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愷轉過身來,用法語問亞拉貢:“那麽,我們現在做什麽呢?”

    亞拉貢把筆和本子放進口袋,又掏出來一張破舊的地圖,展開放在桌子上,向龍愷說道:“我們現在在特林希鎮,距離布拉柴維爾120公裏,從這裏往西北直上65公裏便是剛果河,我們在這裏坐船走水路,沿著支流進入剛果河,再向東北逆水而上,在這裏……”亞拉貢指著地圖上的一個河道岔口,“折而向北,進入布特亞拉河便可一直深入剛果雨林,然後棄船步行,大約有25公裏左右的路程,便到了瓜婁戈人的禁地邊緣,先生。”

    亞拉貢想了一下又說道:“如果我們明早4點鍾出發,後天中午應該就能夠到達,先生。”

    龍愷揮了揮手,“你不用每句話都要叫我一聲先生。”

    “是的,先生。”亞拉貢認真地答道。

    龍愷無奈地笑了笑,說道:“那我們還需要準備一隻船,和足夠的糧食,我想你紙條上寫的牛肉和麵粉應該不是用來吃的吧。”

    “是的,先生。”亞拉貢答道。“我在河上有一條船,也是我的家,我們可以乘我的船去,我的船雖然看上去很破,但它非常結實,可以把我們安全送到目的地,隻需再買上三天的食物和水就可以了,先生。”

    “那我們還等什麽?”龍愷說道,“現在就去準備食物和水,然後到你的船上去休息。”

    龍愷這兩句話是用當地土語林加拉語說的,他希望能夠與亞拉貢拉近距離,因為他知道未來的兩天自己要與亞拉貢協力深入世界上最恐怖的原始森林之一,獲取彼此的信任至關重要,所以故意用他的母語來說這兩句話。

    果然,亞拉貢聽到龍愷竟然會說林加拉語,臉上先是顯出非常驚訝的表情,繼而露出燦爛純樸的笑容和一口潔白的牙,說道:“先生,您是我見過的第一位會說林加拉語的東方人。”

    龍愷也對他報以微笑,繼續用林加拉語說道:“我相信你是這裏最好的向導,他們說你了解這裏每一條河流,每一寸土地,就像了解自己一樣!”

    “是的,先生。”亞拉貢聽到龍愷的讚揚顯得非常興奮,摘下了頭上的帽子抓在手裏。“我從小就在這裏長大,沒有人比我更熟悉這裏了!”

    兩人說著便起身前去準備水和食物,龍愷在桌上留了張字條,交代組織人員準備好亞拉貢交待的物品後送到亞拉貢的船裏,他會在那裏等他們。

    亞拉貢拿著龍愷給的50美金,很快便置辦好所需的物品,二人驅車來到了亞拉貢水上的船屋,一路上亞拉貢興高采烈地向龍愷介紹著當地的風土民情,以及他以往種種神奇的曆險經曆。龍愷隻是靜靜地聽著,不時對他報以佩服的目光,這使得亞拉貢對龍愷的好感更加強烈,儼然已經將龍愷當作最好的朋友了,非洲原著民族的淳樸熱情在亞拉貢身上淋漓地體現了出來。

    傍晚時分,組織人員已經把亞拉貢所列的物品準備齊全送到船上,隻是2米長的鋁管沒有找到,隻找到些一米半左右長度的,亞拉貢皺了皺眉說道:“這會增大危險,不過也湊合用了。”

    組織人員不明白他的意思,麵有愧色地對龍愷說道:“這些東西一時間很難找齊,尤其是鋁管,你知道這裏物資比較匱乏……”

    龍愷揮了揮手,打斷了他的話,“你們已經盡力了,我很滿意,謝謝你們,請迴吧!我在這裏的一切行動不能向任何人透露,包括組織內的人!”

    那些人本是當地農民,被雇來做些雜役的事情,對組織的真實性質也不了解,平常根本沒機會見到龍愷。現在不僅可以為龍愷做事,竟然還得到了他的表揚,都感到非常光榮和高興,搶著表態決不會泄露半句。龍愷點了點頭,每人賞了50美金,眾人不住稱謝,歡天喜地地去了。

    當晚,亞拉貢在船上開始為明天的探險做準備,龍愷則仔細勘查了一遍這艘小船。這艘船的確很破,破到讓龍愷擔心它還能否行駛。

    亞拉貢看出了龍愷的心思,說道:“先生,這艘船看上去雖然很破,但是請您放心,我保證它絕對像我的身體一樣健壯。您何不坐下來喝杯茶,好好休息一下呢?”

