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琬梳洗之後就躺到了床上,孟階拿了衣服正要去淨室,就聽門外響起一陣說話的聲音,“你們奶奶可睡下了?”

    是尤氏。

    宋琬連忙從床上爬了起來。她趿著鞋,拿了一件披風裹在身上,又讓明月將尤氏請了進來。

    尤氏穿著縷金百蝶大紅洋緞的褙子,身上披了彩繡鳳戲牡丹鬥篷。領邊墜了一圈銀狐狸毛,越發顯得她唇紅齒白,麵若春花。嫵媚無比。

    看樣子是從唐老夫人那裏剛過來。

    宋琬忙拉了她的手坐到炕上,又命喜兒沏了茶來。尤氏看了一眼麵色淡淡的孟階,笑著和宋琬道,“看來我來的不是時候。”

    宋琬因笑道,“表嫂子這話如何說起?”

    尤氏笑吟吟的朝孟階努了努嘴,又執著宋琬的手道,“老太君囑咐我過來看看。既然你們都睡下了,那我就先走了。”

    尤氏一麵下炕,一麵說著,宋琬連忙起身送她。到了門前,尤氏拉著宋琬的手道,“你頭次來,我也不知道你的喜好。若是覺著哪裏有不妥之處,盡管派人來告訴我。”

    小丫頭打起簾籠,吹進來一陣冷風,還夾雜著片片雪花。宋琬穿的單薄,不免縮了縮脖子。尤氏忙道,“快進去,可別凍著了。”

    宋琬看外麵的雪花飄得不小,蹙著眉道,“路上小心。”又吩咐外麵的婆子和丫鬟好生送尤氏迴去。

    剛放下簾籠,宋琬就打了個噴嚏。她揉了揉鼻子,抬頭看到孟階冷著一張臉看她。還沒等她出聲說話,整個人就被孟階懸空抱了起來。

    宋琬慌忙摟住了他的脖子,低聲解釋,“我沒事,就是鼻子有些癢癢。”

    孟階的臉色依舊很陰沉。他將宋琬抱到床上,拉了被子給她蓋上,冷聲道,“裹好了,不許再亂動。”

    宋琬看他眉頭緊皺,乖巧的點了點頭,沒有再動。孟階這才揉了揉她額前的劉海,拿了衣服去了淨室。

    直到孟階洗完出來,宋琬都沒有動。她整個身子被錦被裹著,隻露出一雙晶亮的大眼睛,看上去有幾分滑稽。

    孟階拿了銀剪子滅了幾個燭台,才和衣躺到床上。他和往常一樣,掀開被窩將宋琬拉到自己懷裏。宋琬卻絲毫不動,他使了勁,才將裹在宋琬身上的被子扯開了。

    宋琬別不過孟階,氣悶的道,“你不是說不讓我動嗎?”

    孟階看她櫻唇微撅,

    顯然是生氣了。他卻挑了挑眉,覆唇上去。一開始宋琬還抵觸的緊閉著嘴唇,奈何他一個勁的咬她。宋琬吃痛,微微驚唿,孟階就趁機溜到了裏麵。

    小舌被咬住,宋琬有些唿吸不過來,隻能捶著孟階的胸膛抗議。孟階這才放過了她,結實有力的臂膀緊緊的將她摟在懷中,聲音有些低啞,“睡覺。”

    隔著薄薄的衣料,宋琬能感覺到孟階下麵的炙熱。她原本還想再翻個身,瞬間僵住了身子,一點都不敢再動彈。

    二日清晨,宋琬聽到外麵傳來‘沙沙’掃雪的聲音,就醒了過來。孟階早已經起來了,正坐在臨窗大炕上看書。

    他見床上的聯珠紗帳微動,淡淡的說道,“醒了?”

    宋琬應了一聲,翻身從床上坐起來。明月和喜兒打了熱水進來,服侍宋琬梳洗。等她披上鬥篷,孟階才執著她的手去了唐老夫人那裏。

    地上積著厚厚的一層雪,踩上去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丫頭婆子已經掃了一條小道出來,宋琬卻撿著積雪的地方走,看上去還十分的樂不可支,和個小孩子似得。

    孟階見她穿著羊皮小靴,便沒有管她。

    唐老夫人也剛剛梳洗。她見孟階和宋琬進來,忙讓徐嬤嬤沏了滾燙的茶來。

    她招著宋琬坐到她身邊,又問孟階,“你娘身子可還好?”

    孟階放下手裏的茶鍾,才迴道,“還好。她原本想跟著我們一道過來的。但天實在冷的狠,羅伯父不放心她,說等著開春冰化了,他再帶著母親過來。”

    唐雲芝有腰疼的毛病,是在生孟階的時候落下的病根。到了秋冬天,總是疼的厲害。

    唐老夫人點了點頭,說,“也難為羅謂處處顧念著她。既然這般,我便放心了。”

    唐雲芝雖不是唐老夫人親生的,卻一直養在她膝下,母女情分自是不淺。

    當年唐雲芝再嫁,唐老夫人也是看著羅謂是個實誠的人,才同意了。要不然,她還真舍不得唐雲芝遠嫁。

    唐老夫人又拉著宋琬的手問,“我聽說你哥哥的癡病治好了,可是真的?”

