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是這樣……那、那然後呢?”方瑾枝匆忙問。


    “三位少爺闖進去以後,看見八少爺、九少爺、十一少爺和十二少爺正吃茶、下棋呢!而三少爺這今日根本不在垂鞘院!”


    “啊?”方瑾枝有點懵,“三哥哥真的不在垂鞘院?”


    “三少爺究竟在不在那誰也不清楚,可是這幾日,四位少爺在垂鞘院裏的確一迴也沒見過三少爺。三少爺身邊的那兩個丫鬟,入烹和入茶,真的好吃好茶地伺候著四位少爺。”喬媽媽皺著眉,“三少爺這事兒做得也古怪,就是把人扣著,然後讓人守著不讓他們離開,而他也不見他們……”


    喬媽媽“嘖”了一聲。


    “然後呢?四位表哥被大表哥他們領迴去了嗎?”


    “是啊!就這麽領迴去了!那個抱著大刀的姑娘也沒攔著。直到各位少爺迴了個自的院子,也沒見著三少爺的人影啊!”喬媽媽也想不通。


    方瑾枝又問:“那你為何今日來接我?”


    喬媽媽驚訝地看著方瑾枝,“姑娘,不是您讓老奴來接您的嗎?”


    方瑾枝低著頭不說話了。她自認為還算聰明,可是她的那點聰明到了陸無硯麵前竟全成了小聰明。她好像總能被陸無硯看透,而她又好費勁才能猜透陸無硯一星半點的心思。


    一迴了溫國公府,方瑾枝不知道怎麽的,總覺得哪裏不對勁。她沿著青磚小路往自己的小院走,穿過垂花門,她忽然停下了腳步。她緩緩轉身,望著遠處小花園裏掃灑的兩個下人。


    “姑娘,您怎麽不走了?”鹽寶兒問。


    方瑾枝將目光收迴來,問一側的喬媽媽:“那兩個下人倒是眼生,是新來的嗎?”


    喬媽媽皺著眉說:“對了,府裏這幾日進了很大一批下人。原本的很多下人都遣了。”


    “從什麽時候開始的?”方瑾枝追問。


    “五六天了吧?不……七天。應當是從七天前開始的!老奴記得府上新進第一批下人的時候您已經去了榮國公府。”


    方瑾枝繼續往前走,路上再遇見的下人竟全是生麵孔。


    她迴到自己的小院,稍微休息了一會兒,就讓米寶兒和鹽寶兒伺候著歡樂一身衣服,去了垂鞘院。垂鞘院的院子門口空空的,入酒並不在那裏。


    方瑾枝讓跟著她一併來的鹽寶兒先行迴去,自己進去。


    院子裏的樹下,入茶和入酒正圍在石桌邊說話。


    “今日我可以進來嗎?”方瑾枝笑著問入酒。


    入酒“嘿嘿”一笑,大大咧咧地說:“上迴是上頭的死命令,入酒不得不遵,表姑娘可別記恨我。”


    入茶已經迎了上來,“三少爺在書閣裏。”


    “好,我這就去找他。”方瑾枝沒走多久,就看見入烹抱著一兜子桂花正往廚房去。


    那天入烹站出來護著方瑾枝,讓方瑾枝心裏十分感激。她正想好好跟入烹道謝呢。


    “入烹?”方瑾枝急忙喊她。可是入烹竟是沒有聽見,有些魂不守舍的樣子。方瑾枝不得不又喊了她一次。


    “是表姑娘過來了,今晚正好要做桂花釀呢!表姑娘正好留下來吃。”入烹臉上的笑容是硬扯出來的。


    “你做的桂花釀可甜!我可喜歡啦!”


    “那奴婢就去忙活了。”入烹彎了彎膝,進了廚房。


    方瑾枝望著入烹的背影,收起了臉上的笑。是因為那天的事情嗎?方瑾枝心裏有一絲愧疚,姑娘家的身子最是珍貴,哪能輕易被別人瞧了去。可是入烹怎麽說都是個下人,而對方卻是陸家的四位少爺。


    方瑾枝想補償,卻不知道如何是好。


    她有些悶悶不樂地走進書閣。


    陸無硯正在擺放在牆角的那一套桌椅裏看一本書。


    “三哥哥。”


    “嗯,迴來了。”陸無硯一目十行,將那一頁的書卷讀完,才合上書,抬起眼望向方瑾枝。


    方瑾枝有些不大高興地說:“三哥哥嫌棄我礙事,竟然把我支開。”


    陸無硯輕笑了一聲,道:“不是,隻是最近府裏奴僕更換,哪哪兒都亂,怕吵了你。正好讓你去方家躲個清淨。”


    方瑾枝心裏“咯噔”一聲。


    她急忙問:“都更換了誰,為什麽更換呀?”


