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歲芳齡的她,花枝招展令人麵目一新。她己不是一個土裏土氣的工廠妹了,也不是徒有漂亮衣著但掙錢不多的豪華酒樓的侍應生了,她現在是某星級酒店豪華夜總會妖豔的紅牌小姐了。

    在多姿多彩,燈紅酒綠,夜夜笙歌的生涯中,她陪客,陪唱,陪笑。無論對那位人客,是老的還是嫩的,是胖的還是瘦的,是靚仔的還是醜怪的,隻要他們付得出錢,她不拘和他們猜枚,豪飲並讓他們摟摟抱抱,摸摸捏捏。如果他們付得出她開出的價,她還可以出鍾和他們銷魂甚至被長包。她有可觀的收入而喜笑顏開。

    在四年的晝夜顛倒的陪笑日子裏,她開始感到倦怠無力,力不從心了,有時甚至會頭暈目眩、胸悶和燒心。盡管如此,她依舊樂此不疲夜夜在熱熱鬧鬧的vip房裏和大款們、官員們、港客們、台商們豪飲作樂。但是有一晚,她終於抵擋不住和人客們猜枚豪飲而大吐血,昏厥在地。她被送到醫院急救,診斷的結果是酒精中毒並發胃大出血。醫生訓斥說她的命是撿迴來的並痛斥說感染了性病竟懵然不知!醫生的話把她嚇得魂魄都散了。

    半個多月的昂貴住院醫療費用和一年來的靜心療養耗盡了她四年來的大部份積蓄。為了生活,為了掙迴失去的金錢,她必須工作。雖然她依舊嫵媚嫣然,但她不可能再次踏足紙醉金迷的豪華夜總會裏做“三陪”小姐了。她已二十七歲了,屬缺乏競爭力的超齡小姐了。其實,更主要的是她不能聞到酒,不論是啤酒,香檳,白蘭地或白幹一聞到就作嘔。她左思右想,她決定重新到桑拿浴室做按摩技師,過去她曾在桑拿浴室做過。但前車之鑒,她絕不會再接受任何一位客人和她出鍾銷魂。

    某晚,她來到某vip房給來客服務。當她一進房赫然看見來客是位染金發,醉醺醺的紋身漢。雖然她見識過也應付過各種不同類型的男人,但是這位渾身酒氣的紋身漢卻令她感到生畏並不時作嘔。她想打退堂鼓,但礙於公司規定不能拒絕任何客人惟有強忍著。少頃,紋身漢不時對她毛手毛腳,還嘻皮笑臉以粗囗穢語調侃她並要她即場做“另類服務”。她斷然拒絕。紋身漢一躍而起大怒,旋即把她攔腰抱起並使勁把她按倒在按摩床上準備“霸王硬上弓”。她拚命掙紮,高聲尖叫,倏地感到天旋地轉要窒息死了。

    “住手!”一位彪形大漢猛然闖進房,但紋身漢依舊卡住她的脖子不放並死死壓在她身上。彪形大漢二話不說,一腳飛起把紋身漢踢落按摩床下,再一順勢把他淩空摔個人仰馬翻。眾人前來再次把紋身漢修理一頓,便把半死半活的他趔趔趄趄拖出門外。

    她衣著不整蜷縮在一角儼如驚弓之鳥哆嗦著,彪形大漢為她抹洗嘴角的血跡並好言好語撫慰她。半晌,她才仿佛從死裏逃生的夢魘中驚醒過來而淒勵嚎啕。

    翌日,她才知曉彪形大漢是公司專職保安的經理,叫魁哥,東北人,三十三歲。他當過兵,曾是x市的散打冠軍。

    “魁哥,我在這裏都年餘了,怎麽沒見過你?”她盛意邀請魁哥到附近餐廳表示謝意。

    “我剛來公司才幾天。”魁哥又說:“我原來在‘九重天’夜總會任職的,楊老板需要我才過來的。”

    “我真不知如何感謝你。”

    “這是我的職責。”魁哥對她深感憐惜,又問:“你是單身一人?沒有男朋友?”她低頭緘默不語。

    “公司的同事們都誇你是位少有的既不抽煙,又不賭錢,又無不良嗜好的小姐。平心而說,在這行業裏像你這樣規矩的女人是絕無僅有的。”她羞羞澀澀,滿臉赧色。魁哥直接了當又說:“我也是單身一人,你願意和我一起過嗎?”

    “魁哥,你應該知道我的過去和現在是做什麽的。”她心跳如鼓聲,話說得磕磕吧吧。

    “怎會不知道?如果你真的願意和我一起過,首要的條件就是即刻離開這行業,並且從此不再踏足這行業,我太了解這行業了。過去的事我們都不要說了,但是從現在開始,我的女人絕不允許任何男人動她一根毫毛。”她從未想過要和一個男人誠心誠意一起生活,也從未感受過從一個男人身上得到溫馨,霎時內心深處宛若注入了絲絲的甘露,熱淚盈眶。她向他掠出靦腆的笑容,笑容似笑又似哭,似哭又似笑。魁哥擁摟並安撫她,“今天就搬到我的住處,那是公司宿舍,兩房兩廳,應有盡有。我一定會好好照顧你。”

    她和魁哥的生活雖平平淡淡,但彼此相敬如賓令她感到從未有過的溫馨和溫暖。不過,她經常又會滿臉愁容,神經質地惶惶不可終日。

    “魁哥,這些天來我的左眼皮總是不停跳動。”她憂心憂愁,“我一人在家時總感到很不安,很害怕。”

    “怕什麽?”

