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之交不過如此。


    我沒有利用他一星半點,我已經盡量要避開他。


    可是,他步步緊逼,難道要我跳崖?


    我已經生死難安,不想再掙紮,大概我和江汓隻能至此。


    他雖無心,但謝紅有無數辦法把他的心板過去。


    “你別去了!太晚了,休息吧!”我放開他。


    這晚,蔣蔚然在房間的沙發上湊合了一晚。


    而我在床上輾轉,他筆直地躺在沙發上,沒有半點動靜。


    ……


    翌日,蟬鳴催人惱。


    一夜未睡,頭疼得像經曆了整晚宿醉。


    門開了,蔣蔚然從外麵迴來,單手拎著早餐,另一隻手放在身後。


    “沒有豆漿油條,吃麵包牛奶湊合湊合。”他還穿著昨天的衣服,t恤被他睡得有些皺,試探性地問,“吃完我打電話讓包子買機票,下午迴b市?”


    我的槍還在江家,還有那三把鑰匙,那一串手串,那一條項鏈……


    蔣蔚然似乎猜中我的想法,把藏在身後的那隻手伸出來,我眼前赫然出現一個布袋。


    “喏,你惦記的東西全在裏麵!”


    “你……”我雙手捂住嘴,“你從哪裏……你怎麽拿到手的?”


    他毫不在意地把袋子扔到床上:“以小爺的伸手,翻窗戶而已,二樓而已,小意思!”


    心裏了然,盯著這袋子東西,我還要求什麽?


    還要求得蔣蔚然為我做什麽?


    打開袋子,裏麵果然是我要的那些東西。


    “不,我要當麵問問江汓,問他是不是真的說話不算話!”我像個天真的孩童,相信他是真的和傅瑤沒什麽。


    可是,謝紅都說了,她在江汓的酒裏放了東西,促成他們好事的東西。


    如果我就放手,不再糾纏江汓,不再迴去,他會不會幸福?


    得到家長祝福的婚姻,應該會幸福吧?


    而我連家長都沒有。


    “你傻麽?他不過是希望你在他身邊,但他又給不了你想要的,霸者你又欺負你,這算什麽!”


    他隻是自私想要霸著我。


    可他說過,如果我認為他負了我,就一槍崩了他。


    我做不到。


    愛恨交織的情,恕我難以理智對待。


    我想做一隻蝸牛,縮在自己的殼裏,慢慢前行。


    “跟我走吧!”蔣蔚然把麵包和牛奶遞給我,“你知道的,我不要求你迴報我什麽,我也不會趁火打劫,我隻是不想你委屈!待在他身邊做什麽,他連照顧你都做不到!”


    電光火石之間,我很想答應他,跟他迴紅館,然後江湖兒女,恩怨情仇,做點刀尖上的買賣。


    可我不甘心。


    “我迴去一次,就一次,我問他一個問題,然後就死心了。”我抿嘴,把槍從袋子裏拿出來遞給蔣蔚然,“這是我最重要的東西,我爸媽留給我的,你先拿著,如果我沒迴來,它就是你的了,我沒有別的東西可以給你,隻有它。如果我迴來了,你物歸原主。”


    蔣蔚然猶豫一下,還是把槍拿到手中:“好,你怎麽安排,就怎麽做。”


    ……


    我迴了江家,推開門就聽到謝紅嘲諷的聲音。


    她聲音譏諷,臉上卻是得逞的笑:“一晚上都在外麵,不是到哪兒去放肆了吧?”


    屋內沒有江汓,我也沒迴話,直接上樓往江汓的房間去。


    可他的房門緊閉。


    “白姨……白姨……”我跑下樓到白姨的房間。


    白姨正在給花澆水:“你找先生?傅小姐推著先生在後院散步。”


    我腦子嗡了一聲,又拔腿往後院跑。


    夏日炎炎,上午散步,是不怕熱麽?


    我依然滿頭大汗。


    “江子,到現在你還是娶我了。”傅瑤的聲音裏充斥著愉悅。


    我腳步一頓,沒有勇氣上前。


    我豎著耳朵想聽江汓的迴答。


    可他沒說話,反倒是傅瑤更加得意。


    她說:“你以前從來不屑碰我,昨晚,你還不是比誰都熱情。”


    耳朵裏像被灌了鉛水,很重,希望隔絕一切聲音。


    但我還是衝上前,一把推開傅瑤,然後走到江汓麵前。


    他見我,眸色驚詫一瞬,下一秒又平靜如水麵。


    “還舍得迴來?”他並不顧及傅瑤在場,把我拉過去,距離忽近,我舍不得掙脫。


    我也不繞彎子,深感絕望:“你和她睡了?”


    被我推遠的傅瑤過來就揚起手要賞我耳光。


    江汓手一攔:“你動她試試!”


    傅瑤冷哼一聲,不怒反笑:“我不動她,那有種你告訴她,你昨晚是怎麽睡我的?”


    我慢慢把視線從江汓的臉,下移到他腰腹以下。


    盯著那處,後悔沒有拿刀過來。


    如果我手上有刀,我一定會剁了它!


