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邃你想沒想過,你身邊的月采青作為和桂陽天很熟悉的月家一份子,也可能會有問題,而若是你身邊都能出問題,我們五方域還有何秘密可言?這樣的你,有資格掌控秘殿?”


    龍帝的口吻平和,語氣從容,看起來或是聽起來都沒有半點煙火氣。


    龍帝覺得,這是一個對方邃提出質疑的上佳機會,若是操作得當,可以將這個問題擴大化,甚至有可能一舉推翻方邃此前積累的全部聲望。


    龍帝心中念頭不斷,又考慮到有沒有可能借此機會,將方邃從秘殿傳承人的位置上給拖下來。


    如果能成功,那就最為理想不過。


    此時殿內的氣氛在嘩然之後,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寂靜裏,多數人看向方邃,目色各異。


    龍帝緊盯著方邃麵上每一絲細微的神情變化,仿佛是要看穿方邃的所思所想。


    他目中遽然亮起銳利的光芒,口吻變的咄咄逼人:“方邃,桂陽天家族叛逃,月家你準備怎麽處理,你麾下的月采青你又準備怎麽處理,拘押審問?還是直接斬殺?”


    方邃撩了撩眸子,平聲靜氣道:“龍帝你說該怎麽辦?”


    侯賽海因接過話頭,道:“我認為此時局勢緊張,必需要出重手,寧殺錯不放過,至少要將月家人都拘禁起來,這是第一步。隨後還要對他們家族的人進行嚴格審問,若是稍有通敵跡象,立即斬殺。而執行月家的抓捕命令,必須由方邃你來下,抓捕月家人的事情也要你來做。你也可以趁機證明自己的清白!”


    方邃聞言失笑:“證明我的清白?”


    續道:“就因為桂陽天世家叛逃,不但要牽累月家?連我也需要證明清白?我想問問。怎麽證明?是不是我把月家人連帶月采青一起殺了,我就清白了?”


    龍帝森然道:“若是必要,把月家人殺了沒什麽不可以!”


    方邃目中怒火隱現,斷然道:“我沒心思和你們作口舌之爭,我在這表個態,月家是月采青的家族。而月采青是我的人,想動月家,你龍帝,或是侯賽海因都不行。如果月家人被你們抓了,咱們立即就開戰!”


    “你拿開戰嚇唬哪個?作為首領在有些情況下選擇護短是不錯,但是護短也要注意分寸,你在這種時候還敢用開戰來要挾我們,置五方域的安危於何處?你這是不顧大局,單憑這一點。就說明你難當大任,你信不信本座能將你罷免,讓你一無所有!”


    侯賽海因毫不客氣,開口訓斥,局勢頓時變得緊張起來。


    方邃沉聲道:“別跟我說什麽顧及大局的屁話,我沒那麽偉大,也不想受這份閑氣。我再說一遍,不服咱們就戰。侯賽海因你若是不信,現在就可以試試。”


    事先絕沒有人想到方邃在這件事上會如此強硬。處理方式簡單粗暴且直接,快刀斬亂麻,甚至不惜和另外兩位巨頭在明麵上翻臉。


    實際上方邃此刻的震怒,確是遠超任何人想象,不單是因為這些人想要利用月家來攻擊自己,更重要的是。他們在這種五方域生死存亡的時刻,還在耍這種借機攻襲他方邃的心機把戲,真正不顧大局者,正是口口聲聲將大局時刻掛在口邊的龍帝和侯賽海因,這本身就是個巨大的諷刺。


    方邃的反擊果斷淩厲。毫無轉圜,並非失去理智或者說不通人情,想不出更好的處理方式,隻是再沒有耐心和興致與這些人喋喋不休,勾心鬥角。


    當然,殿內的人並非都是如此不堪,許伯理翁,索羅斯-泰坦等人,自從龍帝開口到現在,始終沒作表態,看向方邃的目光也沒有任何猶疑或是不信任。


    方邃心中暗歎,或許是自己要求太高了。


    害群之馬哪沒有?


    “放肆!方邃你將樞密院會議當成什麽了?公然喊打喊殺,開戰?!你在威脅誰?”龍帝滿臉驚怒的道。


    方邃平複了怒意,悠然道:“威脅誰?就威脅你,你能如何?”


    這場會議,本來是討論怎麽應對眼下的局勢變化,後來由龍帝和侯賽海因聯合發難,變成借機攻擊方邃,有些要演變成批鬥大會的意味。再後來方邃不按常理出牌,完全沒照著龍帝預想中的套路來,開口就露出掀桌子開戰的光棍賭徒派頭,形式發展至此,已經徹底超出龍帝的預想。


    眾神星空內劍拔弩張,有直接變成角鬥場的趨勢。


    許伯理翁和索羅斯-泰坦、道庭之主皆是麵沉如水,蘇東塔這大胖子眯著一雙小眼睛,心中不知作何想法,也是一語不發。


    “砰!”


    一聲巨響,卻是龍帝拍了一下十三星辰坐席中央,以星輝演化出來的會議圓桌一掌,使得桌麵上光曦崩顫。他怒而起身,喝問道:“方邃你以為沒人治得了你?我現在就代表皇庭部,正式提議,罷免你秘殿首席的職務。有誰附議?”


