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申機臉色陰沉,他推開入酒往長公主的書房去。


    長公主的書房外把守的侍衛看著陸申機衝過來,一時之間有些猶豫,不知道要不要攔下來。


    入酒笑嘻嘻地衝著那兩個侍衛點點頭,那兩個侍衛從鬆了口氣退到一旁。若是讓他們攔著陸申機,他們兩個可真的擔心自己會不會小命不保。


    “不是說過了不要進來吵我嗎?”長公主斜躺在臥榻上,合著眼小憩。她查閱了太久資料,躺一會兒歇歇眼。


    陸申機在臥榻前站定,說:“是我。”


    長公主驚訝地睜開眼,對陸申機衝進來的行為十分詫異。


    “你現在需要一個人坐守邊境鎮壓,最適合的人選是我,讓我去。”陸申機沉聲說。


    沒錯,長公主這幾日正在為去邊境鎮壓敵軍的人選犯愁。在之前的很多年,都是陸申機守著大遼的邊疆。後來戰亂五年,國中四處調兵,那鎮壓邊境之將也是時常更換。如今戰事剛歇,就不得不考慮重新找一個人長久地鎮壓在邊境之地。


    大概是因為之前的那個人是陸申機,再選就怎麽都不滿意。


    長公主點頭,道:“沒錯,你是最合適的人選。你又為何願意迴到軍中了?”


    陸申機沒有迴答長公主的問題,隻是冷漠地點了下頭,道:“好,其他的事情交給你了,什麽時候出發另行通知我就成。”


    陸申機說完,轉身就朝外走。


    “陸申機!”長公主從臥榻上起身,她追上陸申機,攔在他麵前,皺眉問:“給我你願意迴到軍中的理由,否則我不會把兵權重新交給你。”


    陸申機看著她,問:“你是不是以為我看重兵權超過一切?”


    長公主微微怔了片刻。她曾經是這麽認為的,所以當初才會用兵權要挾他和離。可是後來他不僅願意與她和離,甚至將全部兵權雙手捧上。


    長公主心裏是有過疑惑的。


    “正如你說言,我隻會打仗。把兵權交給我你可放心。”陸申機貪戀地望著長公主的眼睛,“我知道你要改嫁了。”


    長公主瞭然,“本宮……”


    陸申機打斷她的話,說:“我沒有要阻止你的意思,因為我沒有資格。改嫁錦熙王對於你大有好處,可以讓你至少早三年除掉朝中老臣一派,早日除掉心中大患。而我又能拿出什麽好處來阻止你呢?我沒有,我一無所有。”


    陸申機緩緩搖頭。


    陸申機冷靜地不像往日的他,他越過長公主,大步往外走。


    長公主忽然握住他的手,她堅定地說:“錦熙王與你相比不過螻蟻。”


    “可是這不重要。”陸申機轉過頭來望著長公主的眼睛,“映司,你把你的一切都給了這片江山。又豈會在意一場政治聯姻?”


    陸申機轉過頭,堅毅地往外走。


    長公主沒有鬆手。


    陸申機望著兩人相握的手,他忽然咧嘴充滿痞氣地笑了一下。他說:“我沒認識你之前整日胡作非為,是整個皇城出了名的浪蕩子。別人跟我指著馬背上的你,說你是最艷的那支花,說你是枝頭唯一的鳳凰,說你是整個皇城公子哥兒心中的那一輪明月。我和他們一樣向你獻好,可是你誰也看不上,誰也不放在眼裏,甚至連那些向你獻好的人名字都記不住。隻有一個例外——葉蕭。”


    陸申機嫌惡地皺了一下眉,“葉蕭出身將門,他更是年紀輕輕便從軍,更是有一手高超的箭法。我不服氣,所以加倍練習,非要超過他。非要做一個箭法高超的大將軍。”


    長公主輕笑了一聲,有些無奈地說:“你已經把葉蕭逼得遠離軍中,隻能躲在江湖,他甚至很多年都沒再拿過弓箭了……”


    陸申機卻收了笑,道:“我們剛成親那兩年你吃了很多苦,一年裏頭我大部分的時間都在外打仗,而我母親不是一個很好相處的人,她沒少給你難堪,甚至讓你失去了我們的第一個孩子。”


    長公主便也收了笑,無論何時,隻要想到當年失去的第一個孩子,她的心裏還是會難受。當時已經七八個月了,胎兒早已成型,那是一個五官更像陸申機的男孩。她當時不過剛剛十六歲,抱著那個鮮血淋淋的死嬰整整一夜。當時陸申機在外打仗已四月未歸,而那個被她稱作“母親”的陌生女人叫了戲班子在後院聽戲。


    長公主的冷血絕情又不是天生就有,她年少時也隻不過是個天真的小姑娘,初嫁為人妻為人媳時不乏茫然無助。那些不堪的苦楚和掙紮不過一步步熬過來的。她別開眼,有些疲憊地說:“都過去了,何必再提。”


    “是啊,都過去了,一眨眼這麽多年都過去了。”陸申機有些悵然。


    他們兩個人之間經歷了太多的事情,可大部分的事情都不愉快。一樁樁、一件件,成為一道又一道的溝渠橫在兩個人之間。


    陸申機有些眷戀、又有些痛苦地望著長公主,他說:“多年前無硯曾經問過我為何要從軍,我曾以為是為了兵權在手所向披靡的威風,後來以為是為了國泰民安的大誌。直到如今我才明白,隻是為了你。你愛這片江山,那我就替你守著它。隻要我活著,敵軍就不能踏入大遼半步!”