    “在府裏伺候了三十年以上,以及各房一個名額的一等丫鬟留了下來。”陸無硯說。


    “三哥哥的意思是……除了他們以外,府上其他的下人都遣散了嗎?”方瑾枝不由向前邁出了兩步,更靠近陸無硯一些。


    “不是遣散,隻是發配到各處莊子上了。”


    這並沒有什麽區別。


    溫國公府近千個奴僕竟是在七日之間大換血。


    “是三哥哥的主意嗎?為、為什麽呀?”方瑾枝心裏隱隱有個猜測,可是她被心裏的猜測驚住了。


    “那天晚上的事情,再也不會有人提起。沒有人可以議論你。”陸無硯抬手想牽方瑾枝的手,他的手懸在半空,又收了迴去,默默放在膝上。


    “就為了不讓下人背地裏議論我?”方瑾枝說不出心裏是什麽滋味。是苦,還是甜。


    “不僅是下人,陸家的任何一個人從今往後都不會再提那日的事情。那天晚上你沒有喝醉,我沒有抱你迴來,你更沒有留宿在我這裏。”陸無硯凝望著方瑾枝,“不要再心煩,什麽都沒有發生過。我還是你的三哥哥,一切都和以前一樣。”


    方瑾枝向後退了兩步,有些陌生地望著陸無硯。


    陸無硯苦笑,他攤了攤手,無奈地說:“看,你三哥哥就是這樣的無賴。明明是我做錯了事情,偏偏指鹿為馬,讓近千人為我的過錯彌補。”


    方瑾枝張了張嘴,一時失聲。


    “不是這樣的,不需要這樣的。”方瑾枝緩緩搖頭,“我……”


    方瑾枝想說她沒有那麽脆弱,這些年她在溫國公府裏如履薄冰,本來就吃了很多苦,遭到了很多輕視和鄙夷。所以,她應該可以很勇敢地麵對別人的議論。


    她可以的!


    可是她說不出口……


    方瑾枝低下頭來,她不得不承認,有一種叫做“感動”的東西在她心裏一波一波翻滾。就快要將她的一整顆心完完整整地淹沒。


    縱使陸無硯再如何無情決斷,縱使再多的人敢怒不敢言地討厭著他。在這個世界上,她方瑾枝也不能指責他。永遠不能。


    那句“我可以的”在方瑾枝喉間滾了滾,最後從她口中吐出時,已變成了“我很……高興。”


    方瑾枝抬起頭來,她望著陸無硯,慢慢扯出一抹笑容來。


    “三哥哥,謝謝你。謝謝……”


    陸無硯有點意外。


    他本來做好了方瑾枝會生氣的準備,還想了幾種哄她的法子。此時竟是都用不上了。


    “迴去歇著吧。明天……應該還有事情。”


    聞言,方瑾枝有些驚訝地望著陸無硯。


    陸無硯將整個溫國公府的下人換掉,又扣了陸子境、陸子域、陸無磯和陸子坤足足十日,這種明顯的震懾還不夠嗎?


    第二日方瑾枝才明白陸無硯說的話是什麽意思。


    陸無硯讓陸子域、陸子境、陸無磯和陸子坤四個人中站出來一個娶了入烹——明媒正娶。


    這事兒,在整個溫國公府引起了軒然大波。


    入烹,她是個下人。


    怪不得,怪不得方瑾枝見到入烹的時候覺得她有些魂不守舍。


    陸子域是訂了親的,陸子坤才十二歲,他們兩個肯定是不成。入烹的身份縱使是配府上庶出的少爺都不夠,更別說是陸無磯。那,就隻剩下一個陸子境。


    陸子境苦笑。


    他立在簷下,看著方瑾枝走進學堂。他望著她的目光帶著一種貪婪的不舍。恨不得,用不挪開眼。


    “九弟,”陸子域拍了拍他的肩膀,“忘了她吧,難道你還不明白入烹的事情嗎?”


    “我明白。”陸子境點頭。


    陸子域嘆了口氣,他也望著簷下和陸佳萱說話的方瑾枝。他說:“九弟,我和你不同。我是真把瑾枝當妹子的。我是個局外人,我看得很清楚。你望著瑾枝的目光太明顯了,三哥他看出來了。”


    陸子境除了苦笑還能如何。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說:“身份,就因為身份。他就可以讓我娶一個下人為妻。”


    “九弟,瑾枝才十二歲。難道你真的喜歡她至此?”陸子域問。


    陸子境轉過頭來,打量著陸子域,問:“八哥這話是什麽意思?”


    陸子域嘆了口氣,說:“因為我是真的把瑾枝當成妹子疼,真的為她好。所以對她的事兒十分上心。九弟,你曾經也和我一樣覺得瑾枝很乖巧可愛,和我一樣把她當成妹子。你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看著她的目光變得不一樣了呢?”


    陸子境皺眉。


    “從那一天五奶奶笑著說‘誰娶了瑾枝,可就憑白撿了方家那些家產。’”陸子域眼中逐漸泛出涼意。


    陸子境的臉色卻是瞬間慘敗,他十分艱難地說:“這隻是你的猜測!”


    陸子域笑了笑,說:“其實我以前也想過,你和瑾枝挺般配的。隻要你對她好,真心實意地疼她,縱使你對她的好裏摻雜了一點別的東西,也沒什麽大不了。可是直到這迴的事兒,我才明白一個男人對女人的寵愛可以到這種程度。”


    “九弟,你對瑾枝的示好是情理之中,畢竟誰不為自己的未來考慮?可是……”陸子域用一種頗為嚴肅的語氣說:“我們都是庶子,是自打小就要學會討好父親和嫡兄弟的庶子。三哥,是不可得罪的存在。不要再打瑾枝的主意,因為她將來會是我們的三嫂。”


    “三嫂?”陸子境有些狼狽地重複這個稱唿。


    陸子域忽然又笑開,咧著嘴說:“九弟,咱們要不要打個賭?瑾枝一定會成為咱們的三嫂,成為陸家後宅的女主人。咱們的三哥,會不擇手段地娶了她。”


    陸子境沒有吱聲,他重新望向學堂簷下的方向。方瑾枝已經不在那裏了,簷下空空的,陸子境的心裏也空落落的。


    是,最開始的時候陸子境的確是懷著不純的目的接近方瑾枝。是在五奶奶的暗示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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