    龍愷隻得迴到艙內,端起亞拉貢為他泡的茶聞了聞,隻覺一股特殊的清香沁入心脾,卻並不急於品嚐。亞拉貢喝了一口茶,說道:“先生,這茶是我們這裏的特產,全世界隻有這裏才有這種樹,我們管它叫做圖拉瓜爾斯,意思是‘月夜的清香’。這種樹隻在晚上開花,白天就全部凋謝了,要趕在花凋謝之前將其與旁邊的嫩葉一同摘下來,烘培後製成茶葉,飲用後會有很強的提神醒腦作用,還可以抵禦蚊蟲的叮咬。”

    龍愷對這點倒是很關心,這裏的蚊子的確非常厲害,怪不得亞拉貢沒有被蚊子叮咬,原來竟是這種茶的功效。龍愷啜了一口,頓覺一股清涼入肺,一種說不出的舒適感灌遍全身,看來這茶裏麵含有類似大麻一樣的興奮成分。

    龍愷坐下來,看著亞拉貢用大磁鐵將混在鐵屑中較大顆粒的吸出來放在一旁,再把火藥分成十份,小心翼翼地裝入一端用蠟封住的鋁管內,然後再倒入少量硫磺和分出來的大顆粒鐵屑。又用鉗子把一枚來複槍子彈的彈頭拔下來,以蠟封住彈殼的口,口朝裏嵌入鋁管內,讓子彈的底部沒入管口大約5公分,再在子彈底部的中央位置立了一根小銅管,把銅管周圍的縫隙部分用蠟封死。

    接著他又掐了一段約兩公分長的鋼絲,將一頭磨尖,另一頭窩成一個圈,套在一節牛皮筋上。再把牛皮筋兩端小心地固定在鋁管靠近子彈部位的兩側,使鋼針可以對準子彈的尾部。

    龍愷看亞拉貢專注地製作著土槍,好奇地問道:“我們有來複槍,為什麽還需要做槍呢?”

    亞拉貢沒有抬頭,手裏仍舊工作著,說道:“叢林裏有可怕的敵人,先生,我在製作能夠讓我們平安走出叢林的東西。”

    龍愷看他將鋼針放入鋁管的底部,然後調整牛皮筋的力度,使鋼針剛好可以插在小銅管內部,而末端卻卡在銅管的外側。龍愷看出來這是一種最原始的撞針係統,這種係統不需要扳機的扣動,隻要經過劇烈的震動,鋼針便會彈進銅管內部撞在子彈底部,從而引爆鋁管內0。5公斤的烈性炸藥。

    亞拉貢做好十支這樣的“雷管”後,又把剩餘的炸藥、硫磺、鐵屑和麵粉混合在一起,用一種膠水狀的液體攪拌成麵糊,然後做成一堆直徑5公分左右的圓球,放在船頭晾幹。

    接著,亞拉貢戴上塑膠手套,將牛肉切成手掌大小的小塊,把用水稀釋了的氰化鉀吸到注射器裏,小心翼翼地注入牛肉當中。他在做這些工作的時候非常地仔細,生怕會將氰化鉀灑出來。這樣忙乎了半個小時才全部注射完畢後,亞拉貢將注射器、稀釋氰化鉀的茶缸、塑膠手套等工具全都用袋子包起來放好,才轉過身來對龍愷說道:“好了,先生。我們明天就可以出發了。”

    龍愷問道:“瓜婁戈人是一個什麽樣的民族,為什麽大家一提起他們就會害怕呢?”

    亞拉貢臉色變得有些難看,“先生,我也沒有見過瓜婁戈人,相傳他們原先並不住在密林中,但是他們的使命是要守衛三大聖物,於是便要與覬覦聖物的其他族人不斷地進行戰鬥,這才使他們不得不最終退隱到密林中,並且世代住在那裏,再也沒有出來過。

    “三大聖物是什麽?”龍愷問道。

    “一個是瓜婁戈石、另一個是米蒂蘭杖,還有一件是一張藏寶圖!但是沒有人見過瓜婁戈人和他們的聖物,因為沒有人敢進入瓜婁戈人的禁地,就像沒人敢進入俾格米人的黑森林一樣。”亞拉貢答道。

    龍愷聽到亞拉貢提到三大聖物中有一件是藏寶圖,立時想到了什麽,忙問道:“那張藏寶圖是什麽樣的?”

    亞拉貢看了龍愷一眼,似乎明白了他要冒險進入瓜婁戈叢林的原因:“不知道,沒有人見過,相傳是畫在羊皮上的。”

    龍愷感到了一絲興奮:“那你知不知道寶藏是什麽呢?”

