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野一直看著許知喃消失在宿舍園區門口後才坐進車裏。


    沒急著開車迴家,就這麽坐在車裏,從煙盒裏抽了支煙咬進嘴裏,沒有點燃,隻聞著那點兒煙草味。


    風順著車窗縫隙吹進來。


    學校裏幾棵刺槐花開正盛,淡淡花香卷入車內。


    林清野牙齒在煙嘴處反複撚磨了幾下,咬出煙絲,他把那支煙丟到一邊,手撐著額頭長長舒了口氣。


    剛才捂住許知喃眼睛的掌心沾上些氣味,不是她身上的味道,而是些極淡的脂粉氣——她今天化了妝。


    林清野腦海中再次浮現出方才他在舞台上唱歌時,找到台下的許知喃的那一瞬間。


    頭一迴見她打扮成這樣,乍然看見這種風格的許知喃,他也同樣很意外。


    除了意外,便是覺得可愛。


    他沒忍住,在舞台上就笑出來。


    又在車裏等了會兒,手機震動,許知喃發來一條信息:我到宿舍了。


    林清野迴了個“好”,這才驅車離開。


    許知喃一走近宿舍就被趙茜和薑月團團圍住,逼問約會怎麽樣。


    “那不是約會。”許知喃糾正,又從包裏給她拿出那張沈琳琳的簽名照,“給。”


    “還是簽名照啊!”趙茜吃驚道,愛不釋手地捧著。


    “嗯,剛剛才簽好的呢。”


    “嗚嗚嗚我太愛你了阿喃!”趙茜激動地擁抱了她一下,“而且這張照片拍的也好好看啊。”


    許知喃笑了笑:“不用謝我,是林清野問她要的。”


    趙茜衝她眨眨眼:“林清野麵子還挺大哦。”


    “啊?”她迴憶一番,說,“我感覺他們那些人關係都還挺好的,也沒有什麽架子,沈琳琳雖然出道久,但脾氣也很好。”


    “那可不,畢竟是我喜歡的人。”


    趙茜說著,手肘拱了拱她,壓著聲問,“那你和林清野呢,怎麽樣啦?”


    “什麽怎麽樣?”


    “你說什麽怎麽樣,我看他現在追你追得好像還挺誠懇的,你怎麽想的啊?”


    許知喃頓了頓,走到書桌邊把包卸下來:“我也不知道。”


    “這可是跟大明星談戀愛的機會誒,要是換我肯定得牢牢把握住機會,以後想看誰的演唱會什麽節目的估計連票都不用搶,直接就能安排。”趙茜轉念一想,“不過你也不追星,這個福利對你來說好像是不太有吸引力。”


    薑月扭頭問:“阿喃,你是不是覺得他現在粉絲特別多,所以不敢跟他交往啊。”


    “也不是。”許知喃抓了抓頭發,“我也說不清楚。”


    她從前和林清野維持那樣的關係三年。


    她仰視了林清野三年,其中胡思亂想、輾轉反側都嚐試過。


    說實話,她到現在對於林清野的轉變也依舊是懵懂狀態,再得知林清野從前就認識她,默默關注她這麽久,沒有絲毫觸動是不可能的。


    但從前那可是三年啊,一千多個日夜。


    許知喃第一次這樣喜歡一個人,滿心滿眼都是他,連偽裝都不會。


    他們的關係是由林清野主導的,以前是,其實現在也是。


    他本身就氣場強大,也太知道怎麽讓別人喜歡他了。


    所以有時候許知喃就會覺得害怕。


    “不過像你這樣的仙女兒啊。”趙茜摸著下巴說,“就該被追的久一點,不然那些臭男人都不知道珍惜,想要男人乖乖聽話,欲擒故縱得玩得溜。”


    這種歪理趙茜一說就能說出一通。


    薑月在一旁笑道:“其實說的也沒錯。”


    許知喃捏把她的臉:“你也被茜茜帶壞啦。”


    “不是啦,因為那個是林清野嘛,其實我本來對他印象不太好的,覺得他挺像那種壞男生的,總感覺不管是哪個女生和他談戀愛都會駕馭不住,擔心你會被他欺負,不過今天看起來他好像是很喜歡你。”


    薑月倒坐在椅子上,雙臂交疊放在椅背上,下巴抵著,“但是是得多考察考察啦,不能因為他是林清野就急匆匆答應了。”


    她們寢室這三人,趙茜高中就談過戀愛,大學前兩年也談過幾個男朋友,而許知喃和林清野也可以說談了半個戀愛,隻有薑月在戀愛這事上純粹一張白紙。


    趙茜笑著打趣道:“喲,我看你這考研狗能直接去開戀愛課啦,道理說起來還一套一套的,很懂嘛。”


