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琬皺著眉拍掉陸芮的手,極快的掃了一眼四周,見沒什麽人才放下了心。又向後退了兩步,和陸芮保持了一段距離。雖然人人都知道陸芮經常不按常理出牌,但這樣親密也實在不妥。若是被有心人瞧去,那就不容易解釋清楚了。陸芮雖家世顯赫,但她並不想招惹這個霸王。

    陸芮伸出的手在半空中擱淺,他並沒有太在意,隻淺淺一笑,將胳膊收迴來,和宋琬說,“琬侄女,你可是欠表舅一個大人情的。”

    宋琬當時並沒有太在意。還以為陸芮說的是他沒有拆穿她躲在柱廊下偷聽他和宋瑤說話的事情。直到了莘姐兒百日宴那天,宋琬才明白陸芮所說的大人情是什麽。

    莘姐兒在八月十二日這天滿百日。孫氏隻請了柳氏家族的舅族和素來交往的親朋好友,在前院擺了一共二十多桌宴席。

    宋琬按著宋老夫人的囑咐給了五十兩銀子的添盆。來參加百日宴的大都是世家婦人,宋琬不想與之多逶迤,便躲去西院找陸清葉說話去了。

    陸清葉這一胎剛過三個月,剛剛穩定一些,但孕吐還是時有的。大老夫人特地囑咐了她在西院休養,不必去前院陪客。宋琬到西院的時候,陸清葉正坐在臨窗大炕上做女紅。陸清葉聽說宋琬來看她,連忙讓丫鬟婆子將人請了進來。

    宋琬來過幾次,陸清葉都是在東邊三間耳房內見的她。這一次卻在東廊三間小正房內。宋琬跟著婆子進去,抬頭便見陸清葉穿著一件縷金百蝶穿花大紅洋緞褙子,翡翠撒花洋縐裙,笑吟吟的招唿她上炕。

    宋琬挨著炕一溜三張椅子坐了。丫鬟婆子捧了茶果盤進來,陸清葉放下手中的繡花小繃給宋琬捏了一串紅得發紫的葡萄。宋琬笑著接過來揪著一個一個的吃了。

    陸清葉又拿起繡花小繃繡了起來,宋琬搭眼一瞧,看到陸清葉繡的是‘五毒’。青蛇和蜈蚣已經繡好了,正在繡的是蟾蜍。絲線是上用的色彩,看上去很鮮豔,隻是形狀卻不大好,胖乎乎的。

    宋琬雖許久不摸針黹,但女紅是好是壞她還是能一眼看出來的。像陸清葉這種世家小姐,很少有人能做出精致的女紅。她們在閨閣裏的時候,都會跟著兄弟在族學裏讀書,琴棋書畫亦都是請了專門的師傅來交。隻是女紅,倒很少有人碰。反正有婆子和丫鬟,也用不著她們動手。

    隻是像這麽爛的女紅,宋琬也是開了眼界了。陸清葉拿著繡花小繃給宋琬看,有些不好意思的道,“琬兒,你瞧著蟾蜍怎樣繡才能更好看一些?”陸清葉

    倒也知道自己繡的不好,臉頰微微發紅。

    宋琬接過來看了一眼,想了想道,“琬兒覺著伯母像剛才那樣繡就好了,圓圓潤潤的也挺可愛。”

    話音剛落,就聽外麵響起一陣腳步聲,接著走進來一個身穿鬆花色撒花綾錦服的男子,正是陸芮。陸芮本就生的如女子一般,這身穿著,更顯得他麵上如同施了脂粉。

    陸芮看到宋琬,雙眸微微一亮,笑著道,“原來琬侄女在這裏,我說怎麽到處都找不到你。”

    宋琬起身給陸芮福了福身子,迴道,“不知表舅找琬兒有何事?”陸芮找她,若是被陸清葉誤會了可就不好了,倒不如現在直說了,也省的以後再解釋。

    陸清葉也看向陸芮,問道,“芮弟,你找琬兒做什麽?”

    陸芮笑著走上前來,坐到陸清葉的對麵炕上,說道,“也沒什麽大事,就是想送給琬侄女個禮物,以還當日的剪紙之情。”一麵說著,一麵從袖中拿出一支銀鍍金點翠嵌寶石蝴蝶紋簪遞給陸清葉看。

    陸清葉笑了笑,指著陸芮道,“這就是你在我妝奩盒裏挑的那一支,可真夠老氣的,我都放著不帶了,你怎能送給琬兒。”陸清葉又扭頭給身邊的丫鬟荷香道,“去拿我的妝奩盒來。”

    陸清葉從裏麵挑了一幅紅寶石的頭麵問宋琬喜不喜歡,說著就要送給宋琬。宋琬看著嵌在金簪裏大拇指甲大小一般的紅寶石,驚得直咋舌。陸清葉也太大方了,宋琬連忙擺了擺手道,“二伯母,你也知道的。琬兒一向不喜歡帶這些沉甸甸的東西,你還是收迴去吧。就是你給了琬兒,怕也要放起來落了灰塵,可不就白白浪費了。伯母還是留給珂妹妹吧。”

