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聲音,從殿外走入數個人來,都是潘洛斯的屬下隨從,他本人和修科倒是不在其中。


    走在最前的,是一個中年模樣男子,常人身形,生的麵容消瘦,眉目臉頰都給人骨感凸出的印象,顯得十分刻薄。


    古埃及的某些時期,不論男女都有化妝的習慣,此時走進來的為首男子便是如此。


    其眼瞼上描繪著細長而濃重的黑色眼尾,看起來十分妖異,又分外增加了其雙目的狹長與陰柔。


    這人是潘洛斯的頭號仆從,叫做肯曼,為人乃是有其主必有其仆的典範,依仗潘洛斯的家勢,近年來所行惡事不勝枚舉。


    肯曼昂首走入殿內,方邃卻連看也未看他一眼,反是其身旁一個三十歲左右,生的矮壯敦實,光頭無發,目中閃爍著野獸般兇光的人,引起方邃的警覺注視。


    這人一身黑褐色皮膚,滿臉桀驁,目芒掃射之際,有如暗室生電,行走時落足生根,異常沉穩,給人步步如負重山的奇特觀感。


    方邃一見就知此人必然精於搏殺之道,且力量沉雄,是迥異常人的高手。


    方邃身旁不遠,依偎在薩寧身畔的菲麗,將姣好的上身前傾,以充滿異性誘惑力的聲音,低聲對方邃道:


    “那個跟在潘洛斯的奴才肯曼身旁的矮個子,叫魯姆,是穆納薩大人招募的屬下中,聲名僅次於修科的高手之一,為人殘暴如狂獸,聽說穆納薩大人賞給他的女奴,最終都被折磨慘死,是人人驚懼的兇魔式人物。”


    菲麗前傾的姿勢,顯出酥胸的一抹潤滑,峰巒疊嶂,若隱若現間,確是極為誘惑,但方邃始終麵色如常,視而不見,隻是雙目灼灼的和那走入殿內後,眸內兇光盛熾如炬的魯姆彼相對視。


    距離方邃不足丈許外的薩寧,表現的有些奇怪。


    他始終神色平靜的作壁上觀,隻在魯姆走入時,目芒微微亮了亮,隨後再沒有其他反應。


    殿內的氣氛,因為方邃和魯姆,兩者無聲而有質的眼神碰撞,而變得冷沉肅殺,本來散布在殿內中央,準備翩然起舞的眾女子,人人駭然躲到了一旁。


    肯曼走入殿內後,滿麵不屑之色,在三五個其他奴仆以及魯姆伴同下,昂然向方邃和萊雅所在處逼近。


    肯曼一邊前行一邊上下打量萊雅,目中閃過一絲淫邪之色,目光轉了轉,對方邃冷笑道:


    “洛斯少爺怕有些不知尊卑的蠢物,阻礙萊雅姑娘過去,特地讓我來迎接。嘿嘿!萊雅姑娘,你應該明白進退,咱們這就走吧。”


    他說話同時,已來到方邃身前,隔著半人高的桌席,探手往萊雅腕上抓去。


    忽然間,虛空中寒光一閃,方邃速如飛電般拿起桌上一個類似小叉子般,以之來取用食物的工具,向肯曼前探的手掌刺去。


    ‘鏘!’


    方邃出手的同一刻,肯曼身旁的魯姆獰笑一聲,翻手取出一柄黑色短刃,打橫格在方邃刺出的銅器餐具上,兩者發出一聲金鐵交鳴的震響。


    隨後‘鏘鏘’之音不絕於耳。


    方邃和魯姆在唿吸時間裏連番碰撞,直至‘喀嚓’一聲,方邃手中銅質器物畢竟不是兵器,幾次格擋後,終被魯姆抓住機會,以手中短刃劃個正著,從中斷裂開來。


    這時肯曼已經抓到萊雅手腕。


    他轉頭向方邃露出個輕蔑的笑意,道:“我出發前修科大人特意讓魯姆與我一起來,就是知道你這蠢········”


