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月因為在屯所裏吃住有人管,還能找人練習劍術,也沒主動提出離開,隻不過在得到特赦權可以在有人陪同的情況下走出屯所,讓千鶴和平助陪著一起時,用了最老土的‘拉肚子’一借口,在當初劍心留下的地址附近尿遁,尋了個機會聯係上了劍心,把自己最近發生的事告訴了他。


    劍心看著眼前一副男裝打扮的夕月皺了皺眉,有些擔心的問道:“你被他們限製在住所裏,那他們有沒有對你怎麽樣?”


    “沒有啦,你看,我是不是還胖了些?”夕月在劍心麵前轉了一圈。


    劍心抿唇,“趁現在他們不知道你在這,我找人帶你離開吧!”


    離開?就算離開了她也沒有地方呆著,難道還要再漂泊嗎?


    夕月搖頭,“說實話,我對新撰組和維新派沒有任何想法,你們都是為了堅持自己的理念而戰鬥的人。我和他們相處的很好,而他們也並沒有傷害到我,我覺得這樣就好,離開這裏還是一個動蕩的時代,我不如留在京都等到想不待在屯所了,還可以去找比古大叔賞月聽風。”


    “嗬嗬,你和師傅有些相似,卻又有些不太一樣。”劍心聞言便也不再相勸,看了眼她腰間的刀,笑道:“師傅把這把霜月送給你了嗎,要好好保管啊。”


    “嗯,我會的。”夕月算了算時間,突然正色凝著劍心道:“你身邊有沒有出現一個叫做雪代巴的女人?!”


    劍心一訝,道:“你知道她?”


    夕月蹙了蹙眉,主觀上來說,她其實並不想讓這兩個人相遇,因為結局太過淒涼,當初她和劍心第一次見麵的時候明明還沒有出現這人的,沒想到隻不過一段時間沒見,竟然就遇到了……


    “我有一件事想要告訴你,但你有選擇信和不信的權利。”


    劍心點頭,“你說,我信你。”


    這下輪到夕月詫異,“為什麽信我,我說的可能很難以置信。”


    劍心似乎覺得夕月的表情很好玩,掛上了一抹笑意,“你給我的感覺不會騙人,更何況,你跟我有同一個師傅。”


    “笨蛋,你太天真了!”夕月忍不住敲了敲他的頭,“小心以後被人賣了還替人數錢!”


    劍心愣愣的摸上被夕月敲打過的地方,心底瞬間湧上一股莫名的情緒,伴隨著絲絲繞纏絮而起的感覺,他紫色的眸子泛起一絲柔光,“不會的。”


    “時間不多了,我長話短說。”夕月將旅館臥室內的窗戶拉開了一道縫隙,看了眼還在對麵酒館裏坐著等她的千鶴和平助,扭頭對劍心道:“你最近是不是出現了幾次被刺客圍殺的事情?”


    “你怎麽知道?!”劍心眸子一沉,有紅光從中閃過,“不可能是新撰組!”


    夕月見平助起身往酒館外麵張望,沒有迴答劍心的問題,精簡了話語直接道:“你們裏麵有內奸,是常常跟你在一起的飯塚,他是幕府的人。至於那個雪代巴,你不要跟她有太多的牽扯,她一個人也能很好的生活在這裏,你根本不用擔心,還有,最近新撰組會在池田屋發動清查活動,你自己要小心!”


    “我要走了,他們等急了。”


    “夕月——!”劍心叫住她,原本溫潤的氣質已經變得有些淩厲起來,“跟我走!”


    夕月會心一笑,反問,“心太,你的信念和理想是什麽?”見對方頓住沒有說話,隻拿著眼睛凝著自己,啟唇道:“你之所以參加維新派動用手中的刀是為了幫助桂開創一個新的社會,讓人們不再受苦難和戰爭的折磨,不是嗎?”


