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節晚自習幾乎過半了,江雨煙還是什麽也學不進去,手中握著早已枯尖的鋼筆,肘下壓著依舊空白的代數提綱,眼睛則不厭其煩地打量著前桌“他”的背影——端正、標準的腦型,整齊烏黑的頭發,青春煥發的頸項,單薄瀟灑的背脊……不知是第幾次,她想起去管束自己那動輒開小差的視線,可是迴到桌麵上,卻仍舊視而不見印滿學問的代數提綱,一顆心似乎一直在半空中徘徊不定。輕輕歎了口氣,江雨煙套上筆帽,抽出政治課本,改背政治題。可是,一行讀了近十遍竟不知所讀為何物,隻好搖搖頭,合上書,推至一邊。想了想,還是決定做代數題,便又重新拔去筆帽。一道繁瑣的三角函數證明題被她解得一塌糊塗,心情也越發煩躁不堪,她摔下鋼筆,又扯過了英語書,被摔下的鋼筆賭氣地順著傾斜的桌麵滾落掉地,一直軲轆到方瀟瑤的腳邊。方瀟瑤很明白發生了什麽事,卻依舊紋絲不動地坐在那裏。

    “喂,鍾笑。”江雨煙喊道。

    鍾笑跟受了驚似的旋過頭來。

    “麻煩你揀一下鋼筆好嗎?”

    “啊,好的好的!” 鍾笑飛快地哈下身子,稍後,他慢慢地抬起頭來,一臉的哭喪相:“他……”他指了指他那霸氣十足的“同座”,“同座”斜睨了他一眼。

    “啊不,是我……我夠不著。” 鍾笑解釋道,無奈而委屈的。

    “好吧,謝謝你。”江雨煙說,豎起眉葉,咬了咬嘴唇,狠狠地瞪著從中作梗的惱人“前座”。

    方瀟瑤用後腦勺洞悉了這一切,他抖著一條腿得意了一會兒,終於彎下他那高貴、威嚴的腰身,將護在腳下的那支一路投奔而來的鋼筆拾了起來,小心地吹了吹,又仔細地擦了擦,一個沒留神兒,鋼筆又從他手中脫落了下去,方瀟瑤急忙又低頭去接,不料一頭碰到桌角上。

    江雨煙忍不住掩嘴偷笑。

    方瀟瑤揉著受傷的腦門,風度翩翩地側轉過來:“上帝告訴我們,做好事不一定能夠獲取迴報,但卻要付出代價,阿門!”

    方瀟瑤自做主張地把鋼筆放入江雨煙的文具盒中。江雨煙止住笑,沒理睬他,打開英語書,自顧自看著。

    方瀟瑤瞧了瞧江雨煙的桌麵,笑道:“又是政治、又是英語,你到底學哪一門?”

    江雨煙照舊無聲地看自己的書,不睬他。

    方瀟瑤微笑著好脾氣地注視了一會兒江雨煙,半自言自語地說道:“真可謂一心二用的典範。”

    “不敢當,那是你的本事吧。” 江雨煙道。

    “這麽說你我是‘同病相憐’嘍?”“你是一心‘多’用。” 江雨煙小聲辯解道,低著眼簾。

    方瀟瑤神情脈脈地注視著江雨煙,注視著她那張清麗脫俗的臉龐,注視著她那排長長翹翹的睫毛,一句肺腑之言從喉嚨深處輕輕飄出: “我是弱水三千,隻取一瓢飲……”

    她的長睫毛陡地一顫,越發不敢抬起眼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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