    亞拉貢又喝了一口茶,緩緩地說道:“我聽我爺爺說過,瓜婁戈人守衛的三大聖物,其中米蒂蘭杖是一根純金做成的手杖,上麵雕刻著精美的花紋,鑲滿了無數奇異的寶石,在杖頭還鑲有一顆雞蛋那麽大的藍寶石,那是一顆雞蛋大小的藍寶石,能把整個剛果買下來!”

    龍愷對亞拉貢的比喻大不以為然,但是也不願打斷他。

    亞拉貢繼續說道:“還有那瓜婁戈石,爺爺說那是一種會發出奇異光彩的石頭,足有一個小排球那麽大,發出光來能把半邊天照亮!”

    “而藏寶圖更是不得了,那個寶藏據說埋藏著無數的瓜婁戈石,每一個瓜婁戈石都價值連城,要是有人知道某個地方埋藏著無數的瓜婁戈石,一定會不顧一切地去尋找。”

    “那為什麽瓜婁戈人不去尋找寶藏呢?”龍愷問道。

    亞拉貢像看到一隻會說話的大猩猩一樣看著龍愷,似乎龍愷問了一個極其愚蠢的問題。“瓜婁戈人的使命就是守衛寶藏,又怎麽能去找尋呢?而且,瓜婁戈人將這三件聖物當作神器一樣膜拜,根本不敢有絲毫褻瀆。”

    龍愷沉思了一下,又問道:“那他們是怎麽得到這三大聖物的呢?”

    亞拉貢茫然地搖了搖頭,“沒有人知道,傳說那是天神賜給他們的。”

    龍愷猜想那瓜婁戈石便是虹所說的亞特蘭蒂斯之星,那一定是在遠古時候亞特蘭蒂斯人造訪非洲時留下的,當時的原始人類知識水平極低,自然會把他們當作天神了。如果齊飛得到的那張藏寶圖就是瓜婁戈人的聖物,一定會被保衛得非常嚴密,況且這無邊的密林本身就已經是最好的天然屏障了,他又怎會輕易得到呢?就算齊飛有本事把它偷到手,那他偷這張藏寶圖有何目的呢?龍愷不相信是齊飛的老毛病又犯了,他太了解齊飛了,齊飛既然已經將玉蜻蜓砸碎,就絕不會再去做這種事!龍愷假設了很多可能,卻始終也抓不到頭緒,齊飛給他留下的信息太少了,是什麽力量在追逼他呢?瓜婁戈人世代不離密林,應該不會追殺齊飛到密林外,就算他們會來到密林以外,相信脫離了密林的保護,他們也奈何齊飛不得。那麽逼得齊飛這樣狼狽的又會是誰呢?

    亞拉貢見龍愷在沉思,便不再說話,隻是靜靜地喝著茶。

    龍愷又問道:“你爺爺是怎麽知道這些的呢?”

    亞拉貢沉默了一會,似乎不願提起往事,不過最後還是說道:“我爺爺當年是法國軍隊裏的一名雜役,那時法國人有一支探險隊,不知在哪裏找到了些線索,得知在密林深處生活的瓜婁戈人守衛著巨大的寶藏,便來尋寶,我爺爺就在這支尋寶隊中做雜役。”

    亞拉貢顯出了痛苦的表情,似乎在迴憶著不堪迴首的經曆。“那支尋寶隊一共126個人,最終隻有我爺爺活著迴來,卻也丟了一條腿。”

    龍愷默默地聽亞拉貢敘說著,心想當時一定發生了不尋常的事。

    亞拉貢繼續說道:“爺爺迴來以後精神一直恍惚,嘴裏不斷念著‘我們觸犯了神,神會懲罰我們的!’大家都認為他瘋了,所以沒人相信他說的話。但是我相信,那時還沒有我,我也是後來聽爺爺臨終時說起的,我知道爺爺根本沒有瘋。爺爺說他還是20多歲的小夥子時,被抓去給尋寶隊做雜役。他們在密林中的一處空地遭遇了瓜婁戈人,法國人用火槍開始了大屠殺,無數的瓜婁戈人被打死,也有很多法國人被殺掉。爺爺當時害怕極了,丟掉行李沒命的跑,可是密林就像迷宮一樣,無論怎樣跑都是在兜圈子。爺爺跑了不知多久,天都已經黑了,他見到前方出現了人影和火光,還以為已經跑出了森林,可誰知卻又跑迴了原地。當時地上已經屍橫遍野,血流成河,法國人最終被打敗了,卻也有數不清的瓜婁戈人被殺死。”

