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讀書這事完全不急於一時,用不著大過年帶著她讀書。憑著方瑾枝的聰明,那些書本知識完全難不倒她。作為教過她一世的人,陸無硯可是領教過她一點就透一學就會的本事。


    更何況……方瑾枝上輩子過得太辛苦了,陸無硯不希望她再如上輩子那樣為了討好他,樣樣精通到極致。真的,太辛苦了……


    “姑娘就應該穿得漂漂亮亮的!”衛媽媽瞅著方瑾枝,越看越喜歡。


    方瑾枝對著銅鏡轉了個圈兒,見一切妥帖了,才讓衛媽媽重新檢查箱子裏的筆墨紙硯和書冊。


    “都沒差錯!”衛媽媽再三保證。


    方瑾枝放下心來,讓衛媽媽抱著去往垂鞘院。一到了垂鞘院的門口,方瑾枝就讓衛媽媽放她下來,她自己提著小書箱走進去。


    入烹將方瑾枝領到書房門口,“爺,表姑娘過來了。”


    “進來。”


    “表姑娘進去吧。”入烹為方瑾枝打開書房的門,自己守在外麵。


    方瑾枝提著小書箱緩步走進溫暖的書房。陸無硯坐在一架紫檀臥榻上,身前小方桌上擺著一副棋。陸無硯正自己和自己下棋呢。


    方瑾枝一邊打開自己的小書箱,一邊說:“三哥哥,我來上課啦。你沒說要先學哪個,我就讓丫鬟在書房找了這些書,有《千字文》、《幼學瓊林》、《幼學》、《龍文鞭影》、《孝經》……”


    “重不重?”陸無硯抬眼,打斷她。


    方瑾枝愣了一下,她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掌心,有點紅紅的。是她拎著小書箱從垂鞘院門口走到這裏的時候勒出來的。


    “不用帶這些,我這裏會沒有?”陸無硯有些生氣。


    “不疼……”方瑾枝說的是實話,這些書放在小書箱裏是有一點點重,可也沒到提不動的程度。隻是小姑娘手心皮膚嫩,很輕易就勒出了痕跡。


    陸無硯將方瑾枝拽過來,給她揉了揉手心。


    方瑾枝一個勁兒地躲,“三哥哥,癢……”


    看著方瑾枝忍俊不禁的滑稽樣子,陸無硯臉上好歹露出了點笑容。他鬆開方瑾枝的手,放柔了聲音,說:“瑾枝,你要學會照顧自己。不能給自己一丁點委屈,知道了嗎?”


    “知道啦!”方瑾枝笑嘻嘻地點頭,“那三哥哥咱們今天到底學哪一本書呀?”


    陸無硯頷首,繼續自己跟自己下棋。


    方瑾枝被晾在一旁有些不自在,她想了想,爬上臥榻,拉住陸無硯的袖子,甜甜地說:“三哥哥,教我寫字嘛!”


    陸無硯夾著黑子的兩指懸在半空不知道該落在哪裏。他將手中的黑子塞到方瑾枝的掌心,“來,今天教你下棋。”


    方瑾枝望著掌心的棋子,怔怔地應了聲“好”。


    別看方瑾枝年紀小,學起東西來倒也不慢。沒多一會兒的功夫,就把圍棋的規則記下來了。此時正皺著眉冥思苦想和陸無硯對弈呢。


    陸無硯不得不想出一百種露出破綻的方式。可是很多次他都已經露出那麽大破綻了,方瑾枝怎麽還是看不見,偏往死胡同走?


    每當陸無硯嫌棄她太笨的時候,方瑾枝就彎著一對月牙眼,甜甜地笑著說:“三哥哥,咱們再來一局!”


    上午的時候,陸無硯一直教方瑾枝下棋。方瑾枝還以為下午會學寫字,卻不想等到下午的時候,陸無硯居然拿來一簍糙繩,要教方瑾枝如何編螞蚱。


    看著方瑾枝皺著個眉的樣子,陸無硯憋著笑,問:“怎麽,不想學這個?”


