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如此。”見靜貴人給自己轉圜,承恩公夫人急忙笑道。


    “你也是好強。”太後嘆了一聲,見短短的時間靜貴人就瘦得撐不起衣裳,還如此平靜全無抱怨,不由心疼地與承恩公夫人嘆息道,“是哀家誤了她們。”


    “她們姐妹入宮,這都是娘娘的恩典,誰會知道這宮中有人心腸這樣狠毒呢?”太後的宮裏,承恩公夫人一點兒都不避諱對皇後的敵意,畢竟靜貴人姐妹都管她叫一聲伯娘,從小兒也在她的身邊長大,如今一死一失寵,怎麽會不怨恨呢?見太後臉上露出了傷感,承恩公夫人便撫案嘆息道,“瞧著如今這宮中蕭條,臣妾就……”


    “皇帝的意思,哀家明白,如今,也不希求別的。”太後從十幾歲入宮,這麽多年什麽風浪沒有見過?從前被迷了心竅糊塗,如今叫便宜兒子當頭一棒,早就清醒了,見靜貴人立在自己身後本分的模樣,她的目中就有些惋惜。


    這樣從容謹慎,做皇後也是使得的。


    然而為了承恩公府,這點小小的憐惜還是叫太後隱在了心中,與急忙與自己點頭的承恩公夫人溫聲說道,“皇帝愛重皇後,哀家算是看明白了,既然如此,隻好委屈了咱們本家的孩子。”這話的意思就是與皇帝低頭了,承恩公夫人渾身一震,見靜貴人斂目,急忙問道,“那貴人……”


    “隻要她恭順,又有哀家的體麵,哪怕無寵,日後看在她老實,皇帝也不會虧待她。”太後的意思就是叫靜貴人做個擺設了,如此算是對皇帝的妥協,承恩公夫人看著有些無助的靜貴人到底心疼,忍不住求情道,“這孩子才十八,您忍心,忍心叫她後半輩子都這樣淒涼?”老死宮中,與其這樣,當初不如不叫她入宮,那樣嫁個普通人家,總能兒女成群,到底圓滿。


    “哀家若不忍心,她就是一個死字,若不爭寵,你瞧瞧沈妃,也還算體麵。”這些太後想了很久了,雖然也可惜了靜貴人的花樣年華,卻還是理智更多些。


    太子得皇帝寵愛,地位穩固,是難以動搖了,既然這樣,她就不會再與皇後太子生隙,否則承恩公府,就真的要大禍臨頭了。


    正說著話兒,承恩公夫人就叫外頭有兩個宮女提著一個紅木雕花的小箱子進來,在太後麵前打開,就見裏頭皆是珍貴的寶石首飾,光彩奪目,見太後看了其中一眼,並沒有什麽不妥,便合了箱子與那宮女說道,“給皇後送去。”見那宮女應了走了,承恩公夫人才敢出聲兒問道,“您給皇後這樣貴重的東西,皇後的體麵可大了!”這些都是太後私庫中的珍藏,平日裏哪裏會這樣捨得給人呢?


    見承恩公夫人目光嫉妒,帶著點兒小家子氣,太後微微皺眉,“嗯”了一聲。


    若能叫皇後太子對她,對承恩公府再無芥蒂,寶石算什麽,什麽她都願意給!


    “你提到親事,哀家就想起來了,皇後娘家妹子那樁,務必上心。”太後娘娘還不知道皇後跟異母妹不親,還將整個希望都放在這姑娘的身上呢,見承恩公夫人急忙應了,不由長嘆了一聲,目光有些落寞地說道,“若還是先太子在的時候,哀家哪裏會百般忌憚?”頓了頓,她便與承恩公夫人有些嚴厲地問道,“哀家怎麽聽說大哥兒有了個二房?!究竟什麽來歷?!”