    “這……也是我的理想。”


    所以,為了理想的你,剛才說出的話,隻是擔心我的處境,然,你有你要做和該做的事。


    劍心看著下了旅館出現在對麵酒肆的人,緊了緊手裏的刀柄,他從沒有想過會有一個人能和自己心意相通,能夠理解支持並堅信著自己。


    第一次在夜色血霧下的相遇,她隻是那麽靜靜地站在那裏,說出的第一句話直直觸動了他的心靈,讓一直以沉穩冷靜著稱的他失了平時的鎮靜,連帶著手中的武器都掉到了地上。而當她說出第二句話時,帶來的不止觸動,更多的是驚訝,他從沒有想過,師傅竟然會收弟子,他還記得他曾經說過‘此生再不收徒’。


    當離開時那帶著桃花香的氣息漸漸消失後,他又有些愕然,沒想到自己竟然會相信一個隻有一麵之緣的女子,還沒有在第一時間殺掉她。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他再也沒有看到她,卻總會在天黑時,遙望天幕中的月色,想起那個有著一張清雅淡漠容顏的人,微微失神。


    直到抵園節再次相遇,他又看到了不一樣的她,那麽活潑開朗,透徹純淨。他想,自己那時是開心的,聽到對方帶來了師傅的消息和問候,他心底隻餘滿滿的感動和思念。兩個人相處,說著輕鬆的話題,讓他這麽久都沒有放鬆的心情終於又放鬆了下來。


    直到遇到雪代巴,一個在他殺人的雨夜中,突兀出現暈倒讓他沒有下了殺手的女人。


    他身上淡淡的白梅香讓他記起了小時候那幾個為了保護自己而死的姐姐,所以看到她時,他心生惻隱便留他在了組裏幫忙一直到現在。她對他很好,生活上的事情處理的麵麵俱到,讓他都開始有些習慣她的存在,可她卻不理解他,說出來的話有時候會讓他覺得兩個人根本不是處在一個世界裏。


    而今天,她又再次闖入自己的視線,帶著讓人震驚的話語和那能夠理解自己的心意和支持,他該感謝不是嗎?這麽久了,原本身上背負了厚重的枷鎖沉沉地壓著自己,可隻有他自己寂寥孤獨的走在這片路上,內心的痛苦、悲愴、哀傷無人能知,可現在,有人懂他,懂他隱忍背後的堅持,懂他舉步背後的艱辛,懂他殺戮背後的蒼涼。


    直到那個人影再也看不見了,劍心才緩緩吐出一字,“……月……”


    門口的響動讓他猛然轉頭,看向出現在門口的人,這才收起了眼底的戾氣,“有事嗎?”


    沒料到對方的語氣會這麽冷淡,雪代巴愣了一下,才道:“我是來問問你有沒有東西讓我幫你清理的。”


    “不用清理。”劍心走迴到室內,“剛好,我有話要對你說。”


    “最近京都不太平,你早些收拾東西離開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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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治元年(1864年),六月五日。


    “啊叻,阿月,這個這個……你怎麽弄的?”藤堂平助看著夕月手裏的黑家夥,驚唿出聲,“太神奇了吧!”


    夕月衝他眨眨眼,“怎麽樣,要試試不?”


    “當然!”平助接過她手裏的東西,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聽到耳邊的笑聲紅了紅臉,辯駁,“不許笑我,我這還是第一次摸這種東西呢!”


    “噗哧——”一邊的千鶴看著平助的模樣,也捂住忍不住笑出了聲,見平助瞪眼,連忙轉身背對過去,隻不過肩膀一直抖颯,還是能看出她的行為。


    “好啦好啦,我沒笑話你的意思。”夕月站在他一邊,指了指東西上的一個地方,“這裏是上膛的地方,就像我剛才那樣,上一次膛可以開一槍,你上好後,對著那邊樹上打一槍試試看,手別抖嘛!”


    “砰——”


    “嚇!這是搞什麽呢!”左之助剛經過院門就被突然響起的聲音嚇了一跳,看到衝自己吐著舌頭的平助和他手裏的東西,挑了挑眉,道:“小子,你剛才不會是想暗算我的吧?!”


    齋藤和衝田聞聲而來,就見左之助正搶過平助會手裏的槍舉著瞄準他們,冷聲喝道:“你們怎麽弄來的這東西?”