    薑月被她說的反倒是不好意思了,抬著手就作勢要打她。


    “我錯了我錯了。”趙茜舉手投降。


    薑月哼一聲,掀了她一眼,不跟她一般見識,又對許知喃說:“雖然他是林清野,可你也是咱們平川之光啊。”


    當天晚上熄燈後,薑月和趙茜還一直在分析許知喃的戀愛事宜,聽到後來許知喃都懵了,昏昏欲睡。


    睡著前耳邊還是兩人的聊天辯論聲。


    後麵幾天許知喃沒功夫去想自己和林清野的關係了——刺青設計大賽的決賽pk題目出來了。


    四個刺青風格小組,每個組的刺青都有其標誌性的圖案。


    school組又分為oldschool和newschool,pk題目給出的是oldschool中的骷髏素材,技術重點在於要求手法簡單利落,形成醒目硬朗的視覺效果。


    東方傳統組給出的則是荷花與錦鯉素材。


    寫實風格是貓頭鷹素材,而重點就在毛發色調打霧以及鷹眼。


    圖騰給出鳳凰的素材,但圖騰和寫實兩者完全不同,圖騰不要求栩栩如生,更是抽象的一種意向,具體需要自己設計。


    但因為school組的小組冠軍魏靖已經退賽了,所以最後的pk題目隻剩下三個。


    由決出的三個小組冠軍分別紋三個不同風格的紋身,既有自己擅長的風格,也有另外兩種風格。


    總冠軍需要每個風格都能做得出色,最後由三個紋身得出綜合評分後才選出最後的總冠軍。


    這次比賽叫做“刺青設計大賽”,又不僅僅隻是刺青技術,還有設計的實力。


    決賽pk題目便平均考驗了這兩項的水平。


    雖然給出了素材,但就像是話題作文,隻給了個寬泛的範圍,具體內裏如何安排都需要刺青師自己去設計。


    好在大四課不多,許知喃決賽前的幾天幾乎除了工作、上課,就是畫設計圖。


    不知道推翻了幾個版本,才終於將三張設計圖確定下來了。


    本身給出的時間就不寬泛,此時就隻剩下一天讓她練習。


    許知喃這天都沒有迴宿舍,在刺青店通宵練習。


    寫實風格她最近這段日子光是客戶這兒都做了不少,已經很熟練,主要練習的還是東方傳統和圖騰。


    圖騰這種張揚奔放又粗獷的風格,很少有人會來找許知喃做,她經驗自然也很少。


    拿練習皮做完第一組,她就有些困了。


    這時候手機震動——


    [林清野:明天就決賽了?]


    許知喃揉揉眼睛,打了個哈欠,迴複:嗯。


    [林清野:那今天早點休息,我明天我送你過去。]


    [許知喃:休息不了,還沒準備好。]


    [林清野:怎麽了?]


    [許知喃:還在練手,不太熟練,怕明天不緊張會紋錯針。]


    [林清野:還在店裏嗎?]


    [許知喃:嗯。]


    [林清野:早點迴去睡覺吧,明天還要比賽呢。]


    [許知喃:沒時間了,打算就在店裏睡一晚,等比完賽再睡吧。]


    [林清野:店裏一個人?]


    [許知喃:嗯。]


    等了會兒他也沒再迴複,許知喃拿出第二塊練習皮,繼續紋荷花錦鯉的設計圖。


    “給。”王啟從錄音棚出來,“這是剛錄的de小樣,我已經聽過了,沒問題,直接出成品都可以。”


    林清野接過:“我迴去聽一下,之前感覺背景樂器聲有點太平了,可能要再調一下。”


    “不在這聽嗎?”王啟看了眼時間,也不是很晚啊。


    “嗯,有點事。”


    “什麽事啊。”


    林清野不答,揚了揚手裏的de小樣:“我過幾天改完後再返給你。”


    他說完便直接走了。


    許知喃紋到一半,店裏忽然響起一陣悅耳的風鈴聲,林清野推門進來,手裏還拎著兩個袋子。


    她愣住。


    林清野將手裏的袋子放到旁邊木架子上,問:“一會兒沒客人了吧?”


    她怔愣道:“沒了。”


    林清野便直接把卷簾門拉下來,提著袋子走到她麵前,把裏麵的飯盒拿出來,淡淡解釋道:“省得一會兒被人看到我在你店裏。”


    “你怎麽來了?”


    “吃晚飯了?”


