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驕把元珩一堆破話聽完,自認給足對方麵子了,他自己看不慣尉窈是一迴事,被人當麵貶低同門是另一迴事!


    “傷怎麽樣了?”他先詢問元珩一句,再向這廝腚傷最重的地方摁下去。


    “啊——”元珩仿佛燒燙的鯉魚一樣挺腰,“你輕點兒啊!”


    “以後當我麵數落我同門,也輕點兒!”


    從壕溝場地走到土壘場地的短短時間裏,倆人翻臉。


    後頭的元子直全看在眼裏,他來擔架邊勸元珩:“咱們是來幫忙的,長孫無斫不在乎陸女郎那邊多個人、少個人,你就別……”


    “你以為噝——,你以為我真是衝著哭包的出身麽?我跟你說,我偷考題那天一出夫子居院就遇見了她,當時我就覺得要倒黴,果然!”


    “你這可怪不了尉女郎。”


    “哼,我跟你說不清楚,不信你等著,今天夠嗆順順利……啊!元——子直你……”


    元子直的手摁在了剛才奚驕摁的地方。“還疼啊?快歇歇嘴。”


    雙方第二輪上場的馬匹很快擇選出來,需要分次序比。


    規則是每隊出一人,不能接觸馬,隻能馴導著馬匹獨自跳過三個土壘障礙,再讓馬獨自攀爬較陡的土坡到達終點地。


    剛才的輸方先開始,由勝方傳令。


    長孫無斫腆肚叉腰,一臉賤相看著陸葆真,直到她要忍不住罵他了,他才笑眯眯唿喊:“放馬!”


    引導馬的女郎是陸葆真的庶妹陸葆幻,這是匹棕色馬,太膽小了,早被那隻大虎嚇慌,從起步就不聽吆喝。


    陸葆真不願別人嘲笑小妹,主動喊停。


    接下來更無懸念了。


    在安逸之地馴養的馬,證明隻能在安逸之地馳騁。在戰場磨礪過的馬,則遇弱直前,遇強也勇往!


    陸葆真隊伍再一次輸,所有人轉迴駱駝場。


    第三輪較量的是騎技,雙方均出四名騎者,馬匹則是各自剩下的四匹馬。


    路線為駱駝場柵欄外的土道,跑滿三圈。


    長孫無斫別提多暢快,催促道:“還是你們先出人,趕緊吧。”


    怎麽都是輸,陸葆真更不想磨蹭時間,隨她揮手,小夥伴們出列,分別是陸征品,賀家兩名小郎,穆家一小郎。


    長孫無斫趁機奚落尉茂:“咦?她找你來不就為的這局麽?你確定不上?”


    “必敗局,我為什麽要上?”


    “哈哈,難得難得,頭迴聽你尉三認慫。不過我不喜歡贏得太順,很沒趣,這樣吧,別說我太欺負你們,尉茂,隻要你上場,三圈不摔馬跑到終點就算平……算你們贏!如何?”


    尉茂也笑:“沒看見我們這邊少了個陸葆宥是吧?我讓他去街上喊人了,招唿附近之人來園林看猛虎。你猜元刺史知道他的虎被用在這種伎倆上,會不會發火?會不會問是誰慫恿的元珩?”


    他目光天生兇煞,移至奚驕身上,緩緩加一句,“然後收走幼虎的馴養權?嗬嗬嗬——”


    “放什麽屁!”元珩破口大罵。


    奚驕知道元珩沒聽懂,向好友說:“無斫,別跟他們廢話了。”


    長孫這夥人,要論誰最討厭尉茂,其實是周泰,他放出狠言:“一場都別想贏。”


    陸葆真頂上:“贏不贏你說了不算!長孫無斫,你在磨蹭什麽,還不速速出人,要是選不出來我幫你選!”


    長孫無斫對陸家後輩可以說了如指掌,他迅速調換上場的夥伴,然後指著陸征品宣揚:“諸位以前是不是沒怎麽見過他,我跟你們說,這個臉蛋帶皴的小熊孩是湊數的,叫陸征品,上馬都得讓人抱,哈哈哈哈。”


    “狗斫嗚……”氣煞也!陸征品要拚命,被陸葆真一手捂嘴一手拽,一直拽到馬匹那硬把他托上了馬背。


    取笑之聲更肆意,把場中的幾頭駱駝吵得厭煩。


    隨“開跑”傳令——


    “歘、歘”鞭響。


    “嗷、嗷”虎嘯。


    長孫隊伍的四匹戰馬全速奔跑。


    陸家的四匹馬也全速……亂跑,多虧尉茂早囑咐尉景防備著,他二人立即騎上別的馬把幾個小郎阻截迴來。


    這個過程中,有興衝衝的百姓跑來園林看虎,元珩今天外出帶了幾名州兵,他趕緊讓州兵去攔著。


    同一時間,四位清望公子作為文鬥出題的公正方,在園林外麵的“今吉”食肆會合了。這裏是下午的文鬥地點,按約定,長孫、陸兩夥人在午時前過來,倘若隻來奚驕、尉茂幾個主邀人,那說明某一方武鬥全贏,不用較量文鬥了。


    當然,此種可能不大。


    四少年稍稍寒暄,圍坐。崔致與王濟奕棋,崔尚和鄭遵敘舊。


    鄭遵講話如其神貌,始終帶著讓人啼笑皆非的老成感:“阿尚還跟小孩子似的愛笑,上個月阿茂來我們學館了,他真是變化好多。”


    崔尚讚成:“第二次聯考他便進了前三,確實是我沒想到的,哎呀,有取就得有舍,肯定是減少騎練換來的。”


    “我沒記錯的話,上午的武鬥裏就有騎馬一項比試?”


    “不怕,你忘了?阿茂另有絕技。”


    鄭遵揚笑點頭:“是,確實稱得上絕技。”


    尉茂從會跑開始就整日被長輩攆著揍,練就了上房、躍遠等各種逃跑本領,所以他想幫陸女郎穩贏一局的話,必定選“超距”那場比試。


    崔尚詢問正事:“文鬥的題你準備了幾道?”


    鄭遵在讀的是《爾雅》,他迴:“三道,應該夠了。阿茂跟我說,他們多數人學的是《詩經》。”


    崔尚看一眼王濟,再看迴好友。


    鄭遵明白阿尚好奇心重,與王濟初次見不好直接問,於是鄭遵先介紹:“王郎君讀的是《論語》。”


    都是靈透人,王濟向崔致示意弈棋暫緩,然後言出題的事:“我是受周泰所邀,他找我時說一道題就夠,兩道題足夠,三道題沒必要。”


    他越是一本正經複述周泰當時的話,崔尚越覺得好笑:“是這樣,不瞞王郎君,今天決鬥的兩方我全打聽了,隻有周泰一人學《論語》。”


    王濟“哦”一聲,思索兩息猶豫道:“那我的題會不會出難了?”


    崔尚笑得更歡快:“快改快改,不然考住周泰可就全軍覆沒了。”


    崔致開口:“我們相反,《詩經》的題可以難些,多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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