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姬輕輕地撫摸著野獸白色的毛皮,問道,“如果不吃人、不作惡事,你們是不是就能在山下生活了,”


    白色的野獸嗬嗬地笑了,聲音像雷鳴一樣響。


    “吃人的就一定是我等猛獸,作惡的就一定是我等惡鬼,即使我們不吃人、不作惡事,亦會有人將此罪狀加於我等,那麽我們吃不吃人、作不作惡事又有什麽關係呢,”


    ——《惡鬼們的山》 鴉山寮。


    深夜二時,萬籟俱靜。


    烏鴉停止了鳴叫,整個山澗裏隻能聽見黑部峽穀內的汩汩水聲。


    兩個身影踩著雨後滿是枯枝落葉的泥土路朝別墅外的倉庫行進著,黑暗中時不時地劃過幾道手電筒的亮光。在這伸手不見五指的夜裏,即使腳下萬分小心,咀嚼一樣的哢嚓聲還是不停地從地麵響起,然後在空曠的山穀裏被無限擴大。


    為首那人穿著常見的中學生製服,垂腰的長發被高高地束起在頭頂,在手電筒慘白的光束下,一雙熒綠的眼睛像是某種野獸一樣微微泛著光。緊跟在她身後的少年表情嚴峻,渾身的肌肉繃得緊緊,墨藍色的眼瞳中充滿了下定決心的堅韌。


    這二人,便是被稱為“警界曙光”的少育課警員早乙女奈緒,以及關西的少年偵探服部平次。


    北爪凜太郎的房間內潛藏著的訊息被發現後,少年們意識到了整個事件的嚴重性,為了不讓真正的兇手逍遙法外,他們在商量過後,決定趁著夜色趕往兇手的藏匿之處,在犯人察覺之前將他繩之於法。


    但與其說是商量,不如說是奈緒的強勢獨斷——因為甫一提出這個建議時,正義感強的服部平次第一個不同意,更別提其他兩位的意見了。畢竟陰測測的笑容和鏡片反射的冷光不是什麽美好的迴憶。


    最終,在服部少年展示了他那不輸於奈緒的劍道身手後,原本持堅定反對態度的兩位少年終於鬆口了。


    仁王雅治和柳生比呂士對自己的極限了解的非常清楚,明白自己跟去也不會起到什麽作用——畢竟和其他真正的武道好手比起來,他們來參加這個集會純屬參觀性質——雖然不甘,卻也沒有辦法。


    特別是在這種稍有不慎便功虧一簣的險峻狀態下。


    而留守在別墅裏的仁王和柳生的任務也非常重要,他們需要盯緊其他滯留在別墅中的人,並且不能讓他們走出宅邸一步。這關係到了其他兩位主力人員的行動安全,因為他們所要麵對的敵人是一個非常可怕的頭腦型犯罪者,並且有不弱的武道功底——不能因為犯人的裏應外合而導致他們腹背受敵。


    而最可怕的是,他們並不知道哪個人是犯人的同夥。


    幸好宅邸內三名成年人可以互相牽製,奈緒在心裏想道。


    被燒焦的倉庫近在眼前,奈緒和平次對視了一眼,熄滅了手電筒,一起將唿吸聲沉了下去。


    一切的謎題,就要解開了。


    塌了半邊屋頂的倉庫矗立在黑暗裏,一陣陣還未散去的蛋白質燃燒後的臭味伴著木料的焦糊味彌漫在空氣中,像一隻張著大嘴噴著鼻息的巨獸,盤踞在這異常黑暗寂靜的山坳裏陰森得讓人發怵。


    被塑料布蓋住的焦屍體就躺在腳下。在這詭異靜謐的氛圍下想起它的慘狀,讓已經對屍體有所免疫的奈緒也不由得渾身發寒,更別說之前就被它折騰過的服部平次了。


    “真是個試膽的好地方……”


    像是要紓解緊張似的,平次低聲地咕噥了一句。而就在同一時間,奈緒感到一束令人毛骨悚然的視線刺在了她的脊梁上。


    這個笨蛋!!奈緒在心中大喊,一刻不停地跨步、轉身,與服部平次背靠著脊背,警惕地看著四周,靜候著那道視線主人的出現。


    服部一愣,身體的接觸讓他感受到了少女的緊張,不禁露出了一絲笑意——雖然他的身手在整個關西的學校中不算最強,但也是排的上號的高手了,對於危險的感應也不遲鈍——他還沒有察覺到任何威脅,怎麽這個盛氣淩人的女孩就先緊張起來了?