    許知喃搖頭。


    他從她手裏抽出紋身筆放到一旁,而後將飯盒推到她麵前:“先吃完再練。”


    那飯盒很精致,古色古香的木盒,上麵有木質花紋,分了四格,米飯上灑著些黑芝麻,葷素搭配。


    許知喃這才覺得是有些餓了:“你怎麽知道我沒吃晚飯?”


    林清野笑了聲:“我還不知道你麽。”


    “嗯?”


    “忙起來直接能把吃飯這事兒忘了,你又不是第一迴這樣了。”


    許知喃眨了眨眼,忽然想起來他說的是哪次。


    那時候應該她還是大二。


    大二課程排得特別滿,一周五天,有三天是從早到晚的滿課,也因此到期末周時就特別磨人。


    許知喃那時候還沒有平衡好刺青店的工作和期末考試,於是臨近考試卻還有一大堆資料沒有背完。


    有一門概論課,閉卷考,考得還全部都是需要死記硬背的內容。


    考試前一天林清野來接她,兩人一塊兒去了他公寓。


    林清野洗完澡出來,便見她捧著本厚重的教科書站在窗邊背。


    畫麵很柔和,傍晚夕陽正好,許知喃就站在窗邊,陽光將她的皮膚都照出透明感,額角的碎發毛絨絨的。


    他站在原地瞧了會兒:“在背什麽?”


    “美學概論。”許知喃哭喪著張小臉,“明天就要考試了,才剛開始背。”


    “前幾天沒背?”


    “考試科目太多了,都擠在一塊兒,之前都沒時間準備這門課。”


    林清野走到她旁邊,往她腰上一摟,垂眸看她的課本,上麵筆記都做得很認真,密密麻麻的,用熒光筆畫了一大片。


    “這些標出來的都是要背的?”


    “嗯,老師說這些是重要考點。”


    他隨便翻了翻,嗤笑一聲:“這麽多重點,他這張試卷得有三百分。”


    “……”


    許知喃頭一迴在學習上遭遇瓶頸,很焦急。


    林清野:“這麽多,明天就要考試了,怎麽可能背得完。”


    “對呀對呀。”她附和,很煩惱。


    林清野從她手裏抽走,擱在窗台上,而後攬著她腰拉近,湊到她耳邊壞笑道:“反正都背不完了,那幹脆就別背了。”


    這怎麽可以呢?


    許知喃心想。


    可話還沒說出來,就被林清野俯身封緘嘴唇。


    一般情況下到這她便順從了,但今天實在是“求學”心切,掙紮幾下:“不行不行,清野哥,再不背我可能要掛科了。”


    “你們這些好學生總喜歡把掛科掛嘴邊的嗎?”林清野好笑道,挑了挑她下巴,“就你那筆記做的,想掛科都難。”


    許知喃抓住他作祟的手:“可我真的來不及背了。”


    “放鬆一下一會兒背得更快。”他語調很壞,俯身在她耳朵上輕啄了下,“不然,我做我的,你背你的?”


    “……”


    被他這話弄的,許知喃臉唰得紅了,根本不能去想什麽叫“我做我的”。


    她紅著臉說不出話,而後身下一涼,林清野掀起了她的裙擺。


    被放到床上後,他還壞心在她耳邊多問了句:“要背嗎?我去給你把書拿過來。”


    許知喃睫毛顫動得厲害,咬著唇不說話。


    林清野痞裏痞氣地笑,將這一話題揭過去了。


    再往後,許知喃便再沒有多餘的心思去想期末考試的事兒了。


    等結束天色都已經快黑了,許知喃洗過澡,穿了件白色睡袍靠在床頭,從腳尖到指尖都沒力氣了。


    林清野開窗通風,撈起窗台那本書遞給她:“還看嗎?”


    許知喃有氣無力地接過,認命地點點頭:“看。”


    “背好了我們吃晚飯。”


    他說完,拿上煙盒和打火機,出去抽煙了。


    剛才弄狠了,許知喃怎麽也覺得不舒服,最後趴著才覺得舒服些,便靜下心來趴著背書。


    這一背就是一個小時過去。


    林清野原本不想打擾她,便待在外麵客廳,想等她餓了出來了就點外賣吃晚飯,可左等右等不出來,於是再次進了臥室。


    他直接走到她旁邊,坐在床沿,抬手就隔著被子拍在她臀上。


    許知喃渾身一僵,正要翻頁的手指也停了。


    林清野手來迴摸了把,許知喃受不了,整個人往上拱,想躲他的手。


    “躲什麽?”


    “你別,今天不來了,我要背書了。”


    林清野挑眉,笑起來:“我說了還要再來一次嗎?”


