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青軒”座席之上,秋橫波最先出聲道:“既然有人不自量力,秋某倒也不反對,”


    坐在東首桌前的圓光大師,卻高念了一聲佛號,道:“阿彌佗佛,範檀越要以一敵四,未免有些過於自負,有失明智,以貧僧之見,檀越何不思量一下再做決定,”


    圓光大師不愧為佛門高僧,並不因為占了便宜就一口答應,反而出言讓對方思量考慮。


    範東籬卻隻冷哼了一聲,道:“老夫說出了口的話從不更改,更沒有甚麽好想,老和尚不必多言,若是不敢應戰隻管認輸就是,”


    圓光大師合什道:“善哉,既範檀越一意堅持,貧僧也沒有退縮之理,隻好傾力一戰了,”


    排名居前的四家門派已有三家答應,大廳之內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萬利堂”。


    石台之上的門主竇如遠麵帶猶豫,沒有言語。


    竇飛卻望向華不石,問道:“華少爺以為,本門是否應當應戰,”


    “萬利堂”裏的武功最強者,雖也能勉強稱得上高手,但要是和秋橫波、圓光這些人相比,卻還差得太遠,真要是出戰定成後腿,根本就擺不上台麵,為今之計,還是寄希望於“惡狗門”更現實些,竇飛深明此理,才有此一問。


    華不石眼光在大廳之內轉了一圈,微微一笑道:“如若我說不能應戰,想必這裏所有的人都不會答應,在下今後也無法在京城裏混了,好罷,既然本少爺受貴派之邀前來,自也會助竇兄一臂之力,”


    竇飛聞言大喜,連連稱謝,畢竟現在他看來,四家門派的高手對付一個範東籬,那還不是手到擒來,而隻要是勝了,“萬利堂”也就可以穩坐“燕京八門”第三的位置。


    卻在此時,隻聽得站場中的範東籬開口道:“你們果然還算爽快,隻不過這場比武老夫還有一個條件,”


    唐憐花俏臉一沉,道:“還有甚麽條件,莫非你又害怕後悔了麽,”


    範東籬“嘿嘿”一笑,說道:“老夫自是不會後悔,不過你們輸掉後反悔,卻是不得不防,是以老夫的條件便是,這場比武要在今日午時正點,天橋大街之上當眾舉行,好叫北京城裏所有的人都瞧見,”


    這座淩霄閣內雖然也甚是寬敞,適合比武,但此處全都是“燕京八門”的人,這場比鬥輸贏的賭注如此之大,若四派真的輸了,也確是可能來個翻臉不認,大夥兒一擁齊上做掉“仙都派”的這兩人,隻要對外守口如瓶,亦能保全名聲。


    而午時正是天橋大街上人最多的時候,在眾目睽睽之下比武,若還幹出這種不顧信義的事情,卻無法遮掩得住,不僅“燕京八門”,便是“少林”、“武當”、“唐門”等名門大派也全都要聲名掃地,範東籬一人獨敗四派高手的事傳揚開去,他勢必能立時揚名立萬,“仙都派”亦可威震京師。


    唐憐花道:“你倒是打得好算盤,就不怕當眾敗陣,把老臉也丟盡了麽,”


    範東籬卻哼了一聲,道:“不必多講廢話,隻說你們敢不敢答應,”


    唐憐花尚在猶豫之間,“長青軒”座席之上的秋橫波卻開口道:“不管你想在哪裏比武,敝人都可奉陪,反正這這一戰之後,你們‘仙都派’便在江湖上除名了,”


    範東籬冷笑道:“是我‘仙都派’除名,還是你們‘燕京八門’從此退出京城,還要等打過以後再說,好,那午時正點我們在天橋大街上再見,老夫先行一步,佩娘,我們走,”


    這“仙都派”掌門老者一甩袍袖,帶著醜婦佩娘下了樓梯,大搖大擺地揚長而去,廳堂之內的各派之內對他們咬牙切齒的人雖然不少,卻都沒有阻擋。


    眼見二人走遠,唐憐花開口道:“這範東籬把比武之地約在天橋大街上,你們說他會不會有甚麽陰謀,”


    秋橫波冷冷一笑,閉口不言,“長青軒”的那位女掌門戚鸞舞卻道:“隻要在北京城裏,到處都是我們各方勢力的地盤,‘仙都派’隻不過是從通州過來的小門派,應當耍不出甚麽花樣,”


    “戚夫人所言甚是,”“金陽門”掌門人金大富道,“我們隻須作些戒備,諒他‘仙都派’也翻不出天來,那姓範的不是想要張揚麽,咱們在天橋大街北頭搭一個擂台,際時在周圍多布置一些人手,定然可保萬無一失,”


