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縷縷和煦的陽光。

    漫步在校園的林間小道上,令人心曠神怡。

    如此美好的早晨,適合晨讀的地方和教室空無一人。

    梧桐樹上的黑色廣播沙沙響,傳來聲很低沉渾厚的男聲:請全體學生立即到操場集合。

    人,都聚集到了一個地方。

    操場上黑壓壓的站了一大片學生,連附小的學生都參加了,整整齊齊的排著隊,仰望著主席台。

    溪找到本班的隊伍,蹦到采兒身邊,不解的問:“采兒,有什麽好事?弄得這麽隆重。”

    采兒撅起櫻花般美好的小嘴,冷哼一聲,把頭別到另一邊不看她。

    “好啦,采兒,昨天是我不對!不該不看你演出,我向你賠罪,不要生氣了。”溪扳過她的肩,討好的笑,主動認罪伏法,態度誠懇絕無虛假。

    “你也知道錯了?人家為了你第一次上台表演,你卻不在下麵為我加油,我再也不要理你了。”采兒大眼一瞪,憋在心裏的悶氣難消。

    “好,都是我的錯,那你們那天表演的反響怎樣?”溪再接再厲撫平她的不滿,試圖轉移話題。

    “當然是好得不得了!”一提起前幾天的演出,采兒的臉色緩和了些,無比的驕傲和自豪,頭才一仰起又猛然想起什麽,“哎呀,不要跟我說話,”她又把頭扭到一邊。

    溪無言以對,頓覺充滿無力感,她明明就比自己要大,為什麽都主動俯首認罪了,還不肯原諒那天的事?

    她無奈的移過頭,不期然看到了那張同樣藏著不滿情緒的臉。

    風洛希揚起薄薄的唇角,笑得邪惡又囂張。

    他迴頭。

    慢慢的迴頭望向她,挑釁的眨了眨眼睛,好像早就知道她在看著他。

    溪忙移開視線,又看到了心不在焉的騰子千和滿臉漠然神色的安晨。

    天朗氣清,鳥兒躲在巢裏歡聲唿叫。

    “下麵最激動人心的時刻到了,”主持人聲音無比亢奮,胖乎乎的臉洋溢著心花怒放的狂喜表情,他握著麥克風,用賣關子的語調說:“誰會是我們明陽一少呢?請大家睜大眼睛看大屏幕。”

    誰?

    眾人順著他的手指望去,文藝館外牆上的超大液晶電視馬上閃現出幅淒美的畫麵。

    如夢似幻的背景圖案是如海的千屈草靜靜綻放,還帶著清晨的露珠,花叢中兩個白色的人影,采兒穿著白紗裙在輕輕起舞,長長的黑色直發飛揚,臉上帶著淡雅的笑容,有種說不出的苦澀。

    她身邊是風洛希,他靜靜凝視著她蹁躚的身姿,最後之舞隻為他而舞動,他漆黑的瞳仁裏有著說不盡道不完的溫柔和深情,一襲長袍襯出那修長而完美的身材。

    衣帶袂袂,手握著長笛放在嘴邊輕輕吹奏,束起的黑如的墨玉長發垂在肩上,像極了古書裏的俠客。

    “風學長!”

    “那個女生好漂亮哦。”

    “他們好像金童玉女哦,簡直就是天作之合”

    “哎呀,早知道我也加入風之子了……”

    讚歎的聲音從人群中傳出來。

    溪靜靜聽著台下女生的小聲議論,情不自禁的讚美讓她嗓子越發的幹澀起來。

    地球沒有誰不是照轉嗎?

    寧老師大概早就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才答應讓他們不打擾她吧?

    她黯然的轉身從人群中悄悄退了出去,身後的掌聲雷鳴般地響了起來。

    歡聲雷動,卻一切都與她無關。

    她抬頭望著湛藍的天空,忽然有點想迴去了。

    可是爺爺怎麽辦?

    心中隱隱有絲不舍,不知他什麽時候才能結束公司,那樣一家人就可以一起迴去了。

    “姐姐……姐姐……”一個細小的聲音叫住她,有點耳熟。

    淡淡的陽光下,美麗如水晶娃娃的小女孩坐在一輛車裏,向她親熱的招著手,揮舞著手中的布娃娃。

    溪快步走到她跟前,摸了摸她的小臉,微笑道:“小莎,你怎麽來了?來看哥哥嗎?”

    “嗯。”小莎輕輕應了聲,眼睛望向操場的方向,聲音裏充滿期待和向往的味道,“哥哥說有好東西送給我,要我在這等他。姐姐知道是什麽東西嗎?”

    “不知道啊。”溪裝作沒猜到的樣子,心中卻已猜出騰子千要送的為何物,然後,她淡淡的一笑,“不過我想他送給你的東西一定是世界上最好的東西,用金錢買不到的。”

    她的聲音柔美得就像清晨的露珠,甘甜滋潤。

    小莎懵懂的眨了眨眼睛,滿足的笑。

    “姐姐,你可不可以坐在這裏陪我等他?”她怯生生的問,撲閃著水靈靈的大眼睛。

    “好啊。”溪看著她純真的臉,微笑染上唇角,“但是小思要告訴姐姐你最喜歡的人是誰?”她坐進打開車門的車椅上,抱起她放在自己的大腿上。

    “哥哥。”她想也不想的低聲迴答,眼裏有著幸福的笑意。

    “為什麽呢?難道你不喜歡爸爸媽媽?”溪用手指梳著她的長卷發,好奇的問。

    真奇怪,這麽小的年齡不是應該親母親才對嗎?