    出乎龍帝意料,他話音落下,隻有侯賽海因作出響應,舉手示意附和罷免方邃的提議。


    除此外,連素來和龍帝一個陣營的盟友,大胖子蘇東塔也在略作猶豫後,選擇了沉默。


    許伯理翁迎向龍帝的目光,坦然道:“關於月家的問題,我認為現在可以加強監控,但沒必要立即對他們采取抓捕行動。”


    許伯理翁一開口,無疑就代表著整個軍部的人在此事上表態,顯然是站在了方邃這邊。


    龍帝憤然問道:“若是月家有一天真的叛逃又如何?”


    方邃目盲如炬道:“若是真有那一天,我會親自出手,將他們係數殺了,但在這件事沒發生之前,月家誰也不準動。”


    許伯理翁又道:“至於龍帝和侯賽你們兩個懷疑方邃,要他證明清白。這就大可不必了,若是連格殺暗影與眾母麾下無數的方邃也有問題,那我五方域豈不是再沒有清白之人。


    咱們現在是不是該把會議轉迴正題,繼續探討如何應對五方域的局勢變化,而不是在這種時候商談罷免方邃這位秘殿首席。本帥覺得沒人能比方邃更勝任秘殿之主的位置,單純在這件事上。我代表我們軍部,全力支持方邃接任秘殿之主的位置。”


    坐如雄山,高達十米的巨人索羅斯-泰坦,聲若洪鍾:“本家主和許伯理翁態度一致。”


    “總有你們後悔的時候。”


    侯賽海因和龍帝對視一眼,目中怒色分毫不減,但眼下的局勢,顯然不以兩人的意誌為主導,他們總不能真站起來以二敵一的和方邃擄袖子開幹吧。


    大胖子蘇東塔和道庭之主,全程不發一言。顯然是保持中立的態度,也認為在這種時候罷免秘殿首席不合適。


    許伯理翁看向方邃,說了一句隻有兩人能懂的話:“如果暗影和眾母聯軍,真的選擇四麵同時出手,圍攻我們五方域,那他們的軍力優勢將發揮到最大,足可把我們拖垮,在這種局麵下。似乎······除了方邃你的計劃外,再沒有更好的對策了。你若是準備妥當。老夫會全力配合。”


    許伯理翁指的是,方邃此前提議守不住西線,可以考慮放棄西線,直接誘敵進入中央域的計劃。


    方邃目中掠過欣然之色,點頭道:“我需要迴一趟成仙地,之後會開始推行計劃。”


    話罷灑然起身。看也不看龍帝和侯賽海因,道:“這會議我就不開了,諸位慢慢商談。”


    說完轉身便走,再沒迴頭。


    方邃走出樞密院眾神星空主殿,外邊已是群星璀璨時。明月高懸,一輪窄窄的彎月,卻有著將光輝灑遍大地的力量,天地間的一切,是如斯的奇妙。


    生命和星空,是宇宙中最偉大的奇跡,萬古以來,人們始終在孜孜不倦的探尋著她們的奧秘。


    這是超越了輪迴的永恆謎題。


    方邃仰望燦爛星空,隨即收迴視線,步履堅定的離去。


    他走出核心東星時,優雅無聲,恍似天空之城的塞伯坦早在天外等候。本來在尋常時候,是不允許船艦進入十三星辰區域的,但現在局勢緊張,是特殊時期,已經取消了這條規定,所以塞伯坦可以直接進入十三星辰內的太空。


    方邃進入塞伯坦,一身淺綠色裙裝,容顏嬌媚白皙,眸神靈動的月采青就等在頂層主控室內,看見方邃,她麵色微白,低頭道:“謝謝。”


    方邃自然知道她指的是什麽,笑意燦爛道:“謝我做什麽,咱們是什麽交情,你的家就是我的家。你想想,我怎麽會讓人把我自己的家抄了?”


    月采青麵上似有一抹異色乍閃即逝,隨後迴嗔作喜,笑吟吟地點頭‘嗯’了一聲。


    方邃笑了笑,視線平移,看向塞伯坦舷窗外。


    窗外星空深邃,十三星辰區域的十三顆主星和數以百計的衛星交織運轉,形成奇妙無比的軌跡,應合著大自然的奧義。


    當方邃的視線略過十三星辰區域最中央的母星時,他心下莫名的湧起一種悸動。


    這一刻,方邃仿佛感應到了母星上傳來的某種精神召喚······


    他心中突動,臨時生出一個念頭,轉身道:“采青,你們在天外等我一下,我去母星上走一趟。”


    月采青略感愕然,輕輕應了一聲。


    下一刻,方邃的身影已經在塞伯坦內兀然消失。


    與此同時,幾乎沒有時間上的阻隔,方邃便出現在母星外的太空裏。


    母星,被譽為五方域第一修行聖地,這裏元氣密厚,還保持著天地初開的一縷傳承自太古的氣機。母星外混沌繚繞,在稍遠處看,她就像一團巨大的混沌氣團,若是進入母星大氣層,就仿佛走入了天地未開的鴻蒙太初之地。


    當年方邃來過母星一次,感悟頗多,還作出了境界上的突破。


    此次方邃像是感受到了某種來自母星的唿喚,似乎冥冥中正有某些奇妙的事情,在母星上等著他。


    方邃湧起一種明悟,母星······是有‘意識’的,在某種程度上,她就像一個龐大的奇異生命體,意識與宇宙同存。


    驀然,方邃消失在太空裏,進入了母星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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