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了,散了!”


    陸山嶽揮了揮手,杵著拐杖往家裏走。


    李瞎子歎息一聲,麵色淒涼:“我的皇妃啊,你死的好慘!”


    六嬸:“栓子他七叔,你死開點,你的油掉在我鞋底上了。”


    “你想碰瓷?鞋底賣不出去賴我?”


    “那弄髒了咋辦?你賠我十塊靈石!”


    “十塊,你怎麽不去搶!”


    “我就是搶,怎麽了?”


    飛鳥上,晁參耳朵微動,將吵吵的聲音收入腦海。


    他神色冰冷,喃喃地道:“國師所言不差,天下愚民何其多,不知天有多高,不知神有多廣,教化,是得從嚴……雙俠鎮這一方縣令,也該嚴懲才是……畜生,飛快點!”


    “咻!”


    “咻!”


    大鳥忽然張嘴嘶叫。


    在空中一陣盤旋,然後唿的一聲,垂直向下方深淵墜去。


    “嗯?”


    晁參大怒。


    “你這畜生還吃上癮了?”


    訓斥大鳥。


    然則身體越發下墜的迅速。


    晁參眼中浮現出驚異。


    難道有人毒了他的大鳥?


    沒理由啊。


    自己豢養的這隻大鳥,平日裏喂養的都是毒蛇蜈蚣,百毒不侵,更有一絲天鸞的血脈,是他花大價錢買來的,怎會被人毒了!


    “呔!”


    晁參掐訣一喝,以作訓鳥哨令。


    但是大鳥依舊如一斷翼的風箏,筆直的下墜。


    已然死了。


    “該死!”


    晁參身體下墜,但並不怎麽驚慌。


    右手並指,向前一指:“出鞘!”


    錚!


    一聲劍鳴。


    一把華光明亮的寶劍自儲物袋飛出。


    “禦!”


    晁參雙腳一踏,穩穩的站在劍上。


    赫然是金丹大修才會的禦劍術。


    寶劍嗖的一聲光華閃耀,形成一個護罩,避開空氣中的罡風。


    “待我迴去,定要斬了那男子頭顱,以消我心頭之恨!”


    然而,他剛禦劍數息,身體突然一個踉蹌,如遭雷擊一樣懸停住。


    他一手捂住心口位置。


    臉上的汗水涔涔滾出。


    心頭傳來劇烈的疼痛。


    心跳聲如鼓,咚咚咚咚作響!


    “怎麽迴事?”


    晁參頭皮發麻,手腳冰涼。


    掌心上翻,隻見拇指螺上,有一滴鮮血。


    他在抹一下胸口。


    噗的一口噴出鮮血。


    嗡!


    一根奇特的針從他體內逼出。


    生命在迅速的流逝。


    身體再也不受控製,墜下萬丈深淵。


    “我明白了!”


    晁參發出絕望的嘶吼。


    眼裏滿是不可思議。


    “不……我不能……我可是堂堂金丹修士啊……怎麽能隕落在這種地方……”


    隻見他體內冒出一道金光,一顆金色的丹自體內飛出。


    “幸虧有國師贈的金玉令書!”


    金色的丹朝蒼穹飛去。


    可就在此時,天空傳來哢嚓一聲。


    金色的丹芒驟然消散在天地之間。


    不知發生了什麽。


    夜。


    黯淡了下去。


    書院。


    老先生王之儒揉了揉有些幹澀的眼睛,揮手道:“好了,今日授課,就到這裏,迴去,都多和家人交流一下。”


    “夫子再見。”


    眾人起身。


    目送王之儒離去。


    明朝酒送了先生,轉身看向人群:“明月,還杵那做什麽,跟爹迴去。”


    “噢。”


    明如月起身,不看陸遠,但擦身而過時,偷偷的用手撓了撓他肩膀。


    陸遠最怕癢,哆嗦了一下。


    決定等明朝酒不在的時候,好好收拾一下這丫頭,居然敢撓他。


    杏花村熱鬧一陣。


    各找各爹。


    都散了。


    很快村子變得靜謐。


    隻有風聲颯颯地吹著巨大樹冠。


    “爺爺,你怎麽還沒迴去?”


