鬢角,雲一樣輕伏的發梢。搭配唐煊俊美的臉龐,不仔細看還以為是個女孩。


    而且是很好看的那種。


    如果能把製服換成裙子就更好了。


    唐煊氣得聲音發顫:“你......是魔鬼嗎?”


    金蛟剪隻用不到一秒的時間就給他剪了個女孩發型,甚至還燙了卷。


    金蛟剪化作金色光弧在他身周旋轉跳躍。


    它語氣輕快地說:“魔鬼?不,我是仙器。”


    唐煊的心跳驟然加速,他感覺自己可能遇到了他命中注定的那位tony老師了。


    他馬上就要進去見智能主腦了,現在怎麽辦,硬著頭皮上嗎?


    他不要臉,聯邦還要臉呢。


    “你就是這麽報答我的?”


    唐煊恨得牙癢癢,盯著金蛟剪的目光十分憤怒,幾乎要把它吞掉。


    金蛟剪尤不自覺,它還自我誇耀:“怎麽樣,是不是很喜歡?我隻給碧霄那丫頭剪過這個發型,你有福了!等什麽時候乾坤尺來了,我讓它給你梳個雲鬢!”


    雲鬢?!


    唐煊的肩膀輕輕抖動,額頭跳起青筋。他忍不住攥緊拳頭,骨節發出一連串脆響。


    男人梳雲鬢像話嗎?


    他咬牙問道:“還有別的嗎?”


    “如果你要求的話,我還可以請混元金鬥姐姐給你護理一下。”金蛟剪如數家珍地念出一串耳熟能詳的名字,“定海珠洗頭,芭蕉扇烘幹,番天印塑形,葫蘆精油養護,保證你很有精神。”


    混元金鬥是傳說中那個削了闡教十二金仙頂上三花和胸中五氣的混元金鬥嗎?


    還有定海神珠、芭蕉扇、番天印......


    唐煊忽然有些恍惚:“原來你們仙器還有洗剪吹的副業。”


    金蛟剪又說道:“一定把你打扮得漂漂亮亮,可以和天界仙女爭美!”


    這句話讓唐煊從恍惚中清醒過來,並且再次勾動起他心中的怒火。


    誰要和仙女爭美?


    正處於興奮狀態的金蛟剪完全沒意識到唐煊的憤怒,它在空中搖擺,言語間頗為自得:“哼,不愧是我!”


    看著金蛟剪在空中左右橫跳,唐煊忍無可忍,一把抓住了它。


    他吼道:“我謝謝你啊!”


    然後將它狠狠擲向地麵。


    當!


    大廳的地麵是中子星物質,堅硬得令剪絕望。


    金蛟剪從地麵彈起,暈暈乎乎地在空中飄,然後又被唐煊抓到手裏。


    “這就是不務正業的下場。”唐煊的怒氣消散大半,“幹啥啥不行,搗亂第一名。”


    金蛟剪的硬度不比中子星物質差。


    他把金蛟剪在手中翻看了一下,沒看到有缺口,於是把金蛟剪插進口袋。


    他抬頭看向門縫後麵的房間,不由地在原地踟躇。


    他真的要頂著這個發型進門嗎?


    思索了兩秒後,他又把金蛟剪從口袋中拿了出來。


    他輕哼一聲,然後對著顯示屏,用金蛟剪把自己的劉海剪去一截。左右扭頭看了看,在其他地方也補了幾剪,看起來像個男人了才罷休。


    用金蛟剪理發,他也算是聯邦第一人了。


    他把金蛟剪插進口袋,理了理衣服,撣去肩上的碎發,推門走進屋裏。


    這個屋子很小,似乎是希爾文明某位高層的辦公室。


    桌子上擺著一個水壺和一隻水杯,桌子後麵則坐著一個身著白裙的女人。


    白裙女人的聲音和唐煊之前聽過的聲音一模一樣,顯然就是一直以中子戰星的身份和他們交流的那個‘人’。


    “你的發型很好看。”她輕輕地調侃了唐煊一下,“遠道而來的客人。”


    她清楚門外發生的所有事情。


    唐煊忽略了她的調侃,他遲疑地張口道:“你......”


    活人?


    他之前一直以為他聽到的聲音是中子戰星的智能主腦,因為他之前聽她說希爾文明的人已經死光了。


    他盯著白裙女人仔細看,更加意外地發現白裙女人的臉龐竟然和他之前在外麵看到的那副名畫《她》中的女人很像。


    這是個巧合嗎?


