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裏極坐在桑冷和司卿元的對麵,整張臉都是漲紅的,他看看桑冷,又看看司卿元,明顯是想說些什麽,最後都沒有說出口。


    “我知道你想說什麽,”司卿元看著百裏極的眼睛,緩緩開口道,“這種事兒根本不是我們能左右的了的,我們也沒有必要因為白淵他們幾個而忘了我們本來想要做的事情。說實話,知道了那些能量流失最後是到了邱鬱的身上實在是讓我欣慰了不少,那樣的話我的負罪感就沒那麽重了,畢竟我們自從明白了這裏是什麽地方之後,不就一直在想著要毀了這裏嗎?白淵他們來了,也不過是給了我們一個更強大的助力罷了。”


    “我們真的能成功嗎?”百裏極看起來有些迷茫,“畢竟這裏算起來,也算得上是他們最後的安身之所了,這樣下去真的不會出現什麽問題嗎?”


    “已經死了的東西,就別想著到處亂跑搗亂了,”桑冷冷笑一聲,“歸根結底,這個所謂的最後收容之地根本就是為了榨出亡者的剩餘力量,這裏根本就算不上是什麽極樂淨土,而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地獄。你自己想想看,以當年那種實力為尊的氛圍,這麽一天天衰弱下去,還必須靠大量進食來維持這局身體的存續,想死還死不掉,這裏真的是什麽好地方嗎?原本我還在想著,要如何順帶著能把那個力量匯集點炸掉,但是現在知道那個點是邱鬱之後,倒是也不用再想這個問題了,畢竟害得他守在這裏這麽多年,終究還是我們這些已死之人的過錯。”


    司卿元聳了聳肩,未置可否。百裏極總覺得司卿元應該是有什麽沒有說出口的想法,這種感覺其實來得有些莫名,可能是因為他總是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吧,即便是知道他那副樣子隻是為了掩藏自己那有些害羞的本性。這也就是旁人說的所謂,想法跟著長相走...吧。


    然而百裏極的這種思路倒是確實也沒有什麽問題,畢竟說起來,司卿元倒是確實算得上有私心。至於到底是個什麽想法呢,那倒是跟想要毀了這個地方的桑冷沒有什麽衝突。桑冷也清楚司卿元的目的跟他有一些出入,但是大體方向是沒有什麽問題的,所以也就沒有對於司卿元有什麽隱瞞之處。畢竟司卿元當初也算得上是他的第一個同伴,因為一件雖說目的不同,但是結果差不多的事情而將己方的一個強有力的隊友推走,實在不是什麽明智的行為。


    百裏極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最終認命地閉上了念念叨叨的嘴,而後有些喪氣地呆坐在椅子上,看起來極其不開心地畫著圓圈。


    外麵隱隱有火蜥蜴的嘶吼聲,司卿元他們都習慣了,每天都有火蜥蜴耐不住睡意在夜間睡著,然後就會像他們聽到的那樣,發出陣陣咆哮聲,隨後消失在城門外。


    聽到那聲音,司卿元忍不住抖了抖,眼神中“噌”地一下燃起了火焰。桑冷看了司卿元一眼,眼中寫滿了擔憂。


    司卿元已經不像最開始那樣會惱恨地衝出去,桑冷也放心了不少。司卿元會有這種表現倒是也不奇怪,畢竟他參與自己這檔子事兒還是因為想要弄死那群火蜥蜴。這也就是前麵說的他所謂的私心。


    但是這件事兒其實小隊中的大家都知道到底是什麽原因,畢竟能出現在這個世界的人,隻有那些能留下屍骸的家夥,也就是說,別看現在這裏的人已經有這麽多了,但是真實死在戰場上的人其實更多。像那種被整個吃掉,或者炸成飛灰的,根本就不可能出現在這裏。


    這倒也算得上是正常的,如果連那些已經灰飛煙滅的人都能在這裏出現的話,那這裏就真的算是極樂淨土了。


    所以司卿元在意的那件事除了報仇之外根本就是無解的,正巧桑冷的目的最終的結果是毀了這裏所有的東西,這裏的所有東西裏麵自然也包括了那些火蜥蜴。


    司卿元並不想從他一貫說的什麽道義,亦或是什麽正義之類的方麵來說這件事。在他的眼裏,這件事本身就不是什麽正當的事情。雖說司卿元之前的時候滿口家國大義,但是直到事情落到自己的頭上,他才意識到以往的自己到底是一個多麽愚蠢的家夥。


    小隊裏的其他人應該有悄悄罵過他雙標之類的話,即便旁人沒有罵過,菲麗絲倒是確實是明裏暗裏指責過他不地道。但是司卿元並不是很在乎這些話,畢竟都已經將自己的目的擺到明麵上了,自然也就沒有什麽必要藏著掖著的。在旁人麵前可能還需要裝一裝高冷什麽的,但是在小隊裏的人麵前實在是沒有什麽必要。


    “所以今天菲麗絲和健鬥他們要去的地方是哪裏?”百裏極煩躁地抓了抓頭,看向司卿元。


    “城外三百裏處的水鳴澗,”桑冷往窗外黑沉沉的天幕看了一眼,“隻能希望他們保證安全吧,畢竟晚上出城,實在不是一個什麽好的決定。”


    “水鳴澗?!”百裏極有些詫異地說道,“就是那個之前我跟健鬥一起去探索的秘林,深處的那個水鳴澗?”