    亞拉貢以林加拉土語講述著,他不是很善於渲染,可龍愷聽著還是感到心驚,想象當時的戰鬥一定異常慘烈。

    亞拉貢繼續講道:“我爺爺當時嚇得雙腳不聽使喚,想跑也跑不動,隻能趴在遠處偷看。他看見剩下的瓜婁戈人將為首的三個法國人綁在樹上,大聲地喊著。突然所有的瓜婁戈人全都跪下,嘴裏發出咒語般的聲音,像是在膜拜什麽一樣。然後從黑暗中走出一個人,可能是他們的首領,左手拿著一隻手杖,那手杖發著金子般的光芒,上麵還鑲著各種顏色的寶石,在火光下映的閃閃發亮,雖然在很遠的地方,爺爺還是能夠看得很清楚。那人右手托著一樣東西,上麵蓋著一塊黑布。隻見他嘴裏念念有詞,眾人都不敢抬頭,三個法國人不知道他們在幹什麽,早都嚇得魂不附體了。”

    亞拉貢說到這裏下意識地喝了口茶,龍愷知道他要講到關鍵的地方了,心情也緊張了起來。

    良久,亞拉貢才繼續說道:“沒過多久,天上的雲好像是一下子全都散淨了,露出了又大又圓的月亮,霎時叢林裏被照得雪亮。隻見那人左手把手杖高高舉起,嘴裏念念有詞,我爺爺一句也聽不懂,但是聽那語氣似乎是在對法國人進行審判。所有的瓜婁戈人都大聲叫嚷起來,聲音非常大,嚇得我爺爺當時就尿了一褲子。那人突然摘掉了右手上的布,露出一個圓球狀的寶石,爺爺說那就是瓜婁戈石,他是唯一一個活著見到瓜婁戈石的外族人。瓜婁戈石在月光的照射下,開始發光,越來越亮。亮光來自石頭的中央,最後那亮光已經亮到讓人睜不開眼的地步,整個森林全都被照亮了,就像白天一樣,直把我爺爺嚇得張大了嘴巴,眼睛都忘記了眨。那人用手杖在瓜婁戈石上一搭,就從手杖頂端的藍寶石裏發出了一道極絢麗的五彩光芒,射向法國人。等亮光消失後,爺爺看到樹上隻剩下三件衣服,法國人已經消失了。那人把手中的圓球又用布蓋了起來,然後和其他人一齊跪下來開始喃喃地禱告。我爺爺卻由於受了太大的驚嚇,暈了過去。”

    亞拉貢喝了口茶,又說道:“第二天我爺爺醒了過來,睜眼向空地望去,屍體已經全都不在了,隻剩下一灘灘血汙,他不敢多留,便認準方向跑了迴來,沒想到在過布特亞拉河的時候被鱷魚咬掉了一條腿!”

    亞拉貢講完了便不再出聲,隻是靜靜地喝著茶。龍愷心中迴想著亞拉貢剛才所講的場景,也陷入了沉思,似乎捕捉到什麽線索,但卻又理不清楚。

    亞拉貢抬起頭來,說道:“沒有關係的,先生,我知道您也不會相信我所說的,事實上根本就沒有人相信我所說的,但是我知道這都是真的。”

    龍愷連忙說道:“不,亞拉貢,我相信你所說的,你爺爺看到的東西肯定就是瓜婁戈石嗎?”

    亞拉貢點了點頭:“是的,我相信,那一定就是傳說中的瓜婁戈石,而那人拿的手杖就是米蒂蘭杖。”

    “那麽好吧”龍愷拍了拍亞拉貢的肩膀,站起身來說道:“我想那就是我要找的東西,我們明天一早就起程,我要盡早到達瓜婁戈禁地。”

    亞拉貢早猜到龍愷是奔著寶物而來,倒也不驚訝,喃喃地說道:“先生,寶物雖然可貴,畢竟不如性命值錢,我看您也是個大人物,真的要為了寶藏涉險嗎?”

    龍愷起身走到船頭,抬頭仰望滿天繁星,提了一口中氣,縱聲長嘯,嘯聲連綿不絕,迴蕩在雨林之中,驚起無數林中休憩的倦鳥。小船也被嘯聲震的嗡嗡直響,亞拉貢更是目瞪口呆,他想不到人類竟然可以發出如此洪亮的聲音。嘯聲久久不散,龍愷卻轉身迴到艙內,說道:“我是為了聖物而來,但卻不是貪圖寶物,我非常清楚我要做的事情,你放心,你隻要把我送到禁地邊緣就可以,我不會讓你有危險的。”隔了一下,龍愷轉過身來,眼中射出激動的神采,對著亞拉貢說道:“你知道嗎?也許瓜婁戈石就是我要找的東西,那其實不是瓜婁戈石,而是亞特蘭蒂斯之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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