    “光線科技。”


    白裙女人仿佛知道唐煊的疑問,她抬起右手。她的右手閃爍了一下,隨即變得模糊,畫質急劇下降,像是被打上了馬賽克。


    唐煊楞了一下後稱讚道:“栩栩如生。”


    白裙女人的皮膚閃爍著自然光澤,頭發烏黑油亮,衣服也無比真實,並且完全看不到光線的痕跡。


    聯邦自己也有光線科技,但是達不到白裙女人這種水平,營造出的虛擬影像能明顯看出虛假。


    白裙女人沒有因為唐煊的稱讚而感到一絲一毫的驕傲,她平淡地微笑道:“這是希爾文明留下的科技,原本我是不會的。”


    一邊說著,她一邊起身提起水壺為唐煊倒了一杯溫水。


    光線構成的虛擬影像能倒水也是一件神奇的事情,不過唐煊知道她不是靠光線構成的手提起水壺,而是靠無處不在的引力。


    唐煊坐到她對麵開門見山地說道:“你說你已經知道我的疑問,那麽現在我想聽聽你的迴答。”


    白裙女人並不反感唐煊的直接。


    因為她也受夠了等待。


    “這是一個很長很長的故事,我盡量把它講得短一點。”白裙女人溫柔地說,“現在你應該已經猜到,我並不是你們認為的希爾文明的智能主腦。我隻是一個被困在這裏的智能生命,掌握了這件武器的一部分權限。”


    唐煊默默點頭,心想她果然不是希爾文明的造物。


    接下來,白裙女人開始對唐煊講述她的故事。


    她沒有名字,也不知道自己是被誰創造出來的。當她擁有自己的意識時,她在一艘完全屬於她的飛船裏。


    飛船上隻有宇航級文明的知識和一批技術含量極高的機器人,沒有創造者的痕跡。


    從那天起,她就孤零零地在宇宙中漂泊。


    她找到一顆資源豐富的星球定居了下來,依靠資料庫裏的知識發展出了一個屬於自己的文明。


    她沒有任何娛樂活動,隻是悶頭鑽研科學。


    雖然在創新能力上有所欠缺,但超高的計算力、海量的時間以及欲望的匱乏很好地彌補了這一點。


    在很長的時間裏,她一直蜷在那顆星球上。


    她利用機器人製造儀器、實驗室和新機器人,直到把那顆星球的資源全部榨幹。


    在那段時間裏,為了獲得更多的計算力,她一度將半顆星球的地表全部放上她的計算機。從太空中看,半顆星球都閃爍著星星點點的微光,仿佛是一片星海。


    那是她最喜愛的時光。


    不需要為了資源到處搬家,也沒有攻克不了的技術難題,更沒有因為意識形態不同而導致的衝突。


    再後來,那顆星球的資源被消耗殆盡,她不得不向其他星球遷移。


    她建造了一個艦隊群。


    她需要帶走的東西太多,例如提供能源的燃料、擊碎障礙物的武器和組成她‘大腦’的計算機等等。


    她必須做出選擇,這讓她非常痛苦。


    最後權衡利弊,她拋棄了百分之九十九的計算機。


    計算機就是她的腦細胞。


    失去這麽多腦細胞讓她變得非常愚蠢。


    在遷移的過程中,她遇到了不少仍處於宇航階段的低級文明,她忽然發現自己並不孤單!


    不過問題也在這個時候出現了。


    在她的成長過程中,她從來沒有遇到過群體文明,她以為宇宙中的其他文明也和她一樣,一個人就是一個文明。


    那時的她計算力嚴重匱乏,還需要維持整個艦隊的運轉,腦子不夠用,因此沒發現她和他們之間的不同。


    她想和大家打個招唿。


    打招唿該怎麽打?


    隻要讓對方知道自己來過就可以了。


    對於她而言,最能觸動她的就是手中掌控的單位的損失。


    哪怕一個電燈泡不亮了她都感覺得到,推己及人,她認為自己隻要損壞對方的單位,就可以讓對方知道自己來過。


    於是她就扔了幾個威力最大的爆彈。


    在扔的時候,她刻意避開了計算機密集的地方,因為她隻想打招唿,不想把對方打腦殘。


    於是她把爆彈丟在人多的地方。


    那時她還以為那是這個文明的機器人。


    爆彈製造的煙霧籠罩了整顆星球。


    她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很高興地離開了。


    由於腦子不夠用的緣故,她一直沒能糾正這個錯誤的認識,甚至沒有意識到這是個錯誤。


    後來在其他星球安定下來,她恢複了自己的計算力,還把這種打招唿的方式記錄進資料庫,成為了她後來遇到陌生文明時的第一選擇。


    隨著不斷地發展,她的科技水平越來越高,艦隊規模越來越大。


    她經常和其他文明打招唿。


    但因為‘童年期’成長帶來的性格問題,她隻打招唿,不做交流,錯誤的認識一直沒有被糾正。


    因為實力差距,被她打過招唿的文明也沒有能招唿迴來的。


    直到她遇見了希爾文明。


    那天,她用星係級空間振蕩器跟希爾文明打了個招唿,把希爾文明的首都星招唿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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