    今日是端陽節,獅王大會的競舞奪魁亦是午時正點開始,不過卻是在天橋大街的南段舉行,所以金大富才想到在大街北頭搭設比武擂台。


    大廳之內各家門派中人平日裏雖然未必和睦,但現在既要聯手合作,也都暫時拋下前嫌,你一言我一語地商議如何安排人手,布置擂台等等事宜。


    不過大家所討論的皆是為了防備“仙都派”另有詭計,誰都沒去提比武勝負的問題,在他們看來,四派高手聯手對付一個範東籬,其中還有秋橫波、圓光大師這等頂尖人物,那是完全用不著擔心的。


    華不石雖未參予眾人的討論,卻也把他們的種種安排聽到了耳中,這位大少爺低頭沉思,仿佛已想到了一些甚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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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淩霄論劍到午時正點,僅有不到兩個時辰,但這點兒時間對於“燕京八門”這種久在北京城的地頭蛇來說,搭建起一座擂台且布設好各項事宜,卻已是綽綽有餘。


    擂台就搭在天橋大街最北的空場之上,足有丈許來高,七八丈寬,基座是一排粗大的木樁,台上則鋪著一寸餘厚的木板,頗為堅固,擂台四角彩旗飄舞,前方設有木階登台,在兩根大柱之上,懸著大紅色的緞麵錦聯,上書“燕京八門,耀武揚威”八個大字。


    擂台四麵,都有背刀挎劍的勁裝壯漢並排而立,正是北京城裏各家門派的弟子,其實對擂台的防衛,還不止這數十名幫眾,按照先前的商議,周邊的街巷,房屋院落之中都有“燕京八門”布置下的人手。


    在天橋這一帶的地麵上,打拳摔跤,練把式賣藝的江湖人每天都有,但如此大排場的擂台卻很難得見到,擂台開始搭建,就已有看熱鬧路人百姓在旁觀望,等擂台搭好時,已聚集了數百人之多,台下守衛的幫眾弟子並不驅趕,隻是不讓他們靠近擂台一丈之內。


    午時將至,各方門派的首腦人物都陸續到達,秋橫波、圓光大師、唐憐花和司馬如蘭四位即將出戰的高手已經登上了擂台,隻不過對手“仙都派”的範東籬還姍姍未至。


    天橋大街由南而北足有五裏,北頭的擂台前雖是吸引了不少人駐足,但南段則人山人海,比這邊更加熱鬧。


    擂台比武固然是新鮮,可是今天到天橋大街的大多數人,卻都是為了觀看獅王大會的競舞奪魁而來。


    立在街心的八根圓木大杆,每根都有一人合抱粗細,高達兩丈以上,居中的一根足有三丈高,每根木杆上都用綢緞包裹,且紮有十餘根橫木,以方便舞獅攀爬,其上飄紅掛彩,杆頂懸著西瓜大小的彩球,每隻杆上的彩球顏色各不相同,中間最高的那根杆頂彩球最大,且為金黃色,正是獅王的魁彩。


    此時奪魁還未開始,場地之上已然鑼鼓喧天,各支舞獅隊紛紛起舞,其中還有踩高蹺,跑旱船等各種雜藝表演,熱鬧非凡。


    厲虎就在街中的隊伍之中,已不再是王府侍衛的裝束,而是穿著一身粗布短衫,頭上戴著氈帽,是一副全不起眼的小廝模樣。


    他不緊不慢地跟在人群後麵,臉上是懶洋洋的輕鬆表情,與那些到天橋大街上來看熱鬧的老百姓沒甚麽分別,可其實他的心裏卻一點也不輕鬆。


    在厲虎周圍五丈之內,還有三名與他同樣裝扮的殺手,另外九名“天誅”殺手也都分布在這條大街之上,葛力亦在不遠之處,這使得他必須小心謹慎,不能露出一點破綻。


    以往“天誅”的刺殺行動,往往要事先準備數日之久,但這次卻不然。


    就在昨天夜半時分,厲虎在床上被叫醒,去到驛館偏院的一間小屋,進屋之後,他才發現同樣扮成福王府侍衛的天誅殺手們都來到了屋內,而施青竹出現在了他們的麵前。


    這位“天誅”組織的神堂士,已經有許多天沒有露過麵,此番突然到來,卻並不多言,立刻開始安排布置刺殺行動。


    這次行動的地點就在天橋大街,所殺的目標明日將會出現在那裏,而行刺的計劃,施青竹已經製定好了。


    目標是三輛馬車,此次行動的目的,便是把明日午時會從天橋大街上經過的三輛馬車裏的人全部殺死,至於車內所坐之人的姓名和身份,施青竹卻沒有說明,依照她給出的情報,每輛馬車裏都隻有一人,且不會武功,但車旁會有三十人同行護衛,其中至少有八個人能力達到二等,餘者則不低於五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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