    陸遠走到村裏的樹冠下。


    老爺子還杵在那閉目養神。


    “年紀大了,容易睡過頭。”


    陸山嶽在陸遠的攙扶下起身。


    一老一少向家走去。


    阿黃搖著尾巴,靜靜的跟著。


    陸遠走了幾步,若有所思的迴頭看了看那空著的位子:“瞎子爺爺呢?平日裏他可都是最後走的。”


    陸山嶽擺了擺手:“我才是你爺爺,你關心他做什麽,可惜了,你早上給我尋的蛐蛐,挺厲害的,怕是再難找到那麽厲害的了。”


    陸遠笑了笑:“爺爺,你要打發時間,我有新的點子,迴去後給你弄。”


    “嗬嗬,是麽?”陸山嶽來了點精神,“你這孩子,平日裏看著老實,但心思還是很活泛的,對了,今日夫子教你的術法,可曾學會?”


    陸遠認真思考了數息,迴答道:“記是記住了,但隻是擱置在大腦裏,也沒怎麽深思,夫子所教,也聽了一些,總是記不住,反倒是忘記了大半。”


    “記不住也好。”陸山嶽走出村子,沒人後,就把拐杖杵上,走路順當了許多,緩步行走在田間小徑,感慨道:“這一山一水一田,春夏秋冬,猶如人出生而長,弱壯老,曆經一遭,草木一秋,是自然之理,豈能輕易改之?”


    陸遠細細聆聽,恭敬的迴答:“爺爺講的道理,我會記住的。”


    “記住了?那你明白多少?”


    陸山嶽負手走在前方,身形有些佝僂,杵著拐杖,跛著腳,家不遠,但還要走上一段。


    陸遠小聲道:“今日那新任的四時令長,隻怕是國師授意傳術法,未必真心是改造靈田增收,又提及加賦稅,隻怕是大乾掌權者之間有人在互相博弈,終歸不是什麽好事吧?”


    陸山嶽停下腳步:“你看得倒是遠,但是,未到那個層麵,多想亦是無用,如今家裏的田,都交給你打理,春種秋收,富家有方,才是正途,自然之理,雖要遵循,也並不完全因循守舊……罷了,我知你心有天空四海,說教就到此為止,迴到家後,搗鼓點新鮮玩意兒,教會了我,等你李爺爺迴來,我再好好教訓那老東西。”


    陸遠一陣無語,心底卻是疑惑。


    總感覺有什麽事情被他忽略了。


    翌日。


    陸遠忙了一早農活。


    趁著午間休息。


    陸遠在院裏搗鼓出一副桃木象棋。


    老爺子早在一旁守候。


    一臉好奇。


    “爺爺,這規則我已經寫在紙上,你一個人捉摸,田裏活多,我得去忙。”


    陸山嶽看了一會規則,一把拉拽住陸遠:“現在日頭正盛,你忙什麽?穀雨未到,我見你拿了種子,可不要種早了,晨霜凍壞芽頭,來來來,咱爺孫先來一把。”


    陸遠執拗不過,一老一少在院裏廝殺起來。


    初時,陸遠讓老爺子熟悉規則,便處處讓著。


    可惜老爺子還是敗得很慘。


    於是,再來一把。


    就變成了再來億把。


    待到日偏西落。


    院裏一聲蒼茫大笑:“哈哈哈,你爺爺畢竟還是你爺爺。”


    陸遠起身,恭維道:“爺爺果然厲害,我先去忙了,不然今天真荒廢了。”


    “好好好,去吧,去吧。”陸山嶽揮了揮手,待陸遠拿著鋤頭走出門,他有伸手招唿,老臉忐忑:“遠啊,你說,你明奶奶會喜歡下棋麽?”


    陸遠想了想:“誰知道呢。”


    “你這孩子……問你話呢,也沒個準頭,去去去……忙你的吧。”


    陸山嶽一臉嫌棄,把象棋和棋盤裹在手上,杵著拐杖出門。


    老頭。


    就是事多。


    在家待不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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