    長公主心中被巨大的震撼充盈,她失神的剎那,陸申機抽出了自己的手,一步又一步艱難離開。


    門開了,又關上了。


    長公主立在原地許久未挪動半步。


    書房的門忽然又被人撞開,長公主僵硬地抬頭望著出現在門口的陸申機。


    陸申機大步衝進來,將長公主整個人擁在懷裏,他雙臂逐漸收緊,恨不得將長公主揉進自己的身體裏。


    “映司……”千言萬語不敵念一句她的名字,隻是這樣在她耳畔喊她一句,仿佛已經用盡了全部力氣。


    陸申機痛苦地閉上眼睛,已有淚水落在長公主的發間。


    過了好一會兒,長公主才艱難地抬手,攬住陸申機的腰。她閉著眼睛忍著熱淚,將臉貼在他的胸口去聽他熟悉而陌生的心跳。


    她說:“我等你迴來。”


    第76章 聘禮


    第二日一早, 錦熙王同媒人媒人一起來長公主別院下聘禮了。


    方瑾枝驚訝地張大了嘴巴,她呆愣了片刻,然後提著裙角小跑進屋。


    “三哥哥, 三哥哥,你醒了沒有?哎呀別睡啦, 出大事啦!”方瑾枝蹲在床邊使勁兒搖著陸無硯的胳膊,水色的裙擺如荷葉般鋪展開。


    陸無硯有些艱難地睜開眼睛,他看了方瑾枝一眼,嘴角揚起一抹笑來,又果斷地閉上眼, 悶聲說:“乖,出去玩。我再睡會兒。”


    “哎呀!你別睡了!真的出大事兒了!”方瑾枝越發用力搖著陸無硯的胳膊,“錦熙王來下聘禮了,他要娶你母親!怪不得大舅舅昨天會闖進來,而且昨日大舅舅的臉色那麽差!大舅舅一定提前知道這件事情了……這下可怎麽辦呀?長公主真的要嫁個那個好醜的錦熙王嗎?還有……大舅舅一定會好難過吧……”


    陸無硯不由笑出聲來, 在方瑾玨絮絮的訴說中,他已經將事情知道了個大概,他的困頓也被減去了不少。


    他睜開眼睛,將蹲在床邊的方瑾枝拉起來拉到身邊坐下。他說:“錦熙王怎麽說也是你名義上的父王,你就這麽說他醜?”


    “三哥哥, 這都什麽時候了,你怎麽還能笑話我呢?難道你不希望長公主和你父親和好嗎?難道你希望長公主要嫁給錦熙王嗎?不對……錦熙王還有王妃呀!他怎麽可以迎娶長公主呢?”錦熙王妃的眉眼在方瑾枝眼前晃過,一想到她,方瑾枝心裏更加疑惑。


    陸無硯收起臉上的笑, 沉聲說:“錦熙王妃應該已經不在了。”


    “什麽?”方瑾枝驚訝地一下子站起來,“怎麽會不在了呢?我昨天還見過錦熙王妃呀!”


    “大概……病故了吧。”陸無硯似隨意地說。


    方瑾枝連連搖頭,道:“不會的!我昨天見到錦熙王妃的時候,她的身體很好,根本不像生病的樣子呀!”


    陸無硯但笑不語。


    方瑾枝不由沉默下來,她好像明白是怎麽迴事兒了。她訥訥地說:“三哥哥,你的意思是說錦熙王為了迎娶長公主殺害了錦熙王妃嗎?可是王妃是他的結髮妻子,他怎麽可以殺害自己的妻子啊!”


    陸無硯沒有立刻迴答,他才想了想,說:“你知道錦熙王為什麽沒有女兒嗎?”


    方瑾枝搖頭


    “錦熙王妻妾成群,每年都要抬好幾房姨娘,然而他一共隻有五個兒子。”


    聽陸無硯這麽說,方瑾枝就更加疑惑了。


    陸無硯繼續說:“因為那些女兒都已經死了,或者說還有其他的兒子也死掉了,如今的五個兒子是後宅爭鬥之中好不容易活下來的。”


    方瑾枝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沒有立刻將自己的疑問問出來。而是想了想,將事情捋一捋,有了一些頭緒之後,她才偏著頭望著陸無硯,有些猶疑地說:“三哥哥的意思是錦熙王妻妾成群,那些妻妾之間為了爭寵,不惜謀害自己的或者別人的孩子是嗎?都是做母親的呀!怎麽能夠那麽狠心去傷害小孩子呢!而且就算這是真的,那麽這跟你說的是錦熙王謀害自己的王妃又有什麽關係呢!”


    陸無硯繼續給她解釋:“那些死掉的孩子中,表麵是死於那些爭風吃醋的女人。而實際上,卻是因為錦熙王。錦熙王不喜歡女兒,並且對女兒十分嫌棄。他曾經有一件小事要去求一江湖人士。那個江湖人士乃極兇惡歹毒之人,對十分有著幾近病態的喜歡。錦熙王為了將事情辦妥,不惜將自己的長女送給他。那個小姑娘當時才六歲。”


    “天吶!”方瑾枝驚住了,臉上都不由浮現出一抹慘白。


    “所以正是因為錦熙王不喜歡女兒,那些討好他的妻妾更不把女兒當迴事。掐死自己的女兒陷害別人,或是指使自己四歲的女兒推嫡子進湖水之事層出不窮。所以,這樣的錦熙王又豈會在意一個女人的性命?”


    方瑾枝不由想起錦熙王妃來。那個她隻見了一麵,還喊了幾聲“母妃”的女人。方瑾枝昨日還驚訝錦熙王妃的美,她的梳妝檯上還擺放著錦熙王妃送給她的見麵禮。


    因為沒有見過方瑾枝,錦熙王妃按照性格、模樣挑了不同種類的首飾。無論是文靜的、活潑的、俏麗的、濃艷的人,都有合適的見麵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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