    畢竟是女孩子呀~在關鍵的時候還是得依靠男孩嘛——覺得勝了一籌的平次在心中沾沾自喜地想道。


    奈緒可沒有心情去猜背後那人的想法,她緊繃著身體,死死地盯著那道視線射來的方向。


    十秒鍾……二十秒……


    直到她的手心裏沁滿了汗水、額頭也有冷汗冒出的時候,隨著輕微的“吱呀~”一聲,一個模模糊糊的輪廓從她一直注視著的地方慢慢地、慢慢地升了起來。


    垂直上升,直到形成了一個人形。


    服部平次在聽到聲音的第一時間就轉過身,將奈緒掩在了身後,衝那個人形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自信笑容。


    “你果然藏在這裏呀!r·k先生……或者說是羽田浩司先生?”


    “哦呀,小生還真是小看你們了,沒想到你們居然能查到我,這還真是讓人不愉快啊。”


    黑影——羽田浩司用油滑的腔調說道,但那聲音完全聽不出任何不愉快的情緒。


    “我很好奇,”羽田一邊說著,一邊朝二人的方向走來,“據我所知,你們一直懷疑的是北爪凜太郎,又是什麽原因讓你們追查到我的身上了呢?”


    “啊,你說那個啊!誰讓你長了一口好牙呢!”


    服部平次不屑地撇了撇嘴,暗地裏卻對逐漸接近他們的羽田浩司提高了警惕。


    “真正的r·k,也就是北爪凜太郎是個作家,我們在他的書桌裏發現了他常用的蘸水筆——每一根筆的筆頭上都有很深的齒痕,再結合之前在‘你的屍體’上發現的門牙上的凹痕,還有右手食指和中指的略微變型,就不難猜出了。


    “雖然你很小心,不但給死去的北爪穿上了你的衣服、還燒掉了他的屍體讓人無法辨認,但是最重要的一點——每個人的齒痕可是跟指紋一樣,是獨一無二的啊!習慣吸卷煙的你,又怎麽可能擁有那種隻有在特殊人群,比如吸煙鬥和經常咬筆頭的人身上才出現的特征呢?”


    “原來如此,這確實是我的紕漏。”


    對於服部的指證,羽田浩司坦然地承認了,更讓二人覺得心中不安。


    “但是,兇手並不是我啊!”果然,他話鋒一轉,“就算我沒有死掉,但你們也沒有證據證明是我殺了那些人吧?讓我想想——兇手應該是那個雷山杏香才對吧!她先用拆信刀殺了那個胖子,結果不小心被胖子留下了死亡訊息,然後因為我猜出了死亡訊息,她就在我勸她自首的時候用電擊棒擊昏了我,然後殺人焚屍……最後因為自己的良心過不去,而在布置成密室的浴室裏自殺——這樣的劇本不是很完美麽?”


    “別開玩笑了,雷山根本不可能用右手割斷自己左邊的脖頸……”


    “哎呀,你們不知道嗎?”


    羽田打斷了服部的話,露出了故作驚訝的誇張表情,“那個雷山杏香,曾經是左撇子呢,隻不過強行糾正成右手了而已。”


    “你果然之前就認識雷山杏香!是你教唆她殺了大川研磨吧!”服部平次的臉色陰沉了下來,“然後覺得她情緒不穩保守不住秘密的時候將她殺害——”


    “不不不,猜錯了呢!教唆她殺人的可不是我呀——還有那邊的小姑娘,不要妄想著搬救兵喲,這可是隻有我們三個人才能知道的小秘密呢。”


    緩緩向門口挪動準備從背後包抄的奈緒腳下一僵。


    “好了,閑聊就到此為止吧!接下來,就是請求二位保守秘密的時間了。”


    羽田浩司詭異地一笑,掏出一直插在褲兜裏的手,閃著藍光的物體在他的手掌中發出了嗶嗶啵啵的聲音。


    電擊棒!


