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該什麽表情的時候,那就笑吧!


    笑總是沒有錯的,尤其是自己人在身邊的時候。


    蔣蔚然喝下酒給我夾菜。


    其他人幾杯酒下肚便開始跳舞。


    他們認識不認識的都攪到一塊兒。


    蔣蔚然樂嗬嗬的把我的杯子放在他的另一邊。


    霧色蒙蒙,他拉起我就站起來,繞著篝火跑,越跑越快越快越笑……


    我知道我笑比哭還難看。


    腳下穿的是平底短靴,鞋底薄,跑起來石子會硌腳。


    其他人見我們那麽歡樂,全都在歡唿,也跟著跑起來。


    江汓沒在隊列裏,他在不遠處的欄杆上靠著,手裏夾著煙,目光深沉。


    我沒多看他,也不敢看他。


    前世他欠我那麽多,大概今生是來還債的。


    你知道麽……


    我們都還沒有見過海,就知道該在海灘上用手指寫下姓名圈個愛心;還沒有見過山,就知道要在登頂時高高跳起雀躍歡唿;還沒有嚐試初戀,就知道它必定夭折。


    重要的是,我們還沒有見過海枯石爛,就明白一意孤行會粉身碎骨。


    人總是自以為什麽都知道。


    而我現在,隻知道隻要江汓願意,就永遠有人醉笑陪君三萬場。


    他有這本事,我從來不懷疑。


    例如,傅瑤就是其中一個。


    但他寧願一個人,這一點我很意外。


    可能他天性喜歡孤獨,又可能他確實不愛這一出。


    可是,他在我身上施虐的時候,又令我產生他鍾愛情事的錯覺。


    永遠不要妄想看透另一個人。


    盡管他的心都剖開來給了你。


    那也很可能,是他粉飾過後的東西。


    那晚,我就這樣跟著蔣蔚然跑,在寒冷的冬夜,竟然跑出了汗水。


    最裏層的衣衫貼在後背,有些不適,但風吹過,又有別樣的感覺。


    蔣蔚然喘息著抱我抱緊,將我的頭按在他懷裏,然後跟我笑。


    所有人都在鼓掌,隱約聽到有人竊竊私語,說蔣蔚然真是個不錯的小夥子,而我跟他好般配。


    閑言碎語雖然不用聽在耳朵裏,人們可能隻是隨便說說而已,但是,鍾楚楚走了過來,她嘴裏咬著煙,咬在嘴角處,火光在臉上,似乎成了最開始認識她時候的那個年輕的樣子。


    那時候,她戰戰兢兢跟在王局身邊……


    在衛生間裏,說謝謝我替她趕走王局的上一個。


    她說,她喜歡王局。


    “小荼蘼,在想什麽?”蔣蔚然擰我的臉,我下意識躲開了,然後他的手就僵住。


    給他找台階下,我把臉湊過去:“小氣,好了,給你擰一下!”


    “哈哈哈……”他順著台階哈哈大笑,揉了揉我的頭發,“不擰,舍不得擰你,摸一下,摸一下……哈哈哈……”


    我們都口是心非,都在演戲。


    可是,全是用真心在應付。


    稍有不慎,跌落山崖,粉身碎骨,屍骨無存。


    “好了,秀什麽恩愛啊!知道你們好!”鍾楚楚聲音挺大。


    我和蔣蔚然相視一笑,隻有對方知道彼此眼裏是什麽,也隻有自己知道自己那一眼有幾分真。


    眼角餘光看到江汓手裏的煙頭被他扔在地上踩滅。


    之後,又喝了幾杯酒。


    我的頭有些昏沉,他們吵著要做遊戲。


    江汓帶著阿城往屋內走,卻不知道誰喊了一聲。


    “江總,一起吧!今晚的遊戲特好玩,這大冬天的,升升溫,咱抽紙條接吻……贏了的讓輸的做事兒,多過分都行,反正誰也不認識誰!”


    江汓沒做迴應,繼續往前走。


    但他們似乎不死心,非覺得江汓不在氣氛上不去。


    或許,是因為江汓很少紮堆這種事,所以他們非想拖他下水。


    最後,不知道是誰的什麽話,讓江汓迴心轉意。


    轉身迴來,每一步都踩得緩慢,在黑夜裏,篝火燃燒著,他像風雪夜歸人。


    歸來了這個臨時的隊伍。


    好巧,他們給他留的位置,就在我們對麵。


    剛好對著我跟蔣蔚然坐,他神情閑適,而我不知道我的表情是否自然。


    不必刻意表現,我說過,越是想表現得自然,越是適得其反。


    可明明前不久我們還在同一張床上,現在要我怎樣忽視他那麽真實的存在。


    “來,我們把男女的名字分開寫,自己寫自己的名字,寫完分開,男士在一個盒子,女士在另一個盒子。一會兒主持人抽。”


    “為了讓大家更熟悉一點,為這個遊戲做準備,我們先做一個小遊戲熱熱身。”


    然後,這人說了遊戲規則。


    林菀一直在雷虎耳邊私語。


    之後,他起身說自己不勝酒力,就帶著林菀先走了。


    在場的人自然挽留了幾句,但沒人真的敢強迫他。


    雷虎提起一瓶酒灌進嘴裏,轉瞬,那瓶子就空了。


    依稀能看到,麵具下那張臉上,不悅和不耐。


    他喝完,拍了拍江汓的肩膀:“江總慢耍!”