    “沒有!”方瑾枝連忙搖頭,“三哥哥教的東西,瑾枝都願意學!都會好好學的!”


    “嗯。”陸無硯眉眼含笑地應了一聲,他將方瑾枝拉到自己的膝上抱著,雙臂環過她的身子,手把手教她如何用普通的糙繩編出惟妙惟肖的螞蚱。


    方瑾枝這才明白是自己想岔了。


    本來她還疑惑這馬上過年的時候,陸無硯為何要她過來上課。原來他是擔心她在府裏孤苦無依沒人作伴嗎……


    方瑾枝抿了一下唇,更加認真地編起糙螞蚱。


    方瑾枝學得很認真,一雙小手更是靈活。她細細想著陸無硯剛剛教過她的步驟,心裏、眼裏都是手指間的糙繩。


    陸無硯偏過頭,望著近在咫尺的小姑娘。她離他很近,近到可以清楚看見她臉上的細小茸毛。她的眼睛很大很大,一對漆黑的眸子永遠盈著一層濕潤。可是她笑起來的時候,這一雙大眼睛就會彎成一對月牙。如今她臉上還有孩子的稚嫩圓潤,可是陸無硯知道再過幾年等她消瘦下來,臉上就會浮現一對小小的梨渦。


    陸無硯眉頭一點點蹙起來,他寧願方瑾枝永遠當一個肉嘟嘟的粉糰子,也不想看見她消瘦下去的模樣。縱使消瘦下去的她容貌更是動人。


    “做好啦!”方瑾枝把糙螞蚱捧到陸無硯眼前,“三哥哥,我做得怎麽樣?”


    “很好。”陸無硯望著歪歪扭扭的糙螞蚱,唇畔笑意更甚。


    方瑾枝卻有些不好意思地收迴手,“這是我做的第一個,做得不好,我再編幾個!”


    方瑾枝把第一個做好的糙螞蚱放在一旁,又開始編起第二個。起先的時候方瑾枝心裏還疑惑著為何要學這個,可畢竟年紀小,過了一會兒就投入到編糙螞蚱這事兒中,那嘴角的笑隨著手中糙螞蚱編得越來越好而越來越大。


    引得陸無硯頻頻側首。


    冬日裏的天色,很早就黑下來了。落日時分,方瑾枝在滿榻的糙螞蚱挑選編得最好的兩個。


    “瑾枝,今天玩得開心嗎?”陸無硯懶洋洋倚靠在書櫥上,注視著方瑾枝收拾東西。


    “開心!”方瑾枝把挑選好的兩隻糙螞蚱放進小書箱裏,“三哥哥,我明天學什麽呀?還是下棋、編繩嗎?”


    “唔,紮風箏吧。”陸無硯似笑非笑。


    唔……


    方瑾枝愣了一下,可是她不得不承認在三哥哥這兒編糙螞蚱真的好開心。她已經很久都沒有這樣玩小孩子的東西了。


    等方瑾枝走了,陸無硯張開手掌。一隻歪歪扭扭的糙螞蚱靜靜躺在他的掌心,這是方瑾枝編出來的第一隻糙螞蚱。陸無硯小心翼翼地將它放在書櫥的格子裏,和他珍藏的古玩擺在一處。


    衛媽媽等在垂鞘院的門口,見方瑾枝出來了忙接過她手裏的小書箱,將她抱起來,說:“姑娘,三奶奶送了四個丫鬟過來。”


    方瑾枝臉上的笑容一僵,急問:“她們進我屋子了嗎?”


    “沒有,她們本來想進去打掃的。被米寶兒和鹽寶兒攔著了。就按照你說的,說你不喜歡別人亂動東西。可是我瞧著那幾個丫鬟有些不高興,還和米寶兒吵起來了……”


    衛媽媽還說了什麽方瑾枝都沒有聽清了,她整個心都飛迴了自己的小屋子,忙催著衛媽媽快點抱她迴去。


    第8章 蟲子


    方瑾枝一迴去就看見米寶兒和鹽寶兒蹲在小院裏小聲說話。方瑾枝心裏頓覺不好,急急質問:“你們兩個怎麽在這裏說話?”