    “我就問你一遍,你和她,睡沒睡?”


    傅瑤聽了我的迴答,笑得燦爛。


    “小蘼,我跟江子是合法夫妻,睡也是合法的睡,倒不像你,被睡了,也是白……”


    “閉嘴!”江汓嗬斥一聲,“滾!”


    說罷他作勢拉我的手,可我一把甩開。


    “江汓,我死心了!”我很少叫他的全名,但這次,我連名帶姓叫了出口,“真的死心了!你以前說的話,那都是閑扯!我不會再信你!”


    話已經說完,我倒抽一口氣:“江汓,既然你有妻,我是真的沒有必要再待下去了,你與我父母之間的恩怨,你養我八年,就當你還清了,我一介女流,剛二十歲,能把你怎樣?嗬……還被你吃幹抹淨……你就可憐我,放了我吧!如果有下輩子,我給你當牛做馬,報答你放我一命的恩典。要不,我跪下給你磕一個?”


    江汓閉眼半瞬,再抬眼,他與我對視著發笑。


    他說:“小蘼,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我知道。”


    傅瑤站在一旁看好戲,雙手環胸,春風得意。


    “我有妻……”他的指向傅瑤,“你介意成這樣?”


    不,我不是介意他有妻,我是介意他睡了她。


    之前我可能會因為他腿折而覺得他跟她不會有什麽。


    可我清楚他腿完好。


    而且,謝紅給他下了藥。


    “我隻想要我自己的生活!”


    夏風吹幹我額頭上的汗水,不到正午,烈日依然很毒辣。


    “你要自由,然後下輩子給我當牛做馬?”江汓又低笑一下,“小蘼,我以為你懂我。既要走,就走吧!”


    他連句解釋都沒有就讓我走,還怪我不懂他。


    是,我是不懂。


    我認識他十年,十年,就是再陌生的人也知根知底了。


    可是我不知他。


    ……


    用所有力氣轉身,邁腿要往屋內走。


    穿過大廳,就是大門,可以出去。


    我跟自己說,江荼蘼,他腿是好的,行動自如,如果他追過來,你就別走了。


    可是盡管我走得很慢,盡管我刻意等他,身後還是沒有腳步聲。


    畢竟時間在走,畢竟我也再走。


    再遠的路都能走到,何況隻是後院到門的距離。


    所有的都不及你好。


    我可能命不好,得不到自己一切想要。


    想要的多麽?僅江汓一人而已啊!


    沮喪著走出江家,蔣蔚然靠著機車在馬路對麵抽煙。


    他單腿彎曲,另一條腿筆直。


    隔著夏日陽光,把最溫暖的東西盛進了側臉酒窩。


    迴頭看了一眼,可能我這輩子和江汓最大的關聯,便是他姓江,我也姓江。


    “走吧!”蔣蔚然扔了煙蒂,從兜裏摸出兩張機票晃了晃。


    ————


    b市。


    小半年了,我又迴到了這裏。


    鍾楚楚見到我的時候笑得花枝亂顫。


    她說:“舍得迴來了?”


    我一震,跟幾個小時前江汓的話一模一樣。


    聽起來,別有一番滋味。


    我點頭,她第一件事便是把匕首扔給我:“喏,物歸原主!”


    然後,所有弟兄都蜂擁而至,口口聲聲喊著嫂子。


    想要反駁製止,可任何事情,較真你就錯了。


    當他們是隨口一叫,我自己隨便一聽。


    當不得真。


    時差關係,此時已經晚上九點,他們為我和蔣蔚然接風洗塵。


    我頭一次豪爽到來者不拒,所有敬酒悉數照單全收。


    一輪一輪,我在酒中看到了他的影子。


    我知道是幻想,連喝醉了想的人都是他。


    可我們之間,何止隔著幾個小時的時差而已。


    我喜歡的人,他結婚了。


    “有沒有煙花!沒有的話去給我買!我要很多很多,如果沒有很多煙花,我要很多很多炮仗也成!去!”


    包子的臉特別清明,他看著蔣蔚然:“然哥……這……”


    “去辦!能買多少買多少!”


    夜裏十點,包子和幾個小弟跑進來說煙花已經買好,就在街邊放著。


    “排成一排,我要足夠十裏!”


    然後,包子又出去了。


    據說,他們挨家挨戶砸門,把能買煙花的商戶都敲起來,然後買下能買到的所有煙花。


    夜裏十二點,所有小弟,幾人一裏,人人麵前都是煙花,人人手中都有打火機。


    我醉醺醺地被蔣蔚然扶著。


    他帶我到樓頂站著。


    然後,我聽到自己胡言亂語,衝著電話一聲令下:“包子,讓他們放煙花,放煙花!”


    然後,隨著一聲聲撕裂夜空的響聲。


    原本沉寂的夜空炸裂了。


    一朵朵花火絢爛無比,我眼中都映了五彩的豔麗。


    如雷貫耳,漫天煙火。


    江汓,你接不接受我遲到的祝福。


    這十裏煙花,我隻祝你新婚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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