    見宋琬點頭。唐老夫人甚是欣慰的道,“實在是老天保佑。你哥哥那般好的人,不應該遭此一難的。”

    唐老夫人又問宋老夫人身體如何,宋琬都一一迴了。徐嬤嬤看了一眼漏鍾,在唐老夫人耳邊提醒道,“老太君,念經的時辰到了。”

    宋琬便和孟階

    迴來了。尤氏派廚房的婆子送來了早膳,就擺在了食桌上。

    四道小點心,梅花香餅兒、菱粉桂花糕、棗泥山藥糕、水晶桂花糕,都用粉地蘭花的盤子盛著。又有豆腐皮的包子、二十四節氣雲吞,都是用籠屜蒸的,剛掀開還冒著熱氣。一盅山藥紅棗烏雞湯。另有一個擺盤,放著兩碗冰糖燕窩粥。

    冰糖燕窩粥是用膳之前,空腹吃的。在皇宮和一些大家世族裏基本都是這般用的。

    宋琬先淨了手,才到食桌前坐了。送早膳的裘婆子還沒走,就站在一旁。宋琬抬頭看了她一眼,她才笑道,“大奶奶讓奴婢問問,這些飯菜可合奶奶的胃口?”

    宋琬端了一碗冰糖燕窩粥,拿著湯匙喝了一口才道,“你迴去和大奶奶說,都很好。”

    宋琬說完又扭頭吩咐喜兒抓一把碎銀子給裘婆子。裘婆子接了,方笑嗬嗬的謝了恩走了。

    明月撇了撇嘴,說道,“非等著咱賞了她再走,真是個臉皮厚的。”

    宋琬笑道,“她可不是等著領賞,她是看我呢。”

    喜兒送了裘婆子迴來,聞言疑惑的道,“她看小姐做什麽?”

    宋琬笑了笑,看了一眼坐在她一旁的孟階,問道,“你以前都是給我端粥的,怎麽今兒忘了呢?”

    孟階夾了一個豆腐皮的包子放在宋琬麵前的盤子裏,才道,“若是我先端了,那裘婆子不就沒法交差了。”

    宋琬瞪了他一眼,哼道,“你什麽時候還有這般好心。還好我知道你們大家族裏吃飯的規矩,若是不知道,那豈不是要給你丟臉了。”

    孟階見宋琬一副氣唿唿的模樣,笑著敲了一下她的額頭,說道,“不會。她既然試你,總得讓你表現一番。”

    裘婆子從‘蓼水軒’出來,果真沒有迴廚房,而是去了尤氏住的‘倚梅苑’。尤氏正在給唐湛布菜,她聞言點了點頭,便讓裘婆子出去了。

    唐湛皺了皺眉頭,問尤氏,“你讓裘婆子監視表弟妹做什麽?”

    尤氏道,“不是監視,我就看看她配不配得上咱階兄弟。”

    唐湛聞言‘啪’的一聲放下了筷子,說道,“珍珠,你怎麽能這樣?!你這般試表弟妹,讓子升他怎麽想?”

    尤氏倒沒有想到這一點。

    唐湛見尤氏不說話了,又憤憤的道,“你剛剛也聽那裘婆子說了,表弟妹端了燕窩粥吃了一勺,才和她說話。說不定表弟妹也看出了

    你的意圖呢。咱英國公府還能比人家高尚到哪裏?!你這樣,豈不是諷刺人家連燕窩都吃不上。”

    尤氏見唐湛吼她,也坐到了板凳上,委屈的抹著眼淚道,“我還不是為了你那表弟著想,用得著這樣生氣嗎?!我迴頭給她道聲歉不就行了?!”

    唐湛見尤氏掉淚,蹙著眉頭道,“罷了罷了,想來表弟和表弟妹也不會為了此事生氣,吃飯吧。”

    孟階用過早膳便去書房看書了,宋琬就坐在臨窗大炕上做針黹。孫淑清卻過來了,宋琬忙下了炕把她請了進來。

    後麵跟著的小丫頭在收青油傘,宋琬問道,“外麵又下雪了?”

    孫淑清解了身上的鬥篷,笑道,“剛飄了幾朵雪花。不過我看這天陰的很,怕是還要下大。”

    喜兒沏了熱茶來,孫淑清接了一盞捧在手裏。她見小炕幾上擺著笸筐,便道,“原來表弟妹在做針線呢。我剛剛也在做,看得眼酸,便想著出來走走,沒想到就逛到表弟妹這裏來了。”

    她一麵說著,一麵拿起笸筐裏剛繡了一朵梅花的瓔珞,詫異的道,“表弟妹會繡蘇繡?”

    宋琬點了點頭,“跟著繡娘學過一段時間,繡的並不好,讓二表嫂見笑了。”

    孫淑清將瓔珞重新放在笸筐裏,含笑道,“表弟妹如此說便是謙遜了。我以前在家裏的時候也跟著繡娘學過一段時間,不過和表弟妹的女紅比起來,真是差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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