    他故意逗她。


    逗許知喃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因為她總會上鉤,這會兒臉就又紅了。


    林清野看她臉皮實在是薄,不再逗弄:“該吃晚飯了,剩下的晚上再背吧。”


    “我不吃晚飯了,背不完了。”


    他皺眉:“阿喃。”


    她難得固執:“就是不吃了,還有一半都還沒背呢,這樣下去肯定會掛科的。”


    許知喃這樣的好學生,壓根不知道其實想要掛科也不是件很容易的事,她這樣的平時分肯定特別高,考試隻要不是一問三不知就根本不可能掛科。


    “那先出來,到客廳來背。”


    許知喃這才下床,跟著他到客廳。


    林清野點了外賣,半個小時後送到,許知喃依舊捧著書不肯放,說自己不餓,不想吃。


    “吃完再背。”林清野堅持。


    許知喃不想,可也不想接二連三的開口說拒絕他的話,於是索性當沒聽見,下巴磕在桌沿不動。


    林清野等了她一會兒,發現她的伎倆後便直接伸手抽走了她的書,手臂高高舉起。


    許知喃站起身去搶,卻又被他摟著腰帶到自己這,讓許知喃坐在自己大腿上,而後將課本丟到一旁她拿不到的地方。


    手臂環過她的腰禁錮著,把筷子塞到她手裏:“先吃。”


    “哎呀。”她軟趴趴地抱怨一聲,“我真的不想吃。”


    她說著,還掙紮幾下,想從他懷裏出來,在他腿上來迴蹭了幾下。


    林清野眉心一跳,聲線跟著啞下去:“再動晚上也別背了。”


    許知喃一頓,後知後覺地察覺到變化,不敢再動了,都不敢用力,輕輕坐在他腿上,臉紅到脖子,低著頭一身不吭地乖乖吃飯。


    吃完了,放下筷子,她扭頭看向林清野,乖巧交代:“我吃好了。”


    林清野掃一眼,吃的不是很多,但也吃掉了一半,算是沒有敷衍,他好整以暇:“嗯。”


    許知喃抿抿唇,老實巴交道:“我想要背書了。”


    林清野一笑,這才終於鬆開她。


    現在這種情況,再迴憶起從前這些事,許知喃臉上又要發燙。


    林清野瞧了她一眼,勾唇低低笑了聲,沒多說,將筷子遞給她:“吃完再練。”


    大概是迴憶起了從前那件事,許知喃聽著他這簡簡單單四個字都覺得有些羞恥,也不好拒絕,倒像是她有意想再重演一遍從前的流程了。


    反正林清野總有辦法讓她吃飯。


    許知喃吃了口飯,又抬頭看他一眼:“你吃飯了嗎?”


    “嗯。”


    她那幾張設計圖就放在旁邊,許知喃本身就是美術設計專業,這一類設計不在話下,每一張都很好看。


    而其中的圖騰大概是最特殊的,林清野也是第一次見她畫圖騰。


    鳳凰圖騰。


    很簡潔,由黑到紅的漸變色,鳳凰涅槃。


    “明天比賽要紋這三幅圖?”林清野問。


    “嗯。”


    “模特找好了嗎?”


    “決賽模特是主辦方那邊統一的,好像是找的誌願者。”


    反正是由已經決出的小組冠軍來紋身,倒也不用擔心紋得不好怎麽辦。


    林清野點點頭,沒再說。


    許知喃很快吃好飯,將餐盒收拾好,這才問:“你今天沒事情嗎?”


    “這麽晚了,能有什麽事。”林清野將袋子丟進垃圾桶,“陪你會兒。”


    許知喃一頓:“我還要練習呢。”


    “你弄吧,不用在意我。”他說著,便從另一個袋子裏抽出個本子,問,“有筆嗎?”


    “在桌上。”