    陸清葉拍了拍宋琬的手,笑道,“傻丫頭,你總是要用到的。”頓了一頓,又趴在宋琬的耳邊悄聲道,“你忘了,你明年就及笄了,說親的時候總要好好打扮一番。這個頭麵是伯母剛進宋家的時候打的,就帶過一次,你莫要嫌棄。”又命荷香將頭麵包起來,給了明月。

    宋琬看著陸清葉眼眸中的笑意,心道自己不應該多想。她攥了攥手心,點頭收下了。

    從西院出來,過了穿堂,卻見陸芮身邊的一個小廝早已等候在那裏。隻見那小廝行了禮道,“琬小姐,我家主子說給你送了一份大禮。小姐隻需在房內靜候佳音便是。”

    宋琬很是疑惑。陸芮要送給她一份大禮?什麽大禮?難道不是他所說的金簪嗎?

    迴到廂房裏,宋琬還沒有坐定。就

    聽外麵有丫鬟來喊,說是出大事了。宋琬見是孫氏身邊的一個二等丫鬟名喚綠衣的,便斟了一杯茶讓她潤了潤嗓子慢慢說個究竟。

    綠衣從前院一路跑來,氣喘籲籲的,喝了一杯茶後方緩了過來。她拍了拍胸口道,“琬小姐,是瑤小姐出事了。”綠衣想起剛剛那一幕,臉頰上隱隱有紅暈顯現。這件事情太難啟口,綠衣好一陣子才悄聲說出了口,“瑤小姐她——在柴房給人私通被發現了。”

    宋琬一愣,忽然想起陸芮的一份大禮。難道這就是?宋琬的臉色有些僵硬,又問綠衣,“可是被外人瞧見的?”前院裏今日來了許多人,若是外人瞧見了去。那她青州宋家的名聲可就聲名狼藉了。

    見綠衣搖了搖頭,宋琬才舒了一口氣。隻要不是被外人瞧見的,那就稍微好辦一些。隻是宋瑤,怕是一生都要毀了。宋瑤的好與壞宋琬倒不大關心,隻是有些擔心這件事情波及到青州宋家的臉麵。宋琬才不會相信和宋瑤私通的人是陸芮,剛剛她還在西院見過陸芮。

    宋琬換了一身衣服才跟著綠衣一起去了孫氏那裏,大老夫人也在。宋琬一進去就看見了滿臉陰雲的孫氏和麵色冰冷的大老夫人。還有跪在堂中頭發、衣服淩亂的宋瑤。

    宋琬走過去給大老夫人和孫氏行了禮,才默默地站到了一邊。宋瑤水紅色的紗衣被撕成一條一條的,露出一塊繡有鴛鴦戲水的肚兜。平日裏皙白的麵容如今潮紅滿麵,瑩潤的肌膚上紅印顯現,很是明顯。一看就是經曆過歡愛留下的印記。宋瑤的雙眸有些呆滯,滿臉都是淚水。就連肩膀都在不停的顫抖。

    宋琬看著如此狼狽的宋瑤,想起自己喝了紅花湯的那天晚上,一絲同情都沒有生出來。她冷眼望著宋瑤,內心並沒有多大的起伏變化。

    許久,大老夫人才看向宋琬,“琬兒,你說該怎麽處置。”宋琬是青州宋家的嫡長女,自然得問問她的意思。

    宋琬看著臉色極冷的大老夫人,微微斂眸,低聲道,“這件事情畢竟發生在祖母家裏,還請祖母拿主意。”宋老夫人和宋淵都是偏心到不知道偏哪裏去的,若是陳姨娘以後拿這件事情發難,隻怕會給自己惹一身騷氣,宋琬才不會接手。

    況且她還是一個未出閣的女子,這樣的事情,還是少沾為好。大老夫人也定然有自己的打算,她才不會往槍口上撞。

    宋瑤和駱明的事是被一個廚房裏的婆子撞到的。幸虧這婆子還算有點眼力見,為了不讓外人瞧見,她將柴房的門鎖上才跑去找孫氏。孫氏

    聽到這件事情也是一愣,先派婆子將人抓了起來。直到客人走了,才叫了大老夫人和宋琬過來。所以,知道這件事情的人很少,也算保全了宋家的臉麵。

    大老夫人冷冷的看了宋瑤一眼,說道,“宋府容不下瑤小姐的大駕,遣人送迴青州宋家,”大老夫人雖然極其厭煩宋瑤,但她卻不得不顧及宋老夫人。

    宋瑤淒然的伏在地上給大老夫人磕頭,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口,明明寫信讓她過去的是陸芮,怎麽就變成了駱明?宋瑤想起剛剛那恥辱的一刻,恨不得撞牆而死。

    不,不。她還沒有當上世子夫人,不能死。宋瑤掃了一眼屋內的眾人,在看到宋琬時,發了瘋一般撲上去,“是你害了我,是你害了我。”

    宋琬連忙躲到一旁。宋瑤撲到了高幾的角上,額頭立即碰了一個大口子,鮮血直往外流。大老夫人見狀連忙讓幾個婆子將宋瑤扣住,又害怕她神誌不清胡亂傷人,用繩子綁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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