    說起這個承恩公夫人就頭疼,不是為了這個妖精似的二房,她承恩公府長子嫡孫會娶個總督府的庶出小姐做正室?!此時便抱怨道,“迷了心竅似的,一刻都等不及非要納進府裏來,天仙兒似地捧著,不是娘娘麵前,臣妾都開不開這個嘴!陝甘總督府的那個庶出的也不是什麽好東西!哪家的良家小姐,與男子在外頭一見鍾情就哭著含著要嫁進來呢?!”


    “論起來,當年永定侯府的丫頭才是好的,況又與大哥兒訂過親,不是後來抄了家,那孩子不知流落到了哪裏,也才是可匹配之人。”太後說到這裏,仿佛突然想起來一樣輕聲嘆息道。


    她的麵上有些惋惜,然而承恩公夫人聽到永定侯三個字眼角就是一跳,有些不自在,頓時就想到了方才見過的女孩兒,隻輕聲說道,“她家裏獲罪,就是賤民,哪裏能與咱們大哥兒攀附呢?”有些心虛地望了太後一眼,見她並沒有想到什麽,承恩公夫人輕輕地鬆了一口氣,急忙繼續笑道,“娘娘莫要為咱們擔心,如今,咱們府中謹小慎微,再不敢猖狂叫人拿住把柄了。”


    “你們知道分寸就好。”幹家長孫從前定過一門親事,乃是京中永定侯家的嫡女,本是門當戶對的姻緣,然而天有不測風雲,諸皇子奪嫡鬧得太大,被捲入其中的勛貴確實不少,永定侯府就是因那時被人揭發謀逆,闔家抄家,雖寬恕了女眷,然而男丁卻皆流放到了苦寒之地,這些年下來尋不著當初的那女孩兒,因此親事早就不作數兒了,太後也不過是一嘆罷了,若是此時出現,也未必會願意接納這麽一個罪臣之女。


    又與承恩公夫人話了些家常,見她還是帶著些恍惚,太後心中疑惑,到底沒有多問。


    靜貴人從前養在承恩公夫人膝下,總是將她當做母親仰慕的,捧了茶來給她。


    承恩公夫人接過茶拍了拍她的手,正要與太後繼續說話,卻聽見外頭有宮女迴來的聲音,急忙看去,卻見這宮女麵上帶著幾分疑惑。


    “怎麽了?”太後見是往皇後宮中去的宮女,便皺眉道,“難道皇後不喜?”她都低頭了,皇後未免太不識抬舉!


    “皇後娘娘謝太後娘娘的賞賜,隻是奴婢聽著了一事,有些疑惑。”這宮女在太後身邊久了,急忙賠笑道,“聽說前頭陛下命給一位永定侯翻案,說當年永定侯乃是叫人陷害,吵吵的可歡了。”


    這話音剛落,就見承恩公夫人手上的茶杯,嘩啦一聲掉在了地上。


    四分五裂!


    ☆、第73章


    “你怎麽了?”承恩公夫人的異樣瞞不住人,臉色白得跟鬼似的,太後心中就起了猶疑。


    “娘,娘娘。”宮裏見著弱水不算什麽,然而皇帝要給永定侯翻案就要了承恩公夫人的命了,此時她哆哆嗦嗦,竟忍不住哭道,“臣妾,臣妾……”


    “說!”太後老當益壯,見這模樣不對,頓時厲喝了一聲。


    “永,永定侯府……”說起來這差點兒做了親家呢,然而承恩公夫人完全沒有親家要翻身的喜悅,見太後目光嚴厲地看著自己,她隻四處轉頭,看著這宮中的宮女欲言又止。


    “你們出去。”太後見了這個就知道糟心事兒上門,隻疲憊的不行,卻還是叫人出去,隻留了承恩公夫人與靜貴人在自己的麵前,眯著眼睛問道,“永定侯府要翻案,這有什麽不對?若哀家說,這是好事!”


    永定侯與承恩公府是世交,那府裏幾個孩子都流放,吃了多年的苦,一旦證明冤枉,隻怕皇帝是要補償的,日後在京中也能有一席之地。這就是承恩公府的臂助!


