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我東閣門,住我西閣床。


    脫我戰時袍,左我舊時裳。


    當窗理雲鬢,對鏡貼花黃。”下窪鎮傅府的一個窗口外有人正在吟詩。


    雖然吟詩者是個男聲,可要說那詩的也吟了個抑揚頓挫。


    隻是屋子裏的人對那在自己窗下吟詩的人並不待見,然後卻是很粗暴的說了一句“滾進來!”


    一句“滾進來”自然把那所吟之詩打斷了片刻之後,門外便有人應了一聲“好嘞!”


    然後那門一開從那門縫裏就露出一張臉來。


    雖然那張臉上帶著討好的表情還咧著嘴“嘿嘿嘿”,可那明明就是傅青葉!


    能讓傅青葉臉上露出討好表情的這世界上也隻有兩個人,一個是他的叔叔傅涯,而另外一個則是他的堂兄傅青彪了。


    不過傅涯絕不會對自己的侄子說“滾進來”的,那麽屋子裏此時坐在浴缸中的就隻能是傅青彪了。


    “哥!”此時的傅青葉看到傅青彪之後,臉上那討好的表情更加濃鬱已是有了幾分諂媚了。


    傅青彪看著傅青葉那對自己討好的表情心中突然就有了一絲親切。


    傅青葉那可是從小在傅青彪家長大的,也可以說是被傅青彪帶大的。


    當哥倆還小的時候,傅青葉就像一個跟屁蟲似的總跟著傅青彪。


    每個人有弟弟或者有妹妹,那那小時候的情形大致都差不多。


    而傅青葉當然也知道自己的叔叔絕不是自己的父親。


    所以當他有什麽事求到傅青彪頭上的時候,都會露出這樣討好的表情來。


    不過傅青葉小時的鼻子不算太好,據說是在繈褓中傷熱了,總是流鼻涕。


    縱使任五任六總給傅青葉擦鼻涕,可是那一會兒就流出來了,他總是留著髒兮兮的鼻涕滿臉討好的看著傅青彪。


    作為哥哥的傅青彪來講,雖然也嫌傅青葉那流鼻涕的樣子很髒,可是他偏偏很陶醉於傅青葉求自己時的樣子。


    至於以後傅青葉長大了開始飽讀詩書有了那文人氣質以後,那周圍所有的人就都誇傅青葉斯文,傅青彪反而就不喜了。


    隻是此時,傅青彪對傅青葉的兒時記憶並沒有持續多一會兒,換言之,他對自己這個弟弟的好感並沒有維持多一會兒。


    隻因為這時任六出現了。


    象傅青彪這種少爺在洗澡時旁邊自然是有人伺候的。


    而剛剛任六是蹲在了浴缸的後麵在忙著,剛進屋的傅青葉就沒有看到。


    而他現在一看到傅青彪身邊還有仆人,就立刻恢複了他那矜持的文人氣質。


    小時候小那是大家都小,不管是傅青彪傅青葉還是任五任六。


    就因為傅青葉總流鼻涕,他可是沒少讓任六笑話。


    正因為如此,他長大以後懂事了。


    當他意識到自己也是一個少爺的時候,他才格外的注重儀表,尤其不能讓任六笑話,正所謂“頭可斷,發型不能亂”!


    “堂兄,這迴你可得對商震他們好一些,你要知道這迴你可是被他們救出來的!”傅青葉一臉嚴肅的說,他卻是連剛才的“哥”也不叫了,直接就變成了“堂兄”。


    傅清彪對自己弟弟那點懷舊的好感立刻就消失了。


    他心道你懂個屁!


    傅青彪帶隊終是從那個埋伏之地衝了出來迴到了下窪鎮。


    而現在他也隻是剛迴來不久,雖然說這兩天夜裏都沒有睡,可是象他這樣的有身份的人當然是要洗過澡才可以入睡的。


    既然已經迴來了,傅青彪當然知道原來從隘口北麵救自己出來的是商震他們。


    從商震帶人救了他這一點上,他當然要感謝商震。


    可問題是傅青彪卻知道那瀛人本來就是商震他們給引來的!