    他話沒說完,麵色陡然慘變,卻是方邃手上動作不停,和魯姆持續在狹小範圍內做出激烈碰撞,但端坐不動的雙腿,無聲無息從桌下穿出,一腳鏟中肯曼的小腿骨。


    小腿骨有個別名叫迎麵骨,如被重力擊打,必然痛不可忍,嚴重者甚至會導致昏厥。


    迎麵骨的脆弱和重要性,隻看踢球的運動員必會在腿骨前加上護板就可知道,實是身體上僅次於幾大要害的部位。


    肯曼哪想到方邃在和魯姆的纏鬥中,還能心分兩用,出此怪招。


    他被方邃一腳鏟中小腿骨,瞬時間臉上的表情當真精彩以極,意外、驚怒、駭懼兼而有之,隨後係數轉為痛苦,麵上冷汗頃刻流出,驀然慘叫一聲,側身倒地,抱住小腿,嘶聲低嚎起來。


    這時方邃和魯姆砰然對撞一記,各自身軀微晃,雙方短暫分了開來。


    肯曼疼叫了好一會,才被隨同而來的其他人扶起來,目色怨毒地看向方邃,仍是疼痛未消,口齒不利的道:


    “我必讓你難得好死······你·······”


    方邃目中煞氣遽盛,沉聲道:“住口!你想現在死嗎!”


    肯曼身畔的魯姆嘿然截入道:“有我在這裏,你倒是殺了肯曼試試?”


    方邃輕喝一聲,倏地起身,目中幽芒大作,身體周邊若有若無的散布出一層黑色霧氣。


    這霧氣十分古怪,按理說凡是霧氣,大都氣息陰寒,但方邃這近乎弱不可見的稀薄霧氣一出,周邊反而散布出隱隱的熱力,讓人大感驚詫,摸不透其中玄機。


    另一側,始終靜觀不語的薩寧,緊盯著方邃外放的虛渺黑氣,麵上閃過另有所思的神色。


    就在魯姆也因為方邃節節攀漲的氣勢,略微收起麵上的輕視,雙方即將動手開戰的前一瞬。


    方邃耳畔響起一道低柔的聲音,道:“萊雅命中多有不幸,早就以之為常,方祭司不必為我擔心為難,我隨他們去好了。”


    萊雅低聲說話的同時,緩緩起身走至肯曼麵前。


    肯曼立時發出嗤嗤的笑聲,昂然看向方邃,頗有耀武揚威之意,似乎想說幾句嘲諷的話,但觸及方邃目中似吞似吐的詭異黑光,心中凜然,又臨時住口,僅是冷冷哼了一聲,轉身就往外走。


    眼見一行人帶著萊雅快步離開,方邃心下念頭翻覆,暗忖即便現時攔下了他們也於事無補,或許自己不插手,才是對萊雅更好的選擇。


    魯姆待肯曼等人走出殿內,才最後離開,行至殿門處昂然狂笑數聲,始大步遠去。


    經此變故,方邃再沒有心情繼續留在此地,轉身對薩寧淡淡道:“薩寧你難得出來,留下盡興好了,不必相送。”


    言罷灑然去了。


    他並無責怪薩寧袖手旁觀之意,細說起來,兩人隻是見過兩次麵,說過幾句話的交情。遇到變故時,薩寧並沒有必須和他方邃站在一個陣營的義務。


    夜色下的底比斯城,遽轉寒涼,冷風拂麵吹來,令方邃精神陡振,拋開心中不快,一路無聲的迴到了祭祀院。


    翌日清晨,方邃如常作息,早早起身。


    正在他準備盤坐溫養,開始早起修行時,祭祀院內一個眉目精明的仆從,快步走入室內,對方邃稟告道:“有一個叫佐伊的城衛軍,說是祭司的朋友,正在外等候。”


    佐伊這麽早來,是出了什麽事情?


    方邃心中湧起一絲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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