    “我擔憂你會招人算計。”

    “招人算計?”魁哥軒然大笑,“我大吼一聲就足以令那些狗男女們聞風喪膽,我怎會招人算計?”他不停安撫她,“別胡思亂想了,我不會有事的。”其實,他心知肚明,她日夜擔驚受怕是因為她在家整日無所事事,並且他是在龍蛇混雜的地方打滾不免會給她造成無形的沉重精神壓力。“我想辦法給你找個貿易行清閑的工作吧。” 魁哥的話不禁令她笑逐顏開,雀躍不已。

    魁哥給她找了間離家不遠的貿易行寫字樓助理文員的工作。雖然工資隻有區區的七百元,和她過去的收入形如雞肋,但她很開心。因為她的工作不過是搞搞衛生,聽聽電話,收發信件,複印傳真,抄抄寫寫而已,她完全能勝任。另外,由於魁哥曾為貿易行老板擺平過某件事,因此她很受老板的尊重。

    一天,魁哥迴到家興致勃勃對她說,他得到很有江湖地位,有財又有勢的趙大發先生的支持,準備和幾位哥兒們合股搞高檔次的豪華俱樂部自已當老板。魁哥又笑說,當他攢到足夠的錢後便和她雙雙離開這裏迴東北老家過安安寧寧過日子。她喜不自勝說,她有三萬元也要入股。魁哥怪趣地笑了起來,區區三萬元也要入股?如果血本無還,怎辦?那可是你的點滴血汗錢來的。她調侃說,她無所畏懼,因為有你做老板她充滿信心。她的話逗得魁哥啞然失笑。

    她又有煩惱了,一次不設防和大意,她又懷孕了。在憂憂鬱鬱中她又怪起她那不爭氣總給她帶來負累的肚皮。她被港商包起時曾第二次墮胎,現在怎麽辦呢?她想了又想,還是做掉吧。

    “你都做掉兩個了,怎可以無休止做下去?”魁哥驚訝說。

    “有什麽奇怪的?做掉四,五個的大有人在。”她若無其事說。

    “不行,生下來,我也該做爸爸了。”

    她想了又想,她現在是快二十九歲的女人了。她媽媽在她這個年紀時已是三個孩子的媽媽了,而她是七歲的女童。現在條件完全許可,魁哥為什麽不該做爸爸呢?她為什麽不該做媽媽呢?想到這裏,內心驀然有恍若“春風得意馬蹄疾”的感覺而陶醉於有個可愛寶寶的三囗之家的幸福又溫馨的小家庭的歡樂中。

    魁哥和一位同事到澳門考察業務去了,說是三天就迴來,可是己八天了總沒他的音訊令她心焦如焚。她問公司,公司不僅一無所知反而要她一旦知道魁哥的音訊務必火速告知公司更令她焦慮得如坐針毯。一天天過去了,某天深夜裏,她終於在昏昏迷迷的睡夢中被魁哥的來電驚醒,他好像是從很遠很遠的什麽地方打來的。

    “很對不起你,我為籌集搞俱樂部的資金把公司的大筆款項在澳門的賭場虧空掉了,現在惟有遠走高飛了。切記,不要對任何人講我曾給你來過電話。你不要等我了,好自為之。”她還沒說上一句話,魁哥把電話掛斷了。

    晴天霹靂的不測消息頓時令她肝膽俱裂而暈了過去。她淚水滂沱,淒愴哀歎,“魁哥啊,我們現在已有個溫馨的小家庭,你就快為人父了,你為什麽要不顧一切鋌而走險呢?”她抽泣呢喃,“我孤零零一個人,還有肚裏的小東西,我該怎辦呢?……”夜深人靜,她佇立窗前心力交瘁對著窗外萬籟俱寂的蒼天癡望,“我的人生曆程為什麽會如此坎坷?我的命運為什麽會如此多舛?……”她悵然雙掌合十,閉目禱念,“上天有靈,保佑我的魁哥平平安安迴來吧。他雖是個莽漢,但他是個心直善良的人,我不能沒有他。”

    魁哥下落不明,她也失去了貿易行的工作,真是禍不單行。她被迫遷出公司宿舍租了間隻有十平米的陰暗小房。她天天撫摸逐漸日大既不爭氣又帶來負累的肚皮悲啼,“孩子,我本來就不想要你的,但是把你搞出來的那個男人,也就是你爸要你。可是他現在很遠很遠的地方顧不了我們,而媽又僅能勉強糊口,媽怎能養活你呢?別怪媽冷酷無情,媽還得把你趕快清理出去,否則我們將難以生存。”她再次墮胎,這是第三次了。

    她默默孤身慘淡生活,手頭拮據,窮困潦倒。一年來,她天天盼望魁哥能迴來,但杳無音信。她不給父母寄錢了,也不給他們去信了。雖然父母的生活一定很艱難,但他們那會知道現在的她就宛若街上要飯的乞丐了。

    她做過酒樓的雜工,快餐店的清潔工,雜貨店的售貨員,幫人賣影音碟,甚至幫人兌換外幣等,隻要能糊口的,她都做,可是這些工都做不長。最後她在小飯館做招待員兼雜工還不到兩個月竟被黑囗黑麵的老板娘無端端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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