    一番鬧騰後,夕月又被帶到了大廳,無奈的看著眾人凝著她的目光,瞪了眼置身事外的平助,聳肩道:“我要先聲明一點,我是無辜的!”


    “不知道這種東西危險嗎,如果出了什麽狀況怎麽辦!”土方歲三皺眉看向夕月,又恨鐵不成鋼的掃了眼平助,“她不知道難道你也不知道嗎!”


    平助縮了縮脖子,躲到新八身後,“我就是好奇……”


    “我倒是很好奇,小月是怎麽會這種東西的呀?”衝田淡淡一笑,眼底波光流轉。


    “我平時喜歡拆卸東西,這種東西有了工具,自己大概都能做出來,之前剛好平助弄來了個套子,我就試著做出來玩玩,殺傷力的話,肯定沒有裝了真正彈藥的強,你們要是想要,我也可以做幾把給你們,隻要你們能給我找到材料。”


    “槍彈有用盡的時候,唯有手中的刀才是能站到最後的。”土方淡淡開口。


    “嘛,你說的我不否認,但是槍藥炮彈卻是未來必然的趨勢,你看平安京的時候有出現這樣的東西嗎?時代發展了,很多東西都會被漸漸……”


    “小月啊,你不是說有東西要送我的嗎~?”衝田突然開口打斷夕月的話,拉上她的胳膊往自己這邊帶了帶,笑著對大家道:“既然沒有什麽事的話,我就帶小月先下去了。”見近藤局長點頭,衝田立時帶著夕月出了門。


    “你剛才說的話逾越了。”走出了很遠,衝田才開口。


    “嗯。”夕月淡淡迴他。


    “雖然我很高興你在我們大家的麵前能夠不加掩飾,但有些話卻是不能說的。”衝田走到院落的一處橫椅上坐下,雙手撐在上麵看向了爬滿院牆的蔓藤,腦袋微偏,示意她坐下,待見到人坐下後,才繼續道。


    “我來組裏已過了一年,現如今也成了一番隊的隊長,期間發生了好多的事,有如溫煦的春夏,有如血腥的雨夜。曾經……土方的副隊長在執行任務的時候被一個維新派的人開槍打死了,後來他一直對這事耿耿於懷,所以他每次揮刀時,都是帶著連同曾經死去的那些人而舞動的,就如同我們新撰組裏每一個人,揮舞手中的刀,斬下時都未曾猶豫片刻,那是因為,我們有我們要堅持下去的道路。”


    “所以,我們隻能用手中的刀,來證明我們所要堅持下去的路。”


    衝田的聲音圓潤清澈,因為特意說出來的這番話,他將語速調到很低,似乎是通過每一個字,來迴顧那些曾經所經曆過的事情。


    在這樣一個午後的清朗天空下,他揚起頭,微眯了眼,任由當空的陽光傾瀉而下,照在了那張年輕又俊朗的容顏上,撒下斑駁金光。


    夕月側頭看著他,“為什麽對我說這些?”


    “嘛,也許是覺得想要找個人來吐下槽而已。”衝田對她眨眨眼,把之前從夕月那裏的詞語活學活用起來。


    有光線側染上他的麵頰,在微風浮動的時候,眸光若水,清瀲如塵。


    而那一張帶著笑顏的容顏生生印在了夕月的眼底,刻在了她的心底,成為在幕末這裏開放的一朵絢爛白花,經年不謝,長久不消。


    為了他的堅持,為了他的信仰,為了他的……那一抹純真的笑意。


    晚飯的時候,氣氛因平助和新八兩人的搞怪,也算融洽,卻沒想,飯後還未收拾餐具,就從外麵進來一個密探,對眾人說出了一條爆炸性的新聞。


    “局長,據安插在長洲那裏的探子來報,今晚他們的一些要員會在這裏的某個地方召開會議,研究在京都放火的對策!”


    近藤勇一驚,沉下眉目道:“有沒有查出具體會在什麽地方召開會議?”


    “從他們到目前為止的行動看來,應該是四國屋或者池田屋。”


    這一刻,迎來了暴風雨前短暫的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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