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資格過問……


    “好,照顧好他!”我說完匆匆掛了電話。


    我知道,我沒有資格再多問,畢竟是我又一次莫名其妙的就玩消失。


    江汓再冤大頭,也應該不會再縱容我。


    也好,我以後,自己過吧!


    ————


    也沒有在酒店繼續住,而是連夜迴了我的出租屋。


    果真,江汓不在。


    我甚至習慣了一會到家就有他的身影。可現在,他生活過的痕跡還有,人卻不在了。


    放心大膽摘下口罩,我把自己摔在沙發上痛哭失聲。


    沒有哪個女生能夠接受自己在十幾二十歲的年紀,失去了自己的容貌。


    我平常縱然沒有在意外表到很嚴重的地步,可我怎麽會希望自己成這副鬼樣子


    我失去了一切,就在這個夜晚。


    再一次失去蔣蔚然也再一次失去江汓。


    我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見十歲以前的點點滴滴,畫麵最終停在那一聲巨響。


    我知道,巨響過後,在我往海裏跑的最後,把我敲暈的是江汓。


    然後我出現在江家。


    在我沒有去過的那個江家。


    然後,我在那裏生活了八年。


    江汓說到做到,果真替我父母養大了我。


    這個夢,我知道是夢,所以不願意醒來。因為夢裏我的臉沒有傷口。


    可隻要是夢,就都會醒來。


    ……


    第二天醒來,我的眼睛徹底腫了。


    原來是哭的麽?


    還是因為傷太重。


    是林菀,林菀毀了我。


    拉開抽屜,那把槍仍然塞在最裏麵。


    她毀了我,我為什麽應該忍下去?


    可我現在根本沒有力氣去做這件事。


    把屋子裏所有會反光的東西都收起來,給老師打電話請假。


    做完這一切,我才意識到我連出去吃飯的勇氣都沒有。


    就算下樓扔垃圾,我也戰戰兢兢,怕被認識的人瞧見。


    這樣的日子,無異於老鼠,躲在陰暗逼仄的角落,見不得光,隻有偶爾走動,逃竄一般。


    江汓也果然沒有來找我,盡管隻要他想,就可以找得到。


    把槍塞進包裏準備去我被綁的地方找林菀那天,b市下了第一場夏天的雨。


    來得急,去得快。


    世事也正如此說變就變。


    正如,我還沒走到那裏,就再一次遇到鍾楚楚,這次是她一個人。


    她的肚子看起來又大了些,仍舊寬鬆衣裳,素顏平底鞋。


    頭發綁著簡單的馬尾,和第一次見到她的模樣截然不同。


    “你去哪兒?”她主動走了過來,盡管行動遲緩。


    我戴著口罩,穿著灰色衣服,她還是把我認出來了。


    “你,出院了?”


    她看了我好一會兒:“臉怎麽了?”


    聽了她的問題,第一件事便是轉身要走,卻被她叫住。


    “小蘼,我認為我們可以談談!我保證,今天的談話我不會向任何人提起。”


    我再也繃不住了,所有的委屈都湧上心頭。


    說一說也好,說一說……


    大概心裏不會這樣悶得慌。


    我們找了最近的一家咖啡廳,雖然可以在卡座,但我還是堅持要了包間。


    當我摘下口罩,撥開額頭上頭發的那一刻,鍾楚楚瞪大了眼睛,好久都說不出話。


    她就看著我,看了好久,直到眼裏蓄滿淚水,直到淚水滾落。


    “你別哭!”我把口罩戴上,“我已經哭過了,已經接受了。”


    鍾楚楚上前,把我的口罩取下來。


    她把手放在我臉上,小心翼翼的,不敢用力,手都在抖。


    我不明白她為什麽會有這樣的反應。


    她似乎,比我還難過。


    “你還這麽小,這麽年輕……”鍾楚楚嚴重帶淚,“招誰了?林菀?”


    她很聰明,也了解我,更知道我不會因為雞毛蒜皮的事情和別人鬧到這樣結仇的地步。


    我點頭。


    鍾楚楚拉著我的手坐在沙發上。


    “江總不知道吧?”


    “嗯。”我特別委屈,但就是不想哭,“你也別告訴……別告訴蔣蔚然。”


    雖然他現在並不關心我。


    鍾楚楚愣了一下,點頭。


    那天,我已經盡量縮減整件事,但說到一半的時候,還是沒忍住潸然淚下。


    然後抱著鍾楚楚嚎啕大哭。


    終於,終於在這麽多天以後,我把委屈都說了出來。


    就像掉進海裏的人,突然抱到一根浮木。


    不管她和蔣蔚然是什麽關係,也顧不上我們之間有什麽過節……


    “楚楚姐……楚楚姐……”我哭得委屈,“我疼……疼……”


    鍾楚楚抱著我,手就在我背上一下下的拍著。


    “我知道,我知道……我也疼過,我也疼過……”


    她的語氣很絕望。


    “楚楚姐……你……”我吸了吸鼻子。


    她搖搖頭:“沒事,我那些事兒都過去了,你甭擔心。你這張小臉……打算咋整?還哭?怕它好太快?”