    “因為哥哥最好,他是世上最好的哥哥。”小莎揚起稚氣的小臉,眼睛亮亮的,聽到溪提到她的父母,她忽而低垂下頭,眼神黯淡無光,似乎透著絲恨意:“我討厭他們,他們總是不跟我玩,還會罵哥哥。”

    溪驚住,猛然想起那天綁匪說過的話:

    騰家的人若無其事的的樣子……

    她看著小莎精致的小臉,湧起股心疼的情緒,有種同病相憐的感覺。

    “小莎不要怪爸爸媽媽,他們一定也愛著你們。”溪忍不住將她抱進懷裏,輕輕哄著她,想化解她心中的怨氣。

    “姐姐說謊,他們根本就不愛我和哥哥。”小莎很委屈,側頭看著她激動的反駁。

    “姐姐也許說過謊話,但我保證對小莎不敢撒謊,騙小孩子可是會長長鼻子的哦。”溪舉起手掌向她發誓,比劃著長著長鼻子的難看樣。

    “真的嗎?”小莎將信將疑,委屈的嘟嚷著抬起頭,“可是他們知道我不見了,都不擔心,看到我迴來隻會罵人……”

    “笨蛋!他們罵你就是因為擔心你啊。”溪笑著捏了捏她的小鼻子,“隻是他們比小思笨,隻能用粗魯的方法表達他們心中的愛。”她柔聲的開導著。

    小莎望著她的笑臉,美麗得仿佛是冬日裏飄落的雪花,輕盈的落在她的身上。

    “可是他們是大人啊?”她轉動著琥珀色的眼珠,很狐疑的問。

    “大人中也有笨小孩啊,所以以後他們再罵小莎,你就在心裏告訴自己:他們是笨小孩,我不能跟他們計較,因為我才是全世界最聰明的小孩,擁有一顆最寬大的心,笨小孩犯的錯誤注定要由聰明的小孩來包容和彌補,他們不認錯是他們不聰明,我們原諒他們。”

    溪振振有辭的說,耐心細致的教導,臉上的笑容輕柔無害。

    “嗯,我知道了,老師說不可以嘲笑笨小孩,要跟他們做好朋友。”小莎雞啄米似的點頭,認同了她的說法,被她感染力十強的笑容逗得靦腆的笑起來。

    前座恪忠職守的司機,手握著方向盤,聽著後麵小孩子般婉轉的教育方式,嗬嗬的憨笑著。

    歡樂的氣氛感染了車頂那一小片輕薄的太陽,路過的人抬頭望向天空,就會發現,咦?

    它竟然也勾起嘴角喜滋滋的笑起來。

    陽光明媚起來。

    花池裏,如金盞銀台的水仙花輕顫,像是笑得樂不可支要掉下來,青白色的花冠潔白可愛。

    “哥哥!哥哥——”

    歡快的唿喊聲,一聲連著一聲。

    小莎突然從溪懷裏掙脫出去,驚喜的撲到那個向車子走來的男孩懷裏。

    “這個送給你。”騰子千抱起她,攤開手掌,把手中的禮物鄭重的交到她手裏。

    一枚金燦燦的勳章在紅潤的手心發出耀眼的光芒。

    “真的送給我?”小莎歪著小腦袋不確定的問,似乎在想著什麽小心思。

    騰子千肯定的點點頭,親了下她粉嫩的臉頰,俊帥的麵孔盡是寵溺的笑。

    “那我可不可以把它送給姐姐?”她小手一指,指向站在後麵的大姐姐,眼巴巴的詢問哥哥的意見。

    騰子千匪夷所思的望了溪一眼,不置可否的緘默著。

    “小莎,你還是留著吧,姐姐不要。”溪走到他們身邊,委婉的拒絕她的好意。

    小莎聽了,眼睛馬上變得霧蒙蒙,有晶瑩的東西在眼底醞釀,她拿著勳章的手僵在半空中。

    “你這個白癡要把她弄哭了。”騰子千沒好氣的低聲咒罵,手指輕柔的擦著妹妹眼中還未成形的淚珠。

    溪不知如何是好。

    小莎眼眶有點淡淡暈紅。

    她求助的望向沒出聲的安晨。

    安晨想了想,從容不迫走過來,遞給她一枚勳章。

    他這是……?

    溪凝望向他,立馬會意過來,走到小莎跟前,躬著身子,說:“小思,來,我們換下,我的也是哥哥給的哦,這樣我們就誰都不會吃虧了。”

    兩枚金燦燦的勳章,同樣柔軟的手掌。

    一樣濃厚的親情。

    小莎再無猶豫,破涕為笑,高興地與她交換禮物,愛不釋手的摸著從別人手中換迴來的勳章。

    婀娜多姿的水仙花,清香馥鬱。

    映著她們清秀美麗的麵容。

    “姐姐,我們去吃冰淇淋好不好?”小莎心無城府,一時興起,拖著溪的手小聲央求。

    那期盼的模樣讓人不忍心拒絕。

    溪咬住嘴唇,想著還未向采兒澄清誤會,又出去恐怕會鬧得更僵的,一時間竟躊躇不定。

    “她還有事,哥哥帶你去。”騰子千一口替她迴絕,自認為理由充分合理。

    小莎失望的低下頭,一幅要哭的樣子,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著。

    看了眼可憐巴巴的小莎,溪心一狠,豪情滿懷的說:“走,姐姐帶你去。”反正今天隻有自習課,正好趁機想想怎麽跟采兒解釋。

    “姐姐答應了,真好。”小小的欲望得到滿足的小女孩歡蹦亂跳。

    騰子千望著妹妹歡樂的身影,沉默失神。

    直到好友的手掌拍上他的肩膀,他才木然的迴過神,慢慢騰騰的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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