    奈緒與平次的眼神一交匯,都從對方的雙眼中看出了慎重與肯定——就像他們之前商量好的那樣,兩位少年準備率先對羽田浩司發出攻擊。


    紅發的少女像豹子一樣弓起了身體,柔韌有力的雙腿猛然蹬地,擦著凹凸不平的地麵鏟向了羽田的雙腳,與此同時,站在羽田正麵的服部平次大喝一聲,右手並指成手刀、跨步向前砍向羽田握著電擊棒的右手。


    二人的速度不可謂不快,但羽田浩司卻輕蔑地笑了笑,似乎早已料到這種情形似的,不疾不徐地側身閃開平次的攻擊,順勢抓住他的右手一甩,一招普普通通的推手就將黑發的少年掠在了身後——這時奈緒的攻擊已經到了羽田的腳下,但更大的目標則是服部平次踉蹌著倒下的身影。


    該死!少女懊惱地咬了咬唇,卸掉了腿部的力量,運用巧勁在服部的身上一踏,整個人翻越而起,皮筋一樣繃緊的右腿夾雜著唿唿的風聲衝著羽田浩司的麵部直襲而去,而服部平次則順著奈緒的踩踏就地一滾,準備閃到一邊預備下次的攻擊——


    然而就是在這個時候,準備起身的他突然感覺到腳下一空,視線在一瞬間就沒入了黑暗……他的身體砸入了一個深邃的坑洞中,發出了巨大的響聲。


    陡然的變化讓奈緒攻擊的架勢略微動搖,而擁有黑帶一段身手的羽田浩司則抓住了這個時機,用手肘抵禦住了少女的蹴擊,就勢緊緊地抓住了她的右腿一拉一拽,側身閃電般地朝著她的腰側踹去。


    “唔……”


    突如其來的痛苦讓少女白了臉頰,被踢中傷口的奈緒作勢攻擊,卻趁著對方防禦的空當幾個彈跳退到了角落裏,半蹲在地捂著傷口深深地喘息。


    “喂——早乙女——你沒事吧!!可惡——這是什麽鬼地方——”


    羽田浩司身後的坑洞裏傳來了少年模糊的唿喊聲,從聲音裏聽出他並無大礙的奈緒稍稍地鬆了一口氣。


    “這樣就結束了?虧我還對你們有所期待呢。”羽田浩司惡意地笑著。


    “那裏是什麽地方?”奈緒抬起頭惡狠狠地盯著他。


    “不要擔心,隻是一個地窖而已。”男人看也沒看身後一眼,反而饒有興趣地觀察著奈緒痛苦的模樣,“你以為我什麽都沒有準備就這樣站著等你們來嗎?不過你可真是大出我的意料啊,不光頭腦敏銳,身手還如此了得——推理出兇手不是北爪的人就是你吧?要是被組織裏的那些大人們知道了你,恐怕又是一場風波吧……嘛,雖然對女孩子出手有悖我的格調,但是有威脅的好苗子還是在這裏拔掉比較好呐!”


    “組織?什麽組織?”奈緒的眼中劃過了一道流光。她敏銳地感覺到,這個黑暗的房間中還有另一個隱藏著自身行蹤的存在——雖然不知道為什麽羽田浩司毫無所覺,但她察覺到了,在羽田說出“組織”二字的時候,那人的氣息亂了一瞬。


    “哦喲,這就不是你應該知道的東西了。”羽田浩司輕飄飄地笑著,握著劈啪作響的電擊棒一步一步地朝奈緒走來,就像死神漸漸接近的步伐。


    奈緒狹長的眼睛眯了眯,忽然笑了。


    “沒用的,就算在這裏殺了我,你也逃不過警察的追捕。”


    “你是說藏在別墅裏的那兩個小朋友嗎?”羽田撇了撇嘴,“沒有確鑿的證據,有誰會相信兩個小孩呢?更何況,唯一知情的雷山杏香已經‘畏罪自殺’了,第一嫌疑人的北爪凜太郎也‘不知所蹤’,等他們查到這具屍體的時候,我早已經離開這裏了。”


    “那麽,如果能證明雷山不是自殺呢?”


    奈緒喘著氣,眼中的笑意卻越來越深,“如果有確鑿的證據證明是你殺了雷山杏香,你認為,別墅裏的那位‘組織裏的大人’,會繼續掩蓋你的犯罪事實嗎——對於不再有培養價值的家夥。”


    “你……”


    羽田浩司的表情終於不再是一成不變的笑臉了。他的眼中閃過了一絲狼狽,疾步上前用力地抓住少女的領口,將她半提在手裏,那雙原本非常好看的桃花眼此刻一片猙獰。


    “我的計劃不可能有錯!不可能有人看透我的布置——”


    “那可真是抱歉呐!”