    見承恩公夫人一哆嗦,她便細細地看著她的表情繼續說道,“永定侯府與咱們幹氏幾輩子的往來,姻親不絕的,從前鼓顧先帝,哀家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家落魄,如今有了皇帝出頭,這樣的好事,你怕什麽?!”


    “還是?!”太後心中一醒,突然厲聲道,“當年永定侯之事,與咱們府中有關?!”


    “是我們家老爺做的,與臣妾無幹呀!”見太後目光如電,如今的氣勢逼人,承恩公夫人心中就生出了害怕來,頓時就跪在了太後的麵前!


    她越發地惶恐,又說與承恩公有關,太後就知道不好。


    “當年,當年永定侯與老爺一同喝酒,言下對二皇子更多推崇。”


    先頭的二皇子是個文武全才,性情也十分磊落,又與永定侯世子是好友,聲望雖不如太子,然而與群臣之中也頗多讚賞,極有名聲的,況永定侯出身武將,與軍中頗有一二好友往來迎合,承恩公恐他倒向二皇子日後與先太子分庭抗禮,雖與永定侯乃是好友,卻不得不揮淚斬情……大義滅親,捏造了個罪名陷害了世交一下。


    太後聽到承恩公夫人哭哭啼啼說到這裏,眼前頓時一黑!


    “然後呢?!”


    二皇子天妒英才,年紀輕輕地死在了外頭,連屍體這些年都沒有尋迴來,因此太後從未想過,這其中竟然還有這樣的內情!


    “您也知道的,老爺也不是狠心的人,隻是想要奪爵叫他落魄罷了。”承恩公夫人對害了人還振振有詞這一技能簡直滿點,一臉的為永定侯著想,之後話鋒一轉哭著說道,“誰知道先帝這樣狠心呢?抄家流放的,誰也不是故意的呀!”


    最要命的是,為了自己的清白,永定侯一頭碰死在天牢之中,永定侯夫人聽說這個吊死在了家中,隻有幾個孩子留下來,男丁流放,餘下了永定侯的嫡女……


    “那個丫頭,你們,你們!”太後當年在宮中也算是心狠手辣,卻也沒有眼下這樣人心叵測過,聽得雙手發抖,突然尖聲問道,“難道是你們?!”


    承恩公眼高於頂,怎麽可能會娶那樣的兒媳?!隻怕那女孩兒下落不明,也與這對兒夫妻有關了!


    聽到太後問這個,承恩公夫人目光便閃爍起來,支支吾吾的。


    “說!”太後抄起手上轉動的一串數珠就砸在了她的臉上!


    “那,那丫頭的身份,怎麽能入咱們承恩公府?日後,公府豈不是叫人恥笑?!”承恩公夫人頂著這疼痛哭道,“這不是掉價麽?!承恩公府的門楣雖不值錢,也不是這樣糟蹋的不是?!”


    她早就不想要那個小小年紀就出落得如同出水芙蓉一樣秀美絕色的兒媳婦兒了,妖精似的,還不得把她兒子的心迷了去?正好有了這個機會,自然不會再留手。


    此時心虛地看著氣喘籲籲的太後,承恩公夫人便那帕子掩住自己的臉,訥訥地說道,“她家中既然沒了靠山,一個小姑娘又要過日子,多艱難呀?我就將她送去了教坊,至少名聲大了,也錦衣美食的,日子過得也快活不是?!”


    “教坊?!”太後簡直就是尖叫了。


    什麽是教坊?!宮中舞ji歌ji所在,給朝臣宗室男子取樂的地方,好人家誰會去教坊?!


    “你怎能如此?!”這是存心毀一個姑娘的名節啊!太後氣得渾身發抖,厲聲道,“你不願意,退親就是……”她見承恩公夫人害怕地看著自己,陡然尖聲道,“既然做下了事,為何不再狠心些,斬糙除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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