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入冬前熾把家裏的木頭縫隙用泥又細細抹了一遍,防止漏風。雪下得大時,做門的木板幹脆和旁邊的木頭牆凍在一起,但木炭燒久了屋裏缺氧,何小珺就要熾每天中午把門上的冰鏟掉,開門通風。熬得有點受不住時,也會把門開一點透透氣,順便看看遠方群山銀裝素裹的冬景。不得不說,這裏雖然生活物資貧瘠,但景致還是非常不錯的。


    這個時代的人身體素質明顯很好,同樣在一個屋子裏,吉布穿著毛皮衣像小兔子一般上躥下跳唧唧歪歪,而何小珺就一直裹在被窩裏哆哆嗦嗦烤著火。


    何小珺想起很多可以取暖的東西,比如壁爐,比如炕,比如火桶,比如電熱毯,比如電熱水捂……在他的印象中,炕就是一個土壘起來的床,中間像地道戰挖地道一樣挖個洞,可以燒火……完全沒考慮到還有堆壘結構和通風問題。於是讓熾幫忙做個炕,就可以不用擔心離火源太近被燒著獸皮或草床。


    不過這裏的土不是特別有粘性,一挖洞上麵就塌了別提還在裏麵燒火。何小珺都想宣告放棄了,但熾心疼他,問清楚何小珺想做的東西後,找來一些比較平整的石頭,把家裏充當小板凳的石頭也貢獻出來了。兩人先用石頭壘成一個膝蓋高的小空屋,中間留出一個可以燒炭的空洞,碼好後旁邊還堆一些石頭加固讓何小珺踩著蹦跳都不會塌。再在石頭空屋上麵撒土,一邊蓋土一邊細細壓,讓土嚴實地覆在一起,直到堆成床的高度。再蓋上草和獸皮墊。


    在石頭洞裏麵生了火,上麵的土床也漸漸被烤熱了。何小珺往上一躺……哇塞簡直就是電熱毯的效果啊!!高興地抱著熾連親幾大口。


    ……於是兩人用床上運動慶祝了這個世界上土炕的誕生。


    雖然和真正的炕有很大的差別,但何小珺還是滿心歡喜。到後來發現燒的煙竄到床上來很熏人,不過也很快被部落裏其他跟著壘起炕的人家用通煙囪的方法解決了。


    天太冷雞也不下蛋了,何小珺怕雞被凍死,都關在筐裏放進屋,還給它們鋪了不少幹草。結果到後來大家很餓很餓的時候,盯著這幾隻雞的眼睛都發幽幽綠光,最後還是因為不能浪費菜葉去喂,被殺掉打牙祭了。


    何小珺很舍不得,熾就說開春再捉新的山雞迴來賠給他。


    但是小神農好不容易養這麽肥了……


    哎,還是肚子要緊,風幹肉和爛菜葉什麽的真是夠了!


    餓肚子什麽的也真是夠了!


    本來就一天才一頓正餐,後來變成了兩三天一頓,每次能吃的份量也在遞減,看著日益減少的存糧,眾人都很有意識地節省著每天的消耗。


    每天在饑餓中醒來,再在饑餓中睡去。何小珺睡覺前都要咬咬著熾的手,幻想自己在啃香噴噴的鹵豬蹄。


    為什麽不像熊那樣能冬眠啊,鑽樹洞裏美美睡一覺,餓了就舔舔掌心,等醒過來時就春暖花開了…


    以前的日子,隻要有錢就能買到東西吃,即使是剛開始獨立的日子裏,最窮的時候也可以買5毛錢一個的饅頭填肚子。走到哪裏都有超市,大米什麽的也是一袋可以吃很久……何小珺在心裏默默懷念過去。


    抱怨歸抱怨,大雪封山後,何小珺就不太願意熾上山。以前看過動物世界的,隱約記得這個時候出來覓食的動物都是餓壞了的,非常兇狠!


    但部落存糧還是逐漸快吃完了,熾在雪停的正午,都要召集男人們去山上走一趟,雖然經常空手而歸,有時候甚至會有人受傷,不過偶爾也能撿迴幾隻凍僵的小家夥。


    打迴來的東西太少,部落裏的分配也出現了變化:以前都是最好的份給祭司大人,其次是族長,其他人盡量平均。熾分的多但打迴來的也多,而且自己多的也全分給了其他人。現在則是祭司與族長仍然優先分配,而老人和小孩的分配比例都相對少了很多,是以族裏的壯士為重。


    用吉布的話說,如果男人們自己都吃不飽,哪裏有力氣再去獵新的。


    話雖如此,熾還是盡量把自己的份都讓給了何小珺,何小珺看著兩人的體型相異,再看看各自碗中成明顯反比的分量,無論怎樣也不好意思接受,就扁著肚子推脫說自己飽了吃不下了。


    每到這時,熾就摸摸鼻子,有點愧疚的樣子。


    難道是因為沒法喂飽妻子,男人的自尊心不允許?


    何小珺想起以前小時候家裏窮,鄰居阿姨都有買漂亮衣服或者首飾,母親買不起而迴家抱怨時,父親就是這種默不作聲有點低落的樣子。


    最後兩人還是離婚了,雖然不完全是因為經濟條件的原因,但母親還是嫁給一個做生意的老板過著富太太的日子,後來卻經常因為新老公在外麵的各種豔遇鬧的雞飛狗跳。而父親因為所在的部門改製也升了小官,娶了一個老實的女人生了孩子。兩人都各自過得精彩,何小珺卻再也沒了能一家人吃一個大鍋的燙菜的日子。


    何小珺看著男人再次出門的沉默背影,有點感動——無論怎樣餓,我決不會像媽媽抱怨爸爸那樣抱怨你……


    寒冷和食物的缺乏,使部落裏有幾位老人沒熬過這個冬天。


    但無論如何,冬天總算還是過去了。


    雪還有很多沒有融化,地麵已經先冒出了綠綠的嫩芽,當何小珺看到屋外枝頭上冒出的綠葉時,從沒想過春天居然能帶給他這麽大的喜悅。


    春天來了,春天來了


    來到了小河邊


    小溪歡快的流著


    春天來了,春天來了


    來到了田野上


    草兒綠了,花兒開了


    來到了小鳥的家


    鳥兒唱著動聽的歌


    春意越來越濃,森林冒出一片綠色,何小珺想起曾經很小的時候念給父母聽後受到表揚的課文——春天來了


    春天來了,何小珺來到這個世界,正式進入了新的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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