    赤發的少女仿佛感覺不到不適似的,雖然臉色蒼白,但眸子卻越來越亮,自信和篤定的神情伴隨著充滿海洋氣息的語言,波浪一樣朝羽田浩司砸去——烈陽般的絢爛神色一時間竟然讓他有點反應不來。


    “你與雷山杏香約好了在她的房間見麵,哄騙著她讓她和你一起進浴室,之後就在浴室裏殺了她。將客廳的燈泡弄壞、將浴缸的水開到最大讓水漫出來,也是為了讓進門的人第一時間注意到屍體,而不是發現你的躲藏地點——洗掉血跡、穿好衣服的你在我們進門的時候,恐怕就躲在客廳雙層遮光窗簾後麵的窗台上吧?等我們全部進入浴室、注意力集中在雷山的屍體上的時候,你再從空無一人的房門大搖大擺地走掉……我說的沒錯吧?”


    奈緒毫不在意羽田浩司的殺人眼神,繼續滔滔不絕地說著……並且在他注意不到的地方輕輕地挪動著雙腳的姿勢。


    “但是你走得太匆忙似乎沒有注意到呢——你那雙與北爪凜太郎所交換的登山鞋,鞋底的花紋可比你想象中的要深刻許多……深刻到就算在地毯上蹭掉了泥土,也會在凹槽裏殘留下足以讓人發現的一·點·點·呢!”


    閃電一般,在她最後一個字吐出的刹那,早已準備好的架勢倏然發動!


    少女原本捂著傷口的雙手緊緊地握住了羽田浩司抓著電擊棒的手掌,用力向一旁掰去,同時另一隻手撐地、柔軟的身體以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扭轉,筆直的長腿狠狠地從他的背後蹴向了那隻被她掰向背後的手臂——


    “哈啊——!!”


    一聲發力的爆喝響起,羽田浩司的小臂就像折斷的竹子一樣,發出了沉悶的哢嚓聲。


    這一切隻發生在一瞬間,等到男人感受到手臂上的鑽心疼痛時,一切已經塵埃落定了。


    奈緒奪下了他的電擊棒,膝蓋一頂將他掀翻在地。赤發的少女一隻腳踩在羽田浩司的胸口、手裏舉著足以將人在一瞬間擊昏的八萬伏電擊棒,衝疼得滿臉扭曲的男人露出了一個桀驁的笑容。


    “就是那麽一點點泥土,就足以讓我推斷出你的手法和藏身地點了——畢竟那種枯黃中帶點焦黑的泥土,也隻有這個曾經被焚燒的案發地點才會有。等到警方來了之後,看到你這身原本屬於北爪凜太郎的行頭,再結合我的供詞……羽田先生,就請你在牢裏呆到老吧!”


    語畢,閃著藍色火花的電擊棒就朝著羽田浩司的肩頭戳了下去。


    五個小時之後,當地自衛隊和消防隊打通了被泥石流掩埋的公路。胳膊上吊著夾板、被五花大綁的羽田浩司在幾位少年的報案下,走進了立山區警署的警車。幾位被害人的屍體也被收殮,奈緒將現場的照片和調查報告一起交給了立山區警署的搜查課。


    服部平次在掉入地窖的時候撞到了頭,所幸傷勢不重,還能神采奕奕地坐在民宿裏大啖烤肉;仁王雅治和柳生比呂士在奈緒和服部抓捕羽田的時候睡著了,所有人的杯子裏都被下了安眠藥,但那個疑似與羽田浩司裏應外合的“內鬼”卻不知是哪個人——因為管家日野平三郎和校醫黑澤和美一起失去了蹤跡。


    搜查課的警員徹查了別墅,在與廚房一牆之隔的鍋爐房內,發現了一具死亡已經三天以上的男屍。


    經過調查,這具屍體的身份是失蹤了的老管家。


    次日,在因傷隻能坐著看別人訓練的奈緒大唿無聊的時候,押往市區警署的羽田浩司在警車中悄聲無息地咽下了最後一口氣——死因不明。


    經司法解剖後,發現他的全身細胞過度分裂,導致內髒急速衰老而亡。


    至於那位與大家相處了一天兩夜的“日野平三郎”究竟是誰、同樣失去蹤跡的黑澤和美究竟在哪裏,這些就不得而知了。


    作者有話要說:這個案件總算是完了,雖然結尾有點倉促,有一些想寫的東西木有寫出來……但比起一直卡在這個案件來好的多吧,啊哈哈哈……(被抽)


    p.s:為毛不能迴複評論啊嗷嗷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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