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樸心思縝密,此刻也已經想了個七七八八,不過,他還是願意聽鄭楚分析。


    鄭楚上前一步,拱了拱手,信心十足:“迴大人,盧文才、盧偉澤兄弟,出身曹幫,底下兩千號兄弟,以前盡是在運河上討生活,說白了,他們熟悉水路……”


    不過,最後一句話,他故意留了個懸念。


    “水路,你是說,他們會迴到楊村水驛?”王樸的心脈又一次顫動,似乎捕捉到了一些頭緒。


    他雖然想到了匪賊可能會走別的路,卻沒想過,這些人會繼續迴到水麵上。


    楊村水驛不久前,被通州衛和定邊衛聯手剿了一次,然而,並沒有傷到盧文才的脛骨。


    但是,官軍終究不可能常駐水驛,他們一走,水驛空虛,作為一群常年都在水麵上討生活的人,怎麽可能去上山去落草。


    自然是繼續迴到水麵上啊!


    被鄭楚這麽一梳理,整條思路都清楚了。


    一旁的王敏,此刻看鄭楚神情,已經不能用感激來形容了。


    王濤不敢相信的看了看鄭楚,心中已是滿滿的敬意,真不知道,他這腦袋瓜子是怎麽長的,自己為何就想不到這一層呢。


    不知不覺,他已經將鄭楚當成了主心骨。


    當然,這種想法,隻是在他心裏萌生出來的,嘴上卻不能透露半分。


    鄭楚定了定神後,從身上摸出一張地圖,準備選一處平整的地方放好,王敏和王濤兄弟,見狀趕緊過來幫忙,撿了塊小石頭壓住,像個小學生似的,蹲在一旁,似乎在等著鄭楚繼續分析。


    王樸下馬走過來,看了看鄭楚這張圖,更是渾身一愣,兩隻眼睛瞪成了銅鈴大,心中驚歎,鄭楚隻是一個商人,為何有如此細致的地圖。


    山川河流,村落土堡,官道,甚至是村道小路,都標記的清清楚楚。


    很顯然,大同軍使用的那張圖與之相比,差了不止一星半點兒。


    “大人,諸位兄弟,如果換成你們是盧文才,想要落草的話,這北直隸有哪片水域,最適合呢。”鄭楚用手,在北直隸的地圖上,大致了畫了一個大圈。


    他沒有明說,卻讓王濤眸光一亮,很快他就看見了地圖上標注的兩個地方:


    “這,如果他們迴到楊村水驛,就可以乘船,往河流下遊走,這裏有一片沼澤,水不深,卻適合小船通行。”


    “對對對!”


    王敏聽到此處,也是茅塞頓開,指著大沽西北方的一片沼澤地,猛地點頭:


    “沒錯,他們一定會前往楊村沼澤,還真夠狡猾啊,叔叔,我要親自領兵,去剿了這些賊人。”


    對於王敏和王濤的分析,王樸沒有直接迴應,而是將目光放到了鄭楚身上:“鄭兄弟,你怎麽看!”


    鄭楚長吐出一口濁氣,目光變得深邃,王樸顯然已經知道匪軍的去向,卻為何還是要借他的口說出來。


    不過,事已至此,他也隻能好人當到底了。


    目光卻停留在了楊村沼澤更靠西的位置,那是一片更加廣袤的水域,更適合藏兵:


    “大人,兩位兄弟,我以為,盧文才目前有可能已經潛入楊村沼澤,但是,他最終的目的地,很可能是這裏。”


    “白洋澱!”


    王濤瞳孔急速的收縮,驚恐的喊了出來:“聽說那個地方溝壑縱橫,蘆葦密布,中間有數不清的小島,一到漲水時,更有千裏水域,如果真讓他們逃到哪裏去的話,再找他們,恐怕是大海撈針了。”


    “盧文才,不過是通州河上的船夫,他們真能想到那一步嗎?”王敏卻很不願意相信,區區一個河匪會有這種能力。


    不光王敏不信,其實就連王樸都有些不敢相信,事情就朝著這個方向發展。


    三個月前,盧文才確實隻是通州河上的漕幫的一個小頭目,沒想到,漕幫船老大,克扣船工的銀兩,盧文才帶著憤怒的船工們找他討要剩下的銀子。


    隻是,船老大,並沒有將這些賤民放在眼裏,而是指使家丁,毆打船工,還讓人放狗咬人。


    盧文才氣憤之下,打死了船老大的狗,並和家丁發生了衝突,一時失手,打死了船老大家的頭狗腿子。


    船老大報官後,帶著捕快前來拿人,船工們可不答應,抄起家夥,和捕快幹了起來。


    七八個捕快,怎的是幾百名船工的對手,被打得滿地找牙,連滾帶爬的逃走了,隨後,縣令判定盧文才反叛了,就這樣,一石激起千層浪。


    官府調動水驛官兵前來圍剿,誰料,盧文才早已得到消息,避其鋒芒,卻神不知鬼不覺的出現在了官軍的老巢,楊村水驛。


    此時,驛站的兵馬,全部給調出去了,老營內隻剩下幾十個看門的老兵,哪裏是盧文才那幾百漢子的對手。


    幾戶都沒開大,盧文才就取了楊村。


    縣令聽說盧文才占領楊村後,隨即又帶著兵馬,殺了過來。


    然,盧文才進駐驛站後,來了個鳥槍換炮,利用驛站庫房的裝備,將幾百漢子全部武裝起來了。


    正常情況下,百十名官軍,要打敗幾百個剛剛武裝起來的烏合之眾,也不會太吃力。


    隻是,誰也沒有相到,楊浩的父親,當時就在水驛中當總旗,被盧文才給拿了。


    而駐守楊村水驛的千戶,馬子安認為,楊浩的父親,丟失驛站,應當負全責,並且要將此事上報。


    按理說,楊總旗帶著幾十個老弱病殘,鎮守驛站,麵對盧文才的幾百青壯,無論他們怎麽打,結局都在意料之中。


    問題就在於,馬子安擔心,這事要讓上頭知道劉,肯定會降罪自己,而楊總旗隻是世襲官,上頭也沒有人,再過兩年,也要迴鄉養老了。


    楊浩隻是一個小旗官,勢力單薄,他便也吃準了楊家。


    於是,整件事的責任,全部降落到了楊家人頭上,不僅要拿問楊浩,更要將楊家其他人全部捉拿,以通匪之罪論處。


    楊浩好歹也在軍中摸爬滾打七八年,多少有些人脈,馬千戶不動聲色,想在攻下水驛後,再將楊家一網打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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