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園西餐廳。

    明黃色的窗簾低垂,擋住了外麵眩目的陽光。

    窗邊一個寂靜的角落。

    粉藍色的桌布,鋥亮的銀質餐具。

    溪目光幽靜,雙手交疊放在餐桌,下巴抵在手背上麵。

    空氣微微冷,

    即使不迴頭看,她依然能感覺得到後麵坐著的女同學們丟過來的怨恨眼神。

    如一枝枝冷箭直直地射在她的脊背。

    她心中暗忖,平時不跟安晨一起吃飯真是明智之舉啊!

    騰子千坐在桌子的對麵,默不作聲。

    氣氛很是沉悶又怪異。

    “你是怎麽跟我哥認識的?”溪好奇的張大眼睛,細淨的臉如同美玉一般白璧無瑕。

    安晨和騰子千的性格完全是南轅北轍,居然能成為好朋友,真是怪事。

    “剛才不是喊餓嗎?現在怎麽還廢話那麽多。”騰子千閑閑的說,右手切著牛排不滿的瞪她。

    忽然不餓了不行嗎?

    她在心裏嘀咕,但現在可不能生氣,問清楚事情的真相才是正題。

    “說嘛!我真的很好奇誒。你說了我才能更加了解我哥哥啊。”溪小聲的央求,低低的聲音聽起來軟綿綿地。

    輕軟的聲音連她自己都覺得有點像在撒嬌了。

    騰子千抬眼看向她,純淨的眼睛沒有隱藏著邪氣,美好的麵容微露出可愛的笑容。

    一瞬間,他的心有些迷失,她到底是個怎樣的人?

    心裏的防線隨之鬆動了一點點。

    “哦,我知道了。”溪看著玻璃杯,輕哦了一聲,作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她像猜到什麽,目露喜色,繪聲繪色地說:“一定是因為你跟我哥打架,然後被他打敗了,這樣你們才不打不相識,對不對?”

    騰子千冷眼斜著她,聽著她的胡言亂語,眼底鄙薄的神情分明是在看一個超級大白癡。

    “不對嗎?電視裏經常這麽演的啊。”溪輕聲說,長長的睫毛微覆蓋住眼睛,表情天真可愛。

    “果然是個垃圾電視的中毒者。”騰子千鄙視的瞪她,眼神卻不再兇狠。

    半晌,

    他娓娓道來,說:“我和晨是在初一時認識的,那時學校的學生會組織慈善義演,剛好有兩個伴奏的演員臨時發生點意外不能來,我們同時跳上台頂替了那兩個空缺,隻記得當時他的小提琴拉得很好,是唯一一個與我的鋼琴聲配合得很好的人。”

    溪靜靜的聆聽,壞壞的想。

    原來他們兩個這麽好心,而且因為一麵之緣就麵了好朋友,要是一男一女不就變成了一見鍾情了?

    雖然她不歧視同性戀,但關乎哥哥那是絕對不讚成的,浪費兩大帥哥多少女生會傷心啊!

    她眉眼低垂,一縷怪異的光芒無聲地從瞳仁裏散落。

    “喂,你又在打什麽鬼主意?”

    騰子千瞄了下對麵,心裏毛毛的,好像又有人在算計他。

    他受不了安靜的她,忙用刀叉敲了敲瓷盤的邊緣。

    ‘叮叮’

    瓷盤發出幾聲有節奏的清脆響聲。

    溪略微閃過絲尷尬的神色,收迴自己的胡思亂想,莫名其妙的提出個很無理的要求。

    “我想吃中餐,你幫我去買下好不好?”

    騰子千豁的站起身,光火的挑高眉,一幅忍得快抓狂的樣子。

    溪委屈的扁起嘴,可憐巴巴的望著他,眼神中的乞求似發自肺腑。

    細勁花瓶裏插著潔白的百合花。

    淡雅的花味環繞在周圍。

    仿若受到她的影響。

    花瓣低垂,香氣亦變得稀少。

    騰子千躊躇了一會,再三權衡還是忍下口氣,帥氣的轉過身,不知是答應了她的請求還是跑路了。

    溪淡淡的看著他的背影,竊喜的笑起來。

    早告訴他要好好配合,現在知道吃虧了吧!

    有哥哥這道護身符還怕誰?

    硬的還沒出手呢……

    微醺的陽光透過窗簾灑落。

    白淨的臉染上了一層溫暖的色彩。

    忽然,

    一道冷冷的眼神不知從哪個方向射來,她隻覺得背脊冷冷的。

    溪茫然的縮著腦袋四下張望,隔著兩三張桌子邊的兩個人影撞入她的視線。

    背對著她的是夏天優美的背影,隱隱約約聽到夾雜有笑聲的話語。

    風洛希一幅心不在焉的神情,虛應著對麵的問話。

    他的眼神越過對麵的女孩,目光直直的定在溪的身上。

    烏黑的眼底有種有種受到傷害的脆弱,嘴唇倔強的抿著,彎成一道寂寞的弧線。

    溪隨意的瞟了眼,漫不經心地收迴目光,不露聲色地端過桌子對麵的盤子,

    細心的幫騰子千把牛排切成小塊。

    ‘啪’