    我額頭抵在她肩上,似乎這一刻,她真成了我姐。


    人在這樣脆弱的時候,不管身邊是誰,隻要拋出一根橄欖枝,那必定得感恩戴德地接著。


    “我……該迴去了。”我起身。


    鍾楚楚擦了擦臉:“你還要去找林菀那丫頭?找到她能做什麽?也劃了她的臉?”


    我愣著。


    他起身:“你包裏有刀吧?”


    呆了一瞬,沒說話。


    “問你話呢!”鍾楚楚走過來,“是不是?有刀?”


    我點頭。


    “你別亂來!”鍾楚楚拉著我,“你以為林菀還在那裏等著你呢!”


    ……


    但我還是去了,我到了他們管我的地方,巧的是,門虛掩著,壓根兒沒關。


    我推門進去,裏麵一片狼藉,卻空無一人。


    地上還有血跡,但已經幹了。


    看來幾天前就沒人了。


    我摘下口罩走進去,全身都在發抖。


    也不是一定要報複,隻是覺得我拳頭都打出去了,卻打在空氣裏。


    這種滋味令我咬牙切齒。


    之後,我像一個喪家犬一樣出去了,一路走,一路唿吸困難。


    但我沒想到,林菀主動找上門來了。


    她就在離我住的小區不遠的地方。


    我見到她的時候,都驚呆了。


    沒有頭發,鼻青臉腫。


    她見到我就在發抖,赤著腳,特別髒。


    一看到我,她就跪下、


    抓著我的褲腿:“小蘼,小蘼,你原諒我,你原諒我……我錯了,我錯了!”


    說著她就鬆開我,自己扇自己耳光,一個接一個,一個比一個響。


    這是唱哪出?


    我盯著她沒動。


    我以為,我再次見到她的時候,我會不顧一切地往她身上捅刀子或者扇耳光。


    可是我沒有,我完全動彈不了。


    周圍偶爾有行人,可林菀就像沒看到一般,一個勁兒往自己臉上抽耳光。


    “要是不行,你打我,你來打我!”


    她抓著我的手就朝她臉上招唿。


    我抽迴手,冷靜地從包裏掏出刀子。


    她嚇得直接坐在地上,可是沒有逃跑。


    “說吧!”我的刀子在她光頭上劃了劃,“你是受人威脅了?”


    不然,她怎麽會突然轉變。


    林菀如同驚弓之鳥:“沒有誰,沒有誰威脅我,真的,小蘼……”


    “你閉嘴,別叫我小蘼,小蘼也是你叫的?”我眉頭壓低。


    刀在紮向她肩膀的時候,我的手是抖的。


    但我還是紮過去了,而且特別用力。


    十歲那年的一幕再次從腦海中一閃而過。


    當年我也是把刀子紮進了江汓叔父的身體。


    “啊……”林菀尖叫。


    我也不顧她的喊聲是不是會引來偶爾的過路人的目光。


    一腳踹過去,然後一拳又一拳地往她身上打。


    我不是個特別心慈手軟的人,尤其是對林菀。


    她要了我的命,她讓我這段時間都不得安寧,我也沒有理由對她客氣。


    “誰把你頭發剃了?”


    “沒……沒誰,是我自己。”她還是咬緊牙關不鬆口。


    我拎著她的衣服:“走,跟我走!”


    把她帶到我住的地方,二話沒說把她綁起來,她也沒反抗,就是一直發抖。


    “江荼蘼,你別太過分了!”她鼻青臉腫的樣子看得我疑心病都起來了。


    她不是和那群小混混關係挺好的,怎麽會還有人敢收拾她。


    我把林菀扔在角落裏,用毛巾把她的最堵上。


    從來沒想過有一天,我會做這種下三濫的事情。


    “林菀,隻要你告訴我,你今天突然來找我的原因,我就放了你!”說完這句,我才摘下口罩,指著臉,“這個,拜你所賜!現在成這樣了!”


    林菀臉上有驚恐,卻又突然狂笑起來:“江荼蘼,我們之間的恩怨也不是一朝一夕了!你不就是贏在有江總和蔣蔚然幫你麽?如果沒有他們,你算哪根蔥?”


    我摸了摸臉上的傷口,凹凸不平。


    “你錯了,林菀,如果沒有他們,我會幸福得多。”


    如果沒有江汓,我的生活會很平靜,正常的人是我沒有那麽多人。


    如果沒有蔣蔚然,我也不會和林菀結仇。


    所以,我寧願沒有認識他們兩個。


    林菀嘴上仍然笑著,但她眼裏全都是淚水。


    “別給我說這些沒用的,既然落你手裏了,是我活該!”林菀仰著頭,“你也別說太多,如果你今天弄不死我,以後……”


    “不可能有以後!”我笑,“今天,我不把你林菀整服了,我以後指不定遭什麽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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