    “是啊,”司卿元點了點頭,“這次一定要搞清楚裏麵的那個人到底是誰,看有沒有可能拉攏他。”


    “我覺得懸,”百裏極搖了搖頭,“就衝上次,我和健鬥還沒見到水鳴澗的時候,甚至連水聲都沒有聽見的時候就被弄死了這迴事兒,我覺得那不會是一個容易交流的對象。”


    “不試試怎麽知道呢,”桑冷細長的蛇頭舔了舔嘴唇,“畢竟,之前我們進入他的領地範圍內,根本沒有說明來意,所以這次我特別囑咐了菲麗絲和健鬥,一定要在秘林外說清楚自己的目的,這樣也省得他們被直接打死迴來。”


    “隻能希望他們別這麽倒黴了。”百裏極歎了一口氣,“雖說我覺得這種事大概是沒有什麽結果,但是試試倒是也沒什麽損失。旁的不說,我現在倒是覺得可以去健鬥的房間外麵等著了,因為按照之前攻擊我的那道力量來說,那個家夥,實在算不上什麽好說話的主兒。”


    “雖說菲麗絲不一定會被同時殺掉吧,但是我總覺得健鬥應該還是跟之前跟我那次一樣,”百裏極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看起來似乎是心有餘悸的樣子,“一擊穿心,畢竟那如果我是水鳴澗裏的那人的話,健鬥那家夥還敢出現第二次,根本就已經能算得上是在挑釁了吧。”


    “你為什麽覺得菲麗絲不一定會被殺?”桑冷看著百裏極的眼睛,語氣有些疑惑,“上次你還有什麽消息沒有說嗎?”


    “因為不是什麽準確的消息,”百裏極迴憶了一下自己遭受到的攻擊,“我也不敢確定,但是我覺得那裏麵住著的應該是個女人,甚至於應該和菲麗絲的脾氣差不多,所以她們兩個應該能好好聊聊?”


    “菲麗絲那種脾氣還能算得上是個女人?”司卿元笑了笑,“她也就看起來長得像個女人了,我不覺得還有什麽女人能和他一個性格。”


    “都說了是個不確定的消息啊,”百裏極撇撇嘴,“或者沒準是個娘了吧唧的男人呢,畢竟當時我也沒看見那人到底長啥樣,隻能憑感覺猜一個唄。”


    “我倒是挺好奇你是怎麽猜的,”桑冷看著百裏極,“我可不記得你能光從能量就判斷出攻擊者的性別。”


    “這也是這段時間逐漸摸索出來的,”百裏極摸了摸鼻子,“是那次去了一趟城堡結果被那火蜥蜴踩死之後忽然有的一點苗頭。我一直想要搞明白到底是怎麽迴事,結果摸索來摸索去就隻得到這麽一點成果。到底還是不如在戰鬥中領悟得快。”


    “這倒還能算得上是件好事兒?”司卿元沉默了片刻,轉頭看著桑冷,“或許我們可以多去幾趟那個城堡,不會死的情況下多鍛煉一下技能也是好的。”


    “卿元哥你可饒了我吧,”百裏極聽了這話差點從椅子上摔下來,他頭疼地揉了揉自己的腦袋,“那種腦袋開花的感覺我實在是不想再體驗第二次了。”


    “有進步不應該還算個好事兒嗎?”司卿元的臉上隱隱帶著笑意,“更何況又沒有什麽生命危險,這種事兒不是你之前最大的興趣了嗎?”


    “我說卿元哥你就別拿之前的事兒來嘲笑我了吧,”百裏極無奈地擺了擺手,“都過去這麽久了,我也不是當年那個隻知道打打殺殺的小子了。”


    桑冷看著司卿元和百裏極的互動,隻覺得有些想笑,一張蛇臉雖說看不出表情,但是在燈光的映照下,他整顆蛇頭都籠罩在溫暖的光芒中,看起來倒莫名讓人覺得有種慈悲的感覺。


    這種感覺其實很是微妙,畢竟蛇頭,和慈悲這個詞兒,原本實在是搭不上什麽關係。


    在不熟的人眼中,自然便是這樣的,蛇類,即便是基本很少參與各種爭鬥之事的吞天蟒一族,在旁的族群眼裏,也容易與狡詐陰險等詞語掛鉤,更何況桑冷還是蛇類中最不受待見的蛇頭人一族,甚至於還是蛇頭人一族中少見的墨綠色,這些特點顯得他更陰冷了。


    但是這並不妨礙他有一個好心腸,即便是大多數淺黃色蛇頭人心性並不怎麽良善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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