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水終於退去了,來勢兇險的大河依依不舍的讓出了它侵占的一半多的領地,同時忍痛放棄了千千萬萬的魚蝦子民。與大河斷了聯係的支流就像失去了奶水的娃娃,絲毫經不起大地的滲透能力!也就一兩天的時間,大片的水域不斷的變小,甚至好多地方都出現了幹涸。

    風雨過後,才現彩虹。如此沉重的災難也曆練了秦老二又樸實的人們,讓人們更加珍惜這來之不易的生活。大河給村落帶來了災難,但同時也給村落帶來了大量的魚蝦等水產,這不水剛退去,村裏的人就已經迫不急待的去抓魚了。

    村落的河床裏原是積聚千萬年的白沙子,白茫茫的沙粒在河水的衝刷和風兒的吹拂之下,勾勒出一道道波粼粼的溝壑,讓人們情不自禁的想要光著腳丫在上麵感覺細沙的輕撫。人們在平坦的沙地裏開墾出一片片小小的田地,種上些耐旱的農作物,來增加些收成。這次大水卻給白沙地的河床及其周邊鋪上的大片的膠泥,厚重的更像是倒塌的城牆,幹枯的失去水分的膠泥皸裂的張開了一道道大口子,仰望著蒼天仿佛在渴望龍王打個噴嚏給點水分,大片皸裂的膠泥連線澆築成了方圓,村落裏的張老漢站在膠泥上更像是站在了一隻無限大的烏龜殼子上。

    在去往大河邊的道路上,一灘灘死水坑裏反射著晶瑩的陽光,一條條或者一堆堆死魚在幹涸的小坑裏掙紮著去了西天極樂世界。隻見那些個大魚努力的張開著帶滿泥土的嘴,好像在極力適應著用肺唿吸,幹癟的蒸發了水分的身軀裹著厚重的泥沙,朦朧發白的眼珠子直勾勾的仰望著蒼穹。幹枯的河道一派荒涼的景象,張老漢顧不得這些,他直直的朝著他的目地走來。

    俗話說,吃魚沒有捉魚樂。張老漢深有體會,他打了將近一輩子的魚,卻從來沒有厭煩過,甚至村邊的河裏沒水幹枯了,他會奔上好幾十裏去別的河流打漁。張老漢一大早就出發了,沿途幹枯的河道,張老漢在尋找一個合適的水坑,這是什麽東西啊?眼前是一排不大不小的樹,樹上沾滿了汙泥,樹周遭是被大樹攔截下來的汙泥,柴禾棍子,破布,爛骨頭等雜物,汙泥等下麵還有沒有完全幹枯的河水。這個時候隻見一株彎的要著地的大樹下貌似一個小孩趴在樹幹上移動不動,遠遠的張老漢思慮了一下感覺有些奇怪,他走到近前一看不禁嚇了一跳,那果真是一個小孩,一個被淹死的小孩,肮髒的破衣服裏的身軀已經腐爛,滿身爬滿了惡心的蠅蛆,張老漢幾乎要嘔吐了,這時突然,一隻殘眼從眼眶子裏掉了下來,滾到了張老漢腳邊,透過層層包圍的蠅蛆,在盯著張老漢直直的看。

    太瘮人了,張老漢的心髒都打了一個哆嗦,他趕緊加快了腳步,試圖甩開這種惡心的場麵,但是那個死去的影響卻像長了翅膀緊緊地跟著張老漢不放,一直在老張耳朵旁邊嘟囔,一直在張老漢眼前浮現,一直跟在在張老漢的右膀左肩。

    而就在前兩年,張老漢也經曆了一件特別詭異的事情。

    張老漢是個賣菜的,每天天不亮就爬起來了,胡亂的洗漱一番,然後用駝上兩籮筐菜,帶上秤,秤砣,以及必要的銅子零碎的銀子之類,雙肩扛著鮮嫩的蔬菜晃晃悠悠的就出發了,走在幽靜的田間小路上,清風吹拂,花開鳥鳴,萬物翠綠,生機勃勃。張老漢一路上也是愉快的哼著小曲,徑直朝著鎮中心的菜市場走來。

