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恕手快些一把撈住,低頭看了一眼,見沈妃的眉頭擰起來,心中疑惑,仔細地看了看,臉色頓時不好看了。


    “這是?!”


    “你妹妹閑著無聊,拿雞血給我寫了一封書信。”沈妃心中一嘆,目光落在好奇的阿曇的身上,不由無奈地說道。


    皇帝兩子兩女,元恕元德大公主都是一時的俊彥,光風霽月心胸寬闊,隻有她親生的二公主,不知從哪裏學來的尖酸小心眼兒,實在叫她覺得掉價。


    “她瘋了?!”若不是二公主跳出來,元恕都要把這個糟心的妹妹給忘了,此時見沈妃臉色困擾,便勃然變色地說道,“佛前都轉不開她的這點子毛病!”


    “我想著,她是吃不住苦,想要迴來。”


    “這個別想!”元恕斷然地拒絕道。


    “我也是這麽想。”沈妃溫和地看著臉色不好看的兒子,輕輕地說道,“這個孩子的心性,叫我心生恐懼,仿佛見到了先帝朝,那些壞了事兒的公主們。”


    “母親!”


    “平安是福氣,特別是皇家,情分是最難得的事兒,你與你大姐姐與太子感情都好,不能壞在她的手上。”


    再好的情分,叫二公主禍害一把都得全完了,沈妃理智地轉著手腕兒上的佛珠搖頭說道,“你這個妹妹不是個聰明人,這京裏個個都是人精,糊弄挑唆她太簡單不過,她離得遠,許還能平安一生,若是迴到京中……”她無奈地嘆息了一聲,溫煦地看著不說話了的元恕說道,“今日這話,你以後要記得。你成了家,妻子兒女都是你的責任,若有一日她犯了錯不能救,不要牽連了你。”


    “她若是在外頭安安分分,年紀到了風風光光地嫁出去,天下太平。”元恕斂目說道。


    “我也是這個意思,日後,不許她迴京中!”沈妃是個幹脆的人,況二公主不迴來,又不會吃苦,自己也省心,此時便嘆氣道,“我有時竟羨慕蔣嬪。”那樣的性子,竟能養成大公主來!不是年紀不對,她都得以為兩個閨女抱錯了。


    “這個,就不必看。”沈妃招了招手,叫宮女上了火盆子將那還未開封的信給燒成了灰,臉色冰冷地說道,“我是她親娘,竟對我都使心眼兒沒有一句真話!”


    她雖決絕,然而到底是難過的,胖貓仔兒舔了舔她的臉,小小地叫了一聲。


    “大喜的日子,說這個叫人不開心。”沈妃不欲叫阿曇初嫁過來就不快活,見她因不知內情有些手足無措,便仰起臉笑了,捧著在自己耳邊討好的胖貓仔兒笑問道,“咱們帶著囡囡,一起去住新宅子?!”


    見胖貓仔兒小身子扭得可帶勁兒來,顯然很快活,她便指著元恕笑道,“以後,也得給囡囡留個院子,不然,就是你的不是。”說完了這個,隻叫阿曇到了自己麵前笑道,“叫他張羅忙活去,咱們自己說些知心話兒!”


    一顆黃橙橙的小腦袋用力地擠在中間,要參與和諧的話題。


    阿曇才點頭,就被沈妃一同摟住,頓時甜甜地笑了。


    阿曇遇上的自然是難得一見的婆婆,然而此時,長公主府裏,阿蘿一臉木然地看著麵前對自己說話的承恩公夫人,突然忍不住往後一仰!


    什麽叫大爺的二房有孕,聽不得成親的喜音兒,咱們靜靜地辦?!


