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入耳,方邃嘀咕道:“原來追兵有好幾個,引走了一個魔衛,還有其他人。我的氣數被壓製後,感應和天地交融的能力減弱,也就察覺不到其他人窺伺在側,這感覺真差勁。”


    方邃邁步前行,眼前的虛空中漣漪滌蕩,他像是魚兒入水般融入了空間壁障內,從地下密室裏消失不見。


    下一刻,方邃破空而出,卻已經來到距離匪窩百裏以外的地方,舉目向遠處看去。


    此時乃是月至中天的深夜,天幕上群星閃爍,盡展夜空的深邃與瑰麗。


    匪窩所在的位置,是荒原上的一處高地,周邊偶有小山起伏。方邃注視的方向,就有一座小山。


    一個雄壯偉岸,宛如魔神的身形卓立山巔,其人好似一株根須如龍的蒼勁古鬆,僅是負手站在那裏,不需刻意作勢,便給人一種昂揚挺拔,風催不動的觀感。


    方邃的雙目亮芒乍現,猶如猛虎遇雄獅,戰意熊熊:“小魔帝。”


    “正是本人。”


    山巔的偉岸青年,就是暗影麾下千百種族,億萬部眾中無可爭議的第一青年高手小魔帝。


    他還有一個非常東方化,具有道韻意味的名字——暗陰陽!


    他此時佇立山巔,一身黑甲,狀若魔神,目中幽芒流轉,和方邃遙遙對視,音色沉厚震耳:“你孤身進入我暗影治下區域磨礪己身,這份勇氣我是認可的,就像我當年進入五方域磨練修行一樣,所以我願意給你個公平的機會,等了你一日,你此時傷勢已然恢複,正可放手一戰。”


    又肅容道:“你的運氣實在不怎麽好。”


    “何以見得?”


    方邃邁步在荒原上前行,目中鋒芒畢露,越來越亮,足下的步履恆定。不疾不徐,向小魔帝所在矮山逼近。


    “我當年深入五方域磨礪己身,你們五方域青年一輩,無人能阻我。皆被我一戰殺之。我說你運氣不好,是因為你來暗影區域一行,遇上了我,所以你注定沒有完成曆練,迴返五方域的機會。”小魔帝沒有自誇之意。隻是平淡的敘述口吻,像是在闡述一個堅定不移的真理。


    方邃的步伐,似緩實快,轉眼逼近至暗陰陽三百丈開外。


    小魔帝話落,方邃啞然失笑:“小魔帝你過於自負,未必是好事。需知你這麽堅定的說要殺我,若是沒成功,自己的心境就難免受損,會失去無所不能的堅凝信念,甚至出現不該有的心靈破綻。”


    小魔帝不苟言笑的道:“你說的不錯。但前提是你能在我手下逃得一命,才有可能打擊我的心境。”


    兩人這番對話暗藏玄機,先是方邃以言語發動攻勢,試著給小魔帝埋下心境上的隱患。而小魔帝立即看穿方邃的目的,展開反攻,話中之意自信到了極點,且還隱藏著另一層用意;


    小魔帝說出‘前提是你能在我手上逃得一命’的話語,其實是個語言陷阱,一旦方邃聽到此言後,真的興起萬一局麵不利就逃走的念頭。則不但己身的戰鬥意誌無形中被削弱,而且還等於是間接承認了自己不如小魔帝,否則哪需要逃走?


    若真如此,那麽此戰還未開始。方邃便已輸了。


    兩人還沒交手,但言語層麵的交鋒,已然蘊含重重玄機,稍一應對不慎就要墜入對方算中,未戰先敗。


    小魔帝話音剛落,方邃搖頭道:“錯了錯了。小魔帝你的詞鋒陷阱,實在普通,糊弄一下初出道的傻雛還行,拿來對我說卻沒半點用處。咱們還未開始交手,你焉知我要逃?說不定今日是你小魔帝英名盡喪,敗亡於此。”


    小魔帝和方邃兩人,遠隔數百丈的距離,遙遙對視,一靜一動,距離不斷接近。


    小魔帝徐徐道:“這世間的一切事,隻要涉及成敗,大至一場種族戰役,小到兩人間的爭鋒,無不牽扯到‘天時、地利、人和’。你此時氣數被蒙蔽,天時不在你的一邊;你身處我暗影區域,地利也不在你那邊;說到人和,我也不以過往做過的種種事情來壓你,單說我的修行層級,目前是處在五階頂峰,隻此一點,就穩穩勝你一頭。如此一來,你天時地利人和皆失,不戰已可斷言你必輸無疑,徒然狡辯又有何用。”


    小魔帝這番話說出來,方邃居然點頭認同道:“你說的天時地利兩點都不錯,但是最重要的人和這一點,不真正動手試過,誰也難定勝負。我們在這裏幹說不練,豈不可笑?不如玩上一手,孰強孰弱,屆時自知?”


    小魔帝終於笑了笑,顯是覺得方邃的話頗合心意,“如此正好,你可準備好了?”


    兩人此時相距百丈,對他們這一級數的高手來說,恰是最佳的動手距離。


    小魔帝話音落下,方邃灑然應道:“自從見到小魔帝你的一刻起,本人就已經準備好了。”隨又意氣風發的道:“小魔帝你盡管放馬過來。”


    小魔帝目芒遽盛,喝了聲“好!”


