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我在畫室畫畫,畫紙上是一朵開得正豔的荼靡花。


    心中很平靜,也很安寧。


    可偏偏有人破門而入。


    我一驚,手抖把紙上畫了多餘的顏料。


    這張畫便就此毀了。


    偏過頭,我看到了謝紅。


    而破門而入的,正是她帶來的手下。


    這裏是蔣蔚然的戰場,她姓謝,憑什麽這麽囂張。


    我沒理她,把畫紙取下來揉成團扔掉,重新換了畫紙準備畫畫。


    筆尖剛碰到顏料,謝紅把我的畫筆抽走。


    “江小姐,無視我麽?真當自己有個混混做靠山就不得了了?我要是想做點什麽,別說一個混混,就是警察也沒用!”


    我知道,我知道她謝紅本事大。


    但我不怕!


    抬頭看著她,這張臉告訴我,她年輕的時候比傅瑤漂亮好看多了。


    就算是現在,也會有人說她是傅瑤的姐姐而不是婆婆。


    而這婆婆的氣勢,也未免太懾人了點。


    “你要我怎麽樣?我已經很久沒有找你兒子了,我天天都在這裏畫畫,所有商場的人都知道的!我甚至連你兒子現在能不能下地走路都不知道,你又何必主動過來找我?說不定我一高興就去勾搭你兒子了呢?你也知道,你兒子經不起勾搭,尤其是經不起我的勾搭!”


    其實這話我不確定,甚至沒底氣。


    但我裝作很有氣勢的樣子,我裝作我對江汓是有吸引力的。


    “你在這裏就相安無事了?我告訴你,我那兒媳婦也不知道中了什麽邪,非說生了孩子之後就留在b市,看來是她舍不得那獵場!她再b市,我兒子就一定會在!所以……我不希望你在!”謝紅站姿氣魄,低頭看著坐在凳子上的我,“上次在獵場那種事,我不希望發生,我的孫子就要出生了,我不希望出辦點事情!”


    我心在狂跳,江汓不打算走了麽?


    那是不是以後見麵的機會不會太少?


    想到這裏,我心中總有波瀾。


    “所以呢?”


    “所以,我讓人在這裏看著你!看著你的一舉一動!”


    “憑什麽!”我瞪大眼睛,再也控製不住站起來,“這裏是蔣蔚然的商場,你憑什麽讓人進來監視我?!”


    謝紅笑:“是,是他的,但我跟警察熟,江小姐,你太年輕,你不懂……”


    一下子跌坐在凳子上。


    ……


    蔣蔚然過來的時候,謝紅剛走沒多久。


    讓揉著頭發,一看就是剛才騎機車過來被風吹亂的。


    “我剛才有點事要處理,聽到消息還沒處理完就趕過來了,你有沒有怎麽樣?”


    邊說他邊看向畫板,上麵是淩亂的顏色。


    他把它取下來,交給身後跟他一起進來的小弟:“拿去裱起來,你大嫂在生氣時候的創作,難得可貴!”


    一句話就把我逗笑了。


    他說:“沒事,她讓人把你看著就看著,你放心,我每天送你過來,接你迴去,也有人送飯,你沒事就在商場逛逛,想要什麽找我拿!不想過來就不過來,我帶你兜風去……”


    “可是謝紅……”


    謝紅的意思,隻要我沒到畫室來,就會有人給她打報告,到時候會很麻煩的。


    “管她!”蔣蔚然摸了摸我的頭,“你得讓她知道,你身邊有個比他兒子好一萬倍的小年輕在呢!她兒子哪有我好,對不?我就是要高調,就是要高調帶你到處溜達!”


    我本來沒有這個心思,但是蔣蔚然的主意也不失為好辦法。


    隻有讓謝紅知道我不稀罕江汓,她才不會這麽霸道的讓人來監視我。


    “好啊,那我們明天去玩,剛好我也不想畫畫了。”


    蔣蔚然打了個響指:“吃喝玩樂!”


    ……


    第二天,蔣蔚然果真帶著我四處轉悠。


    但是,我發現我越來越愛吃酸辣的東西,美食街上,我盯著酸辣的東西就走不動道。


    以前我對食物從來沒有太大的欲望,畢竟白姨不讓我多碰這些東西,她把我的飲食習慣養得很清淡。


    但就是這天起,我發現我對酸辣的東西欲望極高。


    蔣蔚然也很驚訝:“小荼蘼,以前沒發現你這麽能吃啊!”


    我齜牙咧嘴:“嗯嗯,冬天嘛,快過年了,我囤肉呢!”


    話是這麽說,可我還是隱隱覺得哪裏不對。


    直到蔣蔚然去給我買水得時候,我蹲在馬路邊,突然惡心想吐,低頭吐了半天,難受得什麽都吐不出來。


    然後,我什麽都不想吃了。


    蔣蔚然買水迴來,我張嘴就咕咚咕咚往嘴裏灌。


    他笑得燦爛:“果然是啥,吃薄荷糖解解膩!”


