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力已經衰竭的黑毛巨獸熊力,拖著碩大的身形,當然不可能有先前寶亮那般靈活,它不斷地被寶亮追上,對棕毛大狗的利爪和尖牙在身體上留下了道道劃痕!


    勝負已定了!盡管這個結果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就算是指揮鬥犬相鬥的華不石,先前也並無取勝的把屋,而曹暮雲和海紅珠,更是喜出望外,簡直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與熊力一起被寶亮打垮的,是魏天豪。他嚎叫道:“宋二,快叫停賭賽!我們認輸了!”


    宋二卻嘴巴一撇,道:“先前魏師傅的鬥犬追著別人,我不曾喊停,現下熊力被追趕,宋某倒也不吝給你們一個反敗為勝的機會。”


    魏天豪氣得須發倒豎,吼道:“姓宋的,你他奶奶的今日就是要我‘興隆莊’做對是不是?快點喊停!”


    現在場中的情形與先前截然不同,熊力體力已竭,鬥誌已失,哪裏還有什麽反敗為勝的機會?如果不及時喊停把它救迴,被寶亮不斷地抓咬,定會造成重傷,對三個月之後在“紫霄台鬥犬大會”上出場造成影響。今日雙方賭賽的隻不過是一千兩銀子,“紫霄鬥犬會”卻是關係到船行在大倉城港**易的優先權,若熊力受傷過重,到時候不能參賽,那麽“興隆莊”的損失也就大了。


    宋二卻不緊不慢地道:“你若是認輸,宋二自是可以叫停。不過按照鬥犬的規矩,認輸的一方須得將白巾扔入場中才行,你隻是嘴上說說卻不算數。”


    魏天豪先前根本沒有想到會輸,從宋二的手中接過那條白綢巾之後,就隨手扔到了一邊的地上,而這院內有眾人觀戰,人多腳雜,早已不知被踢到何處去了。


    事到如今他也顧不得許多,立時趴在地上去找那綢巾,嘴裏喊道:“各位借光,有誰瞧見那條白巾了,快點拾來給我!”


    院子裏的人雖有不少,卻沒有人瞧見那白巾,更沒有人拾來給他。


    柵欄之中,寶亮乘勝追擊,犬牙和利爪齊飛,全力向熊力的身上招唿。熊力抱頭鼠躥,狼狽不堪,連滾帶爬地逃走,嘴裏不住地哀嚎,已經全無還手之力。


    人若是倒黴,喝涼水也塞牙。


    魏天豪在人群之中摸爬了一圈,也沒有找到那塊白巾,直急得臉紅脖粗,額頭見汗,腦袋也大了一圈。他沒有辦法,又再埋頭找尋了半天,才終於在院子角落裏的一株花叢後麵,把那塊絲巾找了出來,也不知是院中的哪個好事之人惡作劇,把那白絲巾藏到了如此地方,實可謂是缺德透頂。


    魏天豪拿著絲巾跑到了鬥犬場外,正要將白巾扔進圍欄,卻隻聽得宋二朗聲喊道:“熊力倒地不起,此局勝負已分,本童宣布,寶亮獲勝!”


    再望向圍欄之內,隻見寶亮昂首挺胸,兩隻前腳踏在熊力巨大的身軀上,嗷嗷亂叫,狗臉上的表情就象得勝迴朝的大將軍,而熊力被踩在腳下,身上血跡斑斑,一動也不動,也不知是死是活。


    魏天豪的眼淚都快要飆了出來,大聲喝道:“快點,快把它們分開,把熊力救出來!”


    今天他本是得了的陳老板的五百兩銀子,才帶著熊力前來代“瑞祥記”出戰,本想著這是輕鬆賺外快的好機會,一點兒風險也沒有,哪裏知道竟會有這等事情發生。


    如今熊力受了如此重的傷,也不知三個月內能不能養得好,魏天豪迴到“興隆莊”裏被莊主臭罵一頓肯定是免不了,而如果熊力不能參加今年的“紫霄大會”,他這高薪馴獸師的職位隻怕也就保不住了,真是偷雞不成反蝕一把米。


    與魏天豪的悲慘際遇相反,華不石和曹暮雲自是滿心歡喜,而海紅珠更是喜不自勝,衝到了圍欄的旁邊,大聲叫道:“寶亮,你真是好樣的!”


    華不石朝寶亮招了招手,道:“過來!”


    棕毛大狗從熊力的身上躍下來,十分聽話地朝著圍欄邊奔了過來,隻不過它卻不是奔向了這位大少爺,而是一下子躥到了一旁的海紅珠的懷裏。


    比起華不石這老是用銀針紮它,又拿著皮鞭抽它逼它拖木頭的壞家夥,寶亮當然更加喜歡每天給它做全身按摩的美女。而現在它撲進海紅珠的懷中尾巴亂搖,舌頭亂tian,哪裏還是剛才那頭狂野兇暴的鬥犬,簡直與一隻寵物狗也沒有甚麽分別。


    隻不過,寶亮的豔福也沒有享多久,忽然之間就頭昏眼花,全身發軟,“咕咚”一聲癱倒了下去。海紅珠急忙伸手將它抱住,道:“怎麽啦?寶亮這是怎麽迴事?”