    一個白色的飯盒重重放在餐桌上,似乎積蓄得無窮的怒氣。

    騰子千粗魯地放下飯盒後,遞過個裝著藥品的小袋子。

    “謝謝。”

    溪微微一怔,滿臉感激的笑,無比的真誠。

    她在傷口處灑了點消炎粉,撕開片創口貼貼在上麵,隨意的處理著擦傷的皮膚。

    騰子千輕嗯了聲,拉開椅子坐下。

    白色的瓷盤裏,幾片切得不大不小的牛肉片擺成了一朵花的形狀,像件藝術品讓人不忍心再下口。

    他怔然,拿起叉子詫異的看了看牛排,眼角瞥了下對麵低頭的溪,若無其事的嚼著切好的牛肉。

    溪用紙巾擦了擦清理過傷口的手,顧不得有沒沾細菌,隻想快點吃到一點香甜的米飯。

    她的肚子早已餓得咕咕響,唱著空城曲。

    雙手迫不及待的打開盒飯蓋,還來不及聞到香味,飯盒就被人奪去。

    “她不吃魚。”

    一個冷硬的聲音自背後響起,幹澀得隱含著對某人的嫉恨。

    眼前光線一暗,

    風洛希頎長的身體擋在溪的前麵,無形之中給人壓迫感。

    溪坐直身子,仰起頭偷偷看了眼飯盒裏的菜。

    白花花的米飯上是幾片黃澄澄的魚塊,透著誘人的香味。

    沒想到真的是魚。

    風洛希記得她不喜歡吃魚……

    溪不知道該高興還是把他當空氣忽略掉,難得他會用心記這麽一件無關緊要的事,她是不是得感激涕零?

    “她吃不吃與你有關嗎?”騰子千悠閑的靠著椅背,不客氣的反問,嘲諷地勾起嘴角。

    風洛希冷冷的看了下他,麵孔轉向溪。

    溪麵無表情的依然坐著不動,眼珠烏黑淡漠,看不到有沒有情緒地波動。

    她的沉靜,

    他的慌亂。

    溪的冷淡疏離似乎觸動了他頭部的哪根神經,眼眸中的一抹倔強促使他執拗地想打破她的沉靜。

    突然地,

    風洛希緊抓住她的手腕,暗中用力往外拉動她的身子。

    溪心一慌,一腳勾住餐桌,一手緊緊地抓住椅背。

    “風洛希,你放手。誰說我不喜歡吃魚了?我現在喜歡得不得了,你少管閑事。”

    溪憤怒地低喊,冷冷地瞪視著眼前的風洛希,手在用力,想要甩脫他的手,但是,卻被他用更大的力道反扣住。

    “跟我走,我有話要跟你說。”

    風洛希的目光執拗,更加用力地握緊了她的手,沉黯的眼底似乎有千言萬語要說。

    “要說在這說,我沒空陪你瘋,更沒話跟你說。”溪憤怒地轉過頭,冷冷地說,口氣不悅的打斷他的話,用力甩著他的手。

    “現在跟我說沒話跟我說,當時為什麽要讓我靠近?”風洛希冷笑著凝視她,心中有股被人捉弄的痛感,黑暗一片的瞳孔裏帶著深深的痛楚。

    事情不是她看的那個樣子,不是……為什麽她要在他還來不及解釋就逃離,不再讓他靠近……

    溪倔強地咬緊嘴唇,頭撇向一邊,不想看到他眼底的痛。

    明明是他自己變了,還怪到她頭上,不可理喻的家夥……

    兩人僵持著,固執而沉默地想要對方屈服。

    “洛希。”

    夏天走過來嬌柔的低唿,一臉委屈的可憐樣,眼中閃爍著盈盈的淚光。

    “你不要過來,我喜歡的是她,現在的我不再是以前那個我了……”

    風洛希轉過頭去,聲音低啞的說,簡潔而直白的告明心聲。

    溪怔住,心驟然抽緊,他又想騙她,又想騙……

    他不知道,不知道她之所以這麽做是因為他喜歡的人是夏天,如果換成別人,她會真心的祝福他們。

    而現在,他的話語隻會讓她感到可悲,一場戲就讓他橫向倒戈,這樣不安定的心讓她何時才能治好他的心病?

    “洛希,難道以前我們的愛就不是愛嗎?你說過的話都不算?許過的誓言也可以輕易否決掉,像灰一樣抹得掉嗎?”夏天眼睛嚼著淚,聲音輕輕地,微微的帶著顫音。

    瑩亮的淚光刺激了風洛希的心髒,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收緊,想要緊握住身後的人。可是,不知什麽原因,手又不自覺地放鬆了。

    緊痛感稍減,溪的目光閃過微亮的犀利。

    她趁勢拍開他的手,搶過飯盒跑出西餐廳。

    急速奔跑的身影,帶起一陣決絕的輕風。

    風洛希驚怔的看向風吹過的方向,那輕揚起的白色裙擺透著無情的色彩,深深地刺痛了他的眼睛,俊逸的麵孔上出現痛苦的表情。

    她怎麽可以放棄他,不是答應過不放棄嗎?

    她答應過他那麽多,為什麽連一個解釋的機會都不肯給……

    是不是因為不喜歡了,所以連多說一句話,多聽一個字都是奢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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