    糖吃在嘴裏,薄荷的味道終於讓惡心感舒緩一些。


    可是,我再也沒有食欲了。


    迴了紅館,我發呆了很久。


    直到吃完飯的時候,我隻吃了一點,就又開始惡心想吐。


    而且,桌上清淡的菜,我看著完全沒有食欲。


    蔣蔚然隻當是我白天吃多了,可是隻有我知道我自己的確是有不對。


    吃完飯,鍾楚楚把我叫到一邊。


    她的表情很嚴肅:“蔣蔚然?還是江汓。”


    我的心一下子就墜落下去。


    有種世界末日般的感覺。


    後背一下子靠住牆,抖著手摸到肚子,腦子真的真的真的,一片空白。


    突然,我眼淚就滑下來了。


    老天爺對我真的是不薄。


    嗬……


    隱約聽到中處處的一聲歎息,她說:“算了,來了就來了。”


    不,他來得不是時候。


    偏偏是在謝紅找人監視我,讓我千萬別接近江汓的時候,他來了。


    人家都說,孩子是愛情的結晶,是上天的禮物。


    可他,是晴天霹靂,是炸彈,是炸彈啊……


    “誰的?”鍾楚楚又問。


    她不知道我和蔣蔚然到現在都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在一起過。


    我抬頭,淚流滿麵:“江汓的……”


    她臉色突然變了:“什麽時候……”


    “你還在坐月子的時候,許叔出事,我去找過江汓幫忙,然後……”


    我站起來撲到鍾楚楚懷裏,放聲大哭。


    “楚楚姐,我該怎麽辦……我……”


    鍾楚楚歎息:“聽天由命,真的,聽天由命吧!”


    我知道她也沒有辦法。


    可是,我突然聽到一個落寞又失望的聲音。


    “我娶你,我們結婚吧!我養你,也養他。”


    我渾身一抖,鍾楚楚也放開我。


    我抬起頭,蔣蔚然站在我麵前,他嘴角擠出了一個別扭的笑容。


    “你……你說什麽?”


    不敢想象他聽到我懷孕的時候是什麽心情,也不敢問他是什麽原因讓他做了這個決定。


    可是他就這麽輕而易舉地說出他要娶我,離我跟鍾楚楚說這件事,還不到十分鍾。


    不到十分鍾,他就做了這個決定。


    “我說,跟老子結婚!你的孩子老子養,你,老子也養!”


    他的話擲地有聲,甚至我看到他清澈的眼睛裏有了幾分沉澱。


    一個人對你好真的不算什麽,一個人對你好這麽多年也不算什麽,但是這個人對你的好毫不猶豫又沒有條件,那這人便是稀罕你到骨子裏,稀罕你到命裏。


    我哈哈大笑:“哎呀,嚇唬你們的,我隻是今天吃壞了肚子而已,你們怎麽嘛,這麽嚴肅幹嘛!蔣蔚然,你不會真的想借這個由頭跟我結婚吧,明知道是我開玩笑呢!”


    故作輕鬆地打破這個僵局,因為我不知道該怎麽迴答蔣蔚然那兩句不算求婚卻比求婚還要打動人心的話。


    他為了我,連江汓的孩子都養,心裏特別難受,越來越害怕他到最後連命都不要了……


    同時,我抓住鍾楚楚的手,手指偷偷在她手心暗示,暗示她不要說話。


    她是有經驗的人,所以我騙不過她,隻能請她幫忙騙一騙蔣蔚然。


    但蔣蔚然笑了,他過來把我的手從鍾楚楚手裏拿出來:“乖,我們賭一把,去醫院,如果你有了,我們結婚,如果你沒有,那當我沒說,行嗎?小荼蘼,你總不至於狠心到,為了不嫁給我,就打掉自己的孩子吧?你好狠心,或者你就這麽討厭我?!”


    無言以對,我還能說什麽話反駁他。


    到醫院做檢查的時候蔣蔚然全程陪同,連作假的機會都不給我。


    我甚至都不知道該不該告訴江汓。


    他有他自己的孩子,有他自己的妻子,就算我跟他說我懷孕了,那又能怎麽樣?也改變不了事實!


    可是我低估了謝紅給我安排的眼線的能力。


    很快,在我剛做完檢查,她就又出現在我麵前。


    孕檢報告還沒出來,可我下意識護住肚子怕她靠近傷害到我。


    蔣蔚然也擋在我前麵,一隻手抓住我的手。


    “你孕檢?”謝紅聲音很大,“說吧,是……”


    “我的!”蔣蔚然搶先迴答。


    他用力捏緊我的手,像是在給我力量。


    不知道怎麽的,我突然有了勇氣。


    牽著我的人,我不想再傷害他分毫。


    “我們快結婚了,也有自己的孩子了!江太太,請你不要再打擾我們!你放心,我現在有未婚夫,也有寶寶,對你兒子真的是無心應付!”


    心痛無以複加,可是我隻能這麽說。


    反而,是蔣蔚然握著我手的力道鬆了些。


    他轉頭看了我一眼,眼中一瞬間閃過難以置信,但很快充滿了幸福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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