    張老漢不是水月鎮的村民,他們家住在水月鎮不遠的映月村,從張老漢他們家到鎮上的菜市場,路上要經過一條小河,這條小河是天沙河的一個支流,彎彎曲曲的小河上是一座用木頭搭建的小橋,小橋破舊不堪,卻承載著張老漢和眾鄉親們辛勤和汗水和豐盈的收獲。

    每天賣完菜也就將近中午了,張老漢順便在水月鎮的小市場上吃些東西,吃飽也不在鎮裏待著,直接就打道迴府了。風來了,迎著風,雨來了找個地方避會兒,豔陽高照時就忍著,心情好的時候就哼一道的小曲兒,就這樣日複一日,年複一年。

    而故事,就發生在張老漢賣完菜迴家的路上。

    那是一個盛夏的中午,炙熱的陽光曬得大地治一直像狗一樣喘,張老漢賣完菜吃飽了飯,又灌了一肚子涼水,可是炎熱還是無情的蒸發這張老漢身上的水分,不過張老漢今天還是很高興,今天是他可愛的孫女的生日,張老漢用賣菜得來的錢給孫女買了件小禮物,為了討孫女的歡心,也顧不得天氣的炎熱,直接裝上家當就往迴家的路上趕來。

    走到半路,張老漢實在是口渴難耐,而水壺裏的水也已經喝光了,於是張老漢加快了速度,前邊不遠就是那條小河,張老漢可以痛痛快快的喝個飽!那時候的小河,清淩淩的水,透徹見底,在小河邊都可以看的成群結對貪玩的小魚兒。村民們從來都不嫌河裏的水髒,渴了就喝個痛快!可以說,是這條小河養育了這一方的人。

    張老漢終於來到了小河,於是他把籮筐放好,放在了小橋邊上,拿起水壺到小河邊喝水。甘甜的水滋潤著張老漢的嘴唇,順著喉嚨流下去,一直滋潤到張老漢的心田。

    可就在這個時候,詭異的事情發生了。

    那個時候是盛夏,大中午的天氣,一人多高的玉米地成片成片的包圍在小河旁邊,密密麻麻的濃綠植物耷拉著被曬蔫的葉子,知名的不知名的蟲子亂叫著,有時候還有一兩隻兔子從路邊的玉米地鑽到路另一邊的玉米地裏。此時,除了這條通往村裏的路,就隻剩下路上的張老漢一個人,一個人身在這濃濃秘密的莊稼地裏,抬頭是廣闊的天,低頭卻隻有巴掌大的視野。當然如果算上死人,還有不遠處小樹林裏的亂墳崗子。身在這樣的處境,如果不是張老漢膽子大,飽經風雨,著實有種瘮人的感覺。

    張老漢喝完水準備往迴走,剛用雙肩扛起籮筐走了幾步卻發現秤砣不見了,他記得明明把秤砣緊緊地拴在了車架子上,不至於丟了呀。張老漢迴頭看看迴來時的路,彎彎曲曲的延伸到遠方。“唉,迴去找找把。”張老漢雖然不情願,因為他要急著給孫女帶迴生日禮物,但是秤砣跟了他幾十年,心裏都落下感情了,於是他決定迴去找找。

    就在張老漢迴掉車頭的一刹那,他無意間瞟到了小河上漂浮著一隻黑乎乎的東西,至於小河上漂著的東西他見的多了,死魚,枯樹枝,還有泡腫脹的死人!可今天的這個東西他卻感覺有些納悶了,那是什麽呢?

    於是張老漢迴頭再看,那東西不是別的,那不正是他的秤砣嗎?!怎麽會這樣?這條小河雖小,但至少也有一米多深,秤砣怎麽就,怎麽就飄在了誰上呢?張老漢不禁心裏一驚!

    難道是秤砣底下有什麽木板之類的東西嗎?不像啊,雖然水有些深,顯得有些渾濁,可不至於連個木板子也看不見啊?更何況水是流動的,而那個秤砣靜靜的浮在水麵上一動也不動!