    ☆、第111章


    阿蘿的心情自然不必細說,然承恩公夫人麵對臉色冷淡的慶德長公主,也十分心虛。


    不知為何,不知從何時起,太後已經不叫承恩公府的人往後宮請安了,況這些時候太後極給皇後體麵,時常賜宴賜東西,仿佛是明晃晃地告訴京中大傢夥兒,皇後是她喜歡看重的人,從前的那點兒衝突,都不過是錯覺,是大家看錯了,竟完全忘記了後宮之中還有一個十分可憐的靜貴人。


    靜貴人已經很久沒有出現在大家的麵前,幾乎叫人遺忘。


    皇後一人在後宮得勢,榮寵加諸一身,後宮三千粉黛徹底成了擺設。


    然而這一次再也沒有人敢說皇後嫉妒獨霸後宮欺壓妃嬪,蓋因這一次太後撐在後頭,誰都不敢往這刀刃上撞。


    想到太後這莫名的冷淡,還有這些時候常常命幹家的旁支女眷入宮,雖嘴上說看重的是與皇後母族的聯姻,然而承恩公夫人卻不知怎地,心裏懸得慌。


    仿佛……太後對承恩公府興盛衰敗,都不在意了一樣。


    因這個,承恩公府更不願意失去慶德長公主這株大樹,見阿曇與元恕成了親,就提起了迎娶阿蘿之事。


    然而這其中太多的不甘願,不說幹家大爺如今有了真愛,恐真愛叫嫉妒的阿蘿給滅了因此不願成親,連承恩公夫人自己,見著了一身柔媚,卻並無世家貴女尊貴氣勢的阿蘿,都覺得心裏膈應的不行,況幹家別支的小子能娶到皇後的親妹妹,滎陽侯府的嫡女,她兒子,幹家的長子嫡孫,竟然隻配娶個總督府的庶出,這得多丟人?日後承恩公府這一支,如何在幹氏立足呢?


    想到自家的笑話都是阿蘿帶來的,承恩公夫人就生出了幾分不喜,又見此時阿蘿竟連自己的“小小”的請求都麵露憤懣,越發不快。


    這,是仗著長公主,給她臉子瞧?!


    雖府裏的那個小妖精她也很不喜歡,然而到底懷著兒子的血脈,她難免會上心些,委屈些又怎麽了?


    什麽都沒有子嗣重要!


    “咱們府裏,沒有慢待阿蘿的意思。”到底是幹家大爺認錯了人,將個庶女當成了嫡女叫承恩公府吃了這個啞巴虧,見上手的慶德長公主臉色有些冰冷地端著香茶不開口,承恩公夫人心裏有些哆嗦,急忙賠笑道,“隻是也得殿下知道,這清淨些,不隻是為了咱們府裏的那個孩子,還有成王妃的緣故。”


    她舔了舔嘴角,見慶德冷笑,卻並未阻攔,知道是叫自己繼續說的意思,心中就鬆了一口氣。


    她就怕這個從前膽小如鼠,如今抖起來了的長公主吵吵退婚,那承恩公府就是雪上加霜了。


    這昨日早朝,皇帝陛下聽了禦史的彈劾龍顏大怒,抹了承恩公身上一件要緊的差事,雖如今還能位列朝中,卻外強中幹,再沒有實權了。


    還有那個弱水家的幾個小子上躥下跳,很給承恩公府添了許多的麻煩。


    “你的意思,本宮聽明白了。”慶德本就不想給阿蘿體麵,況這丫頭竟寫信往陝甘總督府哭訴自己被苛待,叫自己的表兄千裏迢迢迴京,已然叫慶德對阿蘿徹底厭惡,此時便挑眉淡淡地說道,“因皇兄素來節儉,成王大婚並未鋪張。”


    這就是睜眼說瞎話了,元恕大婚之時,整個上京都熱鬧喜慶,多少勛貴恭賀添妝呢?此時慶德卻不理,繼續說道,“阿蘿到底是庶女,一來,不能越過她的姐姐,二來,婚事喧囂太過壓過皇子,與承恩公府也不好,嗯?”


    “姑姑!”見慶德竟這樣對待自己,阿蘿一張俏麗的臉扭曲成了一團,眼淚都要出來了!