    華不石看在眼中,自是知道這是因為“生猛丸”的藥效已過,寶亮才會失去了力量而倒地。按常理來說,“生猛丸”的藥力本是可以持續半個時辰以上,本不至這麽快就失效,或許是剛才寶亮太過興奮,亦或是華不石配製此丸所用的“果疊葉”與原本的藥材有所不同,才會隻過了一半時間就提前失效。


    看來這“生猛丸”的使用還須得多做一些嚐試和改進才行,華不石心中如此想著,臉上卻神色不變,說道:“定是寶亮剛才相鬥時全力爭勝,此時才力竭倒地。來,我們把它抬進籠子裏去!”


    ※※※※※※※※※※※※※※※※※※※※※※※※※※※※※※二月十一,陰雨依舊,已近晌午,天色仍是陰沉沉的。


    悅來大酒店門外的花籃和燈籠都已撤去,地上的鞭炮紙屑也都打掃幹淨,客棧的門前又恢複了往日的冷清。


    在大廳內,華不石,曹暮雲,海紅珠和朱洪都在,櫃台的後麵坐著的仍是小茜兒。


    昨天的酒會,雖然頗有曲折,但結果卻是出乎意料的成功。“紫霄台鬥犬會”排名八十六的寶亮,竟然打贏了排名第九位的“熊力”,此刻定然已成了在整個大倉城內各家商號眾人中傳揚的頭號消息。


    鬥犬結束之後,“瑞祥記”船行的陳老板老實交出了千兩白銀的賭金,而魏天豪叫上幾名壯漢,抬著受了重傷了熊力,灰溜溜地走了。


    隨後前來赴宴的賓客也紛紛告辭,他們對華不石和曹暮雲的態度,比起這場鬥犬之前更加客氣了幾分。看過了賭賽,這些商家的主事者,對於“吠天樓”訓犬的能力,都有了一些認識,而無論是在什麽地方,有本事的人總是會得到尊重的。


    送走了客人,大家都興高采烈,隻除了最大的功臣寶亮。這頭棕毛大狗由於“生猛丸”的副加作用,兩三天之內都會全身無力,昏沉欲睡,隻能夠躺在籠子裏休養,甚是可憐。


    由於過於興奮,昨天一夜海紅珠都沒有睡著覺,而今天一大早就起了床,來到了酒店的前廳裏。在她想來,今日定然會顧客滿門,城裏所有的商號船行,都會排著隊來請“吠天樓”訓狗。


    然而,現在時間已近午時,客棧的門前卻依然空空如也,一個人影也瞧不見。


    曹暮雲坐在桌邊喝茶,神態自若,而朱洪本對做生意就不甚明白,又不擅言語,也隻是坐著發呆,唯有海紅珠卻有些坐不住。


    從早晨到現在,她已經在大廳裏來迴踱了四五十圈。


    昨天的賭鬥雖贏了一千兩銀子,但是離還清高利貸還差得遠,如果沒有人來請他們訓狗,就沒有收入進帳,那“斷門根”的人就守在酒店門外不遠處,海紅珠當然不能不著急。


    “真是奇怪!昨日寶亮那麽厲害,把那頭大黑狗打得落花流水,那些生意人全都親眼瞧見的,怎麽今天一個人也不見來呢?”她終於忍耐不住,出言問道。


    海紅珠轉頭瞧向華不石,卻見這位大少爺坐在桌角,手裏拿著一把小刀,正在專心致誌地雕刻一塊木頭,仿佛全然沒有聽見她說的話。


    見這家夥不理自己,海紅珠心中不由得有些冒火,將嘴巴湊到華不石的耳邊,大聲道:“喂!我在問你話呢!”


    華不石嚇了一跳,手上一抖,那塊木頭便被切下了一個角。他苦著臉道:“他們為何不來,我又怎生知道原因,你何不去問一問曹公子?你這一叫,害得我把好好一塊木頭刻壞啦,原來想雕個大元寶的,現在也隻能雕個饅頭啦。”


    海紅珠更加惱怒,一把從他手中搶過了那塊木頭,道:“我就偏要問你!你雕個元寶有甚麽用,又不能變成真的,若沒有人來,我們賺不到錢還債,瞧我不一刀殺了你!”


    華不石歎了口氣,道:“你就知打打殺殺,這日子如何能過?你可是答應過我,以後要對我持兄長之禮,難道這麽快就忘了麽?快把木頭還我。”


    海紅珠大眼一瞪,就要出手教訓一下這位大少爺,但心中轉念一想,又收住了脾氣。她在華不石身邊的椅子上坐下來,把那塊木頭遞還給這位“夫君”,又拉著他的手,道:“小妹我知道你詭計……那個智謀多端,又見多識廣,就說說為何那些生意人都不來,好不好啊,熊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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