    烈日下的陽光依然強烈,沒有一絲風,周圍靜悄悄的,沒有一個人。濃密的田地,黑森森的綠,綠的讓人發慌……

    張老漢穩定了一下緊張的情緒,他想就算有水怪,也不會竄出河裏出來傷人,要不就不會玩這樣的鬼把戲,但伸手去把秤砣撈迴來也的確有些冒險,畢竟這件事太蹊蹺了,而且秤砣漂浮的位置是那麽詭異,那個距離正好是人需要趴在小橋邊,伸出半個身子才能夠得著的位置。

    “肯定有什麽貓膩”,張老漢心裏這麽琢磨著。突然,張老漢心生一計,他在路邊撿了一塊石頭,輕輕地往水裏一拋,隻聽咕咚一聲,石頭便沉進了水底。張老漢更加迷惑不知所措了。這時,天,依然很熱,張老漢的心卻降到了冰點。

    “算了,不要了!”張老漢自言自語的說了一句,轉而推著車子要走,而恰在此時,那個秤砣突然動了,並且有往下沉得趨勢,張老漢猛的轉身迴頭,秤砣卻安然無恙的漂浮在水麵上。

    張老漢再也不忘迴頭看了,竄上自行車,拔腿就使勁的騎啊。此時,秤砣以比老李蹬車還快的速度沉到了水底,隻留下小河上,一波一波的漣漪……

    想起這些事情來,張老漢甚至有些不敢前行了,他的心開始打退堂鼓了,今天的事情太過詭異了。“不行,一個大男人有什麽可怕的,笑話”張老漢撞了撞膽量,頭也不迴,大步前行。

    到了目的地張老漢盡量控製著自己不再想剛才的事情,這是一個被大水衝刷形成的大深坑,大深坑有十幾米深,張老漢站在深坑的底層就像仰望天空的蛤蟆,周圍的淤泥和沒有淹死的雜草映襯著陰暗潮濕的泥沙,顯得格外的荒涼。村落裏有個古老的傳說,像這樣大的水坑是大河裏的一隻千年巨鱉在水裏發怒時用四隻巨大的腳掌刨製出來的。至於那隻千年巨龜,誰也沒見過。這時大深坑裏的水已經少了許多,他找好了位置,雙手握緊漁網,身子稍微後仰,然手四肢一齊用力,束縛在一起的大網被高拋在了半空中,嘩啦啦,沉重的漁網被甩成了一個大圓圈扣進了水中。靜靜的死水坑裏的水麵的死一般的平靜被打破,深水坑裏除了活著的魚就隻有活著的站在岸上的張老漢。這不禁讓人心理有種放不下的石頭的沉重的感覺。突然水坑的中央突然劃過一道漣漪,緩緩的向中央擴散,巨大的波紋浮動著卻突然迴旋,水中心突然形成了一個達大漩渦,而後又恢複了平靜,張老漢看了一眼,感覺有些蹊蹺,憑他多年來打漁的經驗,這絕對不是漁網入水該有的景象,但他沒有在意也沒有細想,繼續捕撈他的魚。

    這時候,不知不覺的天突然陰了,漫天的烏雲把夏末的天遮蓋的嚴嚴實實,四周一下子就成了黑夜一般,張老漢心想不妙,趕緊撈魚準備迴家,就在此時,河水中央又開始產生了迴旋的漩渦,巨大的波紋又開始擴散,突然間,死水坑裏的水毫無征兆的濺起了一米多高的波浪,張老漢一陣心驚趕緊收網,這實在不是什麽好的兆頭,水裏難不成有什麽水怪不成?張老漢開始心虛了,他突然發現偌大的水坑裏就自己一個人,剛才見過的腐屍又展現在他的腦海裏了,那隻惡臭恐怖的眼!張老漢緊張到了極點,魚也不捕了,網也不要了,還是小命最重要啊。於是他趕緊往迴撤,然而就在一瞬間,他突然被水邊光滑的汙泥滑到了!直挺挺的塞進了死水坑裏,張老漢急急的掙紮著,他甚至能感覺到在水坑裏哪些是河水,哪些是自己流出來的汗,突然水坑的中央,緩緩的有一隻東西浮出了水麵,那是一隻骷髏!突然刷白的骷髏頭眼眶裏鑽出一隻泥鰍,撲通一聲,又進了水裏,張老漢甚至感覺那隻泥鰍正向他遊來,要鑽進他的眼珠子裏似地。他不禁更加掙紮了,他甚至忘記了自己會遊泳,在水坑裏苦苦的掙紮著!天啊,整個骷髏頭都露出了水麵,白灰般的腳趾骨架居然能夠漂浮在水麵上,骷髏頭一聲不響,緩緩的朝張老漢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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