    她,她不就是偷偷兒在阿曇的嫁妝裏藏了一條男子的腰帶麽,可是這已經叫細心的婆子搜出來,並未給成王看見,也沒有叫阿曇與成王生出嫌隙,為什麽慶德長公主還要對她依依不饒?!


    “公主的意思,就是咱們的意思,怎敢與天家比肩呢?”慶德長公主這樣“善解人意”,承恩公夫人頓時熱淚盈眶了!


    自從出了永定侯府的醜事,她都多久沒有見過對自己心存寬容的人了呢?


    慶德長公主,真是一個好人!


    抹著眼淚給慶德發了一張好人卡,承恩公夫人也顧不得阿蘿了,急忙笑道,“既如此,咱們家也得張羅起來了。”


    “到時候她父親也上京,你與他說去。”慶德漫不經心地說道。


    古往今來,哪裏有父親給張羅親事的呢?承恩公夫人雖覺得不規矩,到底應了,慢慢地退出了公主府,隻覺得今日上門竟能說通親家,也是皆大歡喜了。


    “姑姑為什麽這麽做?!”阿蘿此時淚流滿麵,一張俏麗的臉上妝都花了,無端地生出可憐來,此時衝到了叫人護在身後的慶德長公主的麵前尖聲叫道,“不熱熱鬧鬧地成親,我怎麽在承恩公府立足?!還有那個妖精!竟敢在我前頭有孕,這是不將我們總督府公主府放在眼裏!日後,難道我還要在她的麵前折腰?!您是我的姑姑呀!”她捂住臉哭道,“為什麽不為我做主?我究竟做錯了什麽?!”


    “你說你做錯了什麽?!”慶德見她竟敢還在自己的麵前哭,臉上閃過一絲傻氣,劈手就將手上一直捧著的汝窯茶盅給摔在了她的頭上,見阿蘿尖叫一聲,頭上被砸出了血,卻並不心疼,冷冷地說道,“小人行徑,你都用在自家姐妹的頭上了!賤人!那腰帶之事,你真以為我就饒了你?!”想到若元恕看見了一條陌生的男子的腰帶在阿曇貼身的嫁妝裏,慶德就一身的冷汗。


    不是不願叫阿曇操心,她掩住了未叫阿曇知道,她早就處置了她!


    “我一時迷了心,也不是故意的呀。”見慶德看著自己的目光帶著幾分殺機,阿蘿心中害怕,不由傷心地說道,“三姐姐不是沒有什麽麽!”


    “這就是你的話?”慶德沉默地看著還覺得自己十分有理的阿蘿,突然問道。


    她剛剛知道此事,隻恨得渾身發抖,隻想當場將心懷叵測的阿蘿打死,然而長公主家的駙馬是個不忍見血腥人命的善良的青年,替年輕不懂事的阿蘿求了情。


    駙馬的意思是,小孩子麽,年紀輕輕的未經歷過這些,不知道這是多傷害人的事兒,隻叫她自己經歷一下,明白了,這不是一場功德?


    阿蘿喜歡給姐姐塞腰帶,迴頭她成親,也給阿蘿姑娘塞一條,投桃報李寬容些,才是做長輩的應該有的教誨。


    慶德長公主深以為然,覺得是自己殺心太過,這不大好,點頭應了自家在刑部風生水起玉麵無私,因此越發見不得暴行的駙馬。


    如今看著完全沒有後悔的阿蘿,慶德想還是叫她體驗一下就是。


    不然怎麽懂事呢?


    “既然你覺得自己沒錯兒,本宮無話可說。”慶德斂目,見阿蘿隱蔽地鬆了一口氣,也不管,一雙纖細的手指在桌麵上敲動了一會兒,沉吟片刻就問道,“你父親什麽時候上京?”


    “就在這幾天兒。”阿蘿頓時得了主心骨,鼓起勇氣說道。


    “你父親對你的心也是足夠了,你日後可別辜負了。”慶德說完了這話,心裏卻是一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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