    就在聲音響起的同時,完全沒有時間上的間隔,方邃眼前便突然多出一隻如山川壓頂而來的拳頭。


    小魔帝的移動,根本無視距離,快到匪夷所思,一拳殺至方邃眼前。


    單是這種鬼魅似的速度,若是換個對手,隻此一擊就要命絕當場。


    不過方邃卻早有所料一般,在小魔帝脫口說出‘好’這個字音的時候,他便一手前伸,一手後攬,雙手分前後,道力如陰陽,一攻一守,妙不可言。


    當拳頭壓來時,方邃前伸的手猝然上移,融合體內冥山之重力,以小臂橫架向小魔帝手腕,順勢撥動其拳勢。


    雙方的手甫一接觸,都感到對方手上湧出的力量如太古蠻山,厚沉無比,可撼天辟地。


    下一刻,方邃沒能如願撥開小魔帝的拳頭,而小魔帝也沒能擊中方邃額頭。


    方邃的手臂架在小魔帝腕上,小魔帝的拳頭微微一滯,隨即再次向前打出。可方邃已經利用其停滯的一刹那,偏頭躲避。最終拳頭就從他耳畔‘嗚’的一聲,像一根沉悶的巨型柱子掃過般,震響如雷。


    方邃的反應絕快。在躲避的同時,已經開始蓄謀搶占第二招的主動。


    因此當小魔帝的拳頭,從他耳畔掃過的時候,方邃於側頭之際,順勢將腰部微微下沉。短暫蓄力後兀然將身體繃直,肩頭往上聳起,勢如閃電,直撞小魔帝前胸,顯出以肩挑山的悍勇攻勢。


    方邃的反應驚速絕倫,小魔帝也不慢;他一拳沒能如願擊中方邃,立即變招,手臂下壓,淩厲無匹,以肘部凸起迎向方邃肩頭。如同重錘裂地。


    轟隆!


    兩人這一擊,一個上衝,一個下壓,方邃的肩頭融合了全身之力,浮現出一座神土大地的虛影,而小魔帝的肘部則給人無堅不摧,無物不破之感。兩人的攻勢相互碰撞,強猛的仿佛兩顆星辰對撞,一聲巨響裏,周邊的虛空被這一股碰撞的壓力衝蕩。成片坍塌,龜裂的痕跡無數。


    兩人交手以來,所出招式不但快如流光,而且皆是信手拈來。變化淩厲,電光石火間就各自交錯,硬碰硬的對撼了一記。


    他們這種交手方式,不但在比拚力量,更重要的是反應、速度、乃至臨場應變等綜合素質,故此交手時間雖短。卻是麵麵俱到,隻需有一項是短板,就要被對手抓住機會,連消帶打,頃刻生死。


    此時兩人在碰撞後,身形皆如行雲流水,絲毫停頓也沒有,第一反應都是想抓住機會,搶占下一招的先機。


    剛才一擊兩人誰也沒占到便宜,方邃的肩頭上送遇到了小魔帝的肘部下壓,兩人碰撞後,各自招式受阻,被迫變招。不約而同的,兩人都沒有任何花樣和多餘動作,而是力圖最短最快最有力的打擊對手。


    方邃在上一招受阻的下一瞬,左腿橫掃鞭出。


    這一記橫鞭掃擊勢大力沉,便是有一座大山在前,也要被方邃以鞭腿掃的山塌石折。


    更何況方邃這一腿踢出,異象隨生,一輪驕陽猛然躍出,光照四方,霎時間照亮了夜色的黑暗。這驕陽出現後,攜著一聲霹靂,迅速衝向小魔帝。


    方邃這次出手,一招兩式,腿上橫鞭往小魔帝腰肋位置,而驕陽則衝擊其胸口。


    另一邊,小魔帝從交手以來始終麵色冷峻,波瀾不驚。方邃的攻勢來襲,他一隻手臂上忽然盤出一條大龍般的黑氣,以怪蟒纏山之勢卷向方邃掃來的一腿。


    小魔帝另一隻手,探指點出,指端暗影魔氣流轉,壓向迎麵衝來的驕陽。


    劈啪!


    這一次由方邃主攻,可惜仍是沒能占到半點便宜,驕陽被小魔帝一指戳中,倏地崩碎成萬千花火,四散飛舞。腿部的攻勢則被小魔帝的暗影魔氣卷住,宛如踢中棉絮,渾不著力,未能建功。


    隨後兩人招式再變,速度更快。


    這一方天地,出現兩道驀起驀落,像是黑色閃電的身影。


    小魔帝和方邃在虛空中移動交錯,瞬息間纏戰了上百迴合,始終不分勝負。


    拳腳與力量上的比試難分伯仲,小魔帝似感不耐,沉喝了一聲,戰法立變。


    頓時,周邊天地壓力劇增,異象橫生。


    遠近百裏內,以小魔帝為中心,化出了一個強勁詭異的力場。夜空中居然出現一個巨大的黑洞,如一隻怪物的魔眼,緩緩旋動,向方邃壓來。


    同時間,小魔帝的精神力量牢牢鎖定了方邃的神魂。這一擊,避無可避。


    戰鬥至此,兩人從本身的力量碰撞,轉到神通層麵上的較量。


    下一刻,小魔帝所顯化的蒼穹黑洞內,湧出一股滔天殺意,一團灰黑色的風暴旋飛而出,像方邃逼來!


    這一刹那,方邃長發怒舞,脫口一聲暴叱,恍如平地炸雷,口中沉喝道:“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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