    這一點傅青葉肯定是不知道,而傅青彪也懶著跟他解釋。


    眼見傅青葉又開始在自己麵前擺譜整那個文人氣質,傅青彪對自己這個弟弟好感逝去惡感又生。


    於是他看著一本正經和自己說話的傅青葉就又說了一句話:“滾出去!”


    顯然傅青葉對傅青彪的態度也是有所估計的。


    於是他竟然又迴了一句“好嘞!”


    然後人家竟然一甩那書生用的扇子,一扭身施施然地就走出去了。


    “哎呀!”正伺候傅青彪洗澡的任六不由得感歎了起來。


    那哥倆是一起長大的,他何嚐不是跟著這哥倆一塊長大的,他實在是搞不明白二位少爺為何鬧到了今天這個地步。


    雖然說是叔伯兄弟,可畢竟也是血親,那怎麽兩個人在一起時就不能好好說話,仿佛那血緣親情也隻剩下了一句“滾進來”又加一句“滾出去”!


    任六正想著自己是否應當說句什麽緩和一下這兄弟倆的關係時,傅青彪卻已經說話了:“任六,你去跟那個王猛說叫他也‘滾出去’!”


    “啊?”任六一楞,隨即問道,“滾到哪兒?”


    “叫他能滾多遠滾多遠!”傅青彪說道。


    “好嘞!”任六連忙應道。


    作為傅青彪的親隨任六當然知道這是怎麽迴事。


    在那埋伏之地就在他們沒有被瀛人包圍之時,那個王猛便找到了他們家的少爺。


    作為傅青彪的親隨他當然是知道王猛跟傅青彪說了什麽的。


    也正因為王猛所說的商震用了禍水南移的辦法瀛人才會打到他們下窪鎮的地盤上來。


    覺得自己被商震擺了一道的傅青彪才會一來氣讓商震他們負責斷後。


    而像郭路和大佬沙他們也完全沒有眼力見兒卻還誇讚商震,他如何不來氣?


    所以他才會遷怒於這兩個手下,便讓他們跟著商震在一起斷後。


    本來傅青彪以為自己讓商震他們斷後自己還不讓他們上山,那他們也就死了。


    可是,他哪想到人家商震卻是先帶人衝出了瀛人的包圍圈。


    若是如此也就罷了。


    可接下來商震卻又帶著他那幾個人偏偏在昨天夜裏又把他們解救了!


    都說做人要恩怨分明,可是有時又哪能分得清?


    他被商震算計了,像他這種人自然是要把仇恨記在頭的。


    可同時傅青彪卻也承認,無論是商震突圍還是反過頭打跑了範思武又救了他,人家商震那也是冒著九死一生的危險的!


    既然暫時之間理不清,傅青彪也就默許了商震他們迴到了下窪鎮,隻是這個王猛他卻也不想再見到了。


    所以他才會讓任六告訴那個王猛叫他滾出下窪鎮去!


    此時任六一聽自家少爺讓那個王猛滾蛋,他心中那也是歡喜的。


    他聽從傅青彪的話那是從小養成的本能。


    可這也並不等於他沒有自己的想法,從任六的內心來講,他當然是喜歡商震他們的,他並不喜歡王猛。


    任六連忙就找自己的衣裳。


    他在伺候傅青彪彪洗澡,而他也是隨著傅青彪在外頭折騰了好幾天,那身上那也已經髒的不像話了。


    現在他也隻是穿了一件小衣外加一個犢鼻褲的,現在要出去自然是要穿衣服的。


    “你還磨嘰個啥,就這身出去!”傅青彪氣道。


    “好的,少爺!”任六忙應道,他真的也不穿褲子了就往外跑去。


    任六這麽想,那是因為王猛所呆的那個房間離這裏並沒有多遠。


    任六在下窪鎮不能說一人之下千人之上去也差不多,正所謂他穿著衣服別人認識他,他就是不穿衣服,別人也依舊認識。


    他又不出傅府,隻是出去傳個話,也就無所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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