    “姑娘……”


    方瑾枝這才發現米寶兒眼睛紅紅的,顯然是哭過了。


    聽見方瑾枝迴來,三奶奶送過來的四個丫鬟從偏房出來,規規矩矩地給方瑾枝請安。四個丫鬟中有兩個是十四五的年紀,而另外兩個則要小一點,大抵七八歲的樣子。


    為首的一個丫鬟說:“表姑娘,三奶奶將奴婢幾個賜過來。奴婢們自然盡心伺候,想著趁您不在好好拾弄拾弄院子,將院子裏打掃幹淨了,給您留個好印象,表表忠心。不想您身邊的兩個丫鬟不許進屋,甚至連緣由都不問。阿雲和阿霧隻是以為您身邊的兩個丫鬟是客套話,這才偏要打掃。也不知道為什麽,您身邊的丫鬟就打了阿雲。”


    阿雲低著頭,規規矩矩地跪在院子裏。


    方瑾枝走到阿雲麵前,“哪兒傷著了?抬頭讓我看看。”


    阿雲抬起頭,她的額角腫了好大一個包。她說:“米寶兒不是有意的,隻是失手推了奴婢而已。是奴婢自己沒站穩撞到門框上了。姑娘您不要責罰她。”


    米寶兒紅著眼睛,嚷:“當真是兩麵派!姑娘沒迴來的時候你可不是這麽說的!”


    “米寶兒!”方瑾枝恨鐵不成鋼地瞪她。


    鹽寶兒在一旁悄悄拉了拉米寶兒的袖子,米寶兒一臉委屈地低下頭。


    方瑾枝心裏又開始犯愁。若不是因為她知道米寶兒這麽做的緣由,單看這兩個丫鬟的表現,米寶兒就是要吃大虧的。更何況,對方可是有四個人。兩個小的阿雲、阿霧表麵上乖巧懂規矩,大的阿星和阿月更是城府頗深的樣子。


    鹽寶兒小聲說:“姑娘,馬上就辰時了。再不準備準備,要遲了飯點。”


    方瑾枝心裏微微鬆了口氣,幸好鹽寶兒機靈了一迴。她一邊往屋子裏走,一邊說:“衛媽媽給我換衣服,你們幾個先在偏廳候著,等我迴來再說!”


    這個心,是肯定要偏的。可是卻不能太明目張膽了,方瑾枝隻好拖一拖。她隻讓米寶兒陪著她去三房,故意將衛媽媽留下來守著她的屋子。


    陸家的男人們公事繁忙,幾乎不與女眷一同用膳。而且陸家的男孩子過了八歲就搬到了前院,吃飯的時候也不常與母親、姊妹一起。所以往常方瑾枝過來的時候,隻有外祖母、三舅母、五舅母,並下頭五個同輩的孩子——陸佳蒲、陸佳茵、陸佳藝三個表姐妹,和陸無磯、陸子坤兩個十分淘氣的表哥。


    而今日因為三老爺並兩個舅舅都已歸家休沐的緣故,三房這一邊的人倒是到齊了。方瑾枝也見到了三房這邊的另外四個表哥。


    隻是方瑾枝心裏一直記掛著房中箱子裏的兩個妹妹,她始終對三舅母送過去的四個丫鬟不放心。她雖然年紀小,可也明白倘若兩個妹妹的秘密揭露出來。她必沒有能力護住她們兩個。


    所以,對於幾個第一次見麵的表哥,方瑾枝隻是努力記下了他們的排行。之後就沒怎麽注意他們,更加沒有注意到兩個陸家最小的少爺正對著她擠眉弄眼。


    方瑾枝心不在焉地舉起湯勺遞到嘴邊。她剛剛張開嘴,忽然驚唿一聲,手中的湯勺落到桌子上,湯汁濺到她的袖子上。


    方瑾枝驚慌地從椅子上跳下去,臉色煞白。大大的眼睛立刻氤氳出一層水汽。瞧著是極努力才憋迴已經溢滿眼眶的淚珠兒。


    “瑾枝怎麽了?”三老爺皺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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