    江汓隻揚起眉,阿城便起身,擋在雷虎和江汓中間。


    雷虎最一咧,笑著走了。


    林菀跟在他旁邊,走路仍舊像沒有骨頭那般。


    熱身遊戲便是劃拳,很簡單。


    一群人大概有十幾二十個,分成三組,五六個人一組。


    蔣蔚然發話,說我的酒全都算在他頭上。


    我抿嘴笑,沒迴答。


    阿城端著酒杯過來,非要和我們劃拳。


    然後,我連連輸,每次都是蔣蔚然一個人喝,沒多久,便滿臉紅。


    我拉著他衣袖讓他別喝了,他醉醺醺地說著沒事。


    但我不想他再繼續喝下去,明擺著阿城是看準了我不會玩。


    “我喝,我自己輸了我自己喝!”


    我把杯子搶過來,然後自己喝。


    蔣蔚然從來不會對我強勢,他什麽都依著我。


    我一杯一杯喝著,頭暈的時候一抬眼,我看到江汓的身影在我眼前晃啊晃啊……


    熱身遊戲無非就是讓所有人多喝幾杯,待會兒做遊戲特才放得開。


    我頭暈得不行,靠在蔣蔚然肩上。


    開始抽紙條。


    第一把是女士抽男士。


    我把手往箱子裏一抽,看了半天沒看到上麵是什麽名字。


    蔣蔚然把紙條一把奪過去。


    “喲,我近水樓台啊!”


    說完就把紙條塞兜裏,然後把我拉到人群中間。


    其他幾個女生也抽完了,跟男士們配對好。


    主持人一喊開始,一個吻便落了下來。


    這個吻,跟以往的吻不同,跟以往我體會過的所有的吻都不同。


    我頭暈腦脹,知道是在遊戲,但已經不知道為什麽遊戲會成了這樣。


    感覺快被吻得窒息,感覺喘不過氣來了。


    可我沒有力氣推開吻我的人。


    我隱約聽到歡唿聲,也隱約聽到,吻我的人邊吻我邊說:“對不起……對不起,我控製不了,我不想再忍著……”


    他一隻手放在我腰上,一隻手托著我的頭。


    我能感覺到他吻得特別認真。


    可是,我不會迴應,我不習慣他的方式,也不懂他的章法。


    我似乎更習慣另一個人。


    一吻結束,我們不是第一名,也不是最後一名。


    剛好在中間,逃脫了懲罰。


    鍾楚楚是第一名,她很厲害地把男方吻腫了嘴唇。


    阿城遞過來檸檬水的時候,我才方有清醒。


    看向對麵的人,他剛才好像沒有參加遊戲。


    也不知道哪個倒黴的姑娘抽到他。


    他眼神陰鬱,暴風雨前的寧靜也不及他半點駭人。


    移開視線,檸檬水喝到一半,腦子還有點暈乎。


    第二局開始,是南方抽女方。


    我心裏一直打鼓,隻希望不要抽到我。


    一隻手揉了揉我的頭發,眼珠子轉過去,蔣蔚然看著我正笑得開心。


    很久,已經很久沒見過他笑得這樣開心了。


    酒窩在他臉上,是最好看的點綴。


    他,是真的很好看。


    好看到,能讓所有少女都為之犯罪。


    “你真好看!”我知道我在說醉話。


    蔣蔚然抓住我的手,放在他臉上:“小荼蘼,你知道剛才吻你的人是誰麽?”


    我低頭,他的手鬆了一些。


    “是你!”我輕聲說,“我知道是你,這隻是遊戲,我不介意。”


    然後,他的手鬆了,我放在他臉上的手也自然落下去了。


    “你隻當遊戲?”


    “嗯。”抓起那瓶檸檬水,把剩下的全部喝完。


    真酸。


    蔣蔚然一把搶過我的瓶子,手往我脖子上一伸,湊近:“如果我現在吻你,你還當做玩遊戲麽?”


    我拚命搖頭,可他已經湊過來。


    嚇得我急眼,直接推他。


    他笑,嚴肅而認真地笑:“對不起。”


    “不不不……”我垂頭,“是我對不起你!”


    男士們都抽完了紙條,我忽然聽到主持人在念我的名字。


    猛地抬頭,有個男人已經朝我走來,笑得奇怪。


    蔣蔚然站起來,可主持人適時地說:“既然是遊戲,就要尊重遊戲規則。”


    這時,江汓走過來,把手上的紙條往主持人手上一塞。


    主持人看了一眼:“江荼蘼?”


    我呆愣,怎麽會有兩個江荼蘼?


    多的那個,哪來的?


    “既然紙條是她的名字,那人我帶走!你們自便!”


    然後,我的手被人拉住,緊跟著被攔腰一抱……


    “不要跟過來!不然新賬舊賬一起算!”


    這話,江汓是說給蔣蔚然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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