    林清野起身,拿了支鉛筆,重新坐到她對麵,攤開本子,裏麵是他手寫的樂譜,不是很整齊,這一塊那一塊,大概自己他自己看得懂。


    他重新掃了遍,剛才已經在王啟那聽過一遍加完樂器背景的de,修改起來比較有思緒。


    很快就拿著筆重新修改。


    他玩音樂的時候其實很吸引人。


    不管是在舞台上,還是安靜寫詞寫曲的時候。


    修長骨感的手指捏著支鉛筆,劃掉幾處,又寫上新的,音符也畫得很漂亮。


    許知喃看了一會兒他寫譜子,嘴角輕輕提了下,重新拿起紋身機繼續剛才沒有紋完的部分。


    刺青店的卷簾門已經拉上,隔絕掉一部分外麵的噪音。


    天花板上白熾燈亮著光,兩人麵對麵坐著。


    一個低頭專心致誌地將每一處刺青都做得精致漂亮。


    另一個模樣沒那麽認真,手托著腮,指尖鬆鬆握著筆,看一會兒才動筆寫下幾畫。


    最後還是林清野先結束,他心裏有大概的樂點,屈指在桌上輕敲,將剛改完的樂譜重新過了一遍,而後給王啟發過去。


    發了一會兒信息,確定終版後他便收起手機,看向許知喃。


    她明顯是覺得困了,一邊紋一邊打了個哈欠,弄得淚眼朦朧的看不清東西,揉了揉眼睛才繼續。


    “真不迴去了?”


    “嗯。”許知喃看了眼時鍾,“太晚了,現在迴去她們肯定已經睡覺了,會吵醒她們的,待會兒就在這趴著睡會兒就好了。”


    “要不要去我那,工作室,近一點,幾步路。”


    許知喃一頓,抬頭看他,沒說話。


    林清野便笑了:“就單純睡個覺。”


    “……”


    許知喃:“沒事,在這睡就好。”


    林清野也沒再多說。


    “你還不迴去嗎?”許知喃問。


    “嗯,等你練完了我迴去,反正我本來就睡得晚。”


    於是許知喃繼續在人工皮上練習明天的內容,林清野沒再打擾她,看了會兒手機,將本子翻到空白一頁,繼續寫。


    夜漸漸靜了,堰城的夜生活都到了後半程。


    許知喃又打了幾個哈欠。


    林清野放下筆,環顧一圈,拿上她桌上的燒水壺走進裏間,加水燒水。


    他靠在牆邊,手機震動。


    [林冠承:明天迴家一趟吧。]


    [林清野:有事。]


    [林冠承:你知道明天是什麽日子。]


    林清野看著櫃子上的那個燒水壺,噸噸噸地沸騰冒泡,他眸色有點冷,不帶任何感情。


    片刻後,他迴複。


    [林清野:什麽時間。]


    [林冠承:早上吧。]


    [林清野:早上沒空。]


    [林冠承:那就中午。]


    林清野頓了頓,最後迴複一個“好”。


    與此同時,水壺裏的水也燒開了,開關自動跳斷。


    他站在裏間的角落,靠著牆,忍不住想抽煙。


    他側頭看向一側,才發現這裏間居然還帶了個小窗戶,林清野走到窗邊——許久沒打開過,鎖扣都已經鏽掉了。


    用力拉開窗,林清野從兜裏拿出煙盒。


    這包煙已經在他兜裏有段日子了,戒煙算是頗有成效,最近的確是少抽了,可惜今晚依舊破戒了。


    火光乍亮,火舌卷上煙頭。


    林清野手肘撐在窗台上,背微躬,青白煙霧繚繞。


    一支煙抽完,他又吹了會兒風才重新直起身,拿著燒水壺剛準備出去,又忽然想到之前跟許知喃說過的自己要戒煙,於是又漱了個口。


    推門出去才發現許知喃已經睡著了,枕在工作台上,手裏還握著紋身筆,好在已經關了電源。


    林清野倒了杯水,放到一邊晾,而後走上前將許知喃周圍的紋身筆、練習皮和畫稿一類都放到書架上。


    他彎下身,環過她膝彎將她抱起,放到工作床上,蓋上被子。


    水已經晾溫了,他喝了口,靠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著已經入睡的許知喃。


    被子擋住半張臉。


    巴掌大的臉,骨架很小,臉上又不是幹癟的瘦,側躺著枕在手臂上,臉上肉被擠著一塊,看著睡得很沉。


    睫毛卷翹,根根分明,濃密的。


    林清野遠遠看了會兒,而後傾身靠近,忍不住伸手碰了碰她睫毛。


    黑睫輕顫幾下,頻率很快。


    林清野繼續“騷擾”,指尖撥刷子似的再次掃過她睫毛。


    睡夢中的許知喃也察覺到了,大概覺得是飛蟲之類,皺了皺鼻子,伸手去揮,正好抓住他作祟的食指。


    成功抓住了吵她睡覺的蟲子,許知喃輕輕“哼”一聲,臉在床單上蹭幾下,就這麽抓著他不放了。


    林清野任由她抓著。


    方才的陰霾掃去,那些煙癮也消得一幹二淨。


    半晌,他低下去,額頭輕輕貼著她的手臂,埋首下去,勾唇笑起來:“阿喃。”


    作者有話要說:以前的林清野:我做我的,你背你的。


